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水浒全传-荡寇志[70回本续]-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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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准备,不能混入,请令定夺。”宋江踌躇无计。吴用道:“无害也。合新泰一城兵力也看得见,没有内应也攻得破。即使攻不破,我等收兵而回,莱芜依然无恙。此时进退之权在我,我何患而不攻。”便传令攻城。城上把守严密,接连攻了三日,不能取胜,宋江这边也损新些人马。
宋江同吴用商议进退之策。只见天色晴霁,风势愈大,吴用道:“有了。近日积雨新霁,那厮必不疑我用火攻,我倒想得一火攻之法。”便传令军匠立时削齐粗竹箭一万枝 ,箭上都涂了松香、桐油、硫黄、焰硝之类,摆齐神臂弓百余架。一声令下,军士呐喊,那一万枝油箭,登时将敌楼射得同刺鼠儿一般,随后火箭亦到。郑守城军士情知火攻,传取水龙不及,狂风之中,火势怒发,整时那所城楼已变了一座火焰山。吴同见城上已乱,便传令云梯兵飞上。十余架云梯一哄而上,登时梁山兵已满在城墙上,杀散官兵,下城夺门,文武各官均被刺死,杀坏兵民不计其数。城门大开,宋江、吴用统领全军进城,照依莱芜章程办理。
宋江连得二城,欢喜非常,便对吴用道:“一不做二不休,此城即交与欧鹏、邓飞镇守,我等大军再攻蒙阴。”吴用道:“且慢 ,我们且把莱芜、新泰两处脚跟立定了再商。况且山寨新派兵将,计日可到,那时再取蒙阴未为晚也。”宋江依允了,义道:“若兼有三城,联络呼应,不特云天彪不能攻取清真,即我联接清真,剪除云天彪,亦易为力矣。”遂大开庆贺筵席,开怀畅饮。又与吴用阅视两县城池燉煌,商议修缉。这信早已恼动了召村英雄。召忻便差人飞报蒙阴县内,赶紧准备;一面教高粱致书陈丽卿借兵;一面点齐乡勇,选好军器,个个摩拳擦掌,等待梁山贼兵到来厮杀。
那宋江在新泰县,不数日,接得张清、龚旺、丁得孙八千人马,并有李逵同来。宋江大喜。便对李逵笑道:“铁牛伤痕全愈了?”李逵答道:“铁牛真悔他娘的鸟气!我好久不杀人,连斧头都气闷杀了。”吴用笑道:“你来得正好 ,我放你一个杀人的处去。”李逵大喜。吴用便派鲁达、武松、李逢,带领三千步兵,去劫召家村,吩咐道:“他出来便尽力杀他,切不可杀进去,恐中其计。待我破了蒙阴县城,再来接应你们。”三人领令前去。宋江留欧鹏、邓飞领二千兵镇守新泰,自己同吴用、张清、李俊、张横、龚旺、丁得孙,带五千人马,去攻蒙阴。
那鲁达、武松、李逵已到了召家村。方到村口,召忻、高粱早已布阵等待,梁山兵都吃一惊。召忻、高粱不待梁山布阵,两马一齐骤冲过来。天色晴明,绿芜芳草 ,放出一片好战场。鲁达提禅枚大吼出来,召忻、高粱双马敌住。鲁达一枝禅杖龙盘蛇舞,召忻、高粱雨般兵器一片烂银赤金之光,四围绕住。战到七十余合,不分胜负,高粱回马而走。鲁达只顾酣战,忘却飞刀利害。武松急上前大叫道:“鲁见精细……”语未绝,飞刀已到咽喉。鲁达急问,飞刀便从武松左臂擦过,肤皮破损。武松大怒,便轮戒刀直取召忻。召忻一面锐敌住禅杖、戒刀。高粱大怒,便觑准武松咽喉,一飞刀过去,喝一声:“着!”武松急闪不迭,刀锋飕的从颈上刮过。那李逵口渴已极,飞奔过来,巧与这飞刀撞着,赤膊身上手腕割开。李逵呵呀一声,大怒起来,两板斧着地卷上。召忻知不是头,虚幌一镋,回马而走。
李逵不得厮杀,那里肯歇,狠命追上。鲁武二人都喘着气厮看,只见李逵大吼奔上,那召村阵上一声鸣金 ,那班乡勇都云收雾卷的退了,露出那一带坛壝来。李逵看那第一坛上,立着军师模样的一个人,身边不过三五个兵丁,里面却有无数人马。李逵便望人多处杀进来,早已杀到第三坛。李逵并不晓得什么阵法门户,只轮板斧乱斫。那花貂、金庄两员将官,只看第一坛上史军师指挥,东骛西驰。李逵看着许多人,却到一处一处空,心内暴躁,脚步乱踏,不觉跌落一个丈余深的大泥潭,没顶的沉下去。花貂、金庄一齐挠钩搭去。
鲁达大怒,轮禅杖直上,召忻早已出马迎住。斗到五十余合,鲁达知不是头,大吼一声 ,倒拖禅杖便走。召忻追上叫道:“好汉不要走,走的不算好汉!”鲁达大怒,转身复斗。召忻复叫道:“你这秃驴,也敢进我第三坛么?”鲁达大骂道:“直娘贼,洒家便杀进第一百坛待怎么!”禅杖、金镋重复狠斗,又是三十余合,鲁达已不觉深入重地。高粱见了,接连三飞刀,这个名色唤做“三花盖顶”。鲁达当不住,又吃绊马索脚下一绊,便虎倒龙颠的卧在地下。花貂、金庄两马齐出,捆捉去了。
武松大怒,轮戒刀直上。召忻迎住道:“好汉休走,且战五十合再去。”武松大喝道:“我值得走,便和你斗三百合。”戒刀、金镋扭合便斗。召忻兀自抵敌不住,幸武松颈上、肩上受过两飞刀的伤 ,所以两下支住。高粱见了,便轮两刀来助,叫道:“兀那头陀,你再战二十合便准你走!”武松见他二人已乏,料想不能多战,便抖擞精神力敌二人。不防两傍坛谴旗门开处,花貂、金庄领两枝生力军杀出来,声声叫道:“倒要试你这好汉的本领!”武松情知中计,进又不可,退又不甘,勉力招架,吃那四人四般兵器一齐上,杀得眼花缭乱,那武松不觉泰山崩倒,众人又一齐捆捉去了。那群贼兵,当鲁武二人战时,吃史谷恭用奇兵堵住,所以二人战斗被擒,他们都不能上前厮帮。召忻既擒了三头领,便挥动全军杀上,那些贼兵没命讨饶,四散逃去。召忻、高粱、史谷恭、花貂、金庄合兵一处,掌得胜鼓回庄。一面差人去蒙阴县城报捷,并探听消息。
谁知那知县胡图,防御符立,接着召村初次的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日闻得梁山兵马杀进境内,文武二员抖做一堆。符立道:“莫说救兵路远 ,就是朝发夕至,也非长策。今日梁山,明日梁山,吓也吓不过。这番来,你我性命必然不保。”胡图道:“我看这个地方,所谓千年的野猪——老虎的食,看来终为梁山所有,竟不如开城迎接。我们二人为头,竟投降了他,宽叫他几句大王,或者强盗发善心,仍旧捞摸个一官半职,也好混混吃用。”符立道:“这也是个正理。但我们吃了朝廷多年俸禄,今朝如此报效,有点过意不去。依我愚见,不如弃官而逃,省了干戈之累。”胡图道:“足下孤身自在,原可摆脱得开。小弟上有老母,中有贱荆、小妾,还有三个小儿、四个小女,拖着了这一班人,如何逃得?就算逃到他乡外府,我又毫无积蓄,叨祖上这点荫生,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打米,一门老小岂不活活饿死?”符立道:“既然如此,吾兄开城投降,小弟失陪逃走了。但愿吾兄邀蒙新主宠用,调个美缺,小弟也好来打搅打搅。”胡图道:“多谢金口。”二人计议已定,传谕开城。符立早已收拾了细软,带了一个体己伴当,着了草鞋,腿上涂些烂泥,披件破袄,一溜烟的去了。从此活不见面,死不送终。
这里宋江大队兵马方到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并无守备,倒也不解。吴用道:“恭喜兄长,蒙阴到手了。此必知县投降 ,献城迎接……”话未了,牙门军将带领胡图进营,看见宋江坐在上面,随即跪倒磕了九个大头,便道:“山东蒙阴县知县胡图,率领合城绅耆百姓,投献城池,伏望大王洪恩收纳。愿大王永保万年!”宋江大喜,正欲查问仓库户口册档,忽闻报鲁达、武松、李逵俱被召村所擒,三千人马大败溃散。宋江大怒,便骂胡图道:“你这厮既有心投降,怎么叫乡勇来伤我将佐?”吓得胡图魂飞天外。吴用忙叫道:“兄长快不要如此。”便附宋江耳朵道:“兄长快依我如此如此,不特鲁、武、李三位弟兄可以生还,而且召村亦可一鼓而擒。”宋江点头会意,便堆下笑脸,下阶扶起胡图,道:“宋某错怪长官,休要介意。”胡图道:“不才下官,蒙大王容纳,实为万幸。”宋江道:“召村系长官治下,如今这我而行,抗不遵命,望长官设法劝渝。”胡图听了大惊,弄得担承又不好,不担承又不好。吴用接口道:“长官不须疑虑,此刻军马哄乱,召村人未必知长官献城之事。我们将兵马退了,长官可亲到召村,便赚他说敌军已退,恐其再来,故特来商议。召村人必然不疑。”胡图没口的应了。吴用忙叫李俊、张横上来,与胡图照了面,又教胡图留下许多民壮号在,便附胡图耳朵道:“长官在召村时,若见二人如此如此前来,须如此如此照会。事不宜迟,长官快行。此事若成,定请长官坐第三把交椅也。”胡图欢欢喜喜飞速去了。这里宋江将全军约退三十里。宋江对吴用道:“军师神算,但此事机括最紧,稍一迟缓,便悮大事。”便急忙教李俊、张横带了行装,飞速前去;一面便点张清、龚旺、丁得孙带领二千人马随去。
且说召忻擒了鲁达、武松、李逵回庄,端的欢喜得手舞足蹈。教把三人监下,吩咐花貂、金庄把守村口,正与史谷恭商议破敌之策,忽见那去城里的人转来 ,报称知县已献城降贼,召忻大怒。怒犹未了,忽报知县胡太爷来拜会。召忻在碉楼上大骂道:“背叛庸奴,失心征贼,还敢这里来浑充太爷!”那来的公人睁起怪眼道:“也,也,也!你是奉法良民,怎么也骂官长?你听了那个的话,说太爷背叛?”召忻道:“既不背叛,为何献城?”公人道:“那个说献城?现在贼兵已被符将军杀退,太爷深恐贼兵再来,特来与团练相公商议,怎么颠倒说出这番话来,到底听了那个的嚼舌谣言!”召忻停口片刻,便唤过那报信人来问道:“你端的那里得知太爷投降?”那人道:“小人方到城边,贼兵已在城下。那城外的人都说,贼兵未到时,太爷早已传谕开城,此刻已到贼营投降,无一人不如此说。”那公人接口大叫道:“真是怪事奇事,影响全无!梁山上那个贼军师诡计多端,我想一准是他布散谣言,离间团练也。”召忻听了,半信半疑,便道:“既如此,却是我们错听谣言。”便吩咐开门迎入。待胡图一进庄门,召忻便吩咐关了庄门,严紧把守。一面请胡图碉楼上坐地,召忻身边从人都佩带军器。
召忻正欲盘诘胡图,忽见村外无数民壮,杂有逃难百姓,飞也似奔来。胡图看那人数内,有李俊、张横 ,便立起身来问道:“到底怎么了?”李俊、张横并一干人齐声叫道:“不好了!都监相公快请太爷进城商议!”胡图便叫开门。召忻那里肯开,还要待盘问,只见那班公人齐声道:“召团练,着他几个进来,一问便知备细。”胡图道:“这几个民壮,都是本县心腹,团练开门不妨。”召忻大疑,只见庄外烽烟突起,报知贼兵已到。一个公人早已传知县的口号,告知守门乡勇:“速速开门,收纳难民。”那李俊、张横及众贼兵一拥而入,张清、龚旺、丁得孙兵马齐到。乡勇措手不及,不知所为,吃那李俊、张横等身边抽出军器,搀在乡勇队里混杀。召忻听了,好似斗心泼了冷水,心神淆乱,令不及下,庄上大乱。张清大队已杀进庄门,召忻、花貂、金庄俱从乱军中逃出性命。召庄门面大破,胡图已死于乱军之中。
张清等叫声苦,不知高低,只道奉军师这条奇计,召村可以一鼓而灭,谁知召村里面还有一座碉楼 ,依然壁垒庄严,枪炮矢石,如麻如林。而且还有一事可恼,钱财粮米,外面丝毫无有。这还不打紧,那鲁、武、李三个兄弟,外面也影迹无踪,料想是监在里面。只见召忻、花貂、金庄都立在碉楼上,大骂道:“我悮中了你奸计,你这班毛贼,休要得意,再敢进来领死么?”张清大怒,便传令攻打。那庄上枪炮如撒豆般下来,贼兵打坏了许多,张清遂不敢攻庄。召忻道:“你快回去,叫宋江那老贼来回话!好便好,不好便立宰你那三个贼将,来祭我阵亡的儿郎。”张清气得不能回话,只得叫龚旺、丁得孙前去报知宋江。
那宋江大队已进了蒙阴县城。宋江一月间得了三城,生平大得意事,只待吞灭召村,便要大开庆贺,忽听得龚丁二人报来的拗口风 ,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吴用道:“召村不除,终非长策。这里且教龚旺、丁得孙镇守,小弟与兄长亲去剿除了他。这里只防陈希真那厮来管闲事,但他未必闻知得这般快,这事倒是以速为妙。”说罢便留龚旺、丁得孙守蒙阴城,宋江、吴用亲统大队直到召村,天色已晚。到了次日,宋江亲到碉楼边寻召忻说话。召忻高叫道:“宋贼,你还是来讨饶,来寻死?”宋江大怒道:“我把你这村庄洗荡干净,方泄吾恨。”召忻道:“你若要讨饶,你须将新泰、莱芜、蒙阴三县还了朝廷,好好回去;再端正三十万金珠,来赎你那三个贼将;更另备十万金珠,为我申勃兄弟作祭奠之礼。这是你一向做落的定价,划一不二,老少无欺。你若要寻死,便快快上来领死!”宋江脑门气破道:“你早晚必为吾擒,还敢口出狂言!”便传令攻庄。只见下面枪炮卷上,上面枪炮盖下,两边互有死伤,那座碉楼依然不动。
宋江忍着一肚气收兵回转,对吴用道:“这便怎处?”吴用道:“我方才看那庄外九官坛的布置,这庄内煞有异人。鲁、武、李三位兄弟又留在他处,如何是好?”宋江道:“除非暂与他讲和,待他还了三位兄弟再说 ,只是他也要我金珠。那年陈希真这贼道,诈我八十万金珠,至今仇尚未报。那时我还富庶,如今我军屡次失利,损失器物无数,正是百孔千疮,如何还办得金珠。”吴用道:“且设法攻他,如攻得破更妙。”宋江点头。次日又传令攻庄。那时天气清明,风和日暖,火攻水战都不得用。接连攻了三日,不能取胜,宋江忧闷不已。
那陈丽卿在猿臂寨,接得召村高粱的信,即送交希真开看,知是梁山贼兵连陷新泰、莱芜,大有兼吞蒙阴之势 ,召村兵力不足,望乞兵威,协同剿贼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