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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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乔木这会儿笑意更盛,只觉得自己似乎真是捡到宝了,想不到眼前的这位谭梦花竟然有这般缜密心思,甚至仅仅看了几个名字几个官职便能分析出如此多的奥秘来,当真是不简单的很。只是这会儿还不是揭开锅盖的时候,因此曹乔木也不插话,只是再度催促道:“那这位李屏李总修呢?”
谭纵说到这个时候,自信更强,闻言就是不屑道:“要我说,如果先前的李瑞是日后李阁老的接班人,可谓之明;那这位李屏李大人就是李家的暗棋,真要论起来,其重要性只怕比那位日后的小阁老只高不低。”
“哦?此话怎解?”曹乔木皱着眉道,他这回却是真的有些不解了,一个翰林院的编修,即便是总编修又能有何地位,竟然被谭纵评为地位比李瑞这位日后的小阁老还要高些。
“敢问大人,这翰林院每年去的最多的是何等人物?”谭纵见曹乔木醒悟过来,顿时洒然一笑,只觉得自己身上这会儿又多了几分潇洒味道:“每三年一次大考,那些个状元、探花、榜样看似尊贵,可实则狗屁不是,都在翰林院里头蹲着。想要升迁,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算到最后,终究还需咱们这位总编修点头。因此,只要圣眷还在,说不得他便是个一言定人生死的人物。而有阁老与日后的小阁老招抚,他又如何会失了圣眷?!”
“好!好!好!”曹乔木只觉得历年来说的好字还不如今儿个一个小时内说的多,可他现在的确是高兴坏了。
原本以为谭纵只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举子,也算是可堪造化,可现在这么一聊,却发觉这位竟然是不得了的大才,竟然短短时间就能看出这般多东西——要知道即便是久浸官场的他看明白那位李瑞的前程也着实花了些功夫,至于那位李屏他先前甚至未有多加重视。而现在有了谭纵这番论调,他立即就明白了这位李屏的重要性,当真是比那位李瑞好要重上三分。
至于谭纵话里的未尽之意,曹乔木这会儿也已经揣摩明白了:大顺朝三年一次科考,能被官家亲笔点中的一榜三甲自然都是人杰,可这些人杰终究还是受李屏钳制,想要真正出人头地,除非有贵人钦点,否则还真的离不开这位总编修的帮扶。
因此,只要有了一次帮扶,这人情自然就这么留下了,说不得平日里再多卖点交情,似那些刚入官场的士子又如何分辨的清里面的门道,说不得就要为其肝脑涂地了。等这些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然被裹挟着进了他李家的门庭甚至成了李家的另外一根支柱了。
这般算下来,这位翰林院的总编修,还真的成了一枚妙子,当真是比李瑞的重要性还要高上几分。若是当真如谭纵所说,那位老而不死的李阁老再在首辅位置上坐上几年,等李瑞、李屏两人圣眷更盛几分,只怕就无人可挡其锋了。
“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有这般本事,既然如此,我也可放心了。”曹乔木大笑起来,甚至走到谭纵身边狠狠拍了谭纵肩膀几记,只怕谭纵弄的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大人,你这是何意?”
“呵呵,我是夸你小子呢。”曹乔木渐渐收起笑意,重新恢复那股正经神色:“原本以为你小子行事鲁莽,现在看起来倒是错怪你了。既然如此,安王交给你我也可放心了。”见谭纵要说话,曹乔木连忙抬手阻止道:“你先莫拒绝,且听我说完。”
待谭纵沉眉点头,曹乔木这才继续道:“你觉得这一次的河堤案目标为何?”
“目标自然是王仁无疑。”谭纵答完,见曹乔木有话要说,连忙学着他抬手阻止道:“但王仁不过是根草绳,只怕真正的目的还是想把火引到京里头去。再不济,也要断了某人的一条臂膀,让他不能好过。”
见曹乔木脸上浮现出一抹讶色,谭纵却是心里一笑——这些门道他早就旁算好了,这会儿说出来丝毫不需迟疑:“只怕京城里头是出了什么变故吧。”低头看了一眼那卷宗,谭纵忽然福至心临,心里头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是那位李阁老突然出了什么变故要致仕了?”
“好小子!果然是好小子!”曹乔木一拍桌面,强大的力道顿时把那卷宗拍到了天上,随后渐渐飘落到了地上,那写着名字的一面却是朝着地上去了。
“既然你自己想到了,我也不瞒着你。”曹乔木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后道:“这一次的事情,看似简单,可终究是两位阁老的较劲。因此,自从我陪着我那小舅子下江南来,我便一直拖着他的步子,只等这阵风头过去。他们这些神仙打架,可最后倒霉的终究还是我们这群小鬼,即便我这位小舅子地位尊崇,可也没必要去招惹这等麻烦。”
曹乔木这番话让谭纵听得有些发愣,其他的都好理解,可惟独这句“小舅子”怎么解释?“难不成这位曹大人竟然还是位驸马爷?”谭纵心里头有了怀疑,可他也看出来了,这会儿还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因此就闭嘴不说只听。
“可我却没料到,竟然会因为在苏州偶遇的一位歌姬,到最后引出了你这么个怪才。”曹乔木见谭纵似乎欲言又止,还以为谭纵是嫌“怪才”名头不好听,因此又是一挥手道:“你且不要多心,我这怪才可是在夸你。”
又踱了几步,曹乔木整理好心里头的东西,又继续道:“他那个时候被我牵着鼻子在江南虚耗了三个多月,原本还以为破案无望死了心,正憋着气呢。谁知你一出现,三言两语又把他的心说动了。这下好了,他这会儿是真来了精神,就指望着把这案子破了好风风光光的回京城里头去领赏。可他却不知道,破了案子他这位小神仙自然没事,可我们这些做小鬼的只怕就得遭殃。”
说到这里,曹乔木忽地又狠盯了谭纵一眼,直把谭纵看的毛骨悚然的:“特别是你小子还不安好心,我这边捂盖子还来不及,你却拼了命的想把盖子掀开来。难不成你小子当真以为把盖子全部掀开了能有你的好?哼,只怕到时候死的最快的就是你!”
虽然被曹乔木说中了心事,可谭纵却有些不以为然——没有功劳哪来的前途,这等浑水里摸鱼的事情本来就跟走钢丝似的,他也早就想好了结果。即便当真得罪了人,可有个亚元的名头罩着,自己也不会被那些官员欺负死。而有家里头的田地和苏瑾三人带来的银子,即便当真仕途无望,可当个商人却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谭纵自己安慰自己的时候,曹乔木忽然一句话把谭纵的心思拉了回来:“好在,事情终究出现了转机!”
第二十八章 妹夫
“转机?”谭纵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是止不住的一惊,能让曹乔木这等人物都认为是转机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说不得就是京城里头有了新的变化。
而以谭纵自己的思量,能让这件事情产生转机的原因不过有三:官家定了调子,首辅撂了挑子,两位阁老拉了架子。
官家定了调子这事好理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神仙上头毕竟还有管神仙的玉皇大帝,神仙打的再厉害,说白了还是在玉皇大帝面前打。人玉皇大帝若是不想管,自然打架随便打下去,注意方式方法就好。可若是玉皇大帝看不过去了,暗地里放出风来要拉偏架了,只怕两个人就打不下去了,只能变成一面倒的挨打。
要换在后世那会,如果真是“阁老们”真刀真枪的掐起架来了,即便是一号首长只怕也会觉得头疼,毕竟一号首长还做不到对下面的二号、三号……九号首长们生杀予夺,准确的说,一号首长其实就跟“后世明朝”的内阁首辅差不多,将就的还是拉一派打一派好平衡派系关系,可到底了终究不敢下死手,毕竟那位“阁老”背后都有一大家子人看着。
说白了,这就是时代,或者说是不同政体的特性。
而首辅撂了挑子也好理解。
能让首辅撂挑子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事,说不得就是首辅老大人终于挺不过去了,这“老贼”是没办法再当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比不得后世,六十八岁已经是真正的高龄,更是在朝堂这个天下最伤人的地方打熬了大半辈子,说不得心神早就透支过了,估计也就是平日里靠着些好东西吊着。
再按后世的说法,你吃喝的东西再好也只能延缓衰老、减慢身体机能衰退的过程,却也不是肉白骨活死人的灵药。因此,在这等年纪忽然撑不下去了,倒也算得上是正常。
只不过,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问题就不是什么好时机了。
原本下面就在闹着矛盾了,你这一下又把位置让出来了,那些个自觉着有机会上去的人还不争红了眼,即便原来是些小事情这会儿也成了大事件!只要中间好生运作一番,一个不好上不去不说,指不定还得被拉下马来。
似这等事情,谭纵在后世的时候,听长辈说的多了,而且基本都是发生在即将换届的时候:每每到了换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公安机关、纪检委、检察院这些司法部门大展神威的日子,体制里流传的最多的也是某某领导因为什么问题被叫去喝茶,乃至于双规的消息。
所以,每隔几年的那个时候,有问题没问题的老喜欢跟领导联络感情——有问题的想得些招抚,好把自己摘出去;没问题的更想跟领导联络感情,甚至巴不得把自家老婆大小姨子女儿什么的都送到领导床上去,就为了有空位出来了自己能抢先一步坐上去。
因此,这位首辅“老贼”老大人这么一走,矛盾顿时就被激化了,而激化的最明显的效果就是两个派系的人就要各自发力,拼命找对方的落点漏洞,好在官家面前让对方出丑丢了面皮。
而这种效果下放到下面的地方上,就是原本蛰伏着的各系人马也跟着露出头来了,地方政府里面那些原本铁板一块的地方,说不得就会冒出几个不和谐的声音来。不为别的,就为捣捣乱,让对方乱乱阵脚,要万一凑巧了,指不定就捉着尾巴了。
至于两位阁老拉了架子,这基本上和首辅老大人撂了挑子的效果没什么区别,只是可能在原因上有所不同。但说来说去,也是某些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人跳了出来把自己标榜成忠臣的同时顺口给别人吐点唾沫,又或者是有人寻了由头点了导火索,把炸弹点着了。
不过,这会儿和后世不同。后世那些太子党们往往喜欢借着老子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容易给有心人记在眼里,可这会儿太子党们却少了很多的欺男霸女的余地,毕竟京城里头除了这些太子党们,可是有货真价实的皇子们啊,因此他们顶多是花天酒地玩玩女人罢了。
可在这个时代……玩女人是种错误么?更甚点的说法是,对于站在某个高度的大人物们来说,玩女人还能算是错误么?
因此,谭纵盘算过后,只觉得首辅撂挑子的可能性最大,一向喜欢看戏的官家突然出手的可能最小,至于阁老们突然掐起来的可能那就是没有了!
这些想法在谭纵脑子里钻出来再埋回去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可他这段时间的脸色变化却瞒不过曹乔木这位被称为“神眼”的人的眼睛。看见谭纵这副颜色,曹乔木就知道,只怕眼前这个“怪才”又从自己的一句话里把京城里头的变故想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因此,曹乔木也不藏着捏着了,等谭纵回转过精神,再度牛饮完杯子里的茶水后,这才拿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大字:病危!
“果然!”谭纵心里忍不住唏嘘一声,只觉得这世事果然是无常的很,不过再细想一下,却发觉这两个字带来的后果对于自己却也是桩好事。
虽然在谭纵原先的计算里,他已然为那位一心破案的安王蒋五爷备好了一前一后两条线,可即便以他的缜密思维,再加上在后世长辈们熏陶下学来的官场经验,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自己这两条线能彻彻底底的走下去。
第一条原本就是个引子,不过是为了挑起那位蒋五爷的兴趣和怒火,而第二条却是他在考虑过南京府的现状后想出来的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和后世领导们经常调换岗位不同的是,在这时代,似乎某些干的非常不错的官员,特别是一些上到某些层次的官员往往会得到官家的信赖,让他在那个位置多干几年好多发挥发挥余热,而无疑现在南京府的这位“高配”的知府就是这么一个典型的例子。
可是,正是因为这位王大知府在南京府经营了多年,这才造成了南京府现在已经是铁板一块,再加上他在南京府内一向素有贤名,只怕稍有异动便会引来下面百姓的骚动。这事换在其他朝代或许不是什么问题,可在大顺朝却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太祖在世时就订下了调子,只道民意不可违!
而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才让曹乔木这等手掌监察大权的人物不敢轻易下手,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说法不过是他嘴里的托辞罢了——监察部虽然名义归属内阁管辖,可真正还是官家手里的东西,因此监察们从来也不曾鸟过谁,这才造成了监察独斗文武二系的局面。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历代官家们有意造成的,反正谭纵在过来这些日子里就隐隐下了这么个判断,只是不好对外说,也不管对外说罢了。
可是,若是真的首辅老大人病危了,那么局势就截然不同了。说不得这铁板一块的南京府里头就要冒出不少心怀异志的椽子来,毕竟南京府管辖的地域着实太大,甚至已经把后世江苏浙江的两个省份的大部都囊括了进去——这也是王仁王大知府高配带来的一个后果。实则上,在谭纵眼里,如今的南京府在表面上跟当初的上海这等直辖市也差不多了。
既然有了自动冒出来的椽子,那么南京府必然就有了破绽。只是这些破绽却也不是这么好动的,说白了还要看京里头的风向。老人家说的好: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死西风压倒东方,就看王仁背后的风够不够厉害了。否则一个不好,只要京里头稍有风声传出来,那些椽子就不再是椽子了,而是一颗颗钉向他王大知府的钉子。
“老曹,曹老板,曹大人。”谭纵一连改了三个称呼,看似不敬,可却反应出了谭纵对曹乔木的一种印象的改变,但终究还是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架势出来:“您老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谭纵为了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就豁出去了。”
“你小子,果然是个真小人。”曹乔木又是对着谭纵虚点几指,可这会儿曹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