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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部分

乌纱-第258部分

小说: 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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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凌这么一说,内阁首辅和各个部堂大人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顾秉镰才说道:“是该这么办,可章照是追随张阁老近十年的老将,在辽东战场又屡树大功,除非张阁老亲自表态,咱们谁愿意自作主张拿他?”
    顾秉镰的头发胡须全白,现在更加苍老了。他算厚道的,直接就点破了玄机。
    众人合计了一下,最后顾秉镰又说道:“上回是黄大人和沈大人找到了张阁老,这回还得劳烦二位去问问这事儿该怎么办,不然武将都不听督抚节制,咱们这朝廷还拿来干什么?”
    ……
    章照率军进入沈阳城(盛京),只见冰雪满地,周遭的城墙塌方多处,已被重炮轰得一片狼藉。城中到处都火光闪烁烟尘弥散,四处“乒乒乓乓”的零散铳声一直就没消停,乱兵正在到处杀人干坏事。
    这时叶青成策马而来,回顾了一眼周遭的惨状,对章照低声说道:“朝里传来消息,说你不听节制要拿回去问罪,你是不是让手下收敛一些?”
    章照道:“什么不听节制?是朱部堂大还是张大人大?”
    叶青成愕然道:“张阁老给你命令纵兵劫掠了?”
    “几年前就说了,当时京师保卫战后,我与张大人一起回京,看见路上被建虏肆掠后的景象,他便对我说:以后你带兵去辽东,让建虏也尝尝这滋味。现在我不是按张大人说的做?”
    叶青成道:“都多久的事了?再说当时大人可能就是有感而发随口说说,现在还记不记得都两说。而今负责辽东事的人是朱部堂,你不听他的,就是抗命以下犯上,拿你回去问罪都是轻巧的。你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呆着,指不定以后还能封个侯什么的,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岂不快活?”
    “不成,老子对建虏这口恶气憋了十几年,现在非得出气不可!管那劳什子朱部堂干甚,他要是敢动我还需要向朝廷密告?不早就把我拿了。”
    叶青成耸了耸背上的巨剑,叹了一口气:“你以为自己是风?其实不过是沙子而已……这话可是你说的。”
    章照嘿嘿冷笑道:“如果我是朱部堂,直接下令屠灭建虏全族!”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肚子,“驾!”地喊了一声,策马从军队旁边奔过,一边大喊道,“兄弟们给我杀建虏,什么事儿本将扛着。”
    刚进城的这些部众听罢也分成几股向街巷中奔去,加入乱兵的行列。一些人把战车也拉进了居民区,用炮对着民房一顿乱轰。从发生火灾的房屋里逃出来的人更加悲惨,被官兵拿着枪当靶子打得血肉模糊。整个城市犹如人间地狱,到处都在发生屠杀惨案。
    部将前来禀报皇宫已经被官兵围起来了,那地方普通将领不敢随便哄抢,便先告诉章照。章照遂带着部下一路前去盛京皇宫看个究竟。
    这座皇宫是在大政殿等原有建筑上扩建的,代善称帝之后又修建了大清门等,权作皇宫使用,其实并不是很大。清朝皇帝代善和众亲王大臣已经逃奔老寨(赫图阿拉),这皇宫里也没剩什么重要人物。
    章照等人走到大清门前,他从马上下来,提着单刀在门口踱了几步观看着这道皇宫的正门,它的模样倒有些像北京紫禁城的午门。面阔五间的硬山式建筑,房顶满铺琉璃瓦,饰以绿剪边,山墙的最上端南北突出的四个墀头,三面用五彩琉璃镶嵌而成,纹饰为凸出的海水云龙及象征吉祥的各种动物。
    在门前看了一阵,章照指着前面喊道:“把炮推过来,给我轰了!”
    部众听罢便从别处调来一辆战车,对准这座做工精巧的建筑。战车下方有两门弗朗机炮,上面有两挺连珠琵琶铳,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炮管后方白烟喷出,两枚开花弹砸进大清门爆炸,顿时琉璃瓦片四散飞溅。
    琵琶机关枪也一阵咆哮,扫得前面木片砖块上下翻飞。章照觉得破坏得不够,又叫人运来一门重炮轰击。
    没过多一会,这座富丽庄严的大门就成了一片废墟,雕画着艺术品的木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章照率军冲进了皇宫,将里面的大政殿十王庭等建筑也毁坏了一番,又堆上燃烧物纵|火,把盛京皇宫糟蹋殆尽。
    他们又冲进清宁宫,这座宫殿是皇帝和皇后起居的地方,旁边的一些小宫室也住些妃子。现在清朝皇帝和皇后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不过一些不重要的后妃和宫女没能带走,还在里面战战兢兢地等待不知什么命运降临。
    她们的运气不好,偏偏攻打盛京的人是章照。章照此时就像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一般,根本就不讲道理,大手一挥,手下的官兵便冲进去行先|奸|后|杀之事。
    章照在罪恶之中无法自拔,竟然下令将一个后妃的衣服脱光,割掉了她的乳|头,让她在冰天雪地里挣扎,然后和众人围观取乐。
    有些将领都看不下去了,想劝章照几句,却见章照正哈哈大笑,遂不敢开口。
    这时叶青成骑马从后面奔了上来,看见雪地里满面绝望恐惧挣扎的女人,他拔出背上的大剑,从马上跳下来,一剑劈了过去,那女人的头颅便滚落在雪地里。
    叶青成红着眼睛盯着章照:“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章照停止大笑,抓住叶青成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这叫一报还一报,老子喜欢!”
    叶青成冷冷道:“你喜欢杀人是吧,这样乱杀是不是太慢了?咱们把全城的人都赶出来,一块用枪炮屠掉不是更好?”
    ……朱燮元很快也到了沈阳,一路上他看见的全是尸体和被焚毁的村庄,几乎人烟灭绝。这些事显然是章照干的,其他几路军队并不敢违抗朱燮元的军令。
    朱燮元愤怒异常,在他看来,可以处决建虏的官员将领,甚至可以杀俘,但是屠杀平民这样的事就是天大的罪恶。
    “章照呢!”朱燮元大声咆哮,“把章照给我叫来!”
    他派人去寻章照后,从一道被乱兵砸坏的门里走进去,只见院子里躺着几具惨状异常的尸体,其中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竟然浑身**着丢在露天里,那女人浑身瘀青,死前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大腿分得很开,阴|部血肉模糊,肠子竟然从下|阴处被拉了出来。
    “来人,把她埋了。”朱燮元脸色发白毫无血色。
    过了许久,派去的人回来说道:“章将军正在城东,他说有要事脱不开身,等一下才来。”
    “放肆!”朱燮元按住腰间的剑柄。
    这时旁边的一个红袍官儿拉住朱燮元的手,沉声道:“部堂息怒,咱们找个地方歇着,等朝廷里来信儿,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再说这些满人在关内掠杀我汉人百万计,死不足惜,犯不着部堂动怒。”
    朱燮元冷冷道:“叫人去请不动他章大将军,老夫亲自去。”
    朱燮元遂带着人马来到城东,只见城外的空地上布着重兵,中间成千上万的百姓正在雪地上挖掘。朱燮元策马过去,寻到章照,指着中间那些百姓道:“他们在挖什么,地下有金银?”
    章照忙客气地打躬作揖道:“末将拜见部堂……哦,他们在挖坑,也就是自掘坟墓……”!~!
    ..
段八六 闺秀
    章照这次胆子实在大,每天都在干屠杀的勾当,碰上攻陷盛京这样的好日子,一天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命挂在他手里。WWw!他这样的人死了下地狱估计阎王爷都虚他,如果有地狱的话。
    朝廷也没能及时阻止他,北京朝廷就像一台效率缓慢的巨大机器,从容不迫按部就班,但速度实在慢得要死,就像那种大明特有的蒸汽车,又笨又慢,比走路还慢。张问集团无疑就是这台机器的中枢,但此时张问呆在老宅里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青石胡同里的这所宅子的大门依然涂的是黑漆,是以前张问任小官的时候应该有的规制,后来搬了家,这里就依然保持着原样。
    门口竖着两盏戳灯,上面写着“张”字,灯光暗淡,点缀在如此深幽的巷子里,倒有几分像鬼宅……
    趁着旁晚,玄月正在东厢房里向张问汇报近期情况。张问独居在这里,当然不是完全不管庙堂……他又不想死。
    张问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玄月站在旁边说道:“在内阁‘坐记’的人禀报,众大臣合计之后,要让黄大人再来找东家问章照的事……”
    “坐记”就是派爪牙到各处衙门蹲点,看着动静,听着别人说话,北京的各部衙门都会有玄衣卫的人盯着。按照明朝的法律,朝臣平时不能没事就纠集一帮人聚在一起,这样就是谋反嫌疑;要碰头开会,当然也会有人在旁边监视。
    玄月又道:“章照这次公然违抗督抚的命令,从京师到地方的大臣全都非常不高兴,认为他是有意挑衅文官权威。从辽东玄衣卫分司传来消息,章照也有话说,他说几年前东家就亲口允许他这么干,所以他听东家的不听朱部堂的。”
    张问瞪眼道:“我说什么了?”
    玄月道:“东家和章照一起路过被建虏劫掠后的村庄,看到惨况对章照说:你以后带兵去辽东也让建虏尝尝这味儿。”
    “我说过吗?”张问作回忆状。
    “这本来就是章照找的借口,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报复建虏,除非东家下令把他抓了,否则他不会听辽东那些当官的。”
    张问揭起桌子上的茶杯盖子,在水面拂|弄片刻,说道:“管他做甚?我又没看见,他杀多少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数字,如此而已。我看我的书……”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资治通鉴》,又说道,“一会你出去时给曹安说,要是黄仁直来找,就找个借口推了。”
    “是。”玄月疑惑地应了一声,并未明白张问为什么要这么干。片刻后,玄月又问道,“东家也想屠灭建虏?”
    张问道:“以前这伙人扬武扬威得意忘形,现在要灭族了我是打心眼里开心,可总有人会跑到更北边的深山老林里当野人。不过这样的小族被打趴下一次,几百年都恢复不了元气。女真人在宋朝强过一时,趴下之后到现在才爬起来,如今又遭重创,千年之后也不知能不能恢复,千年之后的事儿,咱们管得着吗?”
    玄月道:“东家所言甚是,恶有恶报,建虏这次可是遭了大跟头。”
    张问拍了拍手里的通鉴,说道:“建虏确实可恶,但我们最大的麻烦从来就不是建虏,而在内部……写书的古人早就看明白了,他们仿佛有先见之明,几百年前就把今天的事都写得清清楚楚。”
    玄月惊讶道:“东家……手里的书写了现在咱们的事?”
    “陈酒换新瓶,都是一回事。”张问道。
    刚才玄月进来之前,张问正看到唐中宗的部分,神龙政变之后李显登基,他面对了十分尴尬的处境,功臣集团彼此呼应有架空皇权的趋势。
    这时候张问就在想:如果我称帝了,下面那些功臣如果铁板一块,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这次章照和朱燮元等人闹翻,倒是一出妙手偶得之的好戏。张问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听了大臣们几句头头是道的话,就真觉得逮捕制止章照是好事儿。
    这时只听得玄月说道:“没有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好。”张问抬起头应了一声。
    玄月走出去之后,轻轻带上房门,外面的雪地里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张问几乎是百无聊赖,不过赖住这样的寂寞脑子才能更清醒。
    此时称帝登基已然不远,但张问其实心里不太愿意登基,他发现龙椅上面非常危险……毕竟攫取一个在普世价值观里的正统王朝是不合法的,说不定等他前脚推翻明朝,后脚就被人以大义的理由搞翻,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道德有时候没有用,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但有时候不道德的事儿就可能成为敌人的武器,让他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暗算自己……最可怕的是敌人来自内部,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说不定今天就亲如兄弟的人明天就捅一刀。
    作为明朝臣子的出身,称帝很危险……至少张问觉得非常危险,身在其位才明白那种孤独和惶恐。
    但不称帝更危险。不称帝就是和所有的新贵集团的利益作对,还有一条:纵观青史,有几个权臣得到善终的?张问不能一直当权臣,这条路就是一条黑路。
    ……
    一日早晨,黄仁直和沈敬再次来到张问的老宅,却被曹安告知:“最近少爷意志消沉,没心思见客。”
    门口那两根戳灯还杵在那里,不过里面的灯已经熄了。
    黄仁直忙道:“没事,咱们就不进去了,曹总管帮忙问件事儿……”
    还没等黄仁直说出什么事,曹安又摇头叹息道:“少爷也没心思听老朽说话,这些日子还真不是时候,要不二位过几天再来?”
    黄仁直疑惑道:“张大人怎么了?”
    “老朽也不知道,少爷不想见客,这事老朽也做不了主。”
    沈敬拉了一把黄仁直道:“曹总管说得对,咱们为难他也不是办法。”
    两人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张问的宅子,从青石胡同往外走,黄仁直十分纳闷:“这节骨眼上,大人在干什么,都呆这宅子里快一个月了!”
    沈敬也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章照的事还不打紧,这些日子从中央到地方,力谏大人登基称帝的折子如雪片飞来,都争相表明立场,生怕慢了一拍。大人还是一直呆在这里,朝廷的事儿怎么弄?”
    黄仁直深以为然,他们最是着急,作为完全依靠张问上来的人,让张问做皇帝对他们最是有利。
    更何况现在除了张问出头穿上龙袍,新党这么些人谁有能耐代替?没人服众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到时候各自为政天下大乱,谁都没好日子过。
    又或是有人打着中兴复辟的幌子重新扶持明朝皇帝,那张问下面的一干人等难道要洗干净了脖子等人家来杀?
    沈敬这么一说,黄仁直也十分焦急起来,皱眉问道:“大人这么长时间对朝廷不理不问,是故意这么干,还是真有点什么?”
    “我看这事儿悬,说不定真像上回我说的,遂平公主的死对大人打击太大。”
    黄仁直把山羊胡都吹了起来:“扯吧!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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