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byniuniu-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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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吧?不过很抱歉,我在意。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冷心冷血,可是在筹谋这样一个计划的时候,你们谁的血又比他更热?」
邺州之主的音调不高,但句句刺心,陡然安静下来的室内好像没有人一样,只听到夜虫的鸣声萦绕在四周。片刻之后,鹰鹰从卧榻上慢慢站了起来。
「凤阳殿下。」他推开萧海翔搀扶的手,尽量挺直身体,「您说的对,是我们错了,不管以什么为理由,我们今晚所谓的计划都是极其自私的。作为这整个事情的起因,我向您以及皇帝陛下表示歉意,对不起,请原谅我们。」
「京哥。」小保含着眼泪道,「又不是你的主意,为什么你要道歉?」
鹰鹰温柔地看了看身旁红着眼睛的少年,轻轻道:「他的主意,和我的主意,又有什么两样?」
凤非离微微眯起修长的凤眼抬起头,将目光停留在鹰鹰脸上。
消瘦、灵秀、苍白的脸,还有清澈、平静、无所畏惧的眼睛。
他很清楚地听见,这个少年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已经坚定地说出了「不行」两个字。
这个人的生命已在倒数计时,但他却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坚决反对那个拯救计划的人。
「难道你不怕死吗?」凤非离挑起了双眉。
「怕,但又不怕。」鹰鹰淡淡地道,「我最怕的,只是自己死了之后,没死的人会受什么样的苦……」
邺州之主的眉尖突然一跳,目光落在鹰鹰凄然而又安宁的笑容上。
这个微笑,在记忆的深处,曾有过怎样鲜明的印象啊……
「你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可惜,这种人一般都很难长命的。」凤阳王眼神迷离,语调悠悠,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回想什么事情。
萧海翔铁青着脸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他不会死。」
「哦?」凤非离挑衅般地回视他,「你还想怎样?」
「不管成功的机率有多小,希望就是希望。既然鹰鹰不同意采用欺瞒的方式,那么,我可以直接去求见皇帝陛下,告诉他所有的一切,请他帮助我们。在没有进行尝试之前,我决不假定它失败。」
凤非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二天,突然把下巴一扬,「我看的出来,你算是一个顶尖的武功高手。」
萧海翔的目光轻微地跳了跳,唇边抿出铁一般的线条。
他很明白凤非离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
四周的窗户都关着,但以海翔和闻烈的身手早已察觉,在那看不见的阴影里,不知暗伏着多少精兵强将,说不定只迈出房门一步,就会面对上千支寒光利箭,如星雨袭来。
「你当然已经知道我早将这所宅院围得像铜墙铁壁一样。」凤非离傲然道,「不要说你们几个人,就算是连营铁骑,也休想冲得出去。」
萧海翔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打算去?要知道就算你见了皇上,他也未必会答应你,就算他答应你,他也未必做得到。」
「他做不做得到是他的事,但去不去是我的事。」
「很好。」凤阳王慢慢地抬起右手,指尖掠过耳边的发,「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皇上的,试试看这次是你输还是我输。」
在优雅地转过身时,凤非离的眼波再次从鹰鹰脸上扫过,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掉头而去。
一室寂然,只有刚刚被凤阳王衣袍拂过的那两扇门,还在轻微晃动中吱吱作响。
不知过久以后,闻烈叹了口气,道:「我猜的不错的话,外面的应该是邺州的飞龙箭卫。他们不仅箭阵奇妙,而且个个勇悍无敌,凤非离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别说是我们这几个人连手,就是成百上千的雄兵,也未必闯得过去。」
萧海翔咬着牙道,「我必须闯过去。」
「海翔!」鹰鹰厉声喝道,「你别犯傻,不许出去!」
「我没有犯傻。」海翔在床榻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明明还有希望却要放弃,那才是真正的犯傻。」
「你……」鹰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虑,「你没听闻烈说,这个飞龙箭阵卫队根本闯不破的。」
「不闯闯看怎么知道?你连天轮命理都闯过,我不过去闯一个飞龙箭阵卫队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鹰鹰长叹一口气,手指拂上了少年的脸,语气也变得异常柔和:「海翔,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萧海翔用手掌包裹住他轻抚自己面颊的指尖,慢慢拉到唇边。
「那么。」鹰鹰的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亮,「难道你不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最后一点时间吗?」
萧海翔深深凝视着他,摇头道:「不,我就是太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所以没办法只是在这里看着你,什么也不做地等时间白白流过。既然你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提前绝望呢?」
鹰鹰张了张嘴,喉间却突然涌起潮热的块垒,发不出声音。闻烈跺了跺脚挡在门边,怒道:「小翔,你今天想出去,除非先打倒我!」
萧海翔的手指轻柔不必地从鹰鹰的额头,一直抚摸到眼睛、鼻子、嘴、下巴和脖子,这才硬逼着自己将目光从他身上撕开,转身面对当门而立的表哥。
「想不到,我们两个也有动手的这一天啊!」少年平静地道。
那是一种超脱了生死的声音。
一听,就让人忍不住落泪。
窗外箭冷如冰,命运之轮已辘辘驶近。
第九章
「你在想什么呢?」寝殿红烛高烧,当今的圣上朱宫棣披衣而起,到窗边坐下,「前半夜不知你跑到哪儿去,后半夜又一直在发呆,会有什么事情,竟让你这么困扰?」
凤非离跟着他走下龙床,赤脚行至他的身边,从背后搂过去,脖颈厮磨。「我在想我叔叔。」
「好端端地想你叔叔干什么?」宫棣将足边的一个软垫踢到凤阳王未着鞋袜的脚下,让他站上去,自己推开窗户享受夜风,伸手拂弄飘扬的柳丝。
「我叔叔背上有个旧伤,表面上看愈合的很好,只有很浅的疤痕,可肉里其实还有一小段箭头没有取出来,天气一凉,就疼得厉害。所以我想,人心里的伤应该跟这个差不多,平时以为好了,没事了,可天一冷,就会想起原来肉里,还扎着一个箭头,那么的疼,想忘也忘不了。」
朱宫棣的手指有些僵硬地停住,缓缓地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你还是介意吗?」皇帝轻声地问,「你觉得柳儿,是扎在我肉里的一个箭头?」
凤阳王摇了摇头,拂开衣摆坐了下来,将头靠在宫棣的膝上。
「柳儿是你爱过的人,他已成为你的一个部分,我不介意你怀念他,如同不介意这满庭的柳树一样。」他拉过宫棣的手,放在自己下巴上,那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心头闪过阵阵隐约的痛楚,「只是你一直埋在心底的负罪感,你总觉得如果不是遇见你,柳儿也许不会那样凄惨地死去。」
朱宫棣的呼吸约有几秒钟的时间完全停住了。宫闱恩怨、追杀、逃亡、恋人垂死的微笑,多少年、多少年的时光如水而去,这些破碎的影像,可曾有一丝丝的模糊和褪色?
「看哪,看哪。」凤非离直起身子,紧紧地捏住他的肩头,「这就是扎在你肉里的箭头,一碰,你就痛成这样……而只要你痛,我就会跟着痛的……」
「又在胡说了……」朱宫棣逃避似地将头别向一边,「你总是强人所难,柳儿的死,本来就是因为我……」
凤非离紧紧地压住他的嘴,将后半句话堵了回去,当然,他使用的工具是自己的嘴唇。
年轻的天子喘息着,将手伸进凤阳王的头发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拉开,问了一个他一开始就问过的问题。
「究竟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困扰?」
凤非离的喉间发出轻柔模糊的笑声,他将披在肩头的长发捋了起来,有重新放下。
「矛盾、犹豫,还有烦躁。」朱宫棣端详着情人的脸,「你并不想隐瞒我,是吗?」
「还有后悔呢!」凤阳王懊恼地皱着眉,「我有些后悔自己曾暗暗发下的誓言。」
「你发过什么誓?」
凤非离将双臂环绕过朱宫棣的腰,滑低了身子,耳朵紧紧贴在他胸前。
「我发誓永远不会再骗你了……」
「哦?」朱宫棣勉强笑了笑,「你是应该发这么一个誓,谁让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停过骗我?」
「还不仅仅是这样呢!」凤非离眼波闪闪地叹了一口气,「我还发誓说,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情,我绝不瞒你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了。」朱宫棣将埋在自己怀里的情人的头扳了起来,「那就招供吧!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许漏。」
凤非离的黑眼珠从左边滚到右边,再从右边滚到左边,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声道:「今天夜里,我去了闻家……」
大明天子在星月无光的那个深夜,扶着凤阳王的手缓步登上闻太师府的台阶时,已能够隐约听见后院传来的拼杀之声。他轻轻地叹息一声,半是无奈半是嗔怪地瞟了身旁的恋人一眼。
「他们既然想找你帮忙,就该跑到宫里来当面求你,谁让他们偏偏要背后耍小聪明鼓弄什么计划,不略加处罚一下还行?难道咱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凤非离振振有词地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朱宫棣低声笑了一下,摸了摸系在胸前披风的金扣,仰头望瞭望夜空,「云层真厚啊!似乎要下雨,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那天幕的后面,正在看我……」
「所以我才叫你明天再来,这群小子就算折腾一夜也死不了,偏偏你就是心软。现在夜这么深,风又这么冷,要是你着了凉,我一定把他们所有人挨个儿拿来修理。」凤非离咕哝着,更紧地拥住了宫棣的身体,用一个轻微的手势命令飞奔而来匍匐在面前的两名手下起身。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有个年轻人冲了出来,闻二公子开始在拦他,后来却又帮着他往外冲,不过我们飞龙箭队的包围哪有这么好冲破的,虽然辛苦一点,但要困住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嗯。」凤非离满意地点点头,「进去传旨,说皇帝陛下驾到,让他们全都给我退回花厅里去候驾。你带箭队的弟兄们还是守在周边。」
「是!」两名手下叩头起身,飞快地消失在院墙后。
片刻后,撕破夜空的打杀声嘎然而止,凤非离这才携起朱宫棣的手继续朝里走,但没走两步又迟疑地停住。
朱宫棣也跟着他凝住脚步,目光柔和的看着他的侧脸,并不催问,只是静静地等待。
「真是的……」凤阳王静立了片刻,突然摇头失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凤非离啊……走吧……」
两人的手牢牢的牵在一起,并肩缓步走过闻府后院的月亮前,走过跪伏满地的飞龙箭队面前,走过雕着浅浅花纹的白色石阶,推开了花厅木格绿纱的大门。
花厅内的人一起躬身,向至尊天子行礼。
「都平身吧!」朱宫棣抬了抬右手,冷淡地道。除了对凤非离以外,这就是他惯常用的音调。
「皇兄!」琛棣跑上前来,扶住哥哥的手,「是这样的……」
「不用说了,凤阳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哪位是病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闻烈、闻烈的小情人、自己弟弟所爱的那个水晶般的孩子、白衣长发神色阴沈的陌生人,还有一个高大健壮,全身都充满了旺盛青春气息的少年。
他守在一个软榻前,握着一只苍白的手,用充满希望但又闪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移步上前,那少年侧开身子,现出了一张轻灵的面庞。
黑宝石乌润的眼睛,如扇般展开的长长羽睫,还有那蕴含着坚强意志的唇角,以及从没有皱过一下的舒缓的眉……
扶着凤非离伸过来的手臂,朱宫棣微微俯下身去,眼眸深处漾起淡淡的雾气。
「柳儿……」
「长得很像吧?」凤阳王在耳边低声道,「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人刻意找出来的。」
朱宫棣慢慢点着头,将大半的体重斜依进情人的怀里。「没错,太像了……当你告诉我时,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心里介意,不免夸张了一些……」
当年曾经刻骨铭心爱恋过的那张脸,其实在多年记忆的磨损中已不再保有全部的细节,但那眉、那眼、那平淡安静的表情,乍入视线,便立时鲜活起来,印在胸口,灼灼的痛。
「你就把他当成柳儿,也许救了他,就能稍稍弥补一点当年救不了柳儿的遗憾,是不是?」凤非离悄声道,「就算为了我,也为了柳儿,把你旧伤口里遗留的箭头,全都拔出来……」
朱宫棣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你愿意让我来的原因吧?但真的能改变吗?只要救了他,就可以把柳儿的死,完完全全地放开……」
「我不知道。」凤非离更紧地握住了情人的手,强势的目光略现迷茫,「我只是希望,这会是一个治愈的契机。」
朱宫棣的心头刺刺的一痛。因为放不下死去的恋人,而一直伤害着现在的情人,正是这样无从选择的矛盾存在,才得不到完全纯粹的幸福吧?
年轻的天子将目光抽离了那张素淡的面孔,投向身旁的支持者,站直了身体。「非离,为了你,我会努力解开心上这个结的。」
凤阳王浅浅地一笑,相依多年的两人默默交换着只有彼此才得读懂的眼神。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片刻之后,皇帝的声音平稳地响起。
「鹰鹰,觋子,你们快说啊!」喜出望外的萧海翔扶着鹰鹰的身子,大声催促着。
但两个年轻的巫者却好像都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在看到至尊天子的那一刹那,鹰鹰的心头也掠过了爆炸般的惊诧感。从没料想到会看见这样一个人,高傲冷漠的外表,脆弱柔软的内心,可是单薄的身体却可以蕴发出那样深沈的爱念,包裹着冥空冷风中的那抹离魂,久久不愿离去。
如今同样莹白的爱念,也隐隐闪在凤阳王高贵优雅的身躯上。
鹰鹰无言地与巫觋子交换着眼神,两个顶级巫者的心里,此刻同时划过了同样的一个词:「命运」。
这就是命运。
难以割舍尘世的离魂引导着逆天而来的自己,进入到一个被刻意选择过的肉体,它是想借着自己的出现对那个人说些什么?
闭上眼睛,遥视着幽幽冥空,发出莹白光芒的离魂似在微笑。
世界上重要的事就是得到幸福。
比自己得到幸福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