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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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斗到一处,真个是强手遭逢强中手、英雄更遇真英雄!
耶律娇较小的身子舞动刑天巨斧,竟然已分不清是人在舞斧,还是斧带动了人,风车也似的将老太监裹在其中。老太监身形越发的飘忽,渐渐把身影扯成一道黑幕,绕了耶律娇团团游走。间或伸出长甲撕抓,幽灵一般的忽进忽退,黑朦朦的影子充满森森鬼气。
打了十几回合却摸不到老太监,看他飘忽诡异的身形,迅捷如电的出手,小丫头越发的心惊、。一个疏忽,森森的长甲如鬼爪一般的探到面门,骇的小丫头丢了巨斧,掩面啼哭:“姊姊,有鬼呐,我怕的甚了……”
小丫头虽然勇猛,不过是天生的神力,终究敌不过德全练就宝典上的功夫。
德全上前捧了那巨斧,交到阿娇手上,对着阿娇行礼:“你这斧法是哪个所授?”
小丫头怯怯的接了斧头:“你是鬼么?为甚么拜我?”
“咱家非是拜你,乃是拜这柄刑天降魔斧,传你武术的可是个瘦瘦的病和尚?”
小丫头甚是惊奇:“你怎知道的?你是佛普法师的朋友么?”
老太监德全笑而不答:“果然是他,这斧法是从当年楚霸王的枪法中所化,揉合佛门无上降魔法力,为世间至刚至猛。你空有蛮力,发挥不出威力来也是枉然。老和尚没有教你发于心忘于形的么?”
德全练习的《葵花宝典》已近魔道,正为佛门降魔功夫克制,奈何阿娇根本就不懂什么佛门心法,临战经验出手速度和德全差了几个档次,胜了才怪。
“德全,把那丫头拿了。”长平公主不耐道:“将这没脸没皮的贱人一体拿下,晓谕市井之后,剥光了凌迟处死!”
那些小太监乱糟糟的上来,抹肩头拢二臂按住春娘。李二急吼吼的拨剌开:“殿下,此事于她无干,有甚么事情对我来便是。”
长平公主道:“这贱婢勾引大宋驸马……”
“说甚么勾引,是我心仪于她的……”李二知道若是座实了春娘的罪名,那是要浸猪笼的。
其实以浸猪笼的刑法来处死通奸的妇人,只是在广南东西两路和福建路一带盛行,若是发现有不守妇道的女子,可先行诛杀然后报官。在中原却不用浸猪笼的法子,多是将那女子剥的赤条条的游街,然后先从双乳割起,一刀刀的凌迟而死,惨绝人寰。当时官员多妻妾,为了给女子以震慑,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这种野蛮行径。
长平公主自然知道李二也脱不了干系,却是念及皇家的脸面和鱼水之情,才咬定是春娘勾引,好给李二开脱。没想到这驸马不仅不承情,反而……
长平公主在驸马心中竟然不如一贱籍的娼户,传了出去公主的脸面荡然无存。
长平公主恨恨的跺脚:“将这奸夫淫妇拿了!”
将二人捆了塞进轿子,驸马偷情的事情可是不能外传的。
春娘挣扎了坐起:“相公厚意我自知晓,本当把罪名推到奴的身上……”
李二平生最看不上眼的便是临危抛弃女人的孬种,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相公有这般心意奴快活的很,也算是有真心人将我放在心上了,再也不是任人玩弄的玩物,有了这些奴便是当即死去心也是甘的。相公前程似锦,何苦因奴轻贱之人耽搁了?”春娘语声越说越小,后来几不可闻,只是嘤嘤的落泪。
“这个长平尖酸刻薄,手段毒辣,甚么手段也使得出。”李二道:“这一遭长平不会轻饶你我,皮肉之苦是少不掉的,说不好还有性命之虞,你可要有准备才是。”
“左右不过一死,”春娘咬了下唇,决绝的说道:“春娘孤苦一世,总是为他人强言欢笑,只有于相公相处的这些时日最是快活,便是死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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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国际歌》
春娘纤手水葱也似的,怎么经的起拶子的酷刑,又是十指连心,凄厉惨叫一声,指头的骨节仿佛断了。
小丫头也被捆住,犹自叫骂不休:“你这贼女人,折腾我姊姊,我劈……”
“把这丫头也打四十!”
噼里啪啦板子咬肉,耶律娇疼的直叫亲娘,却不肯服软。
李二知道长平公主的狠毒,便是把春娘折腾的死去也是易如反掌,甩脱了太监,厉声道:“有甚招数从我来便是,是我李二自愿于春娘交心……”
长平公主脸色一寒:“以为本宫舍不得打你么,说的好听你是驸马,不过是本宫的奴才罢了,照打四十。”
两边内三四个太监,将李二掀翻,雨点般的打了四十。
这板子可大有说道,讲究的便是头重尾轻便于用力,比寻常的棍子要咬肉更紧。先几下,李二咬牙的吃架住了,挨过几板子,屁股已是千桃绽放,万朵红梅,撕也似的的疼。抬头正好遇到长平公主阴冷的目光,想起“终究是人家奴才”的这话,咬牙大笑:“打的好,打的甚妙,哈哈。”
长平公主本是有心叫李二低头,好放过他去,没想到李二还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激起真火。喝令左右加刑:“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板子厉,再打四十。”
春娘急忙跪行上前,拽了长平公主的脚:“相公身子单薄,经不过再打,都是奴不敢痴了心迷了窍的勾引相公……”
“春娘,你莫求她,长平非是心慈面软之人。”李二高叫。
“你要做汉子本宫索性成全,不打的你怕了以后还会再犯。”
想是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粘连了衣服,板子落下击打之后带动衣裤更是难忍。
“好相公,若是忍不过便给公主认个错吧。”
“忍无可忍,仍需再忍!”噼啪声中李二渐渐感觉不到那么距离的疼痛,想是屁股已经“适应”了这么剧烈的打击。
意识逐渐的模糊,李二知道只有自己才有些和公主周旋的余地,万一真的昏厥过去,春娘说不定要受什么样的虐待,为激励自己,同时也为了使自己不至于昏迷,李二在板子和屁股的击打声中高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慷慨雄壮的《国际歌》呼唤奴隶站起来,直白的语句苍浩的调子每一个都听的明白,在忍受刑法之时唱出更有感染力:“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那些宫娥太监听了,想是受了感染,不免打的慢了许多。
“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李二在这个时候高唱本就是对公主的蔑视,极大的体现了革命者大无畏的精神,奈何那些宫娥太监受封建奴化思想毒害太深,根本就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转化成为革命战士。所以,歌声还在继续,板子也在继续。
“天下是我家的,你也想做天下的主人?真真的是反了,给我打,打,打……”公主这回是真的抓狂了,大宋立国百年来,还从来没有哪个异姓人敢这么狂妄,居然当着大宋皇族的面说什么“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话可是超级大罪,不仅仅是凌迟那么简单,就是砍头二十回再诛九族还有富余。
春娘看的肉跳胆颤,心儿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竟然有些傻了,怔怔的说不话来。
小丫头的屁股亦疼,却皱着眉赞叹:“都说宋人的诗词歌赋是绵软颓废的勾当,他唱的还算有些气势,硬是喜欢,姊姊你说是也不是?”
左左右右的打了百余,李二下身已为血染,看的人亦是触目惊心,尤其是春娘,心揪也似的的疼。
“驸马,你若认错,本宫权且放你这一马,只将这贱人打杀就是……”
“殿下……”李二声音断续,拖了稀烂的下身:“就只有这些手段么?忒也稀松平常了吧。”
现在的长平公主岂只是抓狂,已经进入到了暴走的状态,气的哆嗦了手指着李二:“你……你好……你好……”
“多谢公主夸赞,李二我旁的好处没有,便是这性子倔了些……”
公主怒吼之声直震屋瓦:“打,再打过……”
持杖的太监怯弱的上前:“殿下,再打……再打驸马爷爷就真的死了……”
这些太监也清楚长平公主反复无常的本性,若真的一气之下打死了驸马,说不定哪天就会后悔,那时候行刑之人自然就成了她出气的家什,立刻就会被别人以同样的手段行刑。
“驸马,你……”
长平公主这才发现李二头已垂下,不知是死是活。
春娘急切的爬了过来,将李二的脑袋放在自己膝上,哭着探李二的鼻息。
“小相公已昏厥了,公主殿下莫再打……”
长平公主亦不愿这的将驸马打死,低吼道:“拖下去,饿他们几日再看。”
叮叮三响断人行,前后院内寂无声,李二醒转之时正是三更三点,清冷的月光从栅栏出洒入,寂静的夜晚只闻得有人在低低的垂泪。
春娘念起李二的恩情和现在的苦难,不由得心伤神黯,越想越伤感起来。也不顾苍苔露冷,黑窖风寒,以臂弯搂了李二,悲悲戚戚呜咽起来。原来这春娘便是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那附近柳枝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再听。
“哭甚哩?”李二动弹一下,想是扯动了粘连的伤口,疼的钻心,遂躺于佳人臂弯:“看是长平打的你甚了?”
“相公醒了,阿娇,相公醒来。”春娘欢喜的甚么似的,抹去眼角泪水,以面庞轻轻摩擦李二的脸,活似分别良久一般。
“大男人打几板子也算不得甚,我这屁股还疼哩,等我出了这黑窖,我劈,我劈……”阿娇咬牙切齿的叫喊:“对了,你唱的那歌儿很赞,是你做的么?我喜欢的紧,教我唱来吧。”
朔风骤,冷月寒。
黑窖中传出激昂的《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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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黑窖论佳人
夜色纤云不留,皓月如雪,四下无声,万籁俱寂。
李二也唱的累了,小丫头却拍掌叫好:“那个谁……你叫李二,对,李二。我在北地也时常听到苍凉雄壮的曲子,只是没有你唱的直白罢了,亦不象你这曲子一般公然挑动人来造反。你可真有胆色,宋人之中你算最有胆量的了。”
说话间,但见月色之中一人近了栅栏,那人压低了嗓子:“我的驸马爷爷,您可遭大罪了,白日里非是小的要打您,实在是公主的命令不敢违抗,爷爷莫怪小的不念您的恩情……”
借了皎洁的月色看的分明,却是那日里偷情的太监。
李二亦知他的难处:“我也不怪你的,本就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爷爷宽宏,我那浑家一直在骂我没有良心,小的甚是过意不去。”那太监从栅栏的缝隙里塞进来几个油纸包:“这是我那浑家从厨房偷出来的吃食,爷爷先用吧,小的不敢久留,这便去了。”
李二急忙问道:“老兄,你叫甚么名字?”
那太监一愣,没有想到李二会称呼他为老兄,他这样低等级的杂役本是无名,平日里都是被人呼来喝去的,从来就以他所做的事务为名。因为他是掌管打人板子的打手,所以就叫司杖。
“小的无名,在家的时候排行十三,唤作刘十三。”
李二三人早就饿的透了,小丫头也不顾屁股疼痛,一个虎跳取过最大的油纸包,急不可待的撕扯开来,欢喜的一声惊呼,原来是整只的酥鹅。
看小丫头耶律娇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啃那酥鹅,李二打开这几个小包,确实几块豌豆黄还有一小壶米酒。
“想不到相公在驸马府还有心腹之人。”春娘急急的拣块豌豆黄往李二口里塞:“相公吃些吧,肚里有食心上不慌。”
李二品一口酒,感觉这酒很是低劣,寡然无味。不过这情形之下还能有酒喝实在是不错,嘴对嘴的饮了,笑逗春娘:“老夫一人独酌,甚觉寂寥,故敢屈佳人同席一谈,不知可否?”
“奴蒲柳之姿,便是三分颜色也不曾沾上,哪里是甚么佳人的,相公取笑奴了。”看李二尚有心思调笑,春娘也轻松不少:“相公龙的字飞凤舞塞钟王,诗词也是玉润珠圆比李杜,这便才是真正的才子了。”
“你道怎样的叫做佳人?怎样的方是才子?”
小丫头耶律娇啃着肥鹅的屁股,油水沾的满脸:“这还消说么,姊姊这样便是佳人,你与姊姊情也投来意也合,你就是那才子哦。”
“大凡佳人必配才子,本是不错,奈何才子既是难逢,佳人岂复易得?偏偏世间每多庸才才写得出几句烂时文、做得出几句打油歌、讲得出几句糟粕书,他便傲然自得,略无忌惮,而以才子自居。那些昏眼庸夫,自己腹中不足空空无物,便是满满的填着一腔真粪,哄然都称为才子,不惟把才子名色坏了,却把那真正的才子面目反如茫茫大水,沓不可见。”李二大做顿足捶胸之状:“这些狗才怎么能算是才子?”
这话深得耶律娇的心思:“吟几句鸭子叫唤一般的破诗就自称才子,这样的泼才我见一个劈一个。”
春娘好奇的问道:“既是诗词才情不足以标量才子,相公之意,何为真才子?”
“不论诗词歌赋,或是贩夫走卒,只要超凡入圣,便是大才子。”李二尽量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譬如圣人必居凡山,成佛必是如来,作祖必须达摩,登峰造极……”
“奴懂了,相公是说无论做的甚么,到了极至便是才子。”
“春娘说的对了,却不全部,才子与佳人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才子不可无佳人之貌,佳人不可无才子之才,有才子佳人之才与貌矣,又不可无佳人才子之情,合拢来方可谓之真正才子、真正佳人。然后足为一世良缘、千秋佳话,此乃天地之瑞气、人物之钟灵。古往今来,屈指数起,有得几个?”
“那如何方为佳人?姿色秀美,风华绝代看算是佳人?”
“说甚么姿色秀美、风华绝代,那些闺阁中的女子,施朱抹粉,系绿穿红,做出许多妖娆的模样,露出那些袅娜的行藏,装出无数冶容的腔调,目能辨字,手可涂鸦,比那些浓眉巨目、粗手肥脚的村姑田妇自然更善于此。”李二一想起那些依靠化妆品堆砌起来的“脂粉美人”就恶心的不行:“偏是这些轻浮子弟、蠢欲愚夫华眼一看,便把燕石视为至宝,轻浮的都目之为佳人,不惟将那佳人名色坏了,连这佳人的真面目也如海底捞针,无从寻觅。”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邪乎,我不算是佳人么?姊姊不为佳人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