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岸之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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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样子绝对无雅观可言。
我放慢了咀嚼,慢慢的咽,喝完一杯咖啡后,我决定不在这里表演咀嚼运动给这个眼神锐利的男人看。向后拉了拉椅子,走出红屋牛排馆时,让步子显得从容一些。
空气的湿度很大,热热的,有明显的烦闷感,青岛的夏天就是这个样子,太阳未必毒辣,但空气的绝对湿度过高,让人在街上一走,汗水刷拉刷拉就下来了,这样的气候充分呵护了女孩子的皮肤,湿润水灵,钓得男人眼球落地。
2
沿海一线的道路上,三三两两走着晚饭后散步的人,如同整个城市是偌大的度假村。因为牛排让胃口大开,我很久没有这样清爽的好心情了,市政府刚刚在海岸线上铺设上了木栈道,据说木料是进口的,很耐得住海水的腐蚀,粗大而坚固,原木的色彩,散发着原木的清香,我趴在木栈道护栏上看海水起起落落,明晃晃的月亮从海水里爬出来,像刚刚洗过的镜子,晶莹透彻,下端拖着水痕,绵延在天海边缘。
近在咫尺的身边也趴了一个人,他自言自语般说:小姐,我发誓,我绝对不是跟踪你。
我歪了一下头,是刚才在红屋牛排馆的男子,身材不很高,但精干利落,顶着南方人特有的额头,石头一样安定的眼神盯着海水里的月亮。
我笑了一下,继续看海,听波涛汹涌,叹息一样是海的呼吸。
他继续说:这么好的夜色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海,早早回去睡觉简直是浪费美景,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你,看来我们有缘分。
我扭头看他:这样的话,在今天晚上,是第几次跟第几个女孩子说了?
今天晚上而且今生今世,唯一的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说,她还不理我。
心情不错,有个陌生人在身边恭维着更不错,我含笑隐隐。
末了,我们顺着木栈道走走停停,知道了他何家根,广东人,在青岛有生意,常跑过来,在木栈道的尽头,我说:以后钓女孩子,不要用问时间这个伎俩了,都被笨男人用滥了。
他瞪着眼睛看我片刻,然后站在我面前,张开双臂:你看我像四处钓女人的男人吗?
钓女人的男人又没在脸山贴个标签。
他做无可解释状,耸耸肩膀:胃口好的女孩子,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你叫了那么多东西,吃得那么开心,莫名其妙地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是吗?我无所谓地应付着,继续往前走,他话锋一转:想不想到我房间聊天?
我看他:又露出马脚了吧?怎么能随便叫女孩子去你的房间。
他笑:看你吃那么多,回去早早睡觉会发胖的,看样子你肯定还没男朋友,发胖会嫁不掉的,我房间有上好的工夫茶,可以分解掉一部分脂肪。
我没男朋友?怎么说?
呵呵,只有寂寞的女孩子才会单独去吃西餐,单独在海边的如画如诗的环境里溜达啊。
聪明善于揣测别人的心思是商人的特点,不算令人讨厌也不算令人喜欢,在这个无所谓的夜晚,一切都是无所谓的点缀,因为我的心情好。
我们没再说话,一起顺着木栈道往回走,拐进八大关一带,我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这个是个奇怪的晚上,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我没有提防更没有拒绝。
这一带,生长着个色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间,空气里甘冽的树木青葱气息,当年德国人建的三四层小楼隐没在郁郁葱葱的街心花园里,这一带是疗养院的地盘,过去,能来这里疗养的,大多身份显赫。
沿海一线是青岛的脸,而八大关则是青岛的眼睛,这片地带在青岛人眼里的优越高贵,仅从这个比喻就看得出来,现在,只要钱包显赫,什么人都可以住这在这里享受欧陆风情的建筑和环境。
何家根带我进的小院里有几棵参天的大树,我叫不上它们的名字,和这里的建筑一样它们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是当年,跟着殖民者一起蜂拥而来的异域风光,一百多年后,把整个院子遮蔽得有些阴森的气息,人走在下面,马上被隐秘的凉爽包围。
何家根边掏钥匙边告诉我,他来青岛都住在这里,空气环境一切都是好的,莫名的让自己感觉到一丝贵气在身上蔓延,我笑了笑,没说话。
一进楼,木质的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化纤地毯,拙劣而浓艳的红,猛然之间就把整体的庄重给破坏掉了。
房间的门,依旧是过去的样式,有一些厚重的庄严,一间十几平米空间高而阔朗,坐落在房间中央的木床,很是古老,一切都有些三十年代上海电影的痕迹。
何家根冲我笑,把沙发上的一些杂乱衣服报纸拿起来,示意我坐。
我有一些拘谨,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像跟着陌生男人开房间的卖笑女子,莫名的,在心里开始看低自己,为遮掩这种尴尬,我说:你的工夫茶呢?
何家根笑着,从一个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工夫茶具:我出差都带着,喝不惯其他茶。
他开始一声不响地搞茶水,热水,放茶,在南泥的茶漏上,摆好杯子,冲水,淋掉第一道茶水时,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乌龙茶的奇异枯涩香味。
他递给我一只淋掉了茶水的空杯子,自己也拿起一只,扣在鼻子上猛然一嗅,像极了吸毒的隐君子,我学着他的样子,也一扣一嗅,枯涩的茶香浓郁地冲进鼻孔。
他看着我,拿回杯子,倒上茶水,给我,然后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为缘分干杯。
南泥茶杯小得像北方农家老爷爷的小酒杯,盈满着比茶杯颜色还要深的茶水,我听说过工夫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我亦不敢保证自己能一口吞下去,只是轻轻抿了一点,涩涩的茶苦,一下子就俘获了唇齿的神经,瞬间就给麻掉了的感觉。
我放下杯子,低着头,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何家根笑盈盈地看着我:习惯了你会迷上它的。
我说:这辈子怕是习惯不了。
他瞅着我:未必吧?
自斟自饮,弥漫着苦香的乌龙茶,于他,像是钟情的迷药。
面对有个陌生的男人,我有轻松感,或许,每个人都是的,陌生可以在一瞬间划过去,不会成为生活中的永远,很多东西就不必在意,一些隐藏在心里从来都不敢抖出来的东西,都可以轻松地扔出来,如同隔一段时间倾倒一下内心的精神垃圾。
何家根跟我对青岛的印象,说青岛的女孩子,脸盘不错身材不错气质就差了点点,一开口说话,就更差了点点。我不动声色地听,他忽然问:你不会生气我这样说你们青岛的女孩子吧?
我笑笑:我是户口意义上的青岛人,无所谓你怎么说。
他松弛了一下,在沙发上摊开四肢给我讲他游历在全国各地的一些际遇,我喜欢听一些离自己很远,充满陌生风情的故事。
忽然,他盯着我:你别动。举起一只手掌,做随时要出击的样子。
居住在青岛,我已经习惯了这个频繁发生在夏天的动作,青岛有一种黑白相间的蚊子,和海军的汗衫差不多的花纹,青岛人干脆叫它海军衫蚊子,据说是跟着进出港口的远洋货轮偷渡进来的,大白天就满街飞舞,隔着衣服也能叮出一个红红的大包。
何家根的手掌冲着我胳膊的方向,我看了一下,一只海军衫蚊子刚刚落脚还没来得及下嘴巴。
何家根的手轻巧而迅速地合在胳膊上,然后冲我笑:消灭了一个敌人。
手却迟迟不肯拿开,我摆了一下胳膊,他的手指在我胳膊上轻轻挖了两下,明显的挑逗意味。
我没再动,气氛迅速尴尬地暧昧起来,阅历丰富,懂得享受生活的何家根,我不讨厌他,在心里,我问自己:该不该站起来就走,该不该?
何家根的唇,已经贴在手指上,绵软唇顺着手指向上游弋:我喜欢你。
我瞪着苍茫的眼神望着他吻我,一直望到身体浮起躁动。
在这间古老而奢华的房子里,何家根屈服了我的身体,睡眠了很久的神经,如春来水荡中的水藻,一点纠缠升腾。
古老的木床响起细微的吱呀,轻轻摇荡在树木葱郁的空气里。
何家根掏出面巾纸擦拭我的身体,扔掉的瞬间,我看见了他的眼神,迅速在上面扫了一眼。
他想看见什么,我知道。一个阅历城市无数的男子,他应该知道,一个随便跟陌生男人回房间的女子,没可能是第一次。
他飞快藏起眼神,冲我笑,我也笑,淡淡的,这个夜晚这个男人,对于我,都是无所谓,我们之间的前尘后世,笃定开始与结束,都在这一夜之间。
我们躺在床上说话,他精力充沛,没有丝毫倦意,很会照顾女人,要求彼此是对方第一,在这样境遇下,本身就是可笑的想法。
后来,语言掏空了我们的身体,我给他讲喜郎讲罗念庄讲阮石讲粟米,他默默地听,我开始缄默时,他问:现在呢?
他们都主动或被动地离开了我的生活。
他抱了抱我,说:我们打扑克吧。
我说:好。
我教他玩青岛特有的打法,二人勾,是六个人的玩法,但被寂寞的孤男寡女演绎出了两个人的玩法。
何家根很笨,总在输,最后他一扔牌,说:不玩了。
他看着我套衣服,在我出门时,忽然一把抱住我:你要去哪里?
我该回家了。
他的头埋在我胸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有必要吗?
他不说话,拥着我,放在床沿上,然后飞快掏口袋,一张坚硬的卡片塞进我手里:你看一下,不要把我当成随便拽个女人就会上床的坏男人。
是他的身份证,何家根,男,1976年12月16日生,以及他居住的城市。
我说:万禧。
他伸开手臂,一动不动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微笑,我也笑,然后投进他的怀里。
这一夜,我没有走,当你对一个人没有任何奢侈的欲望时,梦总是香甜的。
早晨醒来,何家根已经洗刷完毕,看着我笑,系衬衣扣子:懒妞,再不起来餐厅的话就没我们的饭了。
我爬起来,昨天夜里说了太多的话,嘴巴有点干燥的苦,看着眼前明朗而真实的何家根,有不真实的感觉:我,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睡了一夜?
在没刷牙前不说话不吃东西是我的习惯,我跑进洗手间找一次性牙刷,何家根站在门口,看我手忙脚乱地翻,忽然挤过来,从架子上拿下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塞进我手里:一次性牙刷我扔掉了,用我的吧。
我瞪着他,他说:你别这样看我呀,我记得民国时期,一个叫老宣的男人写文章臭诗人是夫妻两个共用一把牙刷。
我举着牙刷不肯用,他从背后环抱过来,一只手拿着牙刷,往我嘴巴里塞:刷吧,吻都接过了还介意一只牙刷?
牙膏中清凉的薄荷香气在嘴巴里弥漫开来,我第一次用了别人的牙刷,很莫名的亲昵感。
因为去的太晚,我们到了餐厅,里面已是人烟稀落,杯盘狼藉。
何家根扫了一眼,拉着我边往外走边说: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吃,没感觉到什么,现在,怎么感觉这餐厅的气氛跟环境格格不入呢?
3
在街边,何家根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广东人开的粤菜馆里,何家根喝了一杯药酒,叫了东西,旁边的桌子上,一对男女,在清早餐桌上吞云吐雾地抽烟,很是劣质的烟丝燃烧成的烟雾弥漫周围,他们根本不在乎周围人乜斜的眼神,兀自抽。
我虽然抽烟,但大清早,胃里尚且空荡荡的,就嗅烟草气息,受不了,我快快的塞了几口,就出来了,何家根也恨恨地跟着出来,在身边说:一对狗男女,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我们又是什么好东西?
何家根抓着我的手,认真说:万禧,不要这么糟践自己,我们和他们不同。
我哼了一下:大不了是男人付钱购买女人的一夜之欢,我们不也是一夜之欢么。
何家根愣愣地,有点呆傻,我们默默地沿着广西路向东走,前面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是25路公交车站,我想了一下,今天刚好,我是要值班的,朝车来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远远的,笨拙的25路车正摇晃着慢悠悠驶过来,我转身对何家根说:我走了,要上班了。
何家根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万禧,告诉我你的电话。
25车仰着陈旧的红色脑袋闯进停车区,车门哗啦敞开,一些人鱼贯而下一些人鱼贯而上,我对何家根笑了一下,类似于一夜情这样的事,最好不要有再见不要有相遇,他应该明白。
万禧,那我怎么找你。
我跳到车上,隔着玻璃我扬了扬手:不必找了。
他喊了声不!是看口型猜到的,他跟着公交车奔跑了一段,气喘吁吁,25车拐弯时,他被抛成了过去式。我回过头,拥挤的车厢内,气味浑浊,一只粘着粘稠汗水的手顺着裙子爬上大腿,我侧过脸,有个男人正眼神游弋地看着窗外,做若无其事状,手还在继续游动,夏天,女孩子衣裙单薄,每逢上下班公交车拥挤,便是流氓下手的好时机。
我不动声色,抬起脚,用尖细的高跟鞋,狠狠地跺在他的脚上,他丝丝地吸着气,弯下腰去。外强中干是公交车流氓的特性,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把我怎样,车到站,他灰溜溜下车,不忘狠狠瞪我一眼,我笑了一下,心情很好,像早晨的阳光,爽朗透彻。
下期杂志小样出来了,谁负责的版面摆在谁的桌子上,虽然管理不够严格,但在校对上上谁都不干马虎,杂志出来,一个错字扣掉10元钱,在经济时代,钱就是硬道理,没有人跟它过不去。
我趴在桌子上一个一个字地校对了一上午,惟恐漏过一个,其实,我讨厌透了校对,大脑高度紧张,校对完毕后,思维水洗般苍白恍惚。
中午,这项讨厌的工作宣告结束,我走到阳台上,从郁郁葱葱的树叶间漏进来的天空碧蓝醒目,视觉神经一下便松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