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岸之鱼-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托着我消瘦的身体阮石无数次说一句古诗:人比黄花瘦。我攀延在他的身体上,疯狂地要他跟他做爱,当快感的痉挛袭击了身体,世界便是苍白,我喜欢这苍白的感觉,至少疼是不在的,至少在这片刻,不曾由衷的快乐来得彻底。
我说:阮石,没有人会瘦得比黄花更优美,我不过是一片即将风干的花瓣,在干燥的风里放肆最后一声哭泣。
我喜欢用诗歌的语言,阐述隐藏在内心的绝望,阮石会捂上我的嘴巴,他说:爱我就要我好好地活,像阳光下的蓓蕾、花朵。
我微闭着眼睛,像在恍惚的梦游,我迷恋上这样的状态,一次次,当我以优美的语言触及到死亡,阮石的身体就陷落进巨大的恐慌,这个冬末的做爱,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甚至公园的山石上,在阴仄的树林里,没有树叶的轻舞飞扬,没有月光,以及没有显示生命在活着的虫鸣,我们都会迫不及待地打开身体,仿佛每一次都是最后的疯狂,迷离在我眼里的绝望,是等不及要扼杀我们身体的犹大。
睡过了今夜,我还能不能好好的活着?我不知道,夜晚,我常常是张着眼睛,望着迷蒙的天花板,紧紧地闭着嘴巴,咬着坚韧的牙齿,一种感觉,霍霍的闪在心里,只要我松开牙齿,心就会痛疼得静止了跳动,我总是在凌晨地时候跳起来,打开电脑,写遗书,不知道应该写给谁,那些文字像自言自语,没有秩序地跳跃在灰白的屏幕上,然后被存进文档,它们越积越多,像一些絮语,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文档,飘渺的地牵引着我的心,在死亡的边缘游走。
偶尔的深夜里,我会听见门外的走廊上,有寂寥的脚步走动声,轻巧地徘徊在门外,是我的,是别人的心事。
是罗念庄的脚步,他宁肯在走廊里晃悠一夜,也不肯敲开我的门。
3
那一次,阮石在的,我关上灯时,门外没声音,我却在空气里嗅到了罗念庄的气息,他在门外,很多年了,直觉从未骗过我。
我打开音响,卡朋特的声音,满含着灰色尘沙,在空气里静静的流淌,如一些陈旧的往事,在灰暗里轻轻飞扬。
阮石关上音响,我打开,在开开合合中,卡朋特的声音,窒息一样断断续续回旋。
我感觉得到,门外的那个人,正屏住微弱的呼吸。
我把音量开到最大,卡朋特的声音,呼啦一下在房间里炸开,在音箱一侧的地毯上,阮石狠狠地抓住我的身体。
我咬着牙,眼睛睁得大到不能再大,我一直看着牙,像打架输掉的孩子,隐忍着所有的神经,不肯让身体服输。
阮石如向风车挑战的唐吉苛德,相信自己无往不胜的能力。
卡朋特的声音停下了,我聆听着巨大的呼吸,穿梭在空气里,它们来自我的身体。
我们的眼睛冰冷地对望着,镇定的眼神,逃离了身体。
我的身体,像即将爆裂的气球,向四周纷纷碎开,它不再倾听我的指挥,机械的快感袭击了身体,我的呻吟,是号啕大哭…………
我从来没有这样放肆地用声音表达内心的哭泣,终于崩溃的声音鼓舞了阮石,他爱上我崩溃的哭泣。
我瘫软在地毯上,任凭阮石收拾,端着热水,用毛巾擦净我残败的身体。我的眼神不再犀利,我擎着绵软的无力盯着他:阮石,我恨你。
他吻了我一下,用两只手,托起我,如托起一跟没有重量鸿毛,是我在他生活中的分量,轻盈如鸿。
被他塞进被子里,我看着他,一件件套好衣服,缓慢地收拾出一种给妻子看的破绽皆无。
按闭灯前,他说:万禧,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轻巧的,啪的一声,黑暗混沌过来,阮石奔向另一个女子。
3
没有眼泪,只有生疼声疼的眼睛,到处都是死亡一样的寂静,窒息的空气里,有眼泪滴落的吧嗒声。
它越来越急速地滴落,符合着我的心跳。
我站在黑暗的门口,看见罗念庄,他伸展着长长的腿,坐在门口的脚丫子榨擦鞋垫子上。
我蹲下来,软软的,趴在他的怀里:罗念庄。
罗念庄,你抱抱我吧,我快死了。
罗念庄伸开胳膊,狠狠的,被攥进他的怀抱,我的头在他的胸前拱啊拱的,想在他的胸前拱出一个洞,想钻进他的心里,只要撞出一个黑暗的角落让我藏一辈子,就可以。
罗念庄抱着我,不说话,寒冷的空气让我的皮肤渐渐粗糙,罗念庄抚摩着我开始战栗的身体说:万禧,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罗念庄,你打我一顿。
他摇摇头。
你骂我一顿。
他还是摇头。
罗念庄抱起我,放在床上,绝望的灰暗和爱怜纠葛在眼眸里。
我说:罗念庄,我是个坏女人。他的手捂在我嘴巴上。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欲念,像一对迟暮的老人,无语地咀嚼着各自走过的悲伤。
后来,阮石开始声音阴仄地谴责我,他说只有暗娼们为了向外界隐匿一些可耻的声音时才会在做爱时放上音乐。他在谴责我那夜的举止,如同暗娼,亵渎了他的感觉。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阮石,难道你感觉我比暗娼要圣洁么?我比暗娼还要下贱,没有爱情,不收分文地,让你睡。
阮石的巴掌举起来,高高地悬在空中。
我冷笑:你打吧,这就是我比暗娼还要下贱的见证,除了上床,还要接受你的刁难。
阮石的手,擎在空中,下落的过程中,迟缓地改变了方向,快速坠落在他脸上。
那段日子,我和阮石,如同两个不共戴天的敌人,被抛弃在绝无人烟的荒岛上,用相互的依赖躯赶莫名的恐慌,而积累在心里的宿怨又让我们像冬天聚集在一起取暖的刺猬,用语言的利刃刺伤彼此,观看裂在在彼此心上的伤口,是我们唯一的消遣。
当**的高潮来临,我常常是大喊一声喜郎,然后泪流满面,当眼前的一切无法抛弃,我用幻想满足自己,惩罚另一个欲望迭起的身体,当喜郎这两个字,冲破了空气,阮石以最快的速度败落下来,他盯着我的眼睛,身体失去了功能,他不肯服输的,用灵活的手指继续征服我的身体,我的眼神乜斜,望着他,缓缓流泪,在他的手指下,折叠起柔软的身体。
每次做完爱,我们的身体飞快分开,张扬着赤裸的四肢,我们眼睛一动不动仰望着某处,有时,阮石会说:万禧,我们能不能停止相互的伤害?
而现在,这种无望的纠缠,除了彼此伤害,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从那个夜晚,罗念庄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隐,如同我们尴尬的关系,无从开始,谈不上结束,连为什么都可以省略阐述。
很多时候,他干净而忧伤的眼神在眼前一滑而过,像极了一片定格的电影胶片,在灰暗的夜色里闪烁着不真实的光芒,这个美好的男子梦一样光临过我的生活,灿烂地开始隐忍地闪断,留给我臆症一样的痛疼。
第七章谎言千遍
1
同样隐忍地爱着李莫的粟米极少有时间理我,即使理我,我只有竖着耳朵倾听的份,她总是迫不及待地要我分享自己的快乐,像一个勤奋的倾倒垃圾的女工。李莫对她的每一个平凡不过的举止,在她一相情愿的曼妙想象里,都是浪漫而深情的。
有了爱情的粟米灰褐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飘逸的光芒,像天使闲淡在树枝上,看一朵花缓缓绽放。
爱情会把每一个女子燃烧成天使。
一相情愿的爱恋让粟米忘记了男人的本性,婚姻之外的爱情,不过是男人的零食,喜欢的,无伤大雅的,拿过来品尝一下又何防?
我隐忍地说给粟米听,粟米瞪着栗色的眼睛看我,慢慢充满怨恨,然后起身离开,我泼向她燃烧着的激情的冷水,让她讨厌极了。
凭直觉,我知道,粟米和李莫之间,早晚会出事的,届时,李莫将会用比我冷酷得多的方式,杀死她对爱情的最后一丝希冀。
事实是果然。
半个月后,我知道了粟米出事的消息。
2
粟米接到李太太的电话,李太太在电话里声泪俱下,要求粟米到她在的茶楼见面,粟米先是呆了一下,她和李莫之间,足够隐秘,却还是让李太太捕捉到了风声。
粟米放下电话,平静地对李莫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她没有说电话是谁打来,更没有说内容,粟米已经买了新车,去见李太太时却没开,乘了公交车,一路慢悠悠晃过去,她要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想怎样处理这件事,李太太绝不是善于忍气吞声的女子,委屈自尊,向来不是她的专长。
千万个可能回旋在粟米心里,如果李莫太太仅仅是警告自己退出,她能够全身而退么?
如果李太太主动退出,自己会怎样?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粟米的心,开始在酸涩中洋溢着幸福感,她会怎样,去监狱,强硬地要求小武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开始她所想要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如果李太太的行为属于后者,粟米想,这一次,她要收敛所有的锋芒,委屈自己,就当自己是被捉住又被宽容赦免了的贼,且被允许带走赃物,她没有再去刺伤失主的道理。
到达茶楼时,应变所有可能的方略,稳妥地安放在粟米心底。
李太太临窗坐了,远远望着由远而近的粟米,表情平静,如同只是在等多年不见的街坊前来叙旧。
尽管先前的种种退路已是想好,粟米还是慌张了一下,尴尬而浅浅的一笑,抿在嘴角。
李太太给她倒上一杯茶水:这叫一剑舞秋。
细长的茶叶挣扎在碧绿的茶水里,很形象的茶名。
粟米说了谢谢。
李太太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粟米不语,收声敛息地看着她的红唇蠕动,她决定,这一次,要把自己委屈到底。
前几天晚上,我们家楼下的马路上有一个女人,她坐在马路的中间,疯了一样地咒骂一个并不在身边的女人,我和一位朋友正在阳台上喝茶,我跟她说,这个女人可能被某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给骗了,她疯了,才会跑到这个男人家的附近咒骂他的太太,我朋友哈哈大笑。粟米,你猜她说什么了?
李太太的眼神,直直地逼过来,不给粟米躲闪的余地。
粟米没说话,李太太继续。我朋友说,你还以为自己生活在上个世纪?现在,世风不同了,情人们趾高气扬,因为年轻漂亮她们喜欢做一种事情:把别人的太太逼疯。
李太太讲完,噙了一口茶水:粟米小姐,现在的世道,真是这样么?
粟米矜持而尴尬地笑了一下:未必吧。
李太太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粟米小姐,你会不会告诉我,你和李莫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尽管千万种可能的设想铺垫早已在心中预演多遍,粟米还是露出了明显的慌乱,握着一杯茶水,她忽然地不知道了自己,该向这个丘壑已是了然在胸的女子陈述什么?此刻,粟米是多么的厌恶自己的眼神逐渐开始了懦弱。
粟米小姐等于默认了?李太太做过美甲的十根手指,扣在杯子上,回音清脆叮当。
粟米没有说话,屈辱的,却依旧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冀的眼泪,滚滚地落下来。
一直,我不愿意相信,直到有人把它们交给我。李太太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地摆满了桌子。
照片上的粟米,在掏钥匙开门,李莫站在她的身后,粟米衣衫凌乱地站在门口送李莫走,一脸倦怠的柔情无限……
这是粟米无力辩解也推脱不掉的真实,除了尴尬的默认,她还能做什么呢?
许久,粟米听见自己声音,它软弱的带着一丝屈服:你想怎么样?
你居然能问我想怎么样?一个被伤害的女人,我总不会连询问伤口的权利都失去了吧?你以为我会做什么?难道可怜兮兮地哀求你不要再偷我的丈夫?粟米,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哀求是我这辈子都不想也不会使用的表情。
李太太逐渐暴戾起来的态度激怒了粟米,曾经压抑在心里里对李太太的鄙夷,像喷薄的火山,汹涌而出。她冷冷地扫了李太太一眼,明显下垂的眼角,微微垂下来的下颌,以及菲薄着却要靠口红打出来的红唇,一一地张显了她试图藏起来的衰老。
粟米抽出一只香烟,点上,缓慢地抽,缓慢的喷出一串串完美的圆圈:李太太,即使我粟米可以偷尽天下男人,但惟独不想偷的是你的丈夫,你知道不知道?是你,怂恿了我,一定要偷你的丈夫。
当一个女人的青春渐渐远去,她正恐慌地抓着能够逮住的一切挽留青春,试图从别人的眼中得到一点肯定,当她正努力抓住的东西,却被别任用来讽刺,她是羞辱和愤怒的。
李太太的手指开始颤抖,额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跃,粟米笑了一下:你天天盯着我和李莫,如果我不偷他,有点太对不住自己,为了不辜负你的怀疑,我只能偷了他,何况我不讨厌他,既然在你眼里我已是贼了,我何苦枉担贼的声名?偷了他,也算对得起我自己。
李太太站起来,刷拉一甩手离开,趔趄的脚步彻底丢落了往日矜持造作的从容,粟米冷笑了一下,兀自说:自找受伤,你怨不得我。
遂呆呆地,坐,一直坐到阳光西斜,给李莫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李莫不来,和粟米偷情,他小心翼翼,从不肯在人前张露一丝痕迹,即使和粟米约会,都是让粟米先走一步,自己千万般小心地追随过来,演绎着自己以为的天衣无缝。
粟米说:你来吧,没什么隐秘的了,刚才是她打电话约我出来的,她都知道了。
李莫半天没回应,随后怒道:她约你出去你就出啊?这除了向她默认了你和我的关系还有什么解释?
粟米呆呆地,举着手机,这就是她偷偷爱着的李莫,在人前内敛,曾经在她的身上温情款款,说着能够柔软她内心的情话,用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