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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救救我 作者:[法]纪尧姆·米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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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愿意我去回话吗? ”
    “好吧。”萨姆回答.他因为伤口起身困难。
    他拿起高保真音响的遥控器。按了一个按钮.打断了米克·贾格尔的歌声。
    “是你的邻居。”朱丽叶回到房间时说,“他说你的越野车占了他的停车位。”
    萨姆皱起眉头。
    什么邻居? 他的越野车留在了座山雕的车库里,怎么能在这儿? 几分钟前萌生的不安一下子变得强烈起来。
    “让我去看看。”他说着穿上了一件睡袍,然后套上大衣。
    他下楼来到了街上。夜晚寒冷而清澈。
    “有人吗? ”他喊着。
    没人回答。
    一片雾气笼罩着建筑群。萨姆几乎是摸黑往前走了几步。
    “盖洛韦……”
    他转过身,被叫他的嘹亮嗓音震得昏头昏脑。格雷丝·科斯特洛靠在一根路灯杆上,用忧郁的目光看着他。她的面孔在白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种瓷器般的光泽。
    “格雷丝? ”
    他困惑地朝她走过去。
    这不可能! 他曾看见她那布满弹孑L 的身体在地上抽搐! 而且座山雕用的不是空弹,他自己的肩膀和汽车的挡风玻璃就是证明。
    “我……我不明白。”
    身为医生,他也经常目睹戏剧性的乃至神奇的康复,但是没人能在挨了一串子弹后的几个小时里再站起来。
    “您不是……! ”
    格雷丝掀开她的外衣,撕开大襟的尼龙搭扣。她身体两侧都穿着防弹衣。她解下束在胸部的沉重护具扔到萨姆的脚下。
    “我很抱歉,萨姆。”
    于是他心中的什么东西瓦解了。他的理智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强烈的冲击。在他的头脑里,在他的身体中,一切都破碎了,一切都成了一锅粥:自费德丽卡死后他感受到的悲伤和自责;从座山雕的魔爪中死里逃生的震撼;他曾经试图逃避,却又不断重新抓住那些昔日带有创伤的回忆;得知朱丽叶怀孕一事后感受到的深深的喜悦;和现在,他认为已经死了的格雷丝的再现。
    他任自己跌坐在积雪覆盖着的台阶上,两手抱头,因为害怕、愤怒和不解而哭起来。
    “我很抱歉。”格雷丝再次说,“但是我预先对您说过,我留在这里直到完成任务。我只能带着朱丽叶‘回去’。”
    “不是现在! ”他恳求道,“不要现在就把她从我这儿夺走。”
    “萨姆,期限没变。后天在罗斯福岛的缆车上。”
    他艰难地站起来。肩头的疼痛重新放射开来,但是现在这不算什么了。
    “事情的进展超出了我本人的意愿,”格雷丝一边说着一边离去。
    “我永远不会让您得逞的! ”不知所措的萨姆喊起来。
    “我们再谈,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
    “明天早晨。”她提议,“到炮台公园来找我。”
    尽管他们的关系对立,他在她的嗓音中还是听出很多的怜悯,就像他是病人而她是大夫一样。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这样意外吗? 他内心里难道不是一直都认为他所享受的幸福时光永远都是短暂的,犹如他抓不住含义的厄运在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吗?格雷丝在消失在黑暗前说了最后的一句话:“萨姆,我真希望没有回来,我真希望这一切以另一种方式结束……”
    萨姆知道她是真诚的。
                                   28
    确切莫过死亡,不确切莫过何时死亡。
    ——安布鲁瓦兹.帕雷
    星期四上午8 :12
    格雷丝竖起外衣的领子。风一阵阵地吹过炮台公园。小公园位于曼哈顿南端,在海岸和华尔街的摩天大楼之间形成了一块小绿地。格雷丝绕过公园走上一条长长的步道,这条沿河路呈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全景。尽管天气寒冷,时间尚早,游客和慢跑者已经不少了。格雷丝坐在一条长凳上,一度观赏起拖船和轮渡往来频繁的海湾。
    清新而寒冷的空气刺激着她的双眼,身上也打起寒颤。从她回来之后,她以一种新的敏锐度发现了生活中的种种细节:天空的颜色、海鸥的呜叫、风吹拂头发的感觉……她知道她的小住接近尾声,她很快就不得不放弃让生活有滋有味的这一切。可是自从再次见到女儿,她对生活又产生了兴趣,这让她更加脆弱,更易受伤。
    更具人性。
    她当然知道她不能逃避她的任务,她必须干到底.但是这个想法本身就已经让她不堪忍受,而好几个问题还继续困扰着她。为什么她总是不能确切地回忆起死前的那几天? 为什么她的验尸报告显示她的身体里有微量毒品? 特别是为什么人家选定她来完成这个奇怪的,她一直不明其含义的任务?
    萨姆醒来时朱丽叶已经不在了。他俩直到清晨都没有睡,直至曙光和吃下的止痛片让萨姆沉入半睡眠状态。
    不安的他一下子跳起来,但是放在枕头显眼处的字条让他放心了:我的心肝:我必须去领事馆补办手续。我们过后见。保重自己。
    我爱你。
    朱丽叶又及:开始考虑孩子的名字。我想如果是男孩就叫他马泰奥,如果是女孩就叫她艾丽丝。
    可是为什么不叫吉米和维奥莱特……? 萨姆几近痛苦地重新躺到枕头上,寻找他爱人的些许气息。他随后走进浴室,镜子上用口红草草写就的字在等着他:或者叫阿德里亚诺和塞莱丝特? 或者马西斯和安热勒……? 如果是双胞胎呢? 他突然开玩笑地想。
    在厨房的冰箱上,他看到野兽形状的磁铁字母已经被改成两个新词。
    他终于认出来了:上面是吉莱尔莫.下面是克莱尔一丽丝.他在想用法语该如何发音。
    他尽管肩头有伤,还是尽量穿好衣服来到街上。因为时间还早。他很快就找到了一辆出租车。
    “去炮台公园。”他对司机说:司机把他载到曼哈顿的那些高楼大厦前面:他饿了。想起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就在第一个碰到的星巴克咖啡店站住。他要了一份纽约式的早餐:一个面包圈,一大杯咖啡,边走边吃。
    他正走着手机响了。有人给他留了口信。这是朱丽叶的声音:也许叫玛侬或者艾玛或者露西、雨果、克雷芒、瓦朗坦、加朗斯、托尼、苏珊、康斯坦丝、阿戴勒……
    他做了个可怜的鬼脸,为不能欣赏身处在美妙和默契时刻本应感受的那一切而遗憾。
    他一瘸一拐地绕过公园中心的克林顿要塞,这儿过去曾是保卫海港的军事设施,现在已经被改建为游船码头。他刚才决定不带拐,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当发现赴约的格雷丝时,他刚走上通向码头的流畅弯道。
    他仍掩饰不住看到她还活着时的惊讶。今晨醒来时,他几乎希望他们昨晚的会面只是他的想象。不管怎样他发着烧,而且睡得很不安稳。
    但是不能想入非非。
    格雷丝几乎是做作地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笨拙地问道:“我希望您的伤口不会太疼。”
    “就像您看到的,我不成样子了。”他有些挑衅地说,“您以为是打了一小盘壁球吗? ”
    “萨姆,我再说一遍,我很抱歉。”
    他火了。
    “别再没完没了地说‘我很抱歉’了! 道歉太容易了! 您跑到我的生活中,宣布我爱的女人将死去,而您还想让我跳起桑巴舞表示高兴! ’’“您说得有理。”她承认。
    两个人都冻僵了。为了取暖.他们随着客流走向去斯塔腾岛的渡轮码头:萨姆努力掩饰自己的行走困难,格雷丝还是看出来了。她想帮帮他,但是被萨姆推开。
    一艘船已经停在岸上准备起航。他们没有交换意见决定上船。航程很短.免费.目船匕有暖气。
    渡船几乎满员。尽管冷,萨姆还是站在后甲板上。格雷丝不久也来到他的身边。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一样,格雷丝递给他一杯咖啡。
    “整天都在巨大的金属罐车里沸腾……这似乎是纽约最糟糕的地方。”
    萨姆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真是一杯珍品。”他皱着眉头说。
    咖啡也许真是一杯刷锅水,但至少可以暖暖手。
    他们喝着咖啡,肩并肩站在那儿,谁也没有说话,看着地平线上的蓝色雾气。格雷丝盯着埃利斯岛和布鲁克林的船坞,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似的。
    萨姆点上一支香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在几链①开外,自由女神像迎风而立。
    几分钟后,格雷丝打算接上刚才的话头:“萨姆,您知道即使我拒绝完成任务,他们还会派其他人来。”
    “其他人? ”
    “另一名密使来挽救错误……”
    “挽救错误! 我提请您注意,您是在说我的生活和朱丽叶的生活! ”
    “我充分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我已经对您解释过:朱丽叶不得不死,我就是为这件事被派来的。我从来没有要求执行,请相信我并不乐意完成这项任务。”
    他再次尽力为他所喜爱的主张辩护。
    “我讨厌这种宿命思想。我一生都在为摆脱宿命而斗争。我出生在这座城市里最糟糕的地区。我的全部未来就是成为罪犯。但是我为了成为例外而斗争.并且我成功地走了出来。”
    “萨姆,我们已经谈过这些了。我从没有对您说人类的行为是样样规定好的.也没有说生活只是在完成预先确定的一个方案:”
    她直视着萨姆的眼睛.然岳说:“我要对您说的是仍存在着人躲不掉的事情。”
    萨姆已经用光了他的论据。昨天晚上,当他在枪战后再次见到格雷丝的时候,他就知道斗争已提前以失败告终了。但是他还是要说点什么,就像是心声:“可是,我爱她! ”
    格雷丝宽容地看着他。
    “您很清楚爱情不足以避免死亡。我爱我的女儿,我爱马克·拉特利,但是这并没能避免我的头上挨颗枪子……”
    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像是自言自语地接着说:“我最大的遗憾是还没有对他表白我的爱情就死了,十年前……”
    萨姆因为全神贯注地听格雷丝讲话,点燃的第二支香烟已经自己燃尽了。渡船慢慢靠上斯塔腾岛,但是大部分旅客都留在船上以便再回曼哈顿。
    现在萨姆不得不接受格雷丝那不可思议的故事,他不断给自己提出有关生与死的本质问题。他昨夜为此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但是这些问题还是既令人不安,又令人刺激地出现在脑海里。人类的生命具有一种目的性呢,还是仅归结为一种生物机制? 还有死亡……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呢,还是打开了通向另一个生命,我们都要去的另一个地方的大门呢? 自从年轻时他朝一个人开过枪后,他就不再能接受其他人的死亡。尽管他的职业是医生,可他越发觉得缺少精神准备。尽管他试图否认死亡,死亡却总是重新抓住他。脑海里又出现了他无法挽救的费德丽卡的面孔,然后是安吉拉,那个才死去的小患者的面孔。他甚至看见了座山雕,他那暴死的形象不断地纠缠着他。他们现在在哪? 他经常与一些亚洲患者讨论。亚洲人认为,我们身上的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死去.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轮回。在别的时候,一些有过垂死经历的人的讲述搞得他心绪不宁:光的隧道,舒适的感觉,与已故者的重逢……
    但是他从来没有被说服,无论是这些,还是哈撒韦神父的漂亮话:童年时,神父规劝他寻找上帝,把希望寄托在上帝的存在上。
    然而,如今与格雷丝的相遇为他打开了认知的一个新天地。既然格雷丝去过彼岸,她或许能够为他揭示大奥秘。
    于是他既好奇又担心地问:“格雷丝,之后发生了什么? ”
    “什么之后? ”
    “您很清楚我想说什么。”
    格雷丝没有立即回答。是的,她知道萨姆想说什么。另外她早就知道终究会触及这个问题。
    “死后吗? 很遗憾我让您失望了,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难以相信您……”
    “可事实就是如此。”
    “您对最后这十年没有任何的记忆? ”
    “在我的脑袋里,就像这十年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死亡就是这样啊:一个巨大的黑洞……”
    ‘‘不完全是。并不因为我回忆不起就真的无事发生,否则我就不会在那儿了。我更认为当密使被派到人世间的时候,死亡的秘密必须保持完整,哪怕是对他们自己。因为人类在活着的时候将永远不能获得他们的身后事。
    我只知道我们并不是偶然在人世间的。”
    她看到他的慌乱,就用更温柔声音接着说:“不要以为我本人对此泰然处之!我感觉自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如果您想知道一切,我害怕回去。相反.我也知道什么事情·因为我有一项要完成的任务。除此之外.我不能干预人类的生活:”
    “解救您的女儿时.您却放开了手脚! ”
    “这是真的。”格雷丝承认.“为了解救乔迪.我有些失职了……”
    萨姆耸了耸肩。当渡船靠岸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手机。
    “哪一位? ”
    是朱丽叶。手机的信号不好,她的声音似乎很远:甲板上风很大,但是萨姆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我急着……我爱你……别着凉了……”
    以及一连串的新名字“豪尔赫、马尔戈和阿波琳……”。然后传输讯号杂乱起来,仿佛是与他永别的一个征兆。
    当第一批乘客开始下船的时候,萨姆决定打出最后一张牌。这几天,他常常思考这个可能性,没期望被接受。自从那天晚上他领会了安吉拉的那些图画组成的信息后,他已经清楚无法从与格雷丝·科斯特洛见面这件事里安然脱身。尽管他不承认,他已经清点了可以挽救朱丽叶的所有可能性。而他觉得唯一可能的解决办法就在他即将对格雷丝提出的这个问题中:“如果您非要带走什么人的话,如果真得遵守这种现实规律……”
    “怎么样? ”
    “那就把我带走吧! 同意让我代替朱丽叶和您一起上缆车。”
    格雷丝盯着他。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柔情,似乎她对萨姆的建议不觉吃惊。
    她的回答耽搁了几秒钟。萨姆开口要补充什么,然后又改变了主意。
    “这关乎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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