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 >

第51部分

[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第51部分

小说: [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应该不能,就是想改变也是狐狸藏不住尾巴的。比如我,可以一时装装矜持,但装得了一时装得了一世吗?现在这院里的人大概都用另眼在看我吧。为什么?就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


《暗算》第十七章(5)



  “你应该记得,当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选择斯金斯可能会以哪种方式制造‘光密’时,我选择的是第一种方式,就是数字密码加数字密码产生的数学密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选择吗?因为我想,斯金斯已经耍过流氓,那么当她再次研制密码时,我猜想她可能会拼足老命来研制一部高难度的密码,一方面是显示她的才华,另一方面也以此证明,她当初耍流氓不是出于无能,而是有意为之,是她在有意调戏密码界。”
  “继续往下说。”
  “那么,现在我们越来越肯定她是一个变态的人,而一个变态的人,刚才我们也说了,她不是想不变态就可以不变态的。这也就是说,即使她想研制一部常规的、超难度的“光密”,可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她不是可以随便就回到常规中来的,就是她有造一部常规的、深难密码的盖世才华,但是秉性难移啊。”
  “所以,你现在认为‘光密’不会是两部数字密码相加产生的。”
  “嗯。”
  “如果确实如此,‘光密’就只有走一条路了,数字密码加替代密码。”
  “为什么不会是数字密码加移位密码呢?”
  “因为老陈走的就是这条路,他已经走不下去了。他当了我们的替死鬼。”
  “那你现在走的是哪条路?”
  “无路可走。”
  “你不是说只剩下一条路了吗?”
  “我是说正常的话……”
  走廊上,老陈知道黄依依在里面,忍不住趴在门上偷听。
  黄依依:“想必你应该不会忘记,那次我给你四封密信,四封密信加起来其实又是一封密信,内容是四个字:我很爱你。”
  “怎么又说到这上面去了?”
  “你害怕听,那我就不说了。”
  安在天笑了,说:“看你,说吧。”
  “我已经说不出口了,被你打击得灰头土脸,再也不想说了。我现在请你琢磨一下这句话,有什么特点。我念,你听,就知道特点了。我很爱你——很爱你我——爱你我很——你我很爱,四个字,可以颠来倒去的读,但意思完全不变。这就是我猜想中的‘光密’,它不是常见的,也不是深难的,但它机巧、刁诡、有趣、智慧,像一个好玩的魔术。魔术是没有难度的,但它和密码一样叫人迷惑。造一部魔术密码,再来调戏密码界。”
  “对,这像斯金斯的做派,这种有着怪异天才的人,就喜欢玩这种游戏。”
  “这也是我作此猜想的原因。但是,密钥机猜想的失败,让我很遗憾,由此我也怀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现在我作出新的猜想就是:数字密码加密码数字密码。因为我想,像斯金斯这种盛名之下的人,数学能力又那么强,如果要造一部常规密码,她一定会走这条路的。但是老实说,我这样尝试着往前走了这么长时间,竟毫无感觉,也许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你不是也认为,斯金斯不可能这样来设计‘光密’吗?”
  小查从自己办公室出来。老陈赶忙缩回身子,假装冲里面喊了一声:“下班了,吃饭了。”
  黄依依:“……反正我总有一种预感,斯金斯会把原始密码的技术用到‘光密’中去的,虽然我失败了,但这种预感从没有消失。也许我还是要走回头路啊。”说着,起身要走。
  “干嘛?要走。”
  “工作谈完了,不走还干吗?”
  “没完,我等你往下说呢。”
  “没听见老陈都喊吃饭了……我现在吃饭很准时。”
  安在天看着黄依依离去,眼看着她开门,突然喊了一声:“依依……”
  黄依依回头看他。
  安在天问:“你恨我吗?”
  “你说呢?”黄依依拿着那袋果脯,“谢谢你了,安副院长,我不会给小松鼠吃的,我会留着它。”
  安在天看看她,一挥手:“快去吃饭吧。”
  黄依依出了门,却又忍不住回头,安在天已经在打电话了。
  晚上,安在天和陈二湖加班回来。
  安在天抬头看看黄依依的窗户,黑着灯,说:“她现在睡得这么早,不当夜猫子了,我们没回来她就睡下了。”
  老陈嘟囔了一句:“她可能不在家。”
  安在天笑笑,看着老陈的眼睛:“告诉我,我离开701这段日子,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老陈在回避他的眼神:“……发生的事我不都跟你汇报了嘛。”
  “别装傻,我指的是黄研究员。”
  “她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别忘了我曾经干过什么。”
  “你听说什么了?”
  “我听说了还问你。”
  “那你还是问她自己吧。”说完,老陈抽身要走。

//


《暗算》第十七章(6)



  安在天拉住他:“你是特别行动小组的副组长……”
  “她也是负责人!我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安在天叫了一声:“老陈——”
  老陈头也不回,几乎是跑掉了。
  安在天打开门,他拿钥匙的手,微微在颤抖。他想了想,给黄依依拨电话,是通了,没人接的状态。从窗口看出去,黄依依宿舍的窗口黑着灯,像一个不难猜的谜语。
  安在天不安起来,他点了一根香,放在小雨的棂台上。香烟缕缕。
  安在天又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久久无人接听。
  安在天只好再去找陈二湖,陈二湖躲在门后,把门只开了一条缝,道:“我岁数不小了,不能跟你比,让我睡觉好吗?”
  安在天问:“你为什么也不接电话?”
  “我不接是不愿意接。”说着,他就要关门。
  安在天喊了一声:“让我进去!”
  “别命令我,这是我家,你无权行使行政命令。”
  安在天不理他,先是用脚抵住门框,然后一使劲儿,推开了门,差点儿把老陈推倒。安在天一把扶住老陈,不容反驳地:“告诉我怎么回事。”
  老陈无奈地退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说:“你还是去问别人吧,我这人,不爱背后说人家的是非。”
  安在天一下子火了,提高了声音,责问道:“你的意思我是在打听是非了?老陈。你是不是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我那么关心别人的隐私,是因为我吃醋了,眼红了,暴跳如雷了?扯淡!她是我们小组的人,你是副组长,我是组长,她有什么事,我该不该知道?你该不该告诉我?她是我们701为了破译‘光密’,专门找来的人,找来的数学家,我把她找来,我就是她的保人,我和她是一棵藤上的蚂蚱,我再问一遍,她出事,我该不该知道?你该不该告诉我?我不在这半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陈看安在天气得红了眼,叹口气说:“不好开口啊,这种事,你别怪我,我一把年纪了……”
  “说!”
  老陈看看对方,只好轻声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她现在跟培训中心的汪林……好着呢。”
  安在天愣着,半天没缓过神来。
  “其实,我都亲眼看见过两次了,大清早的,她从前面汪林住的楼里出来,头发乱篷篷的,她也知道见不得人,所以鬼鬼祟祟的。”
  安在天点了一只烟,却没抽,又摁在了烟缸里。
  老陈叹着气:“出在我们破译口,真丢人!”
  安在天问:“那个人住在哪个楼?”
  老陈吓得一下子抱紧了安在天的胳膊。
  安在天斩钉截铁地说:“谁影响了破译‘光密’,谁就是国家,也是我安在天不共戴天的仇敌!”
  晚上,安在天一夜没睡,他坐在窗户前,看着对面黄依依的楼。
  黎明时分,黄依依果然像个鬼一样,蓬头垢面的,一闪身进到楼里。
  安在天去找徐院长,徐院长将信将疑地问:“有这种事?”
  安在天点点头。
  徐院长:“咱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别放过一个坏人,把他喊来问一问吧。”
  “他已经在路上,我让秘书通知他了。”
  “他不敢吧,这不是拿我的‘特别行动’当儿戏嘛。他是701的老人了,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觉悟不会这么低,胆子也不会这么大吧?”
  “那就呈堂正供,当面问他个清楚。”
  “你怕他做了不认?”
  “要么,我回避一下。”
  “不,既然是牵涉黄研究员的事,你作为组长,有什么可回避的?越回避,越成全了是非。”徐院长顿了顿说,“不过,你觉得……这可能吗?他是有妇之夫,又身为一个行政主管,怎么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这是犯法!是要身败名裂的!”
  安在天苦笑道:“没事儿当然最好。”
  “如果确有其事,别怪我不客气!”
  汪林满面春风地敲门进来,恰到好处的微笑,恰到好处的招呼,总之他的仪态,他的举止,他的目光,他的神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可圈可点,一看就是那种让人信任的人。安在天不知为何,反倒慌乱起来,他尽量避开汪林的目光。
  徐院长请他坐了,还喊秘书给他泡茶,然后才言归正传:“汪林,今天叫你来,我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是党员吗?”
  汪林立即心虚了,似是而非地点了一下头。
  安在天恢复了常态,平静地说:“不要点头,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安副院长。”
  徐院长:“是党员,就应该对组织说实话。我现在代表组织,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有家庭吗?有爱人吗?”

//


《暗算》第十七章(7)



  “有。”
  “可有人告你状了,说你和我们新来的黄依依同志有男女关系,如实回答我,有没有这个事?”
  汪林迟疑着,安在天看着他,突然他哭泣着跪在地上求饶……
  此时此刻,安在天真希望他勇敢地抬起头,铿锵有力地回答“没有”,哪怕是无耻的狡辩也好。可是,这个外表堂皇的杂种,仅仅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就露出了下贱坯子的嘴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起来。
  徐院长问:“你们俩到底谁是主动的?”
  汪林:“我觉得应该算是她,我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安副院长当宝贝挖来的,要给组织干大事的,我怎么敢?”
  安在天:“看来你并不糊涂!”
  汪林:“我是不糊涂啊!都是喝酒惹的祸,酒后乱性,我稀里糊涂……就发现自己在她的床上了……”
  安在天脸色铁青:“一派胡言!你第一次是喝多了,难道以后每一次你都喝多了不成?”
  “以后每一次我是没喝多,但架不住她来找我……你想,一个女同志,在701人生地不熟,她半夜三更跑到你的房间,跟你诉说她的寂寞,你好意思骂她吗?你忍心赶她走吗?男人爱一个女人,是一堵墙;女人爱一个男人,是一层纸……”
  安在天厌恶地看着求饶的汪林,突然“霍”地起身,拂袖而去。
  徐院长叫住他:“嗳,安副院长,你别走。”
  安在天继续走出门。
  徐院长大了嗓门:“你回来!我还要跟你商量事呢。”
  安在天站在门口。
  徐院长:“你走干什么?”
  安在天:“我怕他脏了我的眼睛!脏了我的耳朵!”
  童副处长和一名挎着手枪的战士跑了过来,迎面碰上匆匆出来的安在天。
  童副处长问:“安副院长,人呢?”
  “在徐院长办公室。”
  童副处长点点头,带了战士,跑进楼去。
  战士给汪林带上手铐。
  徐院长:“带走吧。”
  童副处长:“是。”
  汪林这时才真急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叫道:“院长,饶了我吧,我再不敢搞男女关系了,再不搞这种破鞋了……我有老婆孩子……我是老党员老干部老同志了……我丢不起这人呢!徐院长,你不能就这样断送我的前程,你不能就这样断送我的前程啊……”
  徐院长背对着他,示意童副处长带人走。其实她的眼睛也湿润了,毕竟汪林是701的老人了。
  办公楼会议室,会议已经开始,秘书在负责记录。
  徐院长:“……我已经向总部领导汇报了情况,领导要求我们先拿出个处理意见,然后上报批准。我的态度是一定要做严肃的处理,从快,不听解释,不留情面。真是狗胆包天啊,一个有家有室的人,一个已经有近20年党龄的行政主管,竟然腐化堕落到了这种程度,岂有此理!具体怎么处理,到会的你们每个人,都得有意见。”
  几个在座领导互相看着。
  陈二湖:“以前像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徐院长:“不要管以前,他的性质严重,不是一般的偷鸡摸狗。”
  政治部主任:“那就‘三开’,撤消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打发回老家。”
  陈二湖:“‘三开’重了,还是给人家留条后路吧。”
  徐院长问:“什么后路?”
  陈二湖:“保留个公职,哪怕不当主任了,当个普通的办事员也行。”
  徐院长:“还让他呆在这儿?我不同意,这……人在一起,万一哪天又好上了呢。”
  安在天目光一黯。
  陈二湖:“这可能他不敢。”
  徐院长:“要说不敢,他现在就应该不敢!可他偏偏就吃了豹子胆。我提个方案,撤消干部资格,开除党籍和公职,送去农场放羊去。现在肉供应这么紧张,让他一年给我们养几只羊吃,也算是将功赎罪。”
  这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好评,惟独安在天没有表态。
  徐院长小心地问:“安副院长,你同不同意?”
  “同意。但我有个建议,我们能不能照常处理他,但不要把黄研究员扯进来。”
  陈二湖:“对,黄研究员的名誉必须保护,否则会影响她工作的。”
  徐院长会意地点点头,对政治部主任说:“这就是你的事了,好好在文字上做做文章。马上拟个文,报上去,尽快下文件,让汪林滚蛋,去农场放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