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第1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韩家三小姐看来只是个被囚在笼子里养大的金丝雀了。”谭纵暗暗叹了口气,只是这话却不能明说,只得记在了心里。
一时间,谭纵也是失了说话的兴趣,再加上身体疲惫,若非双臂还胀痛的厉害,谭纵几乎就要在明心身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严谨过来禀报:“大人。”
谭纵心知严谨这次过来必然是来说这一次战场总结的,因此强打起精神,更让明心帮自己直起了腰:“伤亡如何?”
严谨带着不忍的表情道:“死了五十三人,其中韩府的下人十一人,无锡县的公人四十一人,另外还有一人是……”
“不用说了……”谭纵却是止住严谨的话道:“将他的尸首收敛好,待会找处地方将他火化了。日后我们回南京时,再将骨灰带给他的家人吧。”说罢,谭纵却是颓然地倒回明心怀里,发髻却正好顶在了小丫头双乳中间,却是让明心再度羞怯难当,便是整张脸都红透了。
“是。”严谨先应下了,只是随后又带着不解问道:“大人,将那闵欣的骨灰带回南京为何?其父苏州知府闵志富不就在前面无锡县内么?”
“恩?”谭纵却是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倏地一下立起了身子,急问道:“你说最后一人是那个叫闵欣的衙内?”
第一六一章 错有错着
事实便是如此的荒唐,那位被那山越将领一枪挑下马来,又被数人围住砍“死”了的兄弟没死,可一直未参与战斗的闵大公子闵欣身上却是插了几箭,而且其中一箭恰好从后心射入,又从前胸穿出,此时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这闵公子死后双眼都还大睁着,似是至死都不相信自己躲在大后方竟然还会死的不明不白。实则也是如此,他便是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躲得好好的,可车顶先是突然坍塌下来将他砸的稀里糊涂不能动弹,随后更是连人带车一起飞了起来。
飞也就飞了,可为什么那车厢还要在天上打滚子,他措不及防下竟是抓之不住,从车厢里摔了下来。更恰好的是,便有几支箭适时射来,将他射了个对穿。
他便是到死也不瞑目!
至于那位南京府的巡捕,倒是没死,但也离死不远,全身上下身中十几刀,好在这人运气极好,竟然无有一刀致命的,因此便坚挺到了现在。只是若不及时救治,怕是光失血也足够他死上个两三次了。
谭纵却是没心思去想为什么这位闵公子会死的这么憋屈,他只是带着一脸的沉痛表情道:“既然如此,那便也将他尸首收好了,毕竟也是与大伙一同协力战斗过的兄弟。”
对于谭纵的睁眼说瞎话,严谨却是无可无不可。这事本来就不是他的职权范围,究竟该怎么个定性自然是谭纵说了算。
再者说了,这闵欣好歹是闵志富的公子,这会儿既然死了,那便也得给人安排一个体面些的死法。若是把事情真相传出去,那可是有损失官府颜面的。
将严谨这些人留下继续帮忙,福叔也还需给那些伤患上药——多亏了陈扬这些个侍卫随身都是带着药的,谭纵却是极体贴的让车夫将车小心地从上百具山越蛮子的尸体中寻了条好走路将车赶到了上风处。
战场那儿死人太多,虽然还不至于有什么尸臭的味道,但血腥味却重,便是谭纵自己闻着都有些受不住了。
又在原地等了大半个小时,无锡县终于有人过来,随行的大夫便有四五位,怕是将整个无锡县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些打下手的年轻人,应是这些大夫的学徒,加起来怕是有二十多人。随后拉人的大车也有几十辆,另外还有一些略有些眼熟的军汉,应该是适才随那谢飞一同赶去无锡的,这会儿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应是护卫的。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额下长着三缕长须面相俊雅的中年人略问了问人,便直接向谭纵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可是谭游击梦花大人?”吴行文躬身道:“小人吴行文,忝为本府医社社主。遵本县县尊口谕,携本县各位同行……”
谭纵却是果断打断道:“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先救人要紧。这些可都是我大顺的大好男儿,别在战场上活下来了,可却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死在了此处,那你等可就罪莫大焉了。”
吴行文自是应道:“小人遵命。”说罢,却是立即转身从随身的徒儿那接过药箱,这才快步到谭纵身侧,立即给谭纵把起脉来。
“慢着,你这是干嘛?”谭纵却是勉力挣开手,不虞道:“我让你去救人,你在这给我把什么脉。你若是想拍马屁,便先去把那些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们的伤势处理了。只要你能保得住大伙的命,我便是给你拱手作揖都成。”
吴行文被谭纵这么一说,却是尴尬的很。他早从林青云处得知这位年岁不过二十许的年轻人乃是江南地界上新来的监察府游击,端的是位高权重了。这时候见着谭纵体弱气虚,双臂浮肿,眼中无神,便想着给谭纵先诊治一番,也好趁机博个印象,也好为日后结个善缘。
谁想马屁没拍成,反而落了一身骚,眼前这位大人竟是当着人面落人脸面。若非这人位高权重、得罪不得,怕是这位在无锡县乃至于苏州府都素有医名的吴行文便要拂袖而去。
即便如此,吴行文还是在心中暗暗给谭纵下了个评语,觉得谭纵年少轻狂。
只是这会儿,吴行文却不能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在脸上,相反还得小心翼翼地掩埋在心底里,面上却是露出一副善意笑容道:“大人心系大伙,那是大伙的福气。只是大人身上同样带伤,而且伤势颇重,若不及时医治,怕是会留有后患。故此,我先救治大人也是应该。”
吴行文说这话时,却是故意说重了病情,其意还是想让谭纵记他的好而已。
似这般说话做事,吴行文已然是干了一辈子了,见着病人了,特别是那些大富大贵的病人,更是习惯性的往重里说。这样一来,若是最终出了差错,也不至于担太多责任——毕竟吴行文有言在先;若是最终治好了,那就更能显出他吴行文的能耐了。
实则这也不是吴行文一家如此,世间行医者,大体上多是如此。也怪不得他吴行文危言耸听。
只是吴行文却是不知,这谭纵乃是在后世穿越来的,这些个伤究竟是个什么症状虽然不能说拿捏的十分准确,可判断个八九不离十却是足够,对于这些医生喜欢推诿、夸大的习惯他也是熟之又熟。何况他早已被福叔诊断过了,若是有个什么问题,福叔这位大高手早就开口了,又何必等这位吴行文来说。
“放屁。”谭纵却是顾不得给这吴行文留什么颜面,断然否决道:“我这伤不过是皮外伤,将养个数月也就好了,能有什么大碍。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有暇,不若先去将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兄弟们救治好了,我谭纵便承你情,唤你一声吴医官。至于我这儿,谭某便先谢过吴大夫你的厚意了。”
谭纵这番话说的可是够绝的了,这吴行文即便再如何厚颜无耻,这会儿也待不下去了。吴行文与谭纵行了礼,也不说话了,转过身去时,却已然是一脸铁青之色,心中更是暗怒道:“端的是不知礼数的黄口小儿!”
见吴行文走了,强忍着痛的谭纵这才龇牙咧嘴的呻吟出声:“嘶,这手痛的要人命啊。”
莫看他适才说吴行文时说的那般义正言辞,可实际上他却是痛的快要喊娘了。只是他知道,这会儿正是救人的关键时刻,多一个大夫去救人,极有可能便能多救回一条人命。在后世过了几十年日子的他,对于人命这等子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却是极为看重的。
“呀,谭亚元你既然这般痛,适才为何不让那位吴大夫给你诊治一二。我便是在南京时也听人说过,这苏州府无锡县有一位吴大夫,家中有一味祖传的药膏,医治你身上这等子筋骨伤势最是有效。只需抹上那药膏,立时便能止痛,若是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大好的。”
谭纵听后却是忍不住一阵愕然,这才明白这位吴行文怎么会眼巴巴地凑上来,原来还真不是完全来拍马屁的。只是人都被他说走了,这会儿再开口将人唤回来却是不能了。故此,谭纵却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先假装知道这位吴行文的本事,再把自己适才说的话大义凛然地再说了一遍,直将自己说的跟义薄云天的关二哥一般。
只是谭纵却不知道,他说的这番话,加上那副一边痛,一边却又大义凛然地说着人命为重的样子落在车厢里的两个小女子眼里,却是十足十的信了。毕竟谭纵的确是不顾自己的伤势,将那吴行文赶走去救人。
这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自然比什么道听途说要来的实在,因此更是容易让两个女子记在心里头。
又过了好一阵子,官道上总算是恢复了清静,空中的血腥味也散的差不多了,那些经过救治的伤患也早早地就送回了无锡县各自家中——韩家的下人自然有韩家人处理,只是林青云却也早早地就安排好了客栈,不须韩家人操心。便是那些山越人的尸首都一股脑的用大车拉走了,官道上的血迹也用地上的黄泥全数掩盖了,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怕是谁也想不到一两个小时前这儿曾经有过一场五六百人的大战。
到得最后,这官道上便只剩下韩家的马车孤零零地停靠在路边,周围散落着八九匹骏马,身上的毛发都被干涸的鲜血弄的凌乱不堪,丝毫显不出北地良马的气势来。
“大人,可能启程了?”
勉力抬头看了一眼身前这些身缠绷带,神色同样疲乏的侍卫,谭纵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感触,双眼不自觉地就落下泪来:“走吧,走吧,早些到无锡县,大伙今夜也睡个安稳觉。”
谭纵却不知,在他身后,一双柔柔弱弱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顶着他。良久,眸子的主人转回头去,看着窗外慢慢划过的景致,暗暗吐出一口气来。
第一六二章 门下秘话
其实,事发地离无锡县城也不过是十来里地的路程,以马车的速度,走的快些一刻钟的样子,走的慢些小半个小时也就到了。只是秦羽等人的马匹先是连日的奔波,随后又驮着这些个侍卫来回冲杀,马力耗费的极多,太过劳累,只能一路趟着走,根本跑不起来,秦羽等人干脆就牵着马在牵头带路,将马车护在了中间。
谭纵双手不能动,胸口又中了一箭,这时候也不过是经过了简单处理,背后的“老”伤也迸裂开来,大腿根处磨损的也厉害,一时间倒显得整个人浑身上下全部是伤的样子。
故此,对于他继续躺在车上,韩文干这位韩家的三管事也只能是不闻不问了。
再者说了,此时韩家的家丁下人除了那些死了的外,其余人人带伤,都先行一步被送回了无锡县里头去进一步救治。因此这儿除了这辆马车外,也就剩下他韩文干和边上驾车的车夫了,即便有什么想法,又如何能表示出来!
兜兜转转,待谭纵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响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无锡县城下。
苏常熟,天下足!无锡县位于常州与苏州之间,正是两地运输的中转站,又离太湖不远,故此往来的商旅却是极多的,故此苏州府也是苏州乃至于南京境内最有名的富县之一。
而以大顺律而言,似无锡县这等富县,大城门须有四,东南西北各一,平时并不开启,只有大型商队往来时,可到县衙报备申请后方可开启。小城门须有八,专供来往行人小型车辆行走,开启关闭时刻并不固定,往往根据季节而变。与谭纵后世时的冬夏两季的作息时间表倒是极为类似。
谭纵一行人走的西门,称为西直门,门后一条大道横贯县城东西,直通县城东面的东直门。实则各地城门名字多有雷同,便是街道名字也多有雷同的,便如后世时南京路、上海路、八一大道等几乎到处都是,而西直门、东直门这称呼也不是无锡县的独家,据说京城也有这两座门。
只是此时这西直门虽然灯火通明,但根本未有多少人影。倒是谭纵等人的马车近了时,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远远地就发话问道:“来的可是游击大人及韩府一众?”
这人说话声调哆哆嗦嗦的,便是腔调也拿捏不住,显然是被吓得苦了,到这会儿也是惊魂未定未恢复过来。待走近些,秦羽等人便发觉这人一脸苦色,倒似是家里头死了人一般。
由于陈扬肩上有伤,陆文云还在给自己置气,因此此时八个侍卫便以面相俊朗秦羽为主。虽然身上血迹斑斑,便是手上也缠上了绷带,但秦羽卖相的确要好上许多,走上前去时,那人虽然略微往后缩了缩,但终究未被吓跑。。
“我家大人身负重伤,不宜行走,却是不方便过来见礼。”秦羽因不知道这人身份,但见这人虽然举止庸俗,穿着打扮却是颇不简单,因此便行了礼道:“不知这位仁兄是?”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不过是县尊府里一个管家,当不得大人如此重礼。”林轶却是忙不迭的重重还了一礼,脸上不知何时也堆起了略带些谄媚的笑容:“因为城内的驿站受损严重,不能再住人,县尊已然在城里挑了处完好的客栈选好了几间上房以作谭大人下榻之处,烦请这位侍卫大人与谭大人分说一下,莫要觉得我们无锡县待客不周。”
“林管家客气了。”秦羽面上也是堆了些笑,又与这位林家的管家稍微客套了几句,便回转身来与谭纵禀告。
“无锡县遭此一劫,难找出几间上房来便不错了,还能苛求什么。林青云却是太小心了。”谭纵听了,却是浅谈即止。
此次林青云帅人去堵他谭纵,致使无锡县县府空虚,使得那些山越蛮子在城里来去自如。要真论起来,首错自然是在林青云身上,但是他谭纵多少却也要受些连带责任,这个过错却是怎么也推诿不掉的。
即便谭纵一直想犯些错误,可这等事关重大的错却是绝对沾不得的。故此,谭纵也就无意借这件事情来兴风作浪。相反,适当的时候,他还得帮着把事情掩盖住。自然,这事情闹的这么大,想要真的全掩住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在事情经过上稍加修饰。
这事情谭纵在路上已然想好了,想来以那位林县令的能耐来说,应该也有了自己的一套说辞。待县城里头稍微平定下来,再寻个空闲,两边相互参照下,都各自留个底那便足够了。这就与当初谭纵在南京府时,与王仁、曹乔木一同签的那状子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