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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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又恢复了当初在温州大营的工作状态,每天睡两个时辰,吃两顿饭,其他时间来回奔波忙碌于各种事务。他在军中没有心腹可言,只有依靠韩阿妹和穆小青的人脉进行改造,难度不小,但是仍然很有成效,没多久,军队起码有了军队的样子,调动也比较灵了。
不久之后张问搞清楚了状况,自己目前的位置是在赣州府石城县城以西。汀州和赣州实际上分属两个省,汀州在东面的福建省、赣州属于西边的江西省,汀州赣州两府毗邻;赣州自正德朝之后,有十二个县,石城县在赣州东面,紧挨福建,所以义军进入赣州地界之后,把石城县给攻下了,然后挥军西进,到达了现在的位置。
能攻陷一个县城,可见这股乌合之众不是一点战斗力没有,张问认为他们在战场上应该能拼命。听说他们打下了地方,专抢当官的和地主大户,功劳大的头领分的东西就多,在一套默认的规矩下,上了战场大伙还是很拼命的。
张问准备后撤到石城县,依凭工事占住脚跟再图后计,遂找韩阿妹商议调兵事宜,张问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大明地方官府,只图自保,石城县临县的兵丁是绝不肯轻易出来的,赣州知府恐怕短时间之内也拿不出军费调集大军收复失地,只能先行上报,所以占据石城县暂时是安全的。我们进驻城池,进可攻,退可守,也能就地得到补给、修缮军械、收集军用物资,然后整军备战,伺机与叶枫军决战!”
韩阿妹想也没想就说道:“张大人考虑好的事,就放手去做,教主那里我自会设法说服。”
张问忙鞠躬道:“万望圣姑支持,大战在即,如果我被多方制肘,纵有上天本事,也毫无用处;何况就算是我们全力以赴,战胜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韩阿妹笑道:“我不知道叶枫有什么本事,我只知道张大人是全国选出来的进士,年轻的总督,才能纵然没有话说;我只知道张大人日以继夜地操劳。如果这样我们也被打败,那是天意,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韩阿妹的乐观感染了张问,张问吸了一口气道:“圣姑说得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我更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我会让圣姑看到,一切都很完美,没有遗憾。”
“你放心去做……一定要注意身子。”韩阿妹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音道,“只要你全力以赴,就算战败,我看在沈碧瑶的面上,也一定保你。”
张问听罢心下一喜,忙作揖道:“张某人绝不相忘。”
这时已经到了九月间,秋高气爽,赣州之地雨水稀少,难得遇到一次雨天,利于行军。白莲教教主以下,同意了撤入石城,于是中军拔营东行。营地距离县城并不远,不足一百里,天气也好,大军走两天就到了,驻扎于石城之中。
城内的街道上人流稀少,店铺多数关着门,一片萧条景象。张问见状并不惊讶,因为有钱有势的人早被起义军洗劫一空,而且他也不指望所谓的神教能制定出什么好的施政措施,一些规定完全就不利于百姓的生活和市面的繁荣。十室九空的城池,空房子当然很多,做营房倒是绰绰有余。因为县衙附近的街道宽敞,房屋宽阔,所以教坛和中军大营就设在了县衙,各营将士分住周围的民房。
张问看见官府的县衙,内心里自然是感触良多,这个县衙是空的,里面没有知县再为天子守土,它已落入了叛军之手;而现在自己却要迫不得已地帮助这支叛军。
高大的牌坊里面的萧蔷上刻着一个怪兽,形似麒麟,这支怪兽在任何州县官衙都有,意在告诫官员,贪婪是黑暗的深渊;它的身边已经聚了许多金银元宝,但是还张着大嘴意图吞食当空的烈日,就是这个寓意。
白莲教教主率领心腹教众入住县衙后院,张问穆小青等将领也住在大堂左右的房子里,方便联系。张问进大堂院子的时候,少不得多看了几眼那块“公生明”的石碑,这样的石碑照样也是每个县衙都有的。
这地方张问住着很亲切,但是他的床榻还没铺好,就得到了消息,是白莲教在福建那边的眼线报过来的:叶枫军已经准备完毕,开拔到了汀州石壁乡,离石城只有几天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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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四九 山地
当叶枫军已经到达石壁镇的消息传过来时,韩教主顿时慌了神,他显然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人类的天性,韩教主六神无主,急忙召集重要成员商议对策,地点就在县衙大堂。Www!
暖阁的公案上,没有笔架砚台,却摆着神像和香炉,搞得烟雾缭绕。
韩教主已经无法保持表面上的镇定,急切问众人:该当如何呀?!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认为敌强我弱,准备不足,应该马上逃跑;有的将领又觉得没地方跑,跑到官府控制的地盘容易腹背受敌被围歼,所以主张依靠石城的工事坚守。
意见严重分歧,韩教主左右摇摆,一会觉得公说有理、一会又觉得婆说得也有理,根本没有决断的决心。
这时坐在一旁的圣姑韩阿妹把目光投向了张问,问道:“敌军来得太快,张军师以为应该如何?”
张问斩钉截铁地说道:“迎上去与他们决战!”每当遇到强敌,张问总是愿意选择主动出击摆开了野战。
众人听罢哗然一片,张问又说道:“现在敌兵自东面而来,我们无法进入福建,向西撤就会失去根基和补给,还会面对官军的围追堵截,所以不能跑;死守城池更是下下策,困死在一个地方,饿也得饿死。所以最明智的是迎上去决战,战场上有个道理,只有不怕死才不容易死!”
有将领立刻责问:“敌强我弱,上去打输了怎么办?”
张问转头看向那个将领道:“胜败兵家常事,打仗就有输赢,怕输的话咱们一开始就不该和叶枫斗!我的建议就是:马上起草檄文,把叶枫说成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然后起兵讨伐。信不信由你们!”
韩阿妹马上支持张问,她对韩教主说道:“教主,张问说得不错,无论是撤还是守我们都没有机会,只有拼死一战才有机会。”
韩教主看着张问,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能……能打赢吗?”
张问本想说机会有点小,但是左右一想:向西跑的话就要和官府交锋,那样的情形自然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守就更别说了,和等死没区别。张问便撒了一个谎,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已想到了对付叶枫军的办法,只要众军听我布置,此战必胜!”
“必胜?”韩教主将信将疑,但是他听在耳里却相当受用。
众将立刻表示怀疑,他们是知道叶枫军的装备和战斗力,纷纷指责张问张口就说大话。
张问确实是在说大话,但是有时候就得吹嘘起来,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敢硬拼、敢孤注一掷,得给他们信心,张问拍着胸膛号称拿脑袋担保,“我说过,早就找到了对付叶枫军的法门,只等叶枫来送死……”
韩教主要张问说出具体怎么对付,张问说军中情况复杂,恐军机泄漏让叶枫有了防备,不便这么早透露出来,到时候只需要众将听从调遣安排便是。
众人对张问的所谓法门报不信任态度,韩阿妹适时地再次支持张问,劝说韩教主:“教主,这里没有人比张问更会打仗,我们请他过来,就是要让他对付叶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时候了,我们再不听张问的意见,恐怕真的没机会了!”
韩教主犹豫不已,底下的将领也议论纷纷吵个不停,张问不再表示任何态度,他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不信实在没办法。一场议事一直从上午吵到下午,浪费了差不多一整天时间,仍然没有结果。
原本遇到这种状况,如果打不开局面,光靠逃实力只能越逃越弱,能选择的机会实在是少,所以再怎么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何况这样一帮人也想不出什么奇妙的计策。最后张问对韩教主道:“请韩教主率教众和部分人马防守石城,保障前军退路,只等我们的捷报。”
韩教主这时才下了决心,因为他想到自己不用去战场,万一前面打了败仗,还有机会逃掉,不带那么多人还跑得更快。既然教主表态要军队出战,众将纷纷下去准备去了。张问也积极准备,他叫人收集了许多桐油火药等燃烧物带上,又叫穆小青把军械箭矢等清查补足。
石城的义军战前准备,忙了两三天,准备远远不够,时间太短了,两三天时间能做什么。但是时不我待,敌军越来越近,再不出发就完全没有了回旋的地方了。
九月十六日,大军集结完毕,准备次日一早出动。韩教主和圣姑等白莲教众兵不随军出去,他们要留在石城,因为他们大多不懂军事,去也没用,徒增麻烦;不过军中各营中都有他们的心腹,并不容易哗变,比如穆小青就是圣姑的死忠、左哨大帅李胜之、后军大帅赵无恙也是圣姑的人;而前锋大帅、右哨大帅等又是韩教主的人。这些人通过各种方式和教中建立也牢固的关系。
十七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军中各将已经坐到大堂的无生老母神像前,虔诚地诵经祈祷。而张问不信神,他更愿意睡足了觉,养好精神。
太阳初升,又是一个艳阳天,没有沙场秋点兵、也没有其他的仪式,众将就是拜神,拜完神各自回到营中,率领军队按既定次序出城。张问找到一副厚盔甲穿上,然后向韩阿妹告别。
韩阿妹从旁边的人手里取过一把大剑,递到张问面前道:“这个你可能用得上。”
张问接了过来,铛地一声拔出一半,一看剑身又宽又厚,色泽清亮,不由得赞道:“好剑!战场上就要这种剑才砍得动盔甲,在下谢圣姑赠剑。”
“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问听见声音有些异样,不禁抬头看向韩阿妹,只见她的脸上有戚戚之色,露出了担忧和牵挂。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流光,把挺拔的鼻梁和柔软的朱唇映衬的像温玉一般,清风徐来,她额前的一缕青丝随风扬了起来。张问见罢忍不住道:“真美。”
韩阿妹脸上竟是一红。张问转头看见院子里的金色菊花,说道:“一切都很完美。圣姑等我的好消息。”说罢抱拳拱手告辞,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张问和穆小青率领中军,和大军一起出发。这个地方多是山地丘陵,道路狭窄,军队排成一条长龙进发,行军速度很慢。张问下令派出斥候多方打探周围动静,并时刻注意叶枫军的方位,以免被突然袭击。
军队走了一天,走了几十里山路,就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东进,走了两三个时辰,张问见山前有一大片平坦的地方,便下令停止前进。
张问和穆小青等人登上高处,眺望周围地形,只见一座山坡前面有一片方圆三四里的空旷地方;空地东西两边都有山坡制高点,就像一个竞技场一般;而西边的山坡后还有一块补足一里地的小?平地。
张问善于方阵对战,不善山林指挥,看到这块地方顿时舍不得走了,他回头对穆小青说道:“这是一个好地方,叶枫要进攻我们,总得让我们选择战场吧。我看这个地方很好,我们就在这里布置好了等他。”
穆小青左右看了许久,问道:“军师打算用什么样的打法?”
张问道:“避开敌军的远程优势,争取近战。”
他屏退左右,把自己的构思给穆小青说了一遍,穆小青认为可行,随即赞同了张问。穆小青是圣姑的人,而圣姑又支持张问,这样的关系对于张问的战术实现具有极大的帮助。
两人商议定,随即就下令就地扎营。到了晚上,张问找人在山后的小空地上挖了许多坑,并把带来的桐油火药桶等燃烧物埋了下去,上面盖以杂草。第二天,哨报叶枫军一万多人接近了既定战场。张问召集五个营的大帅,交代了各营的安排,然后暂时将全部兵马陈列到西山之前,布成方阵以待。
中午时分,叶枫军进入了视线,他们首先占据了对面东山的制高点,列好火器对峙。两军对峙了一个时辰,双方没有动静:叶枫军得先探明周围、有没有伏兵等情况;义军当然不会去进攻,平坦的空地上用步兵去冲枪炮不是找死吗。
张问对旁边的将领道:“派人送檄文过去,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刺激刺激他们。”
很快一个骑士便举着白旗向对面跑了过去。过了许久,那骑士又返了回来,这叶枫毕竟是读书人,倒是很有风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并没有杀传檄文的骑士。那篇檄文是张问亲自写的,将叶枫骂成了一个不忠不孝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并顺带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那骑士向张问禀报道:“他们不愿意投降。”
众将听罢哈哈大笑。
叶枫军很快组成方阵从山上缓缓下来了,向西边挺进了两里多,距离约一里地的时候停了下来。
张问见状对穆小青说道:“他们携带的是一里射程的轻炮,我在汀州听说的那种红夷大炮太重了他们肯定没带过来,否则那种炮能打七八里。”
穆小青道:“他们停在那里炮击我们,等我们去冲?呵呵,算盘打得很响。”
就在这时,轰轰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如打雷一般,实心炮弹呼啸而来,义军阵营里立刻人仰马翻。因为地面是草地软土,炮弹弹跳效果不佳,对方采用的是平射,有的炮弹从义军阵营的头上飞过,有的不够高掉在了阵前,但仍然有许多炮弹直接砸进了人群,引起了混乱。
炮声一直没停,发射很快,看来是弗朗机子母炮管,这样的炮抵近了打义军可受不了。张问马上下令道:“举旗,各营马上撤退,到既定位置!”
众军看见旗号立刻掉头就撤,后面炮声轰鸣,引起恐慌,自然是乱糟糟地后退,地上留下了不少尸体。众军从山边不断退到山后,躲避炮弹。
这时叶枫的骑兵从营中飞奔而出,张问道:“命令后军在山后布置防御,抵挡骑兵。”说罢掉头和穆小青等人一起跟随大军后撤。
叶枫骑兵近千骑冲到山边,遭受了一顿弓箭,见有大批人马阻挡,遂不上前,掉头就退。而他们后边的步军大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