伏柳若梦 by 日月懒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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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天诛莞尔:“既然不好吃,为什麽还要?”
“狄思竹,你每次都能把我喂饱的,怎麽今天就这麽小气?反正你有留他的一份嘛!”肚有存粮脑子灵,柳堪怜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准备理论。待定睛看清眼前人之後,当下一愣,忙不迭将自己缩回毛皮中,满脸惊异地看著对方:“是你?”
好巧,於见面了!
“不是你的狄思竹!”敛去笑意,用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怪异口吻说道。
“你当然不是他!煮东西的味道不一样!抱歉,唐突了!”柳堪怜一本正经地回答。放眼四周,他毫不费力便得出结论:“你是恶狼,却救了我的命!”肯定的语气。
原因很简单──他从双钩镇带出来的东西,是怎麽也不够花消五日的,他所有的记忆,也只到某一座在他看来与别处没有任何差别的沙丘为止,而决不是眼前这方生机昂然的绿洲。
“我不该救人?”原来恶狼永远只能与作恶划等号。沈下一张脸,将整理过的衣服丢给他,“穿上!”
“不会啊!你没听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流言蜚语是不能去理会的,否则就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白白自讨苦吃!”就像他们几个明明不好男风却因为老怪物的关系被说成是采草大盗!。
“我从未救过人。”向来只杀人!樊天诛在心中补充道。
“没关系,凡事总要开个头嘛!”
柳堪怜回了个我了解的笑容,刹时暖了樊天诛的心,到嘴边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是啊!凡事总要有个开头,就让它成为一个好的开端吧!
整理好衣服,散开一头黑发,用手指随便梳了几下的柳堪怜皱了皱鼻子:“话说回来,你给我吃了什麽?”
随手提起脚边的几尾灰褐色的四脚蛇示意给你吃的就是这个。
喉咙里“咕咕”了几下,柳堪怜只觉得胃一阵阵抽筋,随即双眼发直,嘴巴像青蛙一样鼓起──要吐!
“如果你吐了,就只能吃这个了!有点像螃蟹!”拎只大黑土蛛晃了晃。虽然蜘蛛的味道不错,但他不确定对方喜欢这道食物的外表。
胡乱而又尽力地摇摆双手,同时努力平复腹中的翻江倒海後,柳堪怜惨白著一张俊脸拣了个离火堆远些的地方简简单单地把头发绑好。
吃那东西会短寿的,虽然都是八只脚,但他却怎麽也没办法把这黑不隆冬的怪物与可爱的大闸蟹相提并论,好歹他还可以把四脚蛇当做吃鳝鱼将就一下。
“不吃吗?”樊天诛把四脚蛇整只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著。
顶著世界末日的脸坚决地摇头。就算鬼老逼他卖身他也不吃!
“会饿!”就事论事阐明利害。
还是坚决摇头,同时再次後挪数尺,誓与那东西划清界线。
“你叫什麽名字?”不习惯他一脸戒备的神情。虽是为了还人情,喂饱了对方便可各奔东西,但,萍水相逢,也总该问个名字吧!
“柳堪怜!”
此刻,柳堪怜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樊天诛脚边的一堆“食物”上,脑海中则忙著构思大癞蛤蟆血口吞食四脚蛇的画面,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方才言之何物。樊天诛亦有幸未步老七的後尘。
虽然名字女子气重了些,但确是一株垂杨柳!贴切!樊天诛点点头,起身离开,片刻工夫即又折回,只不过手里多了个扁圆的绿色物件。
“吃这个!”边说边动手又切又割。
“是什麽?”有了前车之鉴,柳堪怜说什麽也要先弄清楚再动口。
“仙人掌!”细心地拔掉上面的刺後,大步走近柳堪怜,“吃吧!”
柳堪怜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震得老大,仙──人──掌?好象剥皮的大青虫哦!但面对送到自己嘴边的心意,却只能握紧双拳,伸长脖子一口一口把这绿绿、软软、粘粘的东西囫囵吞枣地咽下肚去。欲哭无泪!
“我要喝水!”菩萨啊菩萨,他今天若是被毒死了,好歹让他喝口净水上黄泉路吧!
“接著──”羊皮水囊脱手而出。
柳堪怜接过水囊,仰脖猛灌几口,水总该是干净的了吧?
“我放了些蛇血在里面,补血提神!”樊天诛对著一脸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柳堪怜,继续面无表情地嚼啊嚼,一条蛇尾也随著他的咀嚼在嘴角晃啊晃。
在认清了对方绝对无意捉弄自己之後,柳堪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仰头倒在地上叹息,静等浓雾散去好赶路。
做马贼,其实也很辛苦!
11
“真可怜!”习惯早起的雾影兰抱著琴推开狄思竹的房门走了进去,将琴放在几案上,直奔小床,伸手掀开被子,然後转身关门、开窗,倚窗看了一会儿雨打海棠,便回首折回桌边,校音弹琴,琴声铮铮,仿佛千军万马汹涌嘶杀,床上裹满纱布的人被激得一颤。
伴著恐怖琴音一同扬起的是恬静、温柔的男声:“我说思竹啊,原本师兄我是想吃大闸蟹的,但以你现在的体力,看来只好作罢。但,我的早饭怎麽办?”
“嘟──卜──噜!”只是怕边走边睡的大师兄跌进河里而好心加以提醒罢了,却落得这般下场,而且大师兄此番还用了追魂夺魄掌,当年,就连老头受用之後都乖乖地躺了一周,更何况对象是他,何止动不了,半条命都没了!哎!睡著後的大师兄真个越来越人魔殊途。
“我们都还是鬼老的徒弟,师兄我原是想尽同门之谊的,奈何你逞强推拒,现在动不了也怨不得别人!”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只锦囊,在狄思竹耳边上下掂了掂,“没人做早饭,命苦啊!师兄我只能去美味之颠──‘食满园’委屈一下了。”说罢,抱起琴,头也不回地踏门而出。
听著雾影兰口中不成调的曲子配上自编的歌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起的人儿没饭吃!”狄思竹嘴唇颤抖了半天──这就是同门之谊?
“气──四──吾──噜”
太阳一起,浓雾便如来时般消逝的一干二净,樊天诛抬头详了祥重新开始炙人的火炎:良辰美景再好,终逃不过曲终人散!以命换命,这恩他已经报过,还是早早散了,各奔东西吧!
忽略胸中一抹不适,叫起柳堪怜,开始收拾东西。
“那只蜘蛛,你,还要?”单膝跪坐泉边汲水的柳堪怜不经意地一瞥,心脏顿时漏跳两拍,忙不迭试探道。
“烤烤就能吃!”樊天诛头也不抬,干净利索地把土蜘蛛打包肩上背。
晕!眼睁睁地看著对方手起棒落,两指拎起一只翘尾巴张牙舞爪的蝎子反手塞进身後的包袱,柳堪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自己已经被蛰到一般,从头到脚没一处舒服。不行不行,一定要换个话题:
“樊,樊大哥,你知道狼牙这个人吗?”
牵著马缰绳的身形微微一震,但即刻便恢复常态,用旁人无法觉察的平静口吻反问:“找他做什麽?”
“他抢了我的刀!”大胡子强盗!
三弟前些时日是得了把上好的紫金大刀,该不会就是他的吧!
“若找到之後呢?”
“哼哼!他哪只手抢的,我就先从哪只手开始一刀一刀剐了他!”鬼老徒弟的嘴脸一览无余。
不但抢他的东西还骂他丑人外加喷了他一脸臭臭的口水,大丈夫誓可杀不可辱!此仇不共戴天!
替二弟捏一把汗哪!亏得上次撒迷|药自家兄弟们有裹面巾,否则……
若真落到他的手上,二弟确有可能化做血肉一堆,白骨若干,不行,兄弟一场,怎麽著都要帮老二躲过这一劫!
心念急转,当下做出决定:“你怎知就是狼牙夺了你的刀?”赌之前两人比划时柳堪怜未曾看清二弟的脸。
“同去的商旅说他叫狼牙,不过听说他只是左右手而已,首领更厉害!”中气十足地做了个挥刀的姿势。
赢了!
赌赢了!
狼牙的首领,叫做恶狼,就是他!可见柳堪怜有多迷糊了。
狼牙做事不利索,斩草不除根是他最大的忌讳!得找个时间把活口做掉!让柳堪怜永远没机会知道自己和狼牙已经交过手。
“你刚也说耳听不一定为实,我陪你去各镇的刀剑铺、当铺找找,你意下如何?”紧紧看著他,一有风吹草动就可立即通知二弟。
柳堪怜皱眉想了想:一来,自己人生地不熟,难免再次出现之前的种种不便;二来樊天诛所言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三来自己时间实在不多,有人指引总好过自己瞎碰乱撞。权衡一番後,也就点头答应,当下抱拳敬道:“那就有劳了!”
“柳捕头言重了!你对我和手下兄弟有不杀之恩,况且,方才你都唤我做大哥了,既以兄弟相称,我这做大哥的哪有不帮忙的道理!”脸上露了笑,却并未达於眼底。
“好,那我便尊你一声大哥喽!”柳堪怜笑了,笑意直达眼底。
“你且收拾东西,我要知会兄弟们一声!”随即书信一封,将马背上栖息的鹰唤来,系於鹰脚,然後一挥臂把鹰放走,对此,柳堪怜点头称是,不疑有他。
一声鹰啸,伴随著一阵疾风,方才还!翔於空中的鹰转瞬间已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把来不及躲避的蒲扇上──只听得“啪啪”两声,锋利的鹰爪干净利落地将蒲扇抓出两弯半弧的洞,然後双翅一展,宣扬胜利般在气得跳脚的男人头顶上方二尺处低低盘旋五圈只好,才以帝王之姿轻松地停在一俊俏青年的肩头。
“死──鸟──你损了我第一百零三把扇子!我早晚拔光你的毛做羽毛扇──”抖得如风中残叶的破扇显露出主人此刻是如何地怒火中烧。
俊俏青年取下鹰脚上栓著的信嘲笑道:“何必与畜生一般见识?不是自贬身价麽?风度!风度!”说罢手腕一抖,将信纸展开。
“丑奴儿,你──算了!大哥说什麽?”心里明明气得要死,但大哥是不能得罪的,而眼前的这位虽然排位比自己低一级,却也不可招惹,更何况他还长了张自己垂涎的脸蛋,只得按捺心神不与他计较。
“有事要办,叫我们别去寻他!”眼也不抬地答完,被换作丑奴儿的青年逗著鹰转身走回屋子,权当自己身後存著的是一抹被污损的空气。
被独自留下的恶少对此倒也不介意,握著蒲扇在热风中双眉深锁:大哥是很少独自外出办事的,即便出门,不是由他,便是由老二恶狼、老四丑奴儿跟随,像这样单独行动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一定有事!
不行,事关大哥的安危,他非暗中跟随加以保护不可!若有闪失,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大哥他……
再者,这些天实在是闷得发慌,正好外出上散散心,透透气,说不定还会碰见自己中意的那只利爪猎物。
换上一副轻佻的嘴脸,恶少双眉舒展,手摇破扇乐颠颠地颠回屋去。待他离开,隐身暗处的丑奴儿才缓缓从阴影中移步,双瞳溢出一丝旁人无法轻易察觉的异色,在他身後,一只浑身雪白的隼箭一般划破天际,向远处冲去。
白点越来越小,手中拽著的宣纸也越来越紧,最终揉作一团,被主人毫不怜悯地吞下肚去,秘密,也随之咽入肚中。
12
靠著几片仙人掌和混和著蛇血的水,柳堪怜硬是支撑著走出了沙漠,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边境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在他身後牵著马的,是一路上用蜘蛛、四脚蛇、甲虫、蝎子、小鼠等把自己喂得神采熠熠的樊天诛。
回想刚过去的三天,柳堪怜不禁後怕不已──他多想把整匹马变成一堆香喷喷的食物,但樊天诛却防得贼紧,死活不让他接近自己的马,当然还有那只该死的鹰,机灵得跟成精了似的,眼看著到嘴的肉就这麽飞了,柳堪怜心中那个恨啊!但问题还不仅於此。
“我们现在怎麽办?”
蜷缩在人家屋檐阴影下躲避著灼人的烈日,柳堪怜没精打采地问。
连跑了三家打铁铺,两家当铺,人家一听说是找刀的,殷情的笑脸便立马变色,变著法子将他们扫地出门,甚至连酒店客栈都不愿意接待他们。
一旁的樊天诛也很不开心,裹著面巾戴著纱帽几天,圣人也会闷成疯子,更何况他不是圣人是马贼,又跟著柳堪怜连吃闭门羹,不暴走才怪!
“怎麽办?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再作打算!”沸腾的热血在胸中涌动,这儿向来是刀客齐聚之地,怎会谈刀色变?
“我现在真是和我师父有得拼啊!”柳堪怜自嘲地苦笑。就像过街老鼠!看来,只有等晚上碰运气了。
招牌歪歪斜斜地挂著,气死风灯在夕阳下病恹恹地晃著,独眼店小二倒是很勤快地招呼著两位疲惫不堪的客人。
“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菜都端上来!”为了不再被店家扫地出门而故意拖延至黄昏,早就饿得前胸贴後背了,故而,柳堪怜大有一掷千金之势,一把甩出大把银两,看得店小二独眼放光,看得樊天诛暗暗担忧──出门在外,钱财外露必出乱。但当事人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仍兀自一意孤行。
不一会儿,烤肉、水煮马肉、酒坛、盆罐便接踵而至,柳堪怜心花怒放,十指大动,张口就唏里哗啦,毫不理会身旁尚未走远的店小二那诧异的目光。
樊天诛抓起个包子分开,装作啃咬借机嗅了嗅,随即低声叮咛:“别碰包子!” 柳堪怜会意,埋首继续向满桌食物进发。
酒足饭饱之後,樊天诛一把扯过饱嗝不断,瞌睡连连的柳堪怜,冷冷地向掌柜的要房。
“什麽,只要一间房?”听了樊天诛的要求,掌柜的提高嗓门嚷道,同时用暧昧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著柳堪怜被樊天诛紧握的手臂,而他的大嗓门,也成功地将店中其他用餐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没错,只要一间!”面对旁人寓意不明的目光,樊天诛不为所动。
“什麽?不,我们要两间!”他是金刚不坏之身不代表别人也与他同属一国,柳堪怜立刻提出抗议。
“不要这麽任性!”樊天诛伸臂一揽,将柳堪怜整个带入怀中顺带用手捂住他即将再次出口的抗议之声,然後抬头对掌柜喝道,“就一间房!”
“快些!”一把将柳堪怜打横抱起,樊天诛又一次催促,面纱下隐约透出急色之情。
“好!好!就一间!就一间!”掌柜的无奈地摇摇头,把两个固执的客人送上了楼。
“怎麽样,我装得像吧!”一待闲杂人等离开,原本醉卧床头的柳堪怜立刻生龙活虎地跳下床,对著樊天诛的背影洋洋得意。自己这点本事可是多亏了雾影兰的熏陶,那小子,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叫人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