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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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抬眉，轻扯半边唇角，以一个冷笑来迎接着，对视着，但，在他眼眸深处，若隐若现的泪光伴随着一点锐锐的疼痛，还是落入戚少商眼睛里。
然后他就郁闷地发现，自己真的动不了他，既然已经隔着血海深仇，他内心里还是不忍伤害他的。顺手点了顾惜朝的｜穴道，他放开了控制顾惜朝脉门的手，冷淡地说道：“我不像你这样冷血。”
顾惜朝又是一个嘲弄的冷哼，没有答话。此时雷卷阴沉沉一阵冷笑，说道：“顾大寨主此时还能这般硬气，倒也算得上好汉，只是希望在雷家庄的雷刑之下你还能这么硬气。”
戚少商忽然背后一阵发冷，问雷卷道：“卷哥，你要动用天雷阵？”雷卷仍是阴沉的表情，慢悠悠地点着头，慢悠悠地说：“进了天雷阵，十人九丧生，就是不知道顾大寨主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是对戚少商说话，眼光却是看向顾惜朝，似乎是想捕捉到他面上的恐惧神情。
但是没有，一丝都没有，顾惜朝的嘲弄神色有增无减，就差说一句“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好了！”雷卷也不动气，一副“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的神色，指挥人马继续赶路。
雷家庄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即便是在晴朗的日子里，庄子上空也会淤积云雨，此刻在黑暗中，更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扑面而来，顾惜朝忽然笑了笑，走在他附近的戚少商问道：“你笑什么？”顾惜朝道：“我终于知道，雷卷为什么会是这样不阴不阳的性格，总在雷雨下面生活，不被吓死，也会发霉。”
如果可以，戚少商真想捂住他的嘴！他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处境？雷卷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取笑的人，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得罪了他，也难逃厄运，更何况顾惜朝已经成了他们的仇家！
雷卷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那阴阴的笑，已足够让人不寒而栗，戚少商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一扯顾惜朝的袖子，低声道：“你别再乱说话了！”顾惜朝淡淡一笑，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路过正堂，雷卷没有停步，仍是向后走，戚少商就是从雷家庄出去的，怎会不知道地形，那后面就是天雷阵的所在了。他忽然心里害怕起来，以前也见过天雷阵的威力，好端端的一个人走进去，稍不留神，就会死于天雷之下，成为一段焦碳。他皱着眉，看向身边站着的顾惜朝，他不能想象，这个卷发青衫的俊秀人儿，一会儿就将成为黑焦焦的尸体。
“顾大寨主，请吧！”雷卷伸手一引，方向正是天雷阵的中心。顾惜朝笑笑道：“你们封了我的内力，让我怎么破阵？”雷卷也笑：“顾大寨主如此才华卓绝，就像是天上的凤凰，有没有内力，有什么区别？”顾惜朝眉一动：“看样子，你是成心想杀死我了。”雷卷笑容不减，却更显得阴沉：“不错，顾大寨主有这样的自觉就好。”
“卷哥！”说话的却是戚少商，他目光中的神色变幻不定，却终于走上前来，说道：“顾惜朝欠下的，是连云寨的血债，这笔债理应由我来讨还。”雷卷深沉地注视着他，目光有点冷，有点探寻的味道：“少商，你要说什么？”
要说什么？要说“别杀了顾惜朝”吗？这话他怎么说的出口？想了想，他道：“顾惜朝的命，是我的。”语气义正词严，听来却总有点言不由衷。一直没有说话的息红泪疑惑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陌生，九现神龙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什么时候这般拖泥带水起来？
她同样没有忽略掉顾惜朝的表情，就在戚少商站出来的时候，顾惜朝笑了一下，极快也极浅的笑了一下，她轻轻抽了口气，不祥的预感笼罩过来。
唯一没有被诡异气氛感染的是八寨主穆鸠平，还在为戚少商加油助威：“是啊雷堂主，大当家的说的对，连云寨的仇，就该按我们连云寨的规矩办，是三刀六洞还是千刀万剐，应该由我们大当家的说了算！”
于是，顾惜朝就暂时被囚禁在雷家庄的地牢中。
那地方戚少商也知道，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那里是雷家庄的禁地，是整个雷家庄最黑暗最恐怖的地方，会有鲜血淋漓的人被拖进去，也会有僵硬的死状可怖的尸首被拖出来。从他心里来讲，至今对那地方怀有恐惧。
所以当他出来散步，却散来散去散到地牢门口的时候，自己也懊恼不堪。
地牢守卫认识他，并不拦阻。他走进去，地牢的空气阴湿中带着霉味的，还有隐隐飘荡的血腥气，墙壁上每隔数步安插的火把，在偶尔传来的惨叫声中摇曳着，更有一种让人心颤的阴寒。
在地牢守卫的带领下，他找到了囚禁顾惜朝的牢房，此处已经是地牢的最深处，秽气很重，透过铁门上的小小窗口，可以看到顾惜朝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还好，没有被打，也没有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里，随着铁门开启的吱呀声，顾惜朝抬起头来，见是他，笑了起来，称呼他：“大当家的。”
那笑容，舒展而自然，就像是路遇老友，随意而亲切地打着招呼，完全不像是看到探监的仇敌。门口的火把照亮了他的面容，也照见他腰间锁着的一条乌沉沉的铁链，有婴儿手臂粗细，一端锁在顾惜朝腰上，另一端深埋在墙壁里。
难怪他只能站在囚室中央。卷哥到底没让他好过。戚少商以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飞快步子走进去，一把托住他的腰，说道：“你就这样站了一天一夜？”
“当然了。你看我这样能坐得下去么？再说这里脏得厉害，哪里能坐？”顾惜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此时九现神龙额头上正写着个大大的“笨”字。
戚少商搂在顾惜朝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道：“那你……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吧。”顾惜朝“恩”了一声，也不和他客气，顺着他手臂的力道，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
戚少商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你还没吃东西吧。”顾惜朝道：“这里秽气重得很，吃不下。”戚少商道：“这些都是特地选了清淡口味的点心，你多少吃一些。”顾惜朝这才接了。
地牢守卫离开的时候，已将铁门关了，四周重新陷入黑暗，即使是面对面站着，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黑暗里，油纸包打开的声音，糕点在口中轻嚼的声音，顾惜朝略显满足的轻微吐气声，一切的一切都听得如此清晰，戚少商似乎能想象到，他吞咽时，小小的喉结轻轻滚动着，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伸手向他喉间摸过去。
顾惜朝的脖子凉凉的，摸过去，有纤长的感觉，肌肤细致光滑，就像是一匹上好的丝缎，让人不忍放开。于是他的手指就继续触摸，轻轻探到衣服里，摸到他的锁骨。
顾惜朝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阻止，只有渐渐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触着戚少商的手，如羽毛，一下一下的撩拨。
戚少商猛的一下将人圈进怀里，双唇准确地找到了顾惜朝的唇，含着，吮着，啃咬着，飞快地扣关直入，扫荡着那唇舌所及的一切空间。顾惜朝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动作吓住了，竟然完全不懂得反抗，而在戚少商灵活的挑拨下，还会浅浅的回应。他的回应生涩之极，却像是最烈的催｜情药，点燃了所有欲望的闸门，戚少商忍不住低吼一声，刷地拉开顾惜朝的衣领，激烈的吻痕从锁骨到胸口，一直向下。
“别，你别……”顾惜朝像是想起什么，开始推拒，却被紧紧箍住腰身，动弹不得，话语亦被堵在口中，化做呻吟，很快的，两人的上衣都被扯散，戚少商的手顺着腰线向下摸，却触到那条冷冰冰的铁链。
“该死！”戚少商抓住那条铁链拼命摇晃，掌中不觉运起内力，就算是生铁也得断裂，可那铁链就是纹丝不动，在内力催逼下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是乌金寒铁！”他几乎怒喝起来。明知不应该责怪雷卷的，却无由的怨恨。乌金寒铁，不惧刀剑，若用内力拉扯，就会反激出寒意，顾惜朝的内功路子本就是阴柔的寒冥功夫，更是畏寒，被寒铁缠在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戚少商将衣服一层层给他裹上，仍是无法止住寒颤，就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紧紧的抱着他，不停地道：“好点没有，惜朝，好点了没有？”
顾惜朝身体颤抖着，勉强笑笑，说道：“也亏了这条铁链，不然……不然，我险些对不起晚晴。”
第七章：念忘
戚少商抱着他，不无酸涩地想：这人，他在受着罪，还在想着他的夫人。他想去亲吻那因寒冷而颤抖的唇，却在将要触到的时候停止，既然他要为妻子守身如玉，那就成全他吧，呵呵，守身如玉，守身如玉……
寒铁的冷是彻骨的，如将人冻在冰天雪地里，隔着衣服，戚少商也能感觉到那一阵阵的寒意。顾惜朝在他耳边说道：“当日我给你下的箱子燕，是不是也是这样冷？”戚少商道：“对。所以你今天受这个罪，就是报应。”
顾惜朝身子一僵，喃喃道：“报应？报应？”他轻轻的笑了笑，半是嘲讽，半是伤感：“戚大侠可以走了，就让我这个遭报应的人自己冷死吧。”他这话并非虚言，戚少商明白，顾惜朝已经被封了内力，无法运功护体，如果持续冷下去，即便不死也受重伤。他同样明白，在他怀抱中的是他的仇人，是欺骗过他害过他毁了他半生基业的仇人，他不亲手杀了他，已经算是仁慈了。
可是，可是……
他真的希望他死吗？真的希望吗？他心里如浪潮翻涌，如沸油熬煎，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像是一把刀子将意识劈开分做两半，一半在呐喊着“我要报仇”，另一半却在呐喊着“不！我不要他死”，他的身体也随之颤抖着，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自己都分不清楚。
地牢的门忽然打开了，雷卷、息红泪、赫连春水，还有穆鸠平都出现在眼前。戚少商抬起头，就听见老八的大嗓门在说着：“大当家的，我看你散步总不回来，就四处找找，听说你进了地牢，我怕你被顾惜朝那混蛋害了，就带卷哥他们来看看，大当家……哎？大当家的，为什么你要抱着顾惜朝？你的衣服怎么都裹在他身上了？”
戚少商没有理他，直视雷卷，道：“卷哥，救救他。放了他吧！”
雷卷眯着眼睛看他，声音飘如鬼魅，在暗夜里听来，也格外让人觉得心里发冷：“你的仇呢？不报了？”
“不报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刀割般的疼，那些和他做了五年兄弟的六大寨主，还有许多许多无辜死去的寨兵，他放不下，忘不了，可是，“这仇我不报了！”如果顾惜朝死在这里，死在他眼前，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说不定会比失去寨主兄弟失去无数寨兵更痛！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好兄弟，不想再失去这个唯一的知音了！
他的话，也让顾惜朝的面色有所改变，在灯光火把的映照下，竟然显现出淡淡的红晕，几乎是同一时刻，息红泪的目光忽然转过来，钉子一样盯在他们脸上，“戚少商！”她一字一字狠狠念出这个名字，对上戚少商含着愧疚的眼，她虽是豪爽女子，却已敏感地看出端倪，她的心上人，她等了五年的男人，心已背叛！
手中扣了一枚伤心小箭，手指却颤抖的掌握不住准头，“啪”地一声掷中戚少商的肩头，虽然血流如注，却无性命妨碍。息红泪恨恨道：“戚少商，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必杀你！”说罢顿足而去，赫连春水一见伊人离开，也连忙追了出去。
地牢中的火把发出燃烧中的劈啪声，更显出沉重的静谧，穆鸠平仍是懵懂，看看雷卷，再看看戚少商，虽然心里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一时也问不出来。停了许久，雷卷开声道：“少商，我只想提醒你，顾惜朝是你的仇人，而且是个男人。”
戚少商一摆手，道：“卷哥，我都知道。”的确是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到时候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这又能怎么办呢？
冤孽啊。戚少商在心里想，雷卷却喃喃地说了出来，叹口气，将一条钥匙和一个瓷瓶丢过去，转身默默地走开。穆鸠平看着戚少商将乌金寒铁从顾惜朝腰上解下来，将瓶中药物喂顾惜朝服下，又运内力助他驱散体内寒气，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于是问道：“大当家的，你是准备用内力震碎顾惜朝的心脉么？”戚少商不解问道：“什么？”穆鸠平搔着头皮道：“我还以为大当家的是想三刀六洞杀了顾惜朝，原来是想用内力拍死他，这……也不是不行，就是太便宜他了……”
他话未说完，顾惜朝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穆鸠平怒道：“你笑什么！”顾惜朝却不看他，仍只是笑，戚少商无奈地拍拍他道：“我说，你别笑了，小心走岔了气。”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穆鸠平解释，只好说道：“老八，我准备……用自己的方法处置顾惜朝，你就先不要跟着我了。”穆鸠平惊异道：“大当家的，你不让我跟着你了？你是不是嫌我笨？”戚少商赶紧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先处置完顾惜朝，再回来找你。老八，你先在卷哥这里帮他，卷哥身体不好，你就多帮我照顾照顾他吧。”
穆鸠平还想再说，见戚少商态度坚决，也只好同意，倒拖了铁枪，一步三回头地说道：“大当家的，那你杀了顾惜朝以后，早点回来找我。”戚少商“哦”了一声，穆鸠平才依依不舍的去了。再过片刻，戚少商为顾惜朝运功驱寒完毕，扶他站好。
顾惜朝笑道：“戚大侠，你到底准备怎么杀我啊？”语气轻快，甚至带点顽皮。戚少商也笑笑：“你这水晶心肝玲珑剔透的人，何必再问这种问题？”一时两人微笑起来。
顾惜朝被铁链困住，站了一日一夜，此时行动起来，双腿酸软，甚觉不便，戚少商就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从地牢中走出去，一步一步，走出了雷家庄的大门。顾惜朝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