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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2007[1].5-第27部分

小说: 2007[1].5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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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好说,他要淡离出去,找个地方出去散散心。 
  正好有个会议他可以出去,是全国的妇科年会,在青岛开。他是正式的受邀代表,而且他知道,中医妇科受邀的人不多,凤毛麟角。要是在往常,这样的会他也许不会去,他的病人太多了,看不过来,有些病人已形成了规律,打乱了她们不好,他自己也怕打乱,没有大不了的事,他一般不随意走动。而这些年会,除了会会朋友,很少能听到建设性的报告和正儿八经的研究成果,他知道,真正的成果一般都是在背地里悄没声息地出炉的,至少他是这样。但这次他想去,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听,就窝在青岛睡几天也行。于是,他跟医院请了假,写了张字条,小心翼翼地贴在诊室门口,告诉病人,他要出远门了,有几天不在,望各位见谅并相互告知…… 
   
  九 
   
  青岛机场离青岛市区较远。乐医生下了飞机,跟着人群缓缓地往外走,正想抬头找接站的牌子,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的手机一向都设在震动,不是他不想被人打扰,而是他不想打扰别人,他最讨厌俩人说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无论谁响都是不合时宜的。接,说话就会停顿,情绪就会游离,重新坐回来时,常常找不到继续的方向,索然无味了。震动就有了主动权,可以不理它,任由它,可以暗暗把它掐掉。现在,这个手机是谁来打扰他呢?他打开手机一看,是本命年短信!他不知道这些短信的发送有没有规律,是每月一次?半月一次?还是有事就来?跟现实遥相呼应?要这样,那真是有上帝了。他怀着复杂又企望的心情摁出内容: 
  “运势平平,不好不坏。工作上偶生阻滞,致使它进度放慢。在这期间,切记保持冷静克制,不要意气用事,以免是非纷争,愈演愈僵。” 
  乐医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惊讶让他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抑制不住地又翻看了一遍。应该承认,短信是说得准的,如果按看不见摸不着是老是少都不知道的前提说,还不是一般的准,而是相当的准。他目前的一切,其实正如短信说的,运势平平,不好不坏。如果抛开看病的热闹不说,他的确也就是这样。每天上班下班,除了拥有病人,他几乎什么也不拥有。好不容易有了个仕途的说法,又生了阻滞。尤其是后面那两句,就像是在总结他似的,他如果暴跳如雷,如果意气用事,如果指桑骂槐怀疑这怀疑那……他甚至可以躺倒不干,让看不了病的病人去围着医院,借病人的影响去要挟医院,也不是不可以的,那样的话,也许事情早就弄僵了。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去组织部解释解释妇科的特殊性和妇科的不容易。仅此而已。当然,他也从短信中看到了希望,他这事还没有“拍死”,只是进度放慢。一时没有进度,他就好好的享受青岛的会议吧。 
  会议安排在崂山风景区。他听了几场专题报告,没有太在意报告的主题,但暗暗揣摩着那些主题延伸出来的方向。按现在的说法,妇科是老项目了,从战国时期的《黄帝内经》和汉代的《难经》开始,科目就没有什么变化,没多少研究进展和新的花样好翻。他暗暗窃喜自己接下来的课题,也就是在柯依娜身上采撷到的“精神妇科”,看来已远远领先于同行了,接下去,他就放心地玩吧。青岛的老城区很漂亮,绵延起伏的坡路,依山而建的红顶小屋,都很有特色。新城区规划得很好,看得出大手笔和大设想。崂山小而精致,尤其水好,遗憾的是没有做好《聊斋》的文章,有点浪费了。乐医生慢慢把心舒展开来。 
  这次会议,乐医生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瓦拉姆夫人,一位印度的妇科教授,她略微懂些汉语,他和她交流起来不很困难。在一次分组会上,他们又坐在了一起,这一次,他正好带了自己的一本《从妇科疑难病症说开去》,他把书送给了她。她当即翻看起来,他注意到,有些章节她还重点停顿了一下。后来,瓦拉姆教授告诉他,中国的国情和印度的国情很相像,人口、环境、文明程度都很像,妇科病的趋势也很像,像子宫肌瘤之类,也是十有八九,没有八九也有六七,她准备回去好好研读,争取把书翻译出来。如果说,欧洲的专家这样表示,他就会知道那是客套,因为欧洲从根本上观念上是排斥中医的,对中医的手段和步骤一贯质疑。印度就不一样了,就像瓦拉姆教授说的,有很多相似之处,关键是文化的接近和宗教的相同,尤其是梵药里面大量的藏药和中药元素,使得两国在医理和药理方面有许多共通。要翻译,还是比较可信的。一本著作在国外翻译算不得什么,但妇科书而且是在印度就不同了,肯定有许多突破和空白。乐医生觉得此次青岛之行真是一举两得,既调节了心情,又有了扎扎实实的收获。 
  回到医院,乐医生马上被太多的病人包围起来,她们欢呼雀跃。这是多么受病人爱戴的乐医生啊。这种情形,如果想歪了,该是多么下流啊。叫人看了怎么不眼红呢? 
  在这群蜂拥而至的女人中,当然也有柯依娜。她的倾诉还在继续,乐医生的倾听也还在继续。草草归纳一下,这本书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谈话已接近尾声。他们的谈话涉及到性别的角色、性别的地位、性中心和性文化、个人愉悦和双方愉悦,以及性对各方面的影响等等。卫生出版社很看好这本书,甚至想让乐医生把书名改一改,说叫《性说》好不好?当然也不错,但乐医生不想改,他不想把这本书弄得太俗。他要把这本书和自己的其他书区别开来,这是一本医学理念的书,不同于自己以往的运用经验治疗的书,他很慎重的。他和医政科的乌钢也说好了,等告一段落,先把文本发给他,叫他把版样先动起来。 
  柯依娜这次还是来看痛经,医生对病人很清楚,乐医生对柯依娜就更清楚了,他觉得她这次来得早了,早好几天。柯依娜自己说,痛的感觉要重一些,腰酸,腹痛,好像有很多东西坠在肚子里。对于柯依娜,他是可以多问几句的,她不仅是病人,在他看来她还是合作者,还是他本命年的“妹妹”。他问到了做爱,做爱的次数?每次的质量?剧烈程度?这次和上次的间隔日期?他不是想“窃听”,他是在分析,按他的说法,突然的习惯改变或者质量的升降,都可能导致身体的不适,也会扰乱当事人的经验判断。好在柯依娜本来开放,她并不把性看成洪水猛兽,她的态度是,是病就老老实实地看。对于妇科,她只有一种理解,那就是科学的理解。 
  乐医生看过之后拿过处方纸,略做思考,润了墨,工工整整地写道: 
   
  鹿衔草15克 丹参15克 当归10克 益母草20克 川芎10克 五灵脂10克 血竭10克 蒲黄10克 延胡索10克 香附10克(三剂) 
   
  写完,乐医生提着笔又审视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就吩咐柯依娜说,这药有点重,你吃的时候掂量着,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就及时联系。柯依娜对三剂有点纳闷,说,怎么只开三剂呢?久病成医,痛经药一般都吃七剂,要吃到月经洗净的后一天。乐医生说,这三剂是你我的一个约定,我想及时听听你的反应。柯依娜噢了一声,说,你不是药重吗,我也巴不得早点不痛呢,三天就三天吧。 
   
  十 
   
  乐医生等待着柯依娜的反应,一时无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倒是本命年短信又来了一条,乐医生静下心一想,这短信难道真的是有事就来?那么,他这会儿又会有什么事呢?以他的判断,应该是没有事的。语录的事,该说的也都说了。自从青岛回来,他一直就慵懒着,再没有为仕途的事跑过一步,也不知怎么跑,也就是说,事情不会有平白无故的什么进展,天上不会掉下他所需要的馅饼。这样想着,他就带着看笑话似的心情打开了手机,一条短信赫然入目: 
  “运势反复向好,在迂回中渐入佳境。工作将面临新的抉择,要及早做出决定,切勿犹豫,以免误人误事。” 
  最后还有附加的,像歌曲中的副歌:“平时注意交通规则,最好不开车;外出公干易遇桃花,指数八点五。” 
  乐医生想不出有什么佳境好入的,也就没在意这次的短信。 
    星期五傍晚,柯依娜准时来到医院,坐在乐医生快要下班的诊室里,这是她找乐医生倾诉的日子,但和乐医生上次看痛经约定的时间多了那么两天,乐医生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脸。她的脸今天干净明亮,是休息和睡眠充足的反映,他又观察了一下她的情绪,不像有焦虑不安的迹象。这样,乐医生就不得不在心里琢磨起她的痛经来,她的痛经怎么这么干脆?他这次的药力真的速效?还是她自身的什么原因均衡了她的痛经?他习惯地捉住柯依娜递过来的手,轻轻地停留在她的脉象上,他开始皱起了眉头,他分析了一下,又屏了一口气,他的心突然地慌乱起来,脸上和脖子都露出了挂不住的燥热——柯依娜怀孕了!他的心里立刻就沸腾开了,他拼命回顾自己的处方:是十味药,有七味基本太平,有三味倾向重。对于痛经,这样的药是没有错的,但对于刚刚怀孕的人来说,那三味药就有点悬。现在看来,柯依娜是怀孕引起的假象痛经,正好在“临界线上”,所以他诊不出脉来。他想,也许是自己对柯依娜了解得太多了,她不和谐的性生活给了他先入为主的误导,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她会怀孕,他才会开出这样的药,他的药是直奔痛经去的。不过,现在柯依娜的脉象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平安无事。 
  乐医生抽回手,稳住气息,平和地不动声色地告诉柯依娜,你怀孕了。 
  柯依娜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说,是吗?你没有骗我吧?接着又无奈地说,嗨,怀就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种。 
  乐医生说,你好像不喜欢? 
  柯依娜说,我是很在乎感觉的,我从来也没有感觉好过,我相信,即使怀了孕,这肚子里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确实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柯依娜适时地把它转移了。柯依娜说,我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穿红裤头? 
  乐医生说,穿了,但我没觉出它有什么神力。 
  柯依娜说,那要看你有没有事,都说本命年有事,你有事吗? 
  乐医生坦白地说,有事,但现在好像过去了,无所谓了。 
  柯依娜说,其他事真的都是小事,身体好才是大事,你身体都好吧? 
  说起有事,乐医生心里的好奇又痒了起来。他把本命年短信和自己的事简单说了说,柯依娜听了也张住了嘴,惊讶地问,真的有这么准?乐医生说,我上次和你说你根本就理都不理。说着掏出手机,从头至尾把一条条短信演义了一遍,指给柯依娜看。他还是那句话,第一,这些短信发给我,没发给别人,我就觉得它准;第二,它说的都是正事,没半句废话,我也觉得它准;第三,它说的都对着步骤,像设计好了一样,我没法说它不准。这一下,柯依娜也当真了,问,那你现在在迂回中渐入佳境了吗?乐医生笑着说,还没呢,我不知道能不能渐入佳境。柯依娜看着短信往下说,还叫你注意交通安全呢。乐医生说,这是说着玩的,反正我也不开车,我小心走路就是了。柯依娜又往下看,哈哈哈大笑,说你在外面有桃花运,你有吗?乐医生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是遇到一个女人,印度的妇科专家,瓦拉姆夫人,人家都已经六十好几了,这不算吧?柯依娜狡黠地说,那我算吗?乐医生看了看柯依娜,有点不自然起来。 
  多少年来,乐医生是第一次这样接诊病人,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就那么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似乎还不光是看病,还谈得很深入,他这是桃花运吗?他觉得不是。那么,柯依娜是一个纯粹的病人吗?他觉得也不是。对于病人,他除了热心,专注,是没有其他感觉的。但对柯依娜他有感觉,他承认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起,他有一点点喜欢。难道仅仅是欢喜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病源?欢喜她的话题?欢喜她会帮助自己完成一本不同寻常的书?他真是这么纯粹和专业?不那么简单吧。现在,诊室里很静,这个话题让俩人都感到了尴尬。正不知怎么调和的时候,乐医生的手机响了起来,震动让俩人都吓了一跳,也把僵着的气氛扭了过来。乐医生打开手机喂了一声,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信号,他马上用手指了指,示意柯依娜别出声,安静。乐医生噢噢地应着,不断地说好好,说现在没有病人,说正准备下班,说我这就去。 
  放下手机,乐医生低头顿了许久。柯依娜看出了他的高兴,问,电话里说什么?叫你到哪里去?乐医生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不是说事情反复向好,在迂回中渐入佳境吗?组织部要我去一趟。柯依娜急忙接住,看来这短信还真是准啊。乐医生继续模仿着短信说话,看来,工作真的要面临一次新的抉择啰。 
   
  十一 
   
  组织部长像接见麾下的将士一样接见了乐医生,这是一次例行公事,是干部任命前的一次谈话。乐医生从来没涉及过政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最大的官,也是第一次参加所谓的干部活动,而且是面对面,不免有些拘谨。当然,部长是和蔼可亲的,说话也是轻松愉快的,根本没有提及语录什么的,也许部长也觉得语录的荒唐,根本不值得一提。部长甚至开玩笑说,可惜我不是女人啊,我要是女人就有福啰,也去找你看看。这句话是个信号,一个四通八达高山流水的信号,乐医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之后的谈话还说到著作、病人、责任、又红又专。以及,好好干吧,明天报纸公示。 
  其实,当天晚上的电视上,播音员已经在播报名单了。谁谁谁,什么学历,现任什么职务,拟任什么职务。乐医生坐在电视前全神贯注地听着,听一遍怕有什么遗漏,又换到别的频道再听一遍。 
  第二天,公示如期在地方各报上刊出,乐医生没有看见,他也没刻意去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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