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凤阙-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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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温弦一阵沉默,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面前这样的颜面全失,通常,让他尝到不愉快滋味的人都会变得更加不愉快。他的武功给予了他这样的权力。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失去了自己最强硬、最可靠的依仗,变成一种毫无防备的状态。
沉默了半响半晌的他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究竟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你是谁派来的?这一次为什么要行刺皇上?”苏谧毫不示弱地反问道。
温弦又哑然了。
沉默就这样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之后,苏谧出言打破了僵局,“你只要知道,我不过是大齐后宫的一个平凡的妃子……”她悠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温弦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看到这一点的苏谧忍不住“噗哧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继续说道:“不论如何,现在你在我这里总是安全一些,如今你是绝对无法闯出宫廷的,既然是注定要留在宫里头一段时间了,除了我这里,难道这个宫廷里面还有更安全的地方吗?”
看到温弦不置可否的样子,苏谧又叹道:“至于你的师傅那里,我说的是你那个便宜师傅‘璇玑神医’那里,已经有了新的徒弟了,想必也不需要你在这个时候过去给他添乱了。”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温弦抬头看着苏谧,咬牙问道。
“当然有了,”。”苏谧笑得云淡风轻,“比如,温公子的身世如何?这一次为什么行刺皇上?是奉了谁的命令?……”苏谧滔滔不绝地罗列了十几项,
一直到温弦的眼中明显地升起挫败和想要磨牙的神色,苏谧总算觉得出了一口气,住了口,笑道:“时间不早了,温公子还没有吃东西吧?”说着转头去吩咐宫人准备去了。温弦正在烦恼之中,全然没有注意苏谧的眼神之中带着深思和谋划。
变生肘腋
温弦就这样可开始了短暂而奇妙的宫廷生活,苏谧的身边宫女太监比较起同等级的妃嫔来说算是少的出奇了,可是也有七八人在,绝对不可能忽然出现生面孔而不起疑心的。
好在苏谧平时喜好安静,所以卧室里面一向是贴身服侍的觅青和小禄子负责打扫收拾,等闲的人物不能进入。
几天下来,温弦足不出户,也没有人发觉他。他占据了苏谧的暖阁床榻,苏谧平时侍寝的话就去乾清宫,不侍寝的话,就自去另一边的侧屋睡觉,凌晨的时候才会回来。
夜色还未退去,苏谧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踏进房门,就看见温弦醒了过来,警惕地眼神投向自己。虽然暂时失去了武功,但是长年培养成的如同猎豹一般机敏的天性还是没有丝毫的褪色。
“当妃子都是这样的忙碌吗?”几天下来,温弦忍不住奇怪地问道。他对于宫廷不了解,但是这几天以来,夜晚不说,苏谧就是在白天的时候也大都是不见人影,让他很是奇怪。难道妃嫔不都是悠闲富贵,每天参加一些筵席庆典就行了的吗?
“原本是很闲,不过温公子住进来之后就不太闲了。”苏谧回答道。她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查明真相,联络葛先生,当然是忙得不亦乐乎。
温弦的话语一滞,想到自己现在竟然住在她的闺阁里面,虽然是迫于无奈,但是想起来就觉得窝火难忍,他行走江湖,那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气愤之中又有一种羞恼,让他郁郁难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谧转过头去,看到温弦的脸憋得通红,立刻知道他是误会了,当下也懒得解释,心头一阵好笑。
几天下来,她已经发觉,温弦行事狠毒偏激,但是心性却又隐约有几分孩子气,不知道他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如何,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情。
对于温弦来说,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让他压根儿摸不清楚深浅,而且他现在武功尽失,也就不会轻举妄动。
两个人之间维持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一天晚上,苏谧忽然进来,手中拿着一卷画轴。
温弦直觉性地感觉到苏谧今天的神色大不相同,他打量着她,等待着她说明来意。
苏谧将手中的那卷画轴递给他道:“这是我前些日子从一位宫中故交那里得来的画卷。”
温弦疑惑地接了过来。
那画中是一个绝代佳人,风华如玉,宛如一枝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只是……
温弦的眉头皱了皱,这是什么意思,画中之人的相貌明明就是……他禁不住心头火起,他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的,如今竟然还被画成了画像。
“这是当年旧梁的皇妃沈绿衣的画像。”苏谧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猛地将他原本勃发的怒气和杀意打消了下去。
这幅画竟然是……温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温公子,不,应该叫你梁公子吧。梁国的末代皇子。”苏谧侧头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等待着温弦的反应,一击即中要害是驯服凶猛猎物的不二法门,她自信此时的把柄是拿住了温弦的命门的。
温弦的表情却很难以形容,怎么说呢?除了最初的那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却完全不是苏谧预料之中的伤感或者惊慌。这样突兀地被人提起自己隐秘的身世,他却依然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那样的表情,如果真的形容起来,就是满不在乎。就好像再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不过就是这点子陈年旧事而已。
苏谧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就真的懒洋洋的开口道他竟然就真的懒洋洋地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不过就是这点子陈年旧事而已。”
苏谧的眉头一挑,没有等她说什么,温弦又继续惊奇地问道:“难道你最近早出晚归的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早说啊,我告诉你好了,还何必费这样多的力气呢。”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画卷收了起来。
苏谧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是她能够猜得到一定很难看。
那一天她在车中第一眼看到温弦的相貌,就联想到了妙仪送给她的那副画卷上的绝代佳人沈绿衣,不像是齐泷那样,仅仅是眼角眉梢有几分相似,温弦的相貌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如果他穿上女装的话,苏谧可以保证,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直接伪装成画中的佳人了。
这让她禁不住动了疑心。天下人尽皆知,沈绿衣在梁国灭国之前,刚刚为顺帝产下梁国最后一位皇子,之后就跳下城头自尽了。
而那位皇子呢?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任何一个版本的谣言对此都没有提起。也许所有的人都毫不怀疑,乱军之中,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是不可能活下去的,必定是随着国家一起覆灭了。
难道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她这几天联络宫外的葛先生,调查温弦武功数路,出道时间,截杀的仇家……诸多消息,一边暗中调查当年梁国灭亡之后,宫中那位小皇子的下落。
如今终于有了确凿的证据,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却在轻飘飘、淡漠漠地否认她这些天来的奔波劳累,将她的劳动成果贬斥地一文不值。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苏谧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平静地问道。原本以为温弦必然是要不承认的,她早已经想好了诸般可能的说辞,务必让他无处可逃,但是温弦这样一种毫不在乎的态度,使得她一切的证据和说辞都变成了废纸。
“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温弦笑道:“,“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难为你还能够查的到。说起来,连栋梁会和南陈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我的这个身世呢。”
“那么你两次进宫行刺齐泷是为了为故国报仇了?这也难怪,只是你的同伴是什么来历呢?这一次的这个璇玑神医如果我估计的没有错,他应该就是二十多年前失踪身死的毒手神医高渊闻吧。他是谁派来的?是倪源吗?”苏谧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
如果温弦真的是旧梁的皇子,那么他行刺齐泷的理由就充分了。只是他又是怎么借助倪源的势力入宫的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温弦侧头看着她,反问道。
苏谧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地盯着他看。
“你在想什么?”沉默了一阵子,被苏谧的眼神看的有几分发毛的温弦忍不住问道。
“本宫在想,是不是应该给你的饭菜里面下点毒药什么的,就此毁尸灭迹算了,也省得本宫在这里劳累了。”苏谧恨恨地道。
“这个嘛,娘娘一定要选择那种最狠的毒药才行啊,否则,对我温弦恐怕没有效果。”温弦嘴角轻扬,意味深长的笑道。
“就凭你现在?!哼,不劳你提醒。”苏谧没好气地说道,就要转身而去。今天的计划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不得不重新设计了。
可是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迈出,温弦猛地起身,动作迅捷如同一只伺机待发的猎豹。苏谧连惊奇的时间都没有,就觉得手腕被一道铁圈狠狠咂住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腾空而起,随即背部贴上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所在。
她被温弦摔倒了床上。
紧接着就感到一阵压抑的沉重,是温弦的身体压了上来。
苏谧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贴近到不足三寸的俊美容颜,“你……你的武功恢复了?!”
干戈玉帛
“娘娘的药物甚是厉害,在下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放血,才使得药性逐渐减弱。”温弦的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坦然笑道。
苏谧一怔,他竟然是用了这种方法,化解了她给他种下的毒药。想起这几天看到温弦时常脸色苍白,她只以为他是久战重伤,功力耗尽,也就没有多想,想不到他竟然是在不停地给自己放血,使得潜伏在血中的药力逐渐减退。亏得她那几天以为他伤势过重,还担心他恢复不过来,特意命令小厨房多做了一些补血养神的膳食。
全喂了这一只白眼狼了!苏谧愤愤地想着。
她挣扎了几下,温弦压得死死地,她根本没法动弹,而且两人这样贴身紧挨着,如今时值夏季,衣衫单薄。彼此之间肌肤的热度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苏谧只觉得一阵尴尬。
她抬头盯着温弦,恶狠狠地说道:“起来!滚下去!”
温弦倒是全无生气的样子,神态悠然自得,他被苏谧压迫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反攻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娘娘对在下这样情深意重,在下正在思量着怎么报答娘娘呢。”嘴上说着轻松调笑的话语,同时不怀好意地将手伸向苏谧的胸前。
他想干什么?苏谧的脸刷地红了,只觉得两人贴近的地方火烫地让人心悸。
就在她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温弦的动作忽然停止,他的手指点着苏谧胸口上的一处,意味深长地问道,“这里还疼吗?”
苏谧一惊,温弦指的就是当初天香园夜宴的时候自己挨了他一剑的旧伤口。
他知道……
温弦笑了笑,说道:“有点印象,对于当初扑上去替那个倒霉皇帝挡剑的妃子,毕竟这样有勇气的妃嫔很是少见。所以临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有点印象?!他却一直当作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
回忆起这几天温弦与自己的日常相处,苏谧心里头悚然一惊,她原本以为今晚必定能够拿住温弦,却不想,猎人和猎物的立场完全颠倒了过来。
“谁能够相信,大齐宫廷的宠妃竟然也是南陈的人呢。”温弦颇有感慨地开口道:“,“我现在真的有几分佩服葛先生的能耐了,连大齐的后宫都能够伸得进手去。只是……”
苏谧心里头一阵恼火后悔,刚刚她询问温弦的事情明显是只有葛澄明这些人才可能知道的秘密消息,所以此时被温弦猜测出她与南陈的势力有瓜葛也是情理之中。也是因为她没有隐瞒的意思,毕竟,合作的基础就是彼此对对方秘密的掌握。谁知道转眼之间立场掉转,局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温弦继续问道:“,“我很奇怪,如果你是南陈的人的话,为什么南陈还需要委托我来刺杀齐泷,大可以让你下手,无声无息就可以完成了。娘娘可否为在下解惑呢?”
“你、下、不、下、去。”?!!!”苏谧咬牙切齿地说道。温弦的手指还一直停留在她的胸口上,坏坏的笑容贴近苏谧的脸颊,几乎能够感受到他说话之间吐出的热气,让她格外的恼火又心虚。
温弦低头看着苏谧因为气愤和羞恼而变得娇红的容颜,忍不住心情大好。他受了她这么久的窝囊气,总算能够出口气了。
朗声一笑道:“佳人有令,怎敢不从?”
当即翻身从床上跃下。既然他的武功恢复了,苏谧根本不是对手,主动权自然就落回到了他的手中,也不必介意这些细微的让步。
苏谧整了整衣衫,心里头懊恼难当,原本想象之中的今晚全然不是预料之中的样子了。她实在是太小看温弦了,她早就应该想到才对,他年纪轻轻,在江湖上就已经仇家无数,却依然能够活得好好的,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武功高明。
她正在犹豫着怎么收场,温弦却出人预料地开口说道:“我确实是旧梁的遗孤,从血统上来说的话。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其实我没有隐瞒的必要,梁国灭亡几十年,什么皇室贵族,都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难道就不想复国报仇?”听出他话语之中的意思,苏谧禁不住问道。
“复国报仇?你是说栋梁会的那群愚忠的傻瓜吧,这种辛苦活儿让那些有耐心的人去干就好了。如今大齐治下日趋稳定,先别说复国这种虚幻缥缈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而且真的复国成功了我能够得到什么?就算是当了皇帝,也是费心又耗力,哪里比得上眼前仗剑江湖的日子消遥自在哪里比得上眼前仗剑江湖的日子逍遥自在,也合我的心意。”温弦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那你为什么会听命于南陈的诚亲王呢?”
“我上一次被仇家截杀,一时大意,差一点儿着了道,是陈潜救了我,我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我答应为他效命三年。如今已经快要满三年了,马上又是自由之身了,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