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番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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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诸事尘埃落定,就连群竹山庄一应事宜都全部丢给颜承旧和血网黑蝎十老人之后,梅若影过上了不事生产的米虫生活——正确地说,是药虫生活。
也不知道颜承旧和林海如之间有了什么协议,反正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就这么住在了一起。
只是由于聂怜有意退隐,让林海如从一个藏于人后的执教成为了白衣教的副教主,所以林海如的事情比以前多了许多,一年倒是有半年是要为教里的事务奔波的。
至于颜承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差点给那帮老头草(第四声)弄死。”
忙归忙,但是总有至少一人要留下来陪着梅若影。所以造成了梅若影今日之烦恼。
其譬如——
某日喝药,梅若影正读书,少顷,药凉。
林海如归,见药,脸色平和,温言曰:“此药易变,药冷再热,其效不再。”
遂端碗至外间泼药,而后复煎新药。
梅若影品其味,乃知药材需耗百金,且无林海如所言之易变之性。
心中暗叹——此乃心罚!
其后再不敢不按时吃药。
又譬如——
若是微恙。
颜承旧便即成日抱着他喂药,喂饭,擦洗。甚至如厕时也在屏风外不安分地来回踱步,仿佛随时可能冲进来观看梅若影喷泉入海图一般。
其实梅若影只是稍有头晕目眩,并无大碍。
更何况梅若影尚有三不五时的浑身僵冷之疾,经脉疼痛之症。
废话少提,且说梅若影知道林颜两人都是心中忧急,所以也没有因此与他们争执。
只是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越来越大——
自由啊,
自由!
不被逼到这种程度是不会知道自由的宝贵的,想当年,他爱吃野草吃野草,爱露宿就露宿。反观现在,身边的人仿佛都巴不得他断了双腿,能不见天日就不见天日。
他记得的鲁迅先生的名言不多,但有两句是深深烙印在心灵中的。
其一:“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是的,他梅若影堂堂一界顶天立地的成年人,哪能让人成天围着兜着转,哪能过着这种被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生活。
其二:“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是的,他梅若影即不想对那两人爆发,也不想被糖衣炮弹给灭亡,所以他决定走第三条路,坑蒙拐骗!
他这个非文科出身又对近现代文学体悟不深的愚人,原本无法理解鲁迅先生当年写出《呐喊》是怎样一种心情,现在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
总之,为了人权,他愿意做任何事。
主意打定,梅若影遂小心翼翼,日夜以待任何可以坑蒙拐骗的时机。
没办法,既然现在没职业可从事,他只好做这么没有生产力意义的事情了。
快到秋季,就是麻烦。首先一点就是——老鼠多。
林海如这日早起,就听见厨房里盆盆罐罐打砸得热闹,老鼠吱吱乱叫。推门进去,正在灶台上打滚的老鼠吓了一跳,吱的几声大叫,作鸟兽散。
林海如怔了一瞬之后,便即恢复常态,转出门外拾掇柴草,准备早餐。
傍晚,梅若影看见林海如抱了一大堆碗和杯子,还拽着一袋花生。觉得十分奇怪,于是跟在他后面。见他停步,自己也便随着停步,见他蹲下,自己也跟着了下来,
只见林海如一个一个地码放着大碗小杯,杯子倒放着垫在地上,杯底的边沿上放一颗花生,再用大碗碗口的边沿倒扣着压上去。
“你在做什么呢?”梅若影探身过去,从搁在林海如另一边的袋子里取了一枚花生,放进嘴里。
嗯,又脆又甜的花生。
梅若影鬓边的碎发柔柔地贴着耳,林海如见他毫无戒备地贴着自己,心中微动。
记得很久以前,两人就经常这么相处。梅若影原本对琴十分不在行,和筝不一样,琴的每一根弦都可以独立成曲,所以上手很难。梅若影当时十分遗憾,说是记得一些琴谱,可惜没那水平,奏不出来。林海如便手把手地教他走弦。
只是当时,林海如已经是暗中有心,可惜若影却是无意。
他只想着把那种相互信任的友谊维持下去,根本不会想到真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就算想,也只是妄想,要牢牢地严严实实地压在若影看不到的地方。
林海如心中感慨,把手中的东西放好,抓住了梅若影的右手。
梅若影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突然的接触,微微愕然,转目看向林海如。却见对方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将他的手执着,放上了那粒花生,说道:“你试试把这花生取出来,不就知道了?”(XD,上次写的是“把这花生抽出来”,越看越觉得抽这个字很不和谐,偶换掉了。)
梅若影试着取出那花生,才一动,大碗一下子就叩地落了下来。若刚才动了花生的是一只老鼠,现在就已经被罩在大碗下了。
林海如继续找地方摆放这些东西,根本没看到梅若影眼睛里刷地放出了绿光,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见林海如在临室里也照旧摆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捅了捅林海如:“我说,跟你商量件事,成不?”
“什么事?”
“咱们打个赌。”
林海如听他语气不对,抬了头看他,只见他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只有梅若影猜不透他的份,没有他不了解梅若影的事。不用想,这绿光八成不是啥好事,于是响尾蛇一般警觉地树起了狐狸尾巴,若无其事地问:“平时也不见你好这口,现在想打什么赌?”
“我也有个小机关可以捉老鼠,咱们比比今夜谁抓得多,如果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到时候若是自己赢了,可以叫他不要像跟屁虫一样时时在身后打转。
林海如低着头眼睛一转,也不怕他,毫不在意地道:“好啊。”
梅若影没想到他如此好相与,过了会儿才欢欣着跑走去寻他的工具。
只盏茶功夫,屋子厅堂厨房地下角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捕鼠碗,梅若影的机关也弄得差不多了,原来是在高台处像跳水跳板一般放置一根木条伸出台面,正对着木条的下方就放着一桶半满的水。
这样的装置也弄了好几处。
林海如仔细一看,木条前端还放着花生,若是老鼠走上了木条,就会踩上了跷跷板一般直接掉落进下面的水桶。
老鼠会游泳吗?
似乎不太拿手的样子。
所以,这个样的机关貌似也很有效果的样子。
“就这样?”他问。
“嗯。我们等着瞧吧。”
林海如暗自摇头,梅若影这捕鼠方法是有效,只可惜……他伸手揽住梅若影,道:“摆好了就赶快上床,看你都凉成这样了。”说罢,不由分说将他拉了回去。回袖一拂,灭了油灯。
对于那个捕鼠的东西,梅若影是很有信心的。生长于另一世界七十年代末的他,幼年时几乎家家户户都闹老鼠,家家户户都总结出一套对付老鼠的方法。想当年,他家用这个土方法淹老鼠的最高纪录是一天晚上十三只。
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听到大碗从小碗上落下的丁丁当当声和老鼠吱吱喳喳的叫声,却没听到哪处水桶发出落水的声音。
“奇怪,不该会这样的。”他翻来覆去良久,终于要起来看看状况。
哪知自己才一动,身旁的黑暗中就伸来一只沉重的手臂将他搂了回来。林海如睡在床铺靠外,身子一座大山一般地横着,手臂铁打一般的坚固,任他怎么努力也起不来半分。
“我去看看究竟。”梅若影道。
“忘了我们的约定?只要我还睡在这张床上,半夜有什么事都是由我代劳。”想了想,林海如低低地笑出声来,接着道,“当然,三急除外。”
梅若影哑口无言,因为还真有这么个约定。那次他跑到刘辰庚和南楚混战的地方,把两个爹爹和两个男人吓了半死。两位老父还算好说话,毕竟是自家亲人,随口骂两句就过,何况还有以前离散的事情梗在心里面,也就更下不了手真去惩罚。颜承旧就更不必提,只是摇头叹气说命苦怎么跟了个你这样的也只好认命了。
但是林海如就不同,阴险地方里混大的,相貌长得人模狗样的,对你好时是真的好得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献到你面前。可是一旦生气了,那就完蛋大吉,说什么也是要抽筋扒皮。
他虽然还没被抽筋扒皮——其实他也不怕这招,以前痛挨得多了,现在皮厚了神经大条了,这一招还真不太管用。
但是呢,还是有弱点的,禁足这一条就是林海如想到的。
啊,自由的流失,就是从那时开始。
“可是不该这么久还没动静。”
“好了好了,明天再想。今晚不睡好,明天又要浑身不舒服。”
梅若影听他说得虽简短,但含着关切的心意,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就要乖乖地合眼睡上。哪知这时候咣当一声,外间又是一个碗落了下来。好几只碗扣着老鼠,老鼠在里面钻也不行,打洞也不行,吱吱乱叫,搅得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看来这次是真惨败,想和自由拉近一步距离,怎么就这么难呢。
外间又传来老鼠爬高台的声音,林海如慢慢翻了个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一枚花生就射了过去。老鼠吓了一跳,吱地掉头就跑。
黑暗里传来梅若影若有似无的极其轻微的叹气,林海如笑了。
梅若影这几年要清毒。那毒以前之所以无法可救治,是因为毒素消散的速度太过缓慢,无论用什么方法解除,根本不能在毒发致死之前清除完全。
但是梅若影却活了很久,虽然没能完全排除毒素的侵害,也就是说,只要能拖延得足够久的时间,就能够慢慢地消除,虽然不知道究竟要用上十几年还是几十年,但是理论上说,总有完全治愈的一日。
于是在他爹聂悯司徒和他大伯父聂怜的绞尽脑汁之下,终于想出了个法子,将他的内息都封入气海,再将毒素都引入那处让两者慢慢消磨,一边服以二月毒菇制成的延缓发作的药物。
——当然,也由于内息被封的缘故,梅若影现在和个不会武功的人没多大差别,耳目也不如以前敏锐,也就不能发觉林海如做的手脚。
第二日晌午,林海如心情舒畅地察看了自己的战利品,清一色大老鼠七只。顺便捡起他射出的花生九粒。看着情形真有些危险,平日都将好吃的放在高台,所以老鼠一出洞就往高处爬。若非他暗中动了手脚,否则多半要输。
他在外间如封疆王侯视察领地一般巡视了一圈,转回了卧房。梅若影还在床上缩着。山里面的初秋,天气已经有了些湿冷的气息,他整个身体在被窝里缩成了弯弯的一团。拜他身上宿疾所赐,若是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不大有精神。自从封了武功经脉之后,症状就更为严重。但是这样总算是好的,能睡得多,就能恢复得更快些。
林海如轻轻地揭了被角,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还带着凉气,尚不敢一下子就贴上梅若影身上,慢慢地挪了进去,准备将内息转上半个周天再去抱他。
哪知道梅若影正梦见自己打赌输了,自由又一次悲哀地远离了自己。沮丧之下,轻微的响动就警醒起来。他睁开有些朦胧的睡眼,看见林海如躺得远了,两人之间足有尺许的距离,微觉奇怪。但是还没养足精神,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无心去知道为什么,安心地合上眼靠了过去。这一靠,最先接触到的是凉丝丝的衣服,他疑惑地又睁开眼睛,奇怪道:“怎么这么凉?”
林海如见他神志还不太清醒,轻声道:“没什么。”说着自己就要往后退出去。梅若影见他后退,有些不高兴地伸手扯了回来。
“我身上凉,你等等……”
“别啰嗦,我来给你取暖就行了。”
林海如闻言闭嘴。半清醒的梅若影,将平常藏在骨子里的固执表现得格外明显。
只是,在大白天看着对方慢慢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缩起脖子,慢慢埋进被子,终于又卷了起来,对他而言实在是很不人道的折磨。好在功夫练得久,跟的优势这么个不知危险的主儿,所以锻炼出的定力也异于常人的强大。
——他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赌输了吧?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也许,该趁这个机会要求他……一次?
大白天里,老鼠还在外面不甘心地打着转,梅若影又睡得熟了,林海如则慢慢地打算着,要如何使用梅若影输给他的赌注。
…捕鼠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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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番外4《隆冬春意暖》
是男人,都有问题。而且是难以启齿的问题。
既然是难以启齿,所以一般也就不会希望被人知道。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
话要从那一日梅若影偶然间走错房间说起。
与南楚灭亡之日时隔四年,梅若影身上的毒也慢慢被销蚀了大半,北燕改国号为大燕,迁都洛邑,改名洛平京。为了三人相聚的方便,梅若影已经从采药的沼泽搬到了洛平京。
那一日的巧合实在太多。
第一,梅若影正在看书,是聂怜从楚共私藏的书里搜集过来的药书。
由于十分少见,而且恰巧梅若影在那一种药的方面也没有太多的涉足,所以看得十分专注,以至于走偏了方向也没注意。
第二个巧合,那一日颜承旧恰巧去了郑枰钧的府上。
由于是老友,无需通报就进了去,从大厅到书房一直寻到后花园。然而此时,慕容鸫诗思夫心切,偷偷从朝会上溜了出来,翻墙来会郑枰钧。于是便被颜承旧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
残雪之中,那两人正亲密得紧,亲密得都不觉得天冷了。
虽然说那种场景他是看得多了,可是以前看的不外乎是阁子里的钱肉交易,哪里有这种琴瑟合鸣的融通,一思及家中梅若影的样子,便出了那种难以启齿的问题
这种问题一出现,便由不得人了,颜承旧在被发现之前赶忙退走,满面通红地躲回房中,因为这处院子不雇仆从,林海如不在,梅若影又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所以他一时疏忽和情急,便没有锁门。
所有的恰巧结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眼下这种情况。
吧嗒一声,书掉在了地上,梅若影站在房门口,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的时候,颜承旧也定格了一般,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吓傻了般瞪着梅若影。
“对,对,对不起,”梅若影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干得不行,“你,你继续……”
说完砰的一下摔上门,赶忙跑了。
跑不了几步,忽然想起好像忘了什么,赶紧急急忙忙又跑回去。
这回他学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