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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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迷汤。
叔孙摇光一声欢呼,忘形地扑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中。孰料。庆忌肩上有伤,坐得原本不稳,她这一扑,庆忌吃痛,下意识地向后闪躲,叔孙摇光止步不及。抱着他一齐扑倒在席上。
一旁阿仇嘴巴张得老大。他左右看看,旁边两个士兵嘴巴张得比他还大。忙用肘弯拐了拐,一脸正气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士兵连忙合拢嘴巴。
庆忌一声闷哼,脸上露出痛苦神色,叔孙摇光吃惊地道:“公子,你怎么了?哎呀,我……”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趴在他怀里,不禁俏脸飞红,慌慌张张地便要爬起来,庆忌掩饰着肩头伤处,微笑道:“庆忌见过小姐三次,扑倒小姐三次,常言道礼尚往来,如今小姐才只还了一次,怎么便急着起来了?”
叔孙摇光羞不可抑,粉拳在他肩头轻轻一捶,嗔道:“坏蛋,一醒来便油腔滑调!”
这一拳打得庆忌又是一痛,可他痛在心里,笑在脸上,可不敢再露出一点惹她怀疑的神情。送叔孙摇光回来的府中管事休俦站在门口,看了房中这样情景,心中“咯噔”一下:“难怪小姐和大人争吵不休,执意要赶回沥波湖。原来……不是为了履行什么承诺,却是……唉!自己那傻外甥,心也太高了些……”
叔孙摇光坐起身子,这才发现一旁居然还有人,阿仇和几个士卒站在那儿,正目瞪口味地看着她,方才……方才忘形之下,怎么没有发现?一时间,叔孙摇光臊得满脸通红,那一个身子再无处躲藏。她窘迫地低了低头,忽地抬起头来,把一双亮亮地眸子瞪得老大,狠狠地瞪回他们,比他们还要嚣张。这一番大眼瞪小眼,直瞪得阿仇和两名士兵转过眼去,叔孙摇光才得意洋洋地收兵。
庆忌瞧她模样,不禁心中好笑。叔孙摇光瞪退了阿仇等人,抬起纤纤秀指,一掠鬓边青丝,略带忸怩地道:“公子,你……几时醒来的,身上的毒伤,可痊愈了么?”
“哦,我昨日找到一味极少见的草药,正克这双头蛇之毒,取回来给公子服下,这才苏醒了过来。”阿仇在一旁慌忙解释。
“嗯!”叔孙摇光瞟了他一眼:“房中人多了,便觉气闷,公子刚刚痊愈,你们这些粗鲁汉子,还是出去站站,房里清静些,才方便公子休息。”
“嘎?”阿仇噎了一声,心道:“这算甚么?一个侍女也能命令我们出去么?这就……摆起夫人架子么?”
“呃……叔孙小姐……”
阿仇一句话未说完,叔孙摇光已大包大揽地道:“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照顾公子地。”
庆忌笑笑:“你们出去吧。”
“诺!”阿仇不放心地向里屋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休俦站在门口翻了翻白眼,眼见自家小姐当侍女当得兴高采烈,他一个下人还有什么话说?叔孙摇光见他们都退了出去,便对庆忌柔声道:“公子,你刚刚病愈,可别受了风,我扶你回房歇下吧。”
此时的叔孙摇光,满面温柔和体贴,既非初见他时的惊喜欲狂,也非扑入怀中时的娇羞不胜,但那真情流露的温柔语气,却更具诱惑。
若是现在回房去,那就要穿梆了,以叔孙摇光地脾气,庆忌可不相信当她知道真相后还能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就算她不会对任何人揭露事情的真相,欺骗了她,害得她伤心多日,受苦受罪的事,她也是不肯轻易饶过自己的。庆忌沉住了气,微笑道:“你呀,把他们赶出去做什么?有些事,你是不能替他们照顾我的。”
“嗯?”叔孙摇光扬起翦翦双眸,庆忌一笑,暗暗咬紧牙根站起来:“我刚刚苏醒,一身臭味、药味,正要阿仇他们准备热水为我沐浴呢,这事儿,你能不能替他们照顾我呢?”
“啊!”叔孙摇光羞红了脸蛋,吱吱唔唔地道:“你……你怎不早说,我……我去唤他们进来。”说着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便要溜出去。
庆忌难得见她害羞模样,故意逗她道:“怎么?真的不想看吗?机会难得呀,本公子雄伟健美的身材,旁人想看还没那个福气呢。”叔孙摇光羞啐了一口,杏目圆睁,娇嗔道:“去你的!鬼才要看你的样子呢,本姑娘瞧你这副德性便不顺眼,哼!你这人让人看着最顺眼的时候,就是肿成了猪头,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地时候。”
说到这儿,她“噗哧”一笑,晕着脸站了起来:“我去唤人进来服侍你入浴,你安生坐着,就不要乱动了。”
庆忌摸着下巴微笑道:“原来叔孙大小姐喜欢的男子是头面如猪、一语不发的男人,唔……庆忌想再变成那副模样,确是有些难度。不知摇光姑娘可有甚么好办法么?”
叔孙摇光姗姗走到门口,忽地扭转娇躯,眼儿媚,语声娇,用一种异样旖旎的声调道:“若要如此,却也不难,等你身子将养好了,再唤奴婢陪你上山闲坐,引那蛇来咬你便是。”
庆忌的心“嗵”地一跳,这女子,一旦动起情来,根本把旁人都当成了空气,她……竟敢当面用这一语双关的话来撩拨自己。庆忌总算是领教了春秋时代女子敢爱敢恨地率真性情,人家姑娘一大起胆子,庆忌顿时便打起了退堂鼓,摸着鼻子闷哼一声,不敢接她话碴儿。
叔孙摇光把眉尖一挑,得意洋洋地向他一笑,举步出屋,顺手还给他掩上了房门。
庆忌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等着阿仇他们进来以便把自己地替身转移出去。叔孙摇光大概是一早就启程奔这儿来了,计算一下时间,英淘他们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他们是翻山越岭走地山间小路,遇袭的吴国使节团要收拾残局,然后沿大路经漆城辗转来曲阜,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不过他们一旦到了漆城,一定会要当地牧守公孙卷耳大人派人赴曲阜送信的。这样算来,至迟今天中午,公孙卷耳的信使就能到了曲阜,吴使被杀的消息一旦传开,第一个受怀疑的必是自己,无论是季氏、还是叔孙、孟孙氏,那是一定会遣人来察探的。而齐国方面……
庆忌刚想到这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庆忌抬头一看,只见叔孙摇光慢腾腾地迈进门来,抬头瞟了他一眼,用后背把门一顶,庆忌那颗心便克制不住地“卟嗵卟嗵”地跳了起来:“你……你又进来做什么?”
叔孙摇光垂着头,声若蚊蝇,吞吞吐吐地道:“人家仔细一想,如今既是你的侍女,嗯……服侍你沐浴……其实也是应该的……”
第104章 及时雨
庆忌一听,顿时呆在那儿,这样的理由都赶她不走……,实在令人汗颜。
这位小姐只是因赌约输了,为奴三个月而已,其实惩罚的象征性意义远大于实质。她如今这样做,根本就是挑明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直截了当地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情意,庆忌为之感动,又担心房中的替身被她发觉,竟然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远远一声唱报:“阳虎大人……到
“阳虎来了?”庆忌大喜,及时雨呀,这个家伙终于肯露面了。
叔孙摇光听了却是俏脸一沉,阳虎是季孙意如手下第一权臣,如今三桓对立,到了如此局面,很大程度上是这个野心勃勃的人挑唆所致。叔孙摇光对他本能的有种排斥的感觉。
“阳虎……大人……”,休俦站在门外,眼见阳虎大踏步走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语声艰涩地拱手揖礼一番。
阳虎是季氏家奴,他是叔氏家奴,两人都是管事的身份,说起来他还比阳虎年长几岁,怎么也轮不到他向阳虎请礼,并称大人。可是……人比人,气死人呐,虽说目前季氏似乎有所收敛,但是阳虎目前仍是鲁国除三桓外最有势力的人,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怎能不低头?阳虎哼了一声,只匆匆向他拱拱手,便扭头向一边的庆忌侍卫问道:“庆忌公子如今怎样了?”
那侍卫连忙施礼道:“阳虎大人,我家公子昨晚刚刚苏醒,此刻正在……”
“哦?已然苏醒?”阳虎眉锋一挑。举步便去推门,手刚触及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叔孙摇光当门而立,俏生生地看着他。
阳虎怔了怔,见自己的手还向前伸着,似有触及摇光小姐酥胸的意味,连忙缩回手来,就势抱拳一礼:“原来是叔孙小姐,在下有礼。”
叔孙摇光把瑶鼻微微抬高。然后用气音儿哼了一声,举步出房,擦着他的肩膀便向外走,阳虎忙侧退了一步。给她让出道路,无奈地一笑,举步入内,然后顺手掩上了门。
“阳虎大人。请入内室!”
阳虎一进屋,庆忌便肃然拱手,然后抢先前行,掀开了门帘,阳虎也不客气。与他前后脚地进了屋,看也不看榻上高卧的替身一眼,肃然道:“公子何时自……自齐国回来的?”
庆忌微微一笑:“就在方才。”
“公子的事情……”
庆忌又是一笑:“虎兄,你是第二个这样问我的人了。”方才在外面,庆忌称他阳虎大人,此刻到了内室,这称呼就亲切了许多。
庆忌笑道:“虎兄,大事若未成,庆忌还会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此刻早已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了。”
阳虎脸色一连数变。半晌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八日之内,往返齐鲁,又做下如此大事,天下间……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公子庆忌办不到的?”
庆忌淡淡一笑:“还有一个消息要奉告虎兄,吴国正副使节,业已全部毙命。身死崆澜谷中。”
阳虎脸色一冷:“公子。阳虎正为此事而来。吴国使者好端端地到了漆城,遣信使赴曲阜。言及路上遇袭,指斥鲁国非礼,我家主公正为此事焦燥不安,叔孙、孟孙氏却在大力鼓噪,要派遣大军去迎接。”
“什么?”庆忌吃了一惊:“吴国使节还活着?”
阳虎重重地一颌首:“不错,吴国大夫郁平然,素有机智,善谋权变,他在路上使护军将领,也就是他的从弟冒名乘车,自己驱马为后援,原本是想着以防万一,从弟武艺高强,可以应付,谁料却枉送了从弟的性命。郁平然侥幸不死,到了漆城,愤慨莫名,送往曲阜的书信,言辞激烈、很不恭逊。”
庆忌遽然起身,绕室疾走,行了片刻忽地停住脚步哈哈一笑:“郁大夫死不死又算什么?自从知道叔孙、孟孙氏欲从齐国接回鲁君,这郁平然的作用便已甚微了,何况如今这样时刻?”
他冷冷一笑,转首望向阳虎:“虎兄,这一番庆忌又要麻烦你了……”
阳虎一听,便是一机灵,忙不迭摆手道:“庆忌公子休要害我,自从知道吴国使者赴鲁,又知道叔孙、孟孙氏要从齐国接回国君,我家主公大为颓丧,如今他口中虽未说出责怪我地话来,可是心中实已恨我出此下策,害他如此困窘,以致现在对阳虎颇为冷落。今番阳虎来见公子,便不曾奉有主公令谕,回去后还不知主公要怎样责问我,庆忌公子你可不要……”
阳虎向他大吐苦水,嘴里滔滔不绝,庆忌微笑听着,听至此处,截口道:“方才虎兄进来,门口向你施礼问候的那人是谁?”
阳虎一怔,脱口道:“公子不识得他吗?那是叔孙氏府上的管事休俦。”
庆忌问道:“虎兄可是欲步休俦后尘,做人门下犬,打恭作揖、迎来送往吗?”
阳虎又一怔,眼中突地泛起一片杀气:“庆忌公子自来鲁国,阳虎竭尽心力,虽说也有一己私心,但是对公子,阳虎可说是仁至义尽,公子何以如此欺我?”
应忌不理,慢悠悠地道:“虎兄半生辛苦,只为脱却家奴身份,也能晋位公卿,封妻荫子。其实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三日之后,就是五月端午,虎兄只要在这三天中,拖慢吴使到曲阜的速度,免得他横生枝节。再为庆忌略做斡旋,容我龙舟赛后离鲁,你想要地。便唾手可得。”
阳虎变色,失声道:“你……你又要杀甚么人了?”
庆忌摊摊双手,无奈地问道:“你看庆忌,可象是双手血腥的杀人魔王吗?”
阳虎冷冷睨他,默然不语。
庆忌无奈地道:“好吧,庆忌在此向天地鬼神盟誓,庆忌与阳虎所议之事,行事时不杀一人、不伤一人,若违此誓,吴国永不能复。庆忌肠穿肚烂、必遭横死!”
那时少有人不敬天地鬼神,阳虎听他发下如此毒誓,颜色这才缓和,他沉吟半晌。抬头问道:“公子除吴使,斩……,所行目的,阳虎了然。然而。庆忌公子到底准备如何达到这目地?阳虎心中惴惴,还望公子能为阳虎解惑。”
庆忌默然片刻,淡淡笑道:“虎兄何必着急,三日后便可一切大白。”
阳虎目光一凝,问道:“公子有几分把握?”
庆忌悠然摇头:“一分把握都没有。”
阳虎脸色一变。庆忌又道:“若大事不济,庆忌唯死而已,至于虎兄你么,一腔雄心化为泡影,从此安心做个季氏家奴,如那休俦一般,嘿!平安是福啊……”
阳虎把牙根一咬:“罢了,阳虎既已上了你地贼船,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阳虎不能久耽,谁知那叔孙、孟孙两家这一会儿功夫又会搞出什么鬼来。我要马上回去,拼得一切,保你三天无恙便是了!”
庆忌微笑起身,拱手一揖:“多谢虎兄。”
阳虎闷哼一声:“只消听你唤一声虎兄,阳虎便觉心惊肉跳,这个称谓。实实的不敢当了。”
庆忌哈哈笑道:“虎兄何必如此作态。如今形势已然如此,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三日之后。庆忌若计成,虎兄坐享其成,庆忌若失败……来年坟茔上面,虎兄只消记得来帮庆忌除一除杂草、洒一杯清酒,足矣。”
阳虎为之动容,他正视庆忌良久,双手拱起,深深一揖,沉声道:“是阳虎畏怯了,也罢,阳虎便陪公子,走这一程!”
庆忌正容裣袖,慢慢地拱手还揖下去,当他再抬起头来时,阳虎已悄然出屋,房中寂寂,除了那沉睡的替身悠悠的呼吸,再无一点声音。
望着那微微摆动的门帘,庆忌心中感慨不已,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阳虎是一样地人。阳虎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权势、地位,为了摆脱家奴的低贱身份,尊严、荣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