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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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节,蔬菜瓜果在冬日极为稀罕,尤是在北方的冬日更是难以见它上桌。不过冯妈确是心思细巧,将北方冬日特有的方柿、绿柿,并响糖、大小银锭、甘露饼三样茶食清一色用白釉足口盘盛着;眼望去,白色的台盘,颜色各不相同的吃食互相映衬,煞是引人食欲。
仪华瞥了眼食桌却食欲不大,只意识性的各尝了一口,即拭了嘴角,抬头问道:“朝廷每年发放进府里的禄米一万石,为何府中只剩下三千石了?”这一石换成前世重量约九十四点四公斤,打九十公斤算,一万石也该是九十万公斤,难道不到一年就能吃掉三分之二?这分明不可能!
闻言,站在一旁的两名尚功局公公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年纪略长的中年公公面露为难之色道:“王妃您有所不知,单王府卫队就有一万三千人,再算上府内的侍人、官员们那便是更多,何况还有娘娘您们的分例。如此一算下来,能剩下三千石已是难得了。”
说起谎来,竟脸不红气不喘!
仪华心中不忿,脸色隐隐有不豫,但终究没发作,又压下怒气口中极其淡漠道:“那柴炭呢?又怎么超出了快一半的银两?”另一名年功局公公亦是长吁短叹道:“娘娘您们用的,身边公公、妈妈、婢女用的都是无烟的银碳,而王爷又体恤下属们,给卫队的将士们都发的稍次一等的上好碳。后面还有冬日用柴啊、碳呀本就又贵又费,这自会超出预算。”
听完,不由想起昨日派李进忠去查来的结果,仪华眼里冷意一闪,看来他们还真当自己好糊弄,以为她不知护卫他们家里用的是什么?物资市价是多少?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欺瞒!
恨只恨这些人是朱元璋最开始赏下来的正四品内侍,又是“她”得力的心腹,于情于理她非但动不了他们,还得任他们这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中饱私囊,欺上瞒下,装作不知!
想到这些,仪华忽然温婉一笑,对他两说道:“我知道你二人忠心向着我,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们了。阿秋给两位公公奉些喝茶的钱,亲自送出殿。”两人心下窃喜,面上自是做得更加恭敬,接着又表了番忠心的话,这才拿着赏钱笑眯眯的退下。
二人这厢刚一退下,冯妈就打发了婢女撤桌退下,单独问仪华道:“王妃,怎对他二人不惩反赏?可是小进子打听的不实?”仪华懒懒的依上靠背,撇撇嘴道:“府中尚无能顶替他们的人,若是突然撤销他们,不但更引了朱……王爷的不快,也不能找到心腹之人替换。”
冯妈听了,又仔细想了想,也知现在府内不熟悉动他们确实不好,于是福身赞道:“还是王妃想得周全。”仪华看了眼冯妈没有说话,心道她不是想得周全,只是在魏国公宅那六年的生活她过怕了,这使她习惯性的走一步想三步。
正两相无话,主仆二人各想心思之时,忽听帘外有人禀道:“承奉司王良医求见王妃。”王良医他来何事?仪华略微沉吟了一下,掸衣坐起身含允道:“请王良医进来。”听言,冯妈忙敛了心思,迎去隔开帘子伺候了王良医入内。
“微臣拜见王妃。”王良医向冯妈点头致谢,走到屋中间下跪拜谒道。
看着已年迈六十来岁的王良医行大礼拜谒,仪华心里还是有些不习惯,脸上却没露出来,反是微微含笑道:“王良医请起吧。”话一顿,又直接问道:“你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何要事?“
一听问话,王良医反射性的就张口欲言,却一时想起徐王妃心狠手辣的段数,不免打了个堵儿,这才回道:“王妃,微臣确有一要紧事回禀,蓉夫人她脉象有异。”一闻此言,仪华顿时精神大振,忙迭声问道:“有异?她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良医见仪华面色未变,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压抑着的急切,这让他下意识的就起了反感,可无奈宗法府规是如此,他又不出一年即可告老回京师,自然不愿牵涉进藩王府的后*宫之争。于是权衡再三,王良医出于明哲保身的选择,一切应礼法而言,俱以实报道:“微臣昨日、今日四次为蓉夫人请脉,发觉蓉夫人似有滑胎之象。”
几日前还回禀王蓉儿胎位甚稳,今日就有有怀胎的迹象,如何说得通?除非已有人暗中下手,要不然就是他话里有假!
念头一闪,仪华的面孔浮起怀疑的神色,似有担心的自责道:“这可如何是好!王爷走时蓉妹妹还是好好地,若回来时有个……”说到这,似不愿多言的住了声,低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厉声说道:“王良医你一直为王氏诊脉,如今前来告诉本王妃她有滑胎的迹象,你该当何罪!”
“王妃息怒——”带着婢女去奉茶的冯妈走到门栏口就听仪华的怒声,忙交代了侍人在外守着,自己一把掀了帘子奔进屋子就跪下请求道。
仪华略略缓了神色,柔声让了冯妈起来,又将视线移回去,道:“王良医你应该给本王妃一个交代吧。”王良医心里暗暗叫苦,他就是未查出王蓉儿有滑胎迹象的原因,又怕担了责任,这才过来禀告。念及此,王良医苦笑一声,像仪华说出缘由。
“你找不出病因?”仪华轻咦一声,面上仍是不信,心里却有几分相信了。听说王良医在京师儿孙满堂,他又快告老还乡,实在犯不着淌这趟浑水,应该不是受他人指使。可若丞奉司医术最好的王良医也查不出病因,王蓉儿怀胎迹象又从何而来?
“笃笃”仪华头疼的敲着炕桌,沉思片刻,住手问道:“王妹妹怀胎的迹象可严重?这事你还与何人说过?她本人知道吗?”王太医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轻易拿主意,一查有情况便前来禀告王妃。不过王妃可放心,蓉夫人情况只是微有异样,至于大碍……应该会没事吧。”
见他话说的甚是含糊,仪华只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还未及开口,却听一个女音刺耳道:“小王爷您走慢些,可别摔倒了!别愣着,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摔着了……”听出这是薛妈**声音,仪华晓是朱高炽从从中殿靠西三所造的学堂回来了,不禁扬了抹微笑漾开。
随之只见帘子一撩,滚胖的朱高炽仰着冻红的小脸颊进来了,刚叫了一声“母妃”,就转头好奇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良医。
见状,仪华敛了笑容,道:“王良医,还有三日王爷就要回府,这三日内我相信你定不会让以外发生,可是?”王良医明白仪华的意思,忙应道:“微臣知道。”仪华掩下心中的不安,默默念了句“但愿能坚持三日”,便摆手道:“你先去吧,这几日就多辛苦辛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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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出事
第二十五章 出事
自得了仪华的吩咐,王良医时时警醒,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着王蓉儿的身子,见过了两日她滑胎迹象有了好转,不顾天黑路滑连忙前来禀道:“蓉夫人她脉象一切正常,已无滑胎之象。还请王妃您放心。”
仪华这素日来琐事繁杂,又对王蓉儿的事七上八下了整整两日,临到朱棣要回府前一日,才得回报王蓉儿是无滑胎的危险,不免觉得王良医是无事找事瞎紧张,便对他有些置气,却到底见他已是花甲之年,只淡淡的嘱咐他再多注意些王蓉儿的话也就应付过去了。
到了晚上,仪华早早得洗漱收拾了,只管上榻去睡。转至次日乃是除夕大年三十儿,又是朱棣回府的大日子,府内一切早已具备,南北东西四座大门都张贴了大门门神,府前朝与府后*宫中也各自依规格大小换了门神画、联对、挂牌等物;门栏、游廊、屋檐等地有重新油了漆彩,整个燕王府焕然一新,给人眼前一亮。
从寝殿出来,仪华眸光流转,一路上不着痕迹的将各色筹备尽收眼底,边走边还不住地侧首对李进忠低声说道:“府前朝我不宜过去,你一会儿让魏公公过去走看一遍,若有何处差于府中殿的,赶紧上弄好!”李进忠腆着笑道:“小进子记住了,您放心。”仪华经过这大半月的观察,知道他年纪虽小却做事仔细,也歇了话不提。
又约行一刻钟,已走到中殿与家庙中间的路段,再绕出转角通过一条长长的廊道,便是向着府前朝与府后*宫之间的西门遵义门那条宽廊。
转角处,仪华正想着等会见到朱棣的场景,忽听左后方有声响不一的脚步声、众女子的娇笑声交相传来,她轻轻地跺住步子举眸一看,原来是住在东三所的次妃王雅茹、并两夫人李小婉、王惠儿,一姬妾朝鲜人氏崔姨娘带着十数名侍人缓步行来。
今晨下了一点淅沥的雨,通往遵义门的石板路上因积雪融化有些湿漉漉的,行走不易。而王雅茹却气若众星捧月、形似弱柳扶风,姿若入画仙子一般款款走来。
不愧是跃众女子之上,燕王府唯一一位次妃娘娘!
仪华心中暗赞一声,旋即又听身后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伴着朱环玉佩的清脆响声传至耳畔,她不禁回首看去,果不其然又见一行美貌丽人袅袅娜娜、妖妖娆娆而来。其相携位次,亦是十数人簇拥着一人行走,只是主角已换成了夫人王蓉儿。
“妾(婢妾)拜见王妃,王妃万福金安。”一群韶华佳人盈盈屈膝一福,齐齐悦耳的莺啭之声随即响起。
仪华微微一垂目,目光深浅不一的划过眼前众人,最终目光在为首的两人身上停住,一抹纤微不可循的亮光掠过眸底。
这王雅茹、王蓉儿俨然已在东西三所各自为尊,只是不知王蓉儿可有王雅茹的命,能母凭子贵荣登次妃之位!
念于此处,仪华碎步上前,右手虚扶着王雅茹,左手虚扶着王蓉儿,两只手同时一抬,笑容亲切道:“都起来,不需这般多礼。”在众人欣羡的注视中,茹、蓉二人姗姗起身;其中王蓉儿在站定之后,又率身后众人对王雅茹俯身一拜。
王雅茹以善解人意为朱棣所喜,待底下人也是素来有贤德之名,半月前能为仪华出言相帮,半月后自是不会让身怀六甲的王蓉儿下拜行礼。只见她抢在王蓉儿弯腰之前,一把扶住王蓉儿的纤细的双臂,温柔的笑起来,道:“蓉妹妹你这会儿给我行礼,可不是折杀了我。快事紧着你肚子里的小王子才是,我的大娘成天就惦记着小dd呢!”
王蓉儿微跺了一下脚,羞赧笑道:“茹姐姐取笑妹妹了!”
王雅茹目光轻轻一闪,似不在乎对方的称呼从次妃变成了更为亲昵的姐姐,只拉着王蓉儿的手关切的问了几句,待听她说喜欢吃酸,笑得容色越发娇艳,道:“酸儿辣女,蓉妹妹爱吃酸最好不过了。”
说着话,王雅茹一双柔色荡漾的眸子扫向王蓉儿已满五个月的肚子,跟着一只涂着粉色蔻丹的素手就要碰上她的肚子。王蓉儿盯着那长长的玉润指甲,惊了一大跳,忙护着肚子往后一缩,王雅茹的手顿时摸了个空,场面间的气氛不禁一冷。
“咳——”
仪华低头轻咳一声,遮住不合时宜的笑靥,正声道:“王爷巳时到,我等不可在此多做耽搁,去遵义门恭候吧。”一听“王爷”二字,众妃妾纷纷将注意力从茹、蓉二人身上移开,双手不经意的或捋发鬓、或掸衣角、或理环佩,待须臾之后,又异口同声的附和道:“王爷快马加鞭的从那北寒贫瘠之地回来,妾等万不可让王爷等候。”
见众妃妾如此满心期盼,仪华敛帕捂唇掩去嘴角一丝嘲讽的笑容,转头笑对王雅茹道:“府里就两个孩子,茹妹妹得闲多带了大娘过中殿去,一让他们兄妹多亲近亲近,二来我也极喜了大娘的聪慧乖巧,可不像炽儿那小子惹我嫌。”
听到女儿被赞,王雅茹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却忙又敛了下去,谦虚道:“小王爷聪明过人,府中的先生谁人不夸,整个北平有谁不羡慕王妃您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
羡慕?只怕没一个人不是轻视朱高炽的残疾肥胖,等着看她的笑话!
仪华心下如是想着,面上却笑得颇是自得道:“这也是,炽儿虽顽皮一些,可教他的先生们都夸他聪明伶俐。他这一点倒给我这个当娘的长了脸面。”王雅茹笑容凝滞了一瞬,又忙点头以示赞同。
一旁相陪的王惠儿见王雅茹迎承的话未说,忙接口道:“小王爷是聪明,再配上他王府长子嫡出的身份,可谓是相得益彰!”一语话,王惠儿侧目睨了王蓉儿一眼,又讥讽道:“小王爷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不是某些人以为耍些手段、论些心机就能比的!”
这话一出,众妃妾似浑然未闻,依旧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唯有王蓉儿脸色煞白得怔了一怔,才重拾步子跟上众人。
说话闲谈间,不觉已走近,远远就瞧见一道朱红色的正门大开,两边阶下分别以三寸高的门槛为界,门槛外站立着拿着刀戟的侍卫,门槛内侍立着一身簇新衣饰的内侍宦官。宦官们见以仪华为首的一府女眷前来,忙不迭转身跪下行跪拜大礼。
望着肃然整齐两列而跪的内侍,仪华有片刻失神,心下亦有抹怅然的想到:习惯确实可怕!自从她成为燕王妃至今,不过区区的数月,明确得说因该是从来到北平燕王府的那一日!而就在这如此短暂的半月之间,她已然习惯了他人对自己跪拜行礼,更贪恋了手中掌权做主之感。
摇摇头,仪华甩去脑海中纷然的思绪,掀眼看了看又飘起的雪花,对身旁之人问道:“什么时辰了?”侍立一旁的六局正副公公共十二人三三两两互看一眼,离仪华最近的尚宫局公公答道:“差一刻午时。”
难怪都站得麻木了,从辰时不到一直站在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仪华心下不悦的沉默不语,李进忠见她沉着脸,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您手炉可是不暖和了,要小进子去换一个过来么?”闻言,仪华偏头瞥了眼冻得瑟缩着脑袋的李进忠,点头道:“恩,你去吧。也把茹妹妹她们的手炉也一道换了。”
李进忠得话转身就要走,却听一道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他忙刹住步子,压着难仰的惊喜道:“王妃,王爷该是回来了。”仪华也这样认为,忙与众人一样伸出了脖子往遵义门外看,只见苍茫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