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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鼎革-第125部分

小说: 鼎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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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遭劫,便是打点的钱也不用付。
等谭纵的马车从黑暗中出来,见着了半眯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谢衍,门口的公人都是略微松了松戒备。
谢衍在傍晚的那一战中虽然不如其他人出彩,但毕竟也是谭纵身边的十名(八侍卫两巡捕)护卫之一,因此这些劫后余生的公人自然是认识的。此时见谢衍坐在副驾驶上,如何会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便是谭纵。
谭纵领着众人从超过己方一倍人数的山越蛮子的包围圈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甚至最后还逼着山越蛮子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退回了山林里,这等表现可比林青云这位一直坐在韩家马车上的县令强太多了。故此,谭纵此时在这些无锡县公人里的威望已然隐隐超过了被无锡县公人尊称为县尊的林青云。
因此这时候见谭纵竟然这般晚了还过来,那四位公人顿时收了刀,带着一脸的崇敬之色走上前来。当头的一位,帽子上别着一根艳丽的彩羽,显然是个头目。待谭纵马车停下,这才走到谢衍身前行礼道:“这位大人,可是谭大人来了?”
谢衍点点头,也不搭话便翻身下车,直接走到车门前将门打开。
谭纵在车厢里边透过车门上的玻璃感受到了车外的明亮光线,因此便不再闭着眼休息,而是努力打起了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这时候见车门打开,谭纵与谢衍点过头,算是谢过了,这才在谢衍的搀扶下下了车来。
那些公人见车里果然是谭纵,脸色崇敬之色更盛。特别是见着谭纵双手都被凝固的药膏束的紧紧的,整个身体也明显被衣服撑大了一圈,顿时知道谭纵乃是带伤来的。
那头目却也是个懂分寸的,也不说别的,只是领着其他几个公人向谭纵行了个单膝跪地的大礼,也不等谭纵喊他起来,便自顾自站了起来。
谭纵见了,心里却是大为触动。知道这些人这般做一来是为了表现他们对自己的敬意,二来却也是不希望自己行这大礼让谭纵惹上什么麻烦,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沾染上什么麻烦,因此才这般快起来。
毕竟这些人都还是无锡县的公人,平日里头不跪林青云,这时候却来跪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的外来人。即便这理由正大的很,但谁又能保证这事情传到林青云耳朵里后,不会让林青云有别的什么想法。
故此,几个人表达了心中敬意也就够了,却不必搞的太繁琐。
谭纵实则这时候却是没想到太多,便是这些人单膝跪地便已然给了他天大的冲击了,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想到太多。这其实便如后世时,那些电视剧里演的好官,在调离时被那些普通百姓围了一圈,跪了一圈求着他别走,但是调令下来后偏偏又不能不走一般,让人充满了纠结、无奈,但更多的却还是一份满足以及对自己付出的肯定。
而这会儿便是如此。
谭纵当时虽然更多想到的是自救,但他那一通不惜手臂的战鼓,的确鼓起了所有人得士气,而且当时谭纵实则完全可以抛弃他们,借着骏马之便脱身而走,根本不需要留下与他们一起并肩杀敌。
而谭纵若是当真走了的话,结果自不必说,当时在场的两百人必然会被人包了饺子,这时候怕是统统都做了别人的刀下鬼,此时又如何能留得命在。
故此,这些人对谭纵的崇敬却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而谭纵两世为人,这还是如此直接得被别人如此跪谢,这冲击力自然是巨大非常,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学那些电视剧里的主角们一般,好走上去将人扶起来。只是谭纵刚一动双臂,手臂沉重的感觉却又让他醒过神来。便是这么一个恍惚时间,那些公人便又站好了。
此时,谭纵一时间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呆立了半晌后,这才开口道:“我进去看看兄弟们,你们不必管我。”
那头目却是对着谭纵一抱拳,也不多话,便又站回了岗位上。只是视线却是随着谭纵的身影而渐渐发生了偏转,一直到谭纵转过影壁,从视线中消失不见。
还未进杏林馆时,谭纵耳朵里便能听见一些个公人破口大骂,要医工赶快过去救人的声音,又有许多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来,这些声音交织在了一起,等谭纵转过影壁时,立时便占据了谭纵的整个耳朵。
杏林馆不大,只分了前后两进,中间隔了个大约长四米宽三米天井,中间被人放置了几株养在青瓷大缸里的植物,有些似后世的青萝,但谭纵远远看去却又觉得不像,最后还是瞧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后进乃是药房,仓库之类的地方,只有前前才能放人。而前进两侧又各有两间厢房,平时坐诊的大夫便坐在其中的一间房里面,只是这会儿却是被伤员全数躺满了,甚至还有些轻伤员直接便坐在了外面的走道上,便是天井里也坐满了人——毕竟这只是平时给人看伤的地方,却不是给人养伤的地方,因此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地方。
这时候虽然谭纵未出声,但人实在是多,他方一从影壁后面转出来,立时便有人发现了他,顿时就站起身来恭声道一声“谭大人。”这一声喊,顿时又惊动了其他人,一时间天井里便到处都是“谭大人”的叫声,便是那些厢房里的人也都走了出来。
实则这儿这般多人却并不全是病人,倒有大半是担心兄弟、朋友伤势留下来等待的。而又有一些从县衙那边认了尸体后,放下了心过来寻人的家属,这时候却也是在杏林馆里滞留不去。
对于这般多人拥挤在一块,虽然有些碍手碍脚,但毕竟都是些硬伤,也不需要望闻问切四诊,因此这些跌打大夫们也不好赶人,只是站在各自的房间里指挥着手下的学徒工手脚麻利点。至于谢飞留下的一位随行的军医,却是早习惯了这等吵杂的环境,因此根本没有丝毫的妨碍,包扎起来反而比那些跌打大夫更要有效率的多。
只是谭纵这一到,整个杏林馆的秩序便有些乱了。便如门外的那些公人一般,这些人脸上顿时一脸的崇敬之色,他们确实是未想到谭纵竟然会在这时候过来探望,毕竟谭纵自己身上都是带着伤的——他中冷箭后仍然挺在车门上的身影早已然被无数人收入了脑中,而福叔给他拔箭时,也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可谁知便是这样,谭纵已然过来了探望,须知便是林青云这位无锡县的县令都只是委派了师爷过来,先是说了些勉励的话,又让大伙不用担心抚恤什么的,也算是免了大伙的后顾之忧了,让大伙觉得拼着一场总算没有白拼,那些死的兄弟也没白死。但此时与亲身过来的谭纵比起来,着师爷过来许下了种种诺言的林青云,却是少了许多的人情味。
而与这些从修罗场下来的公人们相比,那些大夫自然又是有不同想法。
这些跌打大夫和那位军医得知来的是谭纵后,那些跌打医生自然是不好怎么说了,心里头更是存了些接近谭纵的想法。而那位军医却是从那些受伤的公人那儿知道谭纵的事迹的,因此便又仔细看了谭纵两眼。只是见谭纵虽然身形还算健硕,但是与他想象中的那等猛士却是有不少的差距,心中不免便有些失望。
谭纵看着场上的混乱,却是觉得异常的尴尬,他的确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会引起这一场混乱。这时候,他却是无意中间到了那军医皱眉的样子,自然认为这军医是对自己不满了,因此不得不忍着痛,勉力抬起双臂,坐了个下压的姿势。
一瞬间,整个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第一七八章 结人心
 这个天井里六七十号人,除了那些身上沾染了些血污的病人家属外,几乎各个都是身上带伤,甚至其中绝大部分在谭纵未到时,根本还在呻吟。可就是因为谭纵这么一压手,整个杏林馆就彻底变了个样,这让那军医李祥林心中不由地就多了一份好奇,一份敬重。
李祥林虽然看着不起眼,而且身上也没带上点官职,但他却是随着自家师傅久在军中,对于军中的那些传闻轶事也是知之甚详。什么开国时的五大上将,百年前率军打的吐蕃人俯首称臣的李家军,这些都是军中传闻甚广的事迹,便是民间也多有传闻。而这些传闻中,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些人素有威仪、深受军汉爱戴什么的。
可眼前这一幕,却是有些超过了李祥林的认知。莫说是苏州府,便是南京府他也不曾听说过驻军里哪位将领能有这般的威仪,仅仅只是这么一压手,便能让所有人禁了声,这不可谓不传奇。
便是谭纵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只是下意识地抬手压了压,竟然就带来了这样的效果。
谭纵心里面陡然间就多了些压力,这些压力来的莫名其妙的很,但却是让他双肩变得极重,仿佛自己肩上一瞬间便增了许多的负担和责任。
这份压力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路上原本已经打好了的腹稿这会儿也全然无用了,一时间只能期期艾艾的站在原地,便是脸都涨得红了——这个脸面可是丢得不小。
那些公人见着谭纵这幅模样,也同样不说话,便是身上再痛也是强忍着,只是拿眼看着他,眼睛里几乎全是一种莫名的期盼。
谢衍站在谭纵身后,自然是将这一切都收进了眼底。
对于谭纵,他始终抱着一丝旁观者的态度。他与陈扬不同,陈扬这会儿几乎已经成了谭纵的贴身跟随,便是安王指派人时也是特意点名了让陈扬领头。若是在往日里头,谢衍这个侍卫营里的老人见着有新人忽地爬到了自己头上,自然是要想些法子给这新人点苦头吃,也算是提醒下这些新人,让这新人老实点。
可陈扬这次却不同,他的机会几乎是他用命换回来的。虽然谢衍自认若是换了他在场,只会比陈扬做的更好,但这便是所谓的命数,因此对于陈扬,对于谭纵,他便少了挑衅的心思,多了几分旁观者的想法。
最直接的体现,便在于这一路上的出工不出力。不论是中午的刺杀,还是晚上的生死厮杀,谢衍都是有所保留。倒不是他完全消极怠工,而是更多的选择了自保,而不是去保护谭纵,这里面看着差距极大,但以谢衍的演技,自然不会让人体会到太大的差距。
当然,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自然也是可以看透的。只是,所谓的有心人,自然不会去拆穿谢衍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除了可能会被安王留在谭纵身便的陈扬外,基本上大家都是要回京城里去的,自然不能轻易就得罪人。
故此,谭纵在对待谢衍的时候,便不如陈扬那般亲厚,仅仅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而谢衍自然也不如陈扬那般尽心尽职,仅仅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敬意,守着侍卫的规矩。这些都是两个人私底下心照不宣的事情,也没有谁会去故意捅破。
但到了这会儿,谢衍心底里对于谭纵却是有了些不同的感官。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便是城中也是有军队驻扎的。而在城外,更有军队驻扎在城外的四个卫星城里,而官家也时常会微服出宫,去各军营中探访。
故此,作为老资格的侍卫,谢衍却是时常会得些照顾,即便没资格站到官家面前去,但多少也算是混了个脸熟。故此,对于京城周遭的那些军队,他多少也算是有了些理解。
眼前的这些公人,虽然和那些从千军万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军汉有着极为显著的差别,但适才的那一幕表现,却让他心底里陡然就是一震,因为这等模样分明和那些军汉看那些久负盛名的将领一般模样。
谢衍半眯着眼,看起来仍然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护卫模样,可心里却是不停地转动着自己的心思:“难不成,仅仅是因为这一战,这个突然冒起的小子就得了这些人的心?”谢衍又转眼看向前面的那些个公人,一个个虽然神色憔悴,萎顿不堪,但这会儿却无一不是强打着精神,便是几个折了腿的汉子也是互相搀扶着站直了身体。
“这个男人……”谢衍微微转头,视线直接跨过空间落在了谭纵身上。
谭纵怔了许久,终于还是清醒了过来,连忙道:“你们有伤在身,却不宜久站,都坐下说话。”
待众公人纷纷坐好,谭纵这才一一上前嘘寒问暖。
谭纵并未说什么官面上的虚话和套话,基本都是问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一来是谭纵这会儿心神受了极大的冲击,根本记不得说那些东西,因此只能捡些“家中情况如何”、“可有负担”之类的最简单的话来说;二来却是谭纵惦记着这些人的伤势,不敢玩领导讲话那一套。
不过谭纵却不知道,他这番嘘寒问暖,却再度与师爷形成了对比。虽然谭纵半点好处承诺都没说,但他的话却往往能够直指人心。
不仅如此,谭纵也亲自动手帮忙,同时也指使着一些行动方便的轻伤员动手帮忙。虽然这些轻伤员因为不会医术不能直接出手,但打打下手,递些东西,洗洗毛巾,剪裁绷带,亦或者帮忙摁住伤员防止挣扎什么的却是可以的——实则到了后面,那些伤员都是自己强忍着痛,便是咬碎了木条的都有,根本不须人把持了。
因为谭纵的介入,杏林馆里却是换了一副模样,除了实在不良与行的外,许多人都在家属亦或者袍泽的陪同下回了家,因此杏林馆里也不再拥挤,更不复先前的混乱。待谭纵走完一圈,那些重伤员已经救治了大半,只剩下少数人尚在重新消毒、包扎伤口。
待谭纵转出影壁,紧跟在谭纵身后的谢衍忽然开口道:“大人这一回来做的莽撞了。”
谢衍虽然仅仅是个护卫,但却也算是在官场里泡过的人,对于官场里头的一些规矩他却也是门里清的。
实则谭纵独自前来慰问一番,他便觉得谭纵有些冒失了。毕竟这些公人都是无锡县的下属,顶头上司还是无锡县县令林青云。因此若是要表一表爱心什么的,却是应该让林青云去做,而谭纵即便想来探望一番,最好也还是要与林青云打声招呼,否则便有越俎代庖的嫌疑。若是一个不好,谭纵的这个事情是会遭人嫉恨的。
更何况谭纵已然不仅仅是探望,而是干得更出格。如此一来,谭纵一个收买人心的说法怕是就要被坐实了。再加上谭纵在这些公人里面这般大的声望,只怕一个不好便要在这原本就人心动荡的无锡县里再惹出一番人祸来。
介时,林青云虽然不可避免会被指责几句,但谭纵这个胡乱打破官场规则的外来者怕是更会遭到弹劾。监察府游击这等官职虽然权大,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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