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基层教师的口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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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我承担了“三段学导式”教学模式研究的子课题,这对我这个年轻教师来说,的确有一定的难度。听课,查资料,做笔记,不知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为把每节课教师的启发、提问、点评、纠错、小结的时间控制在15分钟以内,课下,我对着录音机和闹钟一遍一遍反复练习,尽量使自己的语言准确而精当,把课堂上更多的时间留给学生去思考,去练习。对这一新的教学方法,学生接受得很快。他们乐此不疲,使每节课都充满了乐趣和诱人的魅力。功夫不负有心人,2001年冬,我被评定为市级优质课教师和市级骨干教师。学生的作文也接二连三地在报刊上发表了。我忘不了杨雷鸣同学第一次拿到稿费时的兴奋劲儿和全班同学为他欢呼的情景……原来工作也可以如此快乐!
(记录:李默)
第五卷一次次从头再来
刘乐尧,男,65岁
伊川县第六中学退休教师
口述时间:2002年5月21日
1956年年初的一天,经人介绍,我和老伴第一次见了面。那时我在伊川县彭婆镇南衙小学教语文。也许是见面时话说得多,我俩彼此间也就多了些了解,没过多久,我们就订下了婚约。那时布证短缺,我还是从亲戚家借了一些布证,为她撕了一身“洋布”衣料当作彩礼。老岳父是个读书人,对我有些偏爱,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一个当教师的,他自然愿意。于是在当年的7月份,双方选定了一个好日子,我驾着一辆牛车将她迎进了一间不足7平方米的茅草屋。一张旧木床,一个母亲曾用过的破旧木箱是当时新房里的摆设。
在家待了3天后,我就返回了学校,老伴回娘家待着。虽说是新婚,可由于学校离家太远,再加之我经常参加组织举办的一些活动,所以我也就很少回去。有一天,老岳父领着他的女儿赶了近50里路,把她从家送到了学校。住了一夜后,我就把她送走了。她在学校里,我一来怕影响学校的工作,二来怕在同事们中间影响不好。老伴很不愿意走,将她送出l里多地后我就返回了学校。现在看来,这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1958年,在“整风运动”中,我被打成“右派”。我当时受到的处分是:保留公职,保留工会会籍,开除团籍,降职降薪。处分后,我被组织分到另一所小学任教,同时还要接受劳动改造。老伴作为“右派夫人”,自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歧视、冷遇和摆布。最让她痛心的是,我在参加完“整风”会后,两个月都没有回过家。记得有一次,她带着家人舍不得吃的油炸食品步行几十里路赶到县城来探望我。可谁知得到的答复是:“他是‘右派’,正在接受改造,不准会见。”她说尽了好话,甚至乞求别人,可最终还是没有争取到和我见面的机会。后来她说,那天也不知是怎样回家的,一回到村里,她硬是把眼泪往肚里咽,强装笑脸和乡亲们寒喧。可那天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在我被打成“右派”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夫妻俩虽身处同一县城,但见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家里,老伴一方面要料理家务,另一方面,作为“右派家属”,她还要参加组织上指派的劳动任务。那时各地都在大搞工程,生产队需要的劳力多,老伴时常“转战”各个工地,从离家十几里到几十里地远的工地上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面对各种不幸遭遇,有“好心人”劝老伴:“赶紧和你的‘右派丈夫’离婚吧。”对此,老伴总是一笑置之,始终用一颗宽容的心默默地承受着不幸。
到了1962年年初,我的“右派”帽子终于被摘掉。根据组织安排,我成了葛寨乡烟涧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每月领取7元的工资。我和老伴也终于获得了“团聚”。
能重返教学岗位,我打心眼儿里高兴。但老伴并不同意我当教师,她害怕再被扣上什么“帽子”。我跟老伴说,当教师是我的愿望,我只想干这一行,不管别人怎么对我,我只要努力工作,对得起良心就行。老伴拗不过我,也就同意了。我去学校后,她又照例操持着家务,忙于田间劳作。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好景不长,“十年浩劫”开始了,我又进入了人生的低谷。先是民办教师资格被取消,接着是参加诸如画漫画、教唱革命歌曲等社会活动的权利被剥夺。有一次,村宣传队长私下让我做合唱队的指挥,过后他竟受到一“造反派”头头的严厉训斥。
在那个年代,我遭遇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失意,生活上也是饱一顿饥一顿。那时在工地上劳动,一天下来,工钱一角多,到头来细粮少得数着吃,一日三餐全靠红薯来充饥。即使吃顿面条,白面也只是点缀,老伴还总舍不得吃,用筷子往我碗中挑上几根。记得老伴在生小女儿的产期里,早上她能喝上一碗白面汤,就算是很高的待遇了。
从1979年开始,我才真正找到人生的春天,第一选择仍然是进入校园,重新开始我的教学生涯。
从那时起,老伴也品尝到了时代给予她的欢悦和幸福,但因我是“一头沉”,她仍要替我承担着抚养女儿、操持家务等生活的重担。农闲时间,她又常常带着女儿到学校充当我的“后勤”。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一次次从头再来,我体会到人不能没有精神支柱。在我的教学业绩里,有我的一半,也有老伴的一半,感激之情,怎一个谢字能说得清!
(记录:刘波)
第五卷都没把对方当“老外”
高文燕,女,26岁
新乡医学院外语部教师
口述时间:2002年5月27日
我是1999年7月从郑州大学毕业分到新乡医学院的,马克呢,是那年9月来到中国的。他在英国修的是英国文学和社会学双学士。快毕业时,外国文化教育交流协会组织的活动”你愿意到中国工作吗?”,他很感兴趣,于是就填了表。其实他对中国了解不多,只是觉得自己已经26岁了,可以凭着兴趣选择自己的生活。他来中国只计划待一年,合同也只签了一年。以后去哪里,他不知道,当时也不想。
10月,我在办公室见到了马克。第一印象不好:马尾辫,耳环,项链。我觉得他和我就不是一种类型的人,要是在上学时,我肯定不会跟这样的人接触。
我们教研组长王老师是个热心肠,见我们都是单身在学校,就经常叫我们去她家吃饭。由于马克的口语好,我们也常请他到班上帮助组织学习活动。帮过忙后,礼尚往来,总要吃吃饭,有时还在一起打牌,我们教他打双升。就这样一来二往,接触多了,我发现马克善良,热情,单纯,开朗,是个不错的人。
到了12月份,我记得很清楚,是圣诞节前一周,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到附属医院看一位住院的学生后,去王老师家玩,她住得离医院很近。那天晚上人挺多的,马克也在,王老师的小孩儿特别喜欢跟马克玩。我们打牌,马克喝了不少啤酒。11点多了,我们一同从王老师家出来,他送我回宿舍。我要上楼了。可能是趁着酒后之勇吧,马克说:“你别走,我能不能和你一块儿出去?”他用的是“go out”,在英国,这个词有一种意思,特指男孩女孩约会。我愣了,装作不明白:“我们不是经常一块儿出去吗?”“不,我要你答应,只是你和我出去。”他很紧张,生怕被拒绝的样子。我很吃惊,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想法,我说:“今天晚上我不能答应,明天我告诉你吧。”
那天,我想了一个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家是农村的,家里人肯定会反对。但是,我自己已经彻底改变了对马克的看法。他不是很帅,但外表还行。关键是他的人品好,会对家庭负责。想来想去,我接受不了的只是“他是外国人”这一条,排除这个因素,他还行。这样想着,我又觉得可以和他交往一段,彼此进一步了解一下。
第二天早晨7点,马克的电话响了,他以为是我要告诉他答案——我怎么会那么急?电话是与马克一同来中国的西班牙男生从新乡火车站打来的,他们来找马克玩。马克说:“你们怎么不换个时间来?偏偏在今天。”弄得人家莫名其妙。马克认为如果不是他们来“捣乱”,他那天就可以得到我的答复。
马克的朋友待了一周。这一周里,我们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朋友走了,他马上叫我跟他一块儿买东西,因为他不懂汉语,需要我当翻译。在等车时,他把那天晚上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我迟疑了一下。他看着我,特别紧张。我说:yes。他长出了一口气。
确定了恋爱关系,可周围的人大都不知道。主要是我有顾虑:如果相处一段,发现彼此不合适,他走了,我还怎么在这里待?到了2000年年底,我感到可以了,带马克回了趟我的老家。就在那次,我同马克说:我不可能跟你走。我是家人供养大的,我不可能大学刚刚毕业,还什么都没回报,就远走高飞。于是,马克的合同到期后,他一再地续签。
选择马克,我没有别的动机。现在,在我的眼里,除了国籍不同,我的爱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实,对于马克,我不也是个“老外”吗?可马克不这样想。他说:我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爱尔兰人,正好让我碰到了,让我动心了,我都会对你说“I Love you”。
我的生日是1月18日,多巧吧,马克父亲的生日也是这一天。于是,我们决定把婚礼定在这一天。去年8月,他回了趟家。父亲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为了到时给父亲一个惊喜,就说:我现在还不想受婚姻的约束。从威尔士回来没多久,9月中旬,家里打来电话,他父亲去世了。马克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把电话摔了,喝了一大杯烈性威士忌。
马克的家境一般,相当于咱们国内的工薪阶层。他自己没什么积蓄。我把准备结婚的钱全凑到一起,给马克买了张机票,从北京送他回国料理父亲的丧事。我从来没担心他会一去不回。
马克是独子,父亲不在了,亲戚们都劝他留在家里。马克说:“不,我已经长大了,在中国,有我的未婚妻,她在等着我呢!”
9月30日,马克回来了。
10月12日,我们领了结婚证。
今年1月18日,我们在新乡举行了婚礼。
(记录:刘肖)
第五卷生命的绝唱留在春天
赵雪舟,男,67岁
内乡县王店镇一中退休教师
口述时间:2002年5月30日
3年前,我和我的同事们就知道,“100个教师的自述”要在这个夏天走完全程。
3个月前,我们就琢磨着究竟采访哪一位老师,才能为这一段不算短的行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有人设想:能否找一位百岁教师,讲述他一生漫长的教学生涯和复杂的风云变幻。还有人说:能否找一位刚刚加入教师队伍的新兵,讲述初登讲台的感受和献身教育的憧憬。
经过一番思量后,我说出了自己的主意:“就让赵雪舟做这第100个教师吧。”
因为赵老师10多年来一直密切关注着《教育时报》的发展,他始终自费订阅时报,他把自制的时报合订本借给青年教师学习,他认真地参加时报组织的每一次征文,每一期讨论,他多次主动在当地教师中开展时报的读者调查,他不断对时报的方方面面提出建议,他被评为时报首批特约通讯员。时报举行创刊15周年座谈会,在选择基层教师嘉宾时,他是首选。从某个角度说,赵雪舟成了时报热心读者的一个象征……
尤其令人难忘的是,我在《教师月末》主持“时报专访”的5年中,每个月初总能按时收到赵老师有关上期专访的读后感,短则三四页,长则十几页,言辞恳切,观点深刻,让我受益匪浅,同时又压力颇大。有时抓不到出彩的选题,想着谁会那么认真地看,就对付这一期吧,我总会转而想到:赵老师看到这一期专访会不会失望,他会在读后感中写些什么呢?说实在话,我从不曾掉以轻心,是因为我知道——至少赵老师在认真地看。
这就是赵雪舟老师,他是这样地熟悉《教育时报》,几乎像编辑部的一个编外成员。时报的编辑和记者同样熟悉赵老师,如同一个携手多年风雨同舟的朋友。因而我的提议一下子得到了大家的赞成。于是,在第九十几位的自述教师还未确定时,第100个教师就早早地锁定了赵雪舟。
赵老师走了
5月30日下午,我和同事常启武到了南阳,想听赵雪舟讲一个精彩的故事。事先没有联系,因为赵老师前一段来信说他病刚好,在家休养。想来不会走远。
在南阳市给赵雪舟家打电话,没人接。又打到学校,传达室的老师说:“赵老师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你不是问赵雪舟吗?他不在了,有半月了。”
不在了?
他不是病已经好了吗?我此行还带着赵雪舟2月23日寄给时报的一篇文章:《信心使我战胜了死神——一个贲门癌患者的自述》。没想到这竟成了赵雪舟老师的生命绝唱。
“我成了特种人”
2001年的八九月份,我的饮食骤减,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