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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鸳鸯梦(上)-第35部分

小说: 鸳鸯梦(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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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地捱到冬至日,雪儿还是一个人在闺房里填消寒图解闷,谁解深闺寂寞?她不时向门窗投以期盼的目光,多么希望他的身影能出现在面前啊! 

  渐渐的天气转温,雪儿眼睁睁看着雪人化了,自己的眼中也在融化着,浠出两条玉带。云飞一直没有来看她,但她深信,云飞的心里是挂怀她的,那双黑色的眼睛被她仔细收藏了。 

  没有风,雪花笔直地下坠,杨花一般,云飞叉腿坐在铺满雪的山坡上,虽然很冷,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淋着雪,捏着雪沙。刚触手时好惊人,玩得久了,手心里发起烧来,空气都变得烫手。身傍的树木,有的像白黑两层的珊瑚、有的像三春的长生菊,是一种凋零的美丽。耳朵是感到最寒冷的,因为耳朵听过太多的暖语,突然处于冰冻下,会极不适应。有一个人将他的心偷走了,他毫无防备,想找她讨回他应该得到的东西,却又不敢。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遥远的内帏就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心已被烧得通红,他真想放声高呼。人为了情,往往会做出一些在旁人眼里认为极蠢之事,就像他今日一样,傻傻地淋着雪。 

  每天晚上,云飞总是偷偷地附在树背后望着雪儿的椒房,一直等到灯光灭了才回房练武。太暗了,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也许相逢时的感情太过于热烈了,需要时间冷却一下,再慢慢地培养。 

  且说师徒俩立于送生崖前授艺,师父拾起一粒石子,道:“我把这粒石子扔到送生崖内,试试你的功力能看到多深。”说罢扔下,云飞凝神裒视,呼吸之刻他便叫道:“看不清了!”师父笑道:“你的功力还尚浅,倘若百丈内的任何物体一龟步一跃足都能在你的饱视之下,父仇可报矣!” 

  听了师父的话语,云飞又激奋又灰心,叹道:“不知父仇何时可报!”师父道:“有无相生,有生于无。天下道理、天下事、天下万物尽在此句中,你该懂得吧。”云飞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身事、家事、国事、一切事都在有无之中!”师父摩须笑道:“这么说来,你父仇的处分也有了罢!”云飞笑道:“有了!有了!” 

  云飞望着远处一幢观音庵,问道:“这座山上有许多禅寺,为何没一个僧人住呢?”师父道:“几十年前,武林中各派惨杀,此山的僧人尽为齑粉,砻容长老在圆寂前托我守山,故而我栖身于此。”云飞不禁说道:“师父德高望重,一定受到世间万人的敬仰吧!”师父摇摇头,扫眼凝神,只见深溪横古树,空岩卧幽石,只是都覆盖着一层星霜。师父道:“别人的眼中只看面,难知神,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自己的丑陋。”云飞忖度一会,道:“师父的意思是说,每个人都是丑陋的了。”师父默而不答。 

  “对了!”师父突然问道:“你陪过雪儿没?”云飞按着嘴唇道:“还没呢,和她在一起时感觉好亲密,可是一分开,却又感到好疏远,让我好生迷惑。”师父抖氅坐于土垞上,云飞也挨着坐了。师父道:“人并非生下来便通晓万事,谁能无惑?你的疏远心都是因你的羞赧心作祟,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多与她作作伴,你迟早会发现离不开她的。”云飞沉默了半晌,问道:“师父,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师父笑道:“我寻徒弟寻了大几十年,只找到三个,而你们俩又是这样般配,所谓凤翥龙翔,为师的是想成全你们。”云飞默然无语。 

  师父笑道:“雪儿这孩子啊,小时候抱在怀中,真像雪团儿一般可爱,教人看着都清爽,忍不住频频逗她。”云飞捏着雪球道:“把雪儿从小养大,真难为师父了!”师父呵呵笑道:“你莫说,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呢!为师毛手糙脚做了不少的荒唐葫芦事,可怜雪儿也被难为了,一天半个哭相半个笑脸的日子,为师可再也不敢领会了!”云飞拉着师父,还要他多说些趣事,师父体谅到雪儿,只是闭口如卮。 

  莺啼燕语报新年,白雪早已融化,春风又吹绿万物。云飞看着外景如画,想起这些天来也没和雪儿说句话,伫立房中,踌躇了片刻,便压住赧心寻她赏玩。有词《春梦遗》单抒其怀: 

  桃花淋雨,粉脂折光零零悦目;柳絮飘扬,垂青细腰根根出丝。兰幽小谷,嗡纷蜂蝶戏相逐;碧枝虬干,乳燕呢喃唱新生。道不尽满苑春光,理不清朦胧心绪。只愿山河复在,人常依,何需涉世沉迷。 

  云飞随意踏着青,一根草,一点露,一份情,一份痴。天空中散下一层厚厚的白雾,雾中隐隐约约显出一态淑姿,正是雪儿!云飞心中悸动,正欲叫她,但恨自己与她并非青梅竹马,隔着这么些时日不拢,怕她心里生疏。有词《红尘雨》为证: 

  烟霞翳翳,香霭收媛丽;杏雨舞蝶,新妆添娇红。幽对簇簇淡绿,欲解单鸾寂寞。意满怀,迷雾恋芳踪;心虚惴,见时何启齿。远望绀云任抚弄,近戚无语恨东风。 

  雪儿采下一束芄兰,就像对生的两颗心,聊赖中看到云飞,见他腼怯地望着自己,高兴得喊道:“飞哥,是你么?” 

  云飞闻见,喜得再无禁锢的快步跑过去,脱口说道:“对不起,这些天来,我只知道练功,冷落了你。”雪儿摘着嫩叶,道:“没关系,只要你在山上,我便心满意足了。”她将嫩叶轻轻拂着脸庞,道:“师父常下山云游,可我又不喜欢到处走,总是一个人对着偌大的一座空山,你没来时,师父常给我讲一些山下的故事和人们的生活,我吵着师父说,要他老人家一定再收个徒弟来陪我,但师父又极挑剔。”云飞笑道:“不知为什么,师父会选中我。” 

  雪儿一笑,道:“九华山的闵园春景如仙境,想去瞧瞧吗?”云飞道:“能和你共处一山,同游一水,哪有不愿之意!”雪儿殷笑道:“贫嘴!” 

  一路上,飞花扑面,流阴满地,俩人无声无语,除了他们,阒无一人,虬松枝上,飘来呖呖莺声;清淅丽泉,泛起粼粼碧波。 

  说也奇怪,雪儿分明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云飞道:“这闵园佳景,空乏无人,使我念起旧事,亦有些伤感。”雪儿痴迷地望着屏般绣画,道:“飞哥,我知你自小父母双亡,可是我呢,我却连自己的亲人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我爹娘都是大恶人,被仇人追杀而亡,我便被他们丢弃在雪地上。”忍不住扭面伏在云飞胸口低泣,云飞胸口一热,忙用热情的双臂拥抱着她。 

  云飞诸事出神,道:“雪儿,我细细想过,就算再伤心也挽救不了昔日之事,咱们只要抛开前怨,开开心心地活着,就算再苦、再难,我也会陪你直到永远!”雪儿笑着抹了抹泪。 
 

 

 


 




  
 ~第十五回但愿同饮君山酒归落仙侣无白头~
 
  云飞不禁感叹道:“春天真美,好想永远留住她!”雪儿道:“享受春天的温柔时,可别忘了春前有严寒、春后有酷署呦。”云飞听得讶然。 

  无私的阳光透过星疏的树叶,披洒在他们身上,斑斑点点的,很谐调。 

  雪儿的头发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似乌绸一般,丝软如帘,平亮如镜。云飞将面庞贴着雪儿的黑发,道:“我好喜欢你的长发。”雪儿道:“长发为君留,留得好辛苦,等得好累。”云飞笑道:“是么?”雪儿也笑道:“你说呢?” 

  春分的三月,正是花艳蝶飞的季节。金钟、春兰、香董、争奇斗妍,有的羞羞答答垂头诉情,有的迎着风婀娜起舞;凤蝶、粉蝶、蛱蝶,各展媚姿,有的在花丛中纷飞穿插,有的躺在花蕊上吸食花蜜。 

  雪儿蹲在一株慈姑花前,细看着贪吃的蝴蝶,脸上笑容灿烂,望云飞道:“你听得见蝴蝶在说什么么?”“嗯~~”云飞抚着嘴唇思考。 

  “它在歌唱。”雪儿伸出一根食指,移到花蕊旁,蝴蝶似有灵性般轻盈飞起,扑着翅逗留在她的指上,四翅竖起。云飞疑道:“你如何知道呢?”雪儿把手指移回眼前,道:“用心去听呗。”云飞笑道:“蝴蝶很喜欢你嘛,都舍不得离开了。”雪儿的笑容又添上一分。云飞一弹指道:“我也听见了,它们的确在歌唱。”雪儿切问道:“真的么!我听不清它在唱什么,你听得清么?”云飞心道不过一句玩笑,雪儿倒认真了。 

  云飞也不点破,道:“当然了,它在唱,‘蝴蝶恋花美,花美为蝴蝶,摘花人是谁,扑蝶蝶又飞。竹苞松茂散清幽,莺啼鸟啭伴我蕊中睡。白云悠,徐风吹,梦中事儿偏向谁?花枝乱影,绿柳周垂,蝶心倾花爱无悔。春来春去如流水,恍惚逝过不知味。啊,遥祝花好永不谢,笑到梦中都是甜。” 

  待云飞合了口,雪儿似乎从梦中醒来,眼神中充满了陶醉,道:“真好听啊!这首歌谣叫什么名儿?”“蝶恋花。”“蝶恋花!好美的名字!”雪儿一望指头,那只蝴蝶已飞去无踪,也许,它与偶蝶双宿双飞去了。数不尽的桃花被风吹落枝头,飘飖地贴在她的身上,像带着祝福的新娘妆一般美丽。 

  转眼间,落日衔山,昏鸦逐队,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雪儿说不想回去,要云飞多陪一下,躺着看星。月亮刚露脸时是一团白物,渐渐与四周区别开来,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月儿的光只能带给自己,湛湛长空依然黝黑,俩人在夜色下又忽然变得害羞起来,都仰面躺着,无声无语,闭上眼睛静思,互听对方的呼吸声。云飞伸出手来给雪儿做枕头,雪儿温暖的左臂已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上。 

  月亮倚在云上,带着微笑睡了…… 

  每当雪儿在窗外唤云飞吃饭时,云飞的心潮都会莫名汹涌起来,随之产生强烈的归宿感;每次晚憩时,看着雪儿细心地在自己卧榻上布置被褥,眼中实在禁不住热泪盈眶。 

  《春去来》: 

  幻梦初醒辞客岁,瑾女品新无虚年。 

  皎葩常伴心神恺,化身欲作尝蜜蝶。 

  三月雨,贵如油。清明已到,清风徐来,根根长柳经油雨淋绿,在风中飘摇着舞姿。云飞提了一篮香供纸马去祭拜母亲,远远就望见母亲的坟丘上星星闪亮,犹如三月残雪,洁白烁眼,原来铺满了五瓣的白梨花,给小丘披嫁了一层圣洁的衣裳。 

  “雪儿!──”他心口同时惊叫,“只有雪儿!” 

  脑海里浮现出雪儿的倩容,又望着眼前的洁芒,就似有一泓清水沁到心里,好生清爽。他将坟前的梨花拨开一小堆,烧了香供纸马,将灰烬埋在土里,再将梨花重新铺好。楷树下,清阴素影,益母草在风中挥舞着叶掌和白色花瓣,添就了一份生命的气息。云飞盘屈在坟头,与娘谈着心:“娘,你好么?我好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下地狱的都是那些坏人,所以,我不会担心娘的安危,娘现在一定是在极乐世界呢!昨天我作了一个梦,梦见娘与爹在一起,我知道这是娘长久的宿愿,爹还对我说,要我好好活下去。可惜梦一醒来,爹的容貌我就不记得了,这是你们托给我的梦吧!你们安心吧,我现在一切都好,在我身边有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没去过尘世,是一个没有受到任何邪世侵浊的女孩,她让我感到,活着竟是如此美丽的事儿。你看见了么?这些美丽的白梨花,都是她亲手撷起给你铺上的,人们常说母子连心,我知道你很想看看我未来的媳妇,这下你见过了,一定很高兴吧!她很漂亮,也很善良,就像娘一样……” 

  云飞凑过身子坐在小丘上,抚摸着花瓣,道:“也像这些白梨花一样……其实,我这辈子已经许下过两个愿望了。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让娘过上好日子,看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他的眼眶中有些模糊,伸手拾起两片梨花,在拇指与食指间摩搓着,道:“第二个愿望是我刚刚许下的,是……”他清了清喉咙,道:“但愿能娶雪儿为妻。”顿了顿,道:“也许我太奢望了,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无论作谁的妻子都是上天对她的不公。当她闭上眼偎在我的胸口上时,我能感受到她身心的寄托,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决不可以对不起她!娘,你保祐我们吧!” 

  云飞悉心抚摸着白碑,那些漆红的雕字都新新亮亮,一定是雪儿擦过的。“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这样细心。对了,师父也是一个很慈祥的老爷爷,不过却很奇怪,我与师父好像有着忘年交的感觉。他耐心地教导我,陪着我说笑,就像是父亲一样。唔……我又想起了百毒神仙,我梦见他在灵曜府上作了一名鬼王,但又心里不坦实,他以前作了许多坏事的。我害怕,害怕他会下地狱,别人都说他很坏,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好人,真的是一个好人!娘,你若是见到他,就托梦告诉我吧!” 

  这时,一只鹪鹩落在娘的白碑上,只见它体小头棕,眉纹尾短,云飞只不识得,忖道:“这只鸟儿是表吉还是表凶呢?”他想抚摸它,那鸟儿却很怕生,扑喇地飞了。云飞望着鸟儿匿失在云际里,舒了舒骨骼,站起了身子,道:“娘,明儿再来看你,好么?我也该去谢雪儿一声了。” 

  泉水叮咚的小溪傍,一株古树的粗干如虹般架在水陆之上,雪儿横坐其上,双腿吊在半空中,绣鞋再下一点就可撩到水面,正躬着身子,用一根菖蒲的花穗戏着水纹,娇美的身躯就似一朵临水芙蓉。 

  云飞扶着黄檗树,叫了一声“雪儿”。雪儿闻声乍然回首,兰情蕙盼,果真是云飞,忙面含春笑道:“飞哥,来,陪我坐一会儿。”云飞嗯了一声,靠着雪儿坐了,那株古树干刚好可容下两人,不过有些紧寸。 

  云飞轻轻抽出她的手,道:“雪儿,我娘的坟茔上铺满了白梨花,都是你的心意吧!”她摸着鬓角,道:“没什么了,我房外的那棵梨花树谢了一些花朵儿,落在地上怪可惜的,便用竹篮载了一些送给你娘。”云飞把她的手轻轻搓着,道:“我娘的石碑也擦得洁净,你这么有心,真谢谢你了!”“咱们之间还用道谢么!”雪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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