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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荣哥儿-第43部分

小说: 荣哥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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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华看住他,骆秭却过来拍拍他的肩挤挤眼睛:〃孟队请你说:'骆秭,我没有看错你'。〃
    我和孟华全都愣住。
    〃我也不想荣哥儿出事儿。〃骆秭笑了一下,脸庞上还是孩子似的笑容。
    我心里一团乱麻:〃不不不,不能这麽留下你。〃
    〃荣哥儿,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儿,我会和弟兄们留下。〃骆秭一脸严肃,盯着业已出现并在快速移动的几个人影,〃不然谁都走不了。〃
    孟华深深看他一眼,拉我上马就走。我们身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我能感受到孟华的身体在发抖,他靠在我肩膀上的头十分沉重,我的颈侧有一片润湿。我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我们都知道,留在最后的那个人会是甚麽结果。
    但是骆秭,不应该是他。他还是个孩子。。。我脑中全是他笑呵呵的脸,是他缠着我教他认字的脸,是他满脸寂寞唱歌的脸。我的眼泪来不及落下,我身后的孟华哥身子突然抖了一下,然后是一声闷哼。
    我的心猛烈的抽搐了一下,试着喊了一声:〃哥。。。〃
    孟华的手又扬起了鞭子,我听到他压抑的声音:〃我,没事儿。〃
    我颤抖着手抓紧他的胳膊:〃哥!我们回去,回去。。。〃
    〃说甚麽傻话!〃他的声音小了很多,但仍旧严厉。
    〃你受伤了,你需要治疗。。。〃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胡闹!〃他吼了一句,然后剧烈的喘息起来,〃要是现在回去,骆秭,骆秭不是白白的。。。〃
    〃我。。。不,你,你可以装作是追捕我,然后〃我已经无语伦次。
    〃。。。傻瓜〃孟华无奈的笑声微弱的响起来,〃我都不信,他们会信?〃
    我低下头来,发现孟华哥是将缰绳缠在手上。他用力的搂着我,不知是怕失去我,还是借此保持平衡。这一刻,我痛恨自己不会骑马,不会用枪,甚麽都不会!
    孟华哥似乎看出我的不安来,他勉强笑着道:〃不要怕。。。荣哥儿。。。马上,马上就到了。。。〃
    转过村口就是一望无际的芦苇地,那里十分便于隐藏转移。但我的心无法停止这种惊惶的跳跃。孟华哥的喘息越来越粗,之后逐渐微弱。
    再走过约二里地,孟华突然收紧缰绳停下马来,他将一个小包袱塞进我手里:〃这是。。。你的,存折。还有。。。你带来的,吕。。。华仪。。。她们的,联络。。。方式。〃
    我惊恐的转头看着他,孟华哥的脸色苍白,但他努力笑着:〃这一带你也很熟悉。。。应该能平安到。。。北京城,然后,然后去找她们。。。〃
    我颤抖着手:〃你又要抛下我?〃
    〃怎麽会。。。〃他笑了,眼神还是明亮的,〃你会。。。要我的,是不是?〃
    我一把抱住他,他的胸膛还是温暖的,他轻声道:〃我去。。。引开。。。后面的人,你,不用担心我。。。组织,是讲,道理的。。。〃说完他把我推下了马。
    我在地上滚了两转起身,他已经挥鞭要往回走。我看到他的背上全都红了,我大喊了一声:〃哥〃
    他回过头来,眼睛温暖而明亮:〃那颗子弹。。。我留着,等我找到你,再,再给你。。。〃
    我的眼泪哗的落了下来,根本不受控制:〃哥,哥〃
    〃等着我,等着。。。我,一定来!〃他说完这句话,扬鞭走远了。
    那个坚强笔直的背影,那双温暖明亮的眼睛,那身触目惊心的血红,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记忆。我带着眼泪转身投入了那片芦苇丛,投入了茫然无知的未来与沉寂无边的广阔田地。我抱持着孟华哥的承诺往前飞跑,然而我竟忘记了,不遵守约定,是他的坏习惯。终我一生,都将会此而懊恼。
    只是当时,我唯有选择相信罢了。
   
    六十
    辗转进了北京城,用存折里的钱买了去香港的车票,再登上到英国的客轮。这一路上我如惊弓之鸟,脑海中还停留着那些天的惊心动魄与惊惶失措,根本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全是血淋淋的红。
    下客轮的时候儿,我看见了苏小姐和吕华仪。她们甚麽都没有说,吕华仪接过我的行李交给司机,苏小姐搂着我的肩膀亲吻我的面颊:〃荣哥儿,等你好久了。〃
    我心里突然温暖了一下,随即觉得浑身发软,巨大的伤痛和疲倦袭来,我晕了过去。
    人的身体的确是奇妙的,它总能找到自我催眠与修复的方法。
    苏小姐替我联络了学校,我后来一直没有离那里。念到没有再高的学位了,我就留校任教。作些文艺理论的研究,偶尔在报纸上发表一些小方块儿。生活很安逸,也很平静。我三十岁那一年,我遥远的祖国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吕先生一家据说吞枪自杀了。我收养第一个儿子时,共产党人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党退守台湾。我这麽说可能有些奇怪,但除了这些,我茫然的不晓得自己还与那个国家有甚麽联系。
    我渐渐老了。过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迈过五十大关的几年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的祖国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新一轮的运动,这一次,似乎是叫做〃文化大革命〃。
    革命吧,不晓得又要革谁的命。运动吧,人民狂热的情绪总要宣泄。
    而我,从来就是站在一边看着的那种人。年轻的时候儿,总是不知道该做甚麽。而现在,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推说自己身体不好,推说自己年事已高。是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已经需要轮椅代步,天阴下雨浑身的骨头就像痛得要碎成一段一段,那些大伤小伤像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洞|穴要把我吞噬。吕华仪一直在照顾我,很是吃了一点苦头,我感激她。
    明媚的三月天,我坚持要出院,因为我晓得,后院的桃花树已经开花了。我的小儿子回来找我时,我正睡在后院的躺椅上。
    〃父亲?〃他推推我。
    睁开眼睛,看见这个傻小子旁边站着他大哥。我收养的孩子既不像我,也不像孟华。我注意到小儿子身后还有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她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夹杂一些诚惶诚恐。
    我摆手叫他们坐了,小儿子忙着给她倒茶,又叫佣人拿点心。我心里是在笑的,男孩子统统会讨好女孩子,不用人教,自然就会。我是其中的败类,从小不会讨好女孩。
 
    小儿子终于注意到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脸红红的赶快叫我:〃父亲,这是伊丽莎白黄。〃
    〃我叫黄瑜华。〃女孩子的笑声非常亲切。
    我看着她:〃黄小姐是中国人?〃
    〃是,我家祖籍南京。〃她的笑容是明媚的。
    南京。。。我的脑海中缓慢的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断。她接着说:〃可惜我从来没去过,我父亲说我们很早就离开了中国。但不能忘本,所以取名叫'华'。〃
    我听着她说话,打量着她。小儿子与我说过,她家是第一批留洋的学生后代,说中文是家训。我突然有些感慨,原来我的小儿子都已经到了可以谈女朋友准备结婚的年纪了。我真的是老了,难怪医生不准我出院。
    看得出这位黄小姐家教很好,也很爱我的儿子,当我那个傻儿子一副紧张的模样看着她时,她就会微笑。我不觉想笑,当年在三姑家的时候,她眼中的我是否也有这种略带不安的神情呢?
    闲谈了几句,我打发他们去客厅玩,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确实为难他们了。隔一阵小儿子却回来了:〃父亲。〃
    〃甚麽?〃
    〃你觉得。。。她怎麽样?〃他很紧张的拉着我的手。
    我的手是干瘦的,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潮湿的带着青年人的热气。我笑着拍拍他:〃你觉得好不是麽?〃
    〃我可是按照您的要求来得呢。〃他突然露出个淘气的笑容来,〃呐,她是中国人,也会说中文,您听到了吧?〃
    〃是,我听得很清楚。〃我拉着他的手微笑。
    〃不过。。。嗯。。。〃傻小子吞吞吐吐起来。
    〃甚麽?〃
    〃她不会煮韭菜面。〃傻小子说完,非常紧张的握住我的手。
    我大笑起来:〃那有甚麽关系。你会煮的,不是麽?〃
    他立刻笑了:〃是,我明白了。就像大嫂一样,她也是哥教会煮的。〃
    我笑笑松开了他的手。他却蹲在我的躺椅边很认真道:〃父亲,我能问你个问题麽?〃
    〃甚麽?不要这麽快问我这位黄小姐能不能进门,你还要得到吕阿姨的同意。〃我笑着看向他,〃她现在就在厨房研究红烧狮子头。〃
    〃不,不是的。〃他脸涨红了片刻才道,〃我是要问关于您的事。〃
    〃我的?〃我挑了一下眉毛。
    〃其实也是我的啦,嗯,应该说是我们的。〃
    我有些奇怪:〃究竟是甚麽?〃
    〃我们的名字啊。〃
    〃名字?〃我看着他。
    〃方忆华,方念华。。。还有妹妹叫方慕华。〃傻小子摸着下巴,〃是为了纪念谁麽?〃
    我的笑容有些勉强:〃为甚麽这样问?〃
    〃因为,吕阿姨的名字里有个华啊。。。〃傻小子抓着头凑近我,〃您一直没有结婚。。。而吕阿姨结婚之后又离婚了,还诶呦〃
    〃好啊,背后说长辈的是非,真是有家教的好孩子!〃
    我笑得咳嗽起来:〃念华,你忘记了吕阿姨今天也在家麽?〃
    吕华仪站在念华身后揪着他的耳朵:〃枉费我花了一天时间帮你准备招待小女朋友和你父亲的东西,你就这样感谢我?〃
    念华忙的道歉跑开,我听见忆华和慕华的笑声,于是招手:〃孩子们过来。〃
    慕华最亲近我,过来搂着我的胳膊。忆华将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念华只管冲他们挤眼睛,一脸讪笑。
    我轻声道:〃从小就要你们记住,男孩子长大了就会离开家去追求理想,但是女孩子不同,娘家永远都要有。你们一定要善待妹妹。〃
    忆华念华点点头,脸上逐渐慎重。而慕华毕竟小些,笑呵呵问我:〃这就是为甚麽父亲在这里而不在中国麽?〃
    我的心缓缓的疼痛了一下:〃因为我要照顾你麽啊。〃
    〃胡说,分明是吕阿姨照顾我们。〃慕华起身拉着吕华仪的手。
    我看着吕华仪,眼角有了细纹,但笑容没有变过。几年前苏小姐过世的时候儿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三个月以后才吃得下早餐。她比我独立而有魄力,结婚了,没有孩子,又离婚了。但她始终在我身边,我平时埋头故纸堆,后来病又多,家里多仰仗她照顾。我感激她,更添愧疚。
    吕华仪此刻就在微笑:〃我当然要照顾你们。〃却又看我一眼,〃我差点做你们母亲。〃
    〃哗〃他们瞪大眼睛。
    〃可惜你们父亲看不上我。〃吕华仪看我一眼,语气并不怨恨。
    忆华立刻挽住他:〃若是我,一定娶您。〃
    我呵呵笑了:〃不要和长辈没上没下。〃
    念华却不知好歹:〃是否因此父亲后悔,所以我们的名字〃
    〃当然不是。〃吕华仪笑着看我一眼,〃谁叫你们是中华民族炎黄子孙?〃
    〃对哦。〃慕华一拍手,〃父亲真狡猾。〃
    〃忆华,今天不是要接媳妇来家吃饭麽?〃我笑了,〃念华,放黄小姐一个人在客厅可不大好啊。。。对了,慕华,昨天拿着玫瑰站在窗下的那个男孩子〃
    三个孩子立即起身,笑着跑远。我也不禁莞尔,请吕华仪坐下。
    吕华仪轻声道:〃可不是,荣哥儿你最狡猾。〃她转头看向报纸,〃中国又有运动?唉,不知谁又要倒霉。对了,前些天居然看到佐藤的文章,没想到他活着回了日本。有些文章发表,似乎深刻忏悔侵华罪行。〃
    〃那又怎样。〃我抬头看着天,很蓝,〃在东京审判的法庭上还有人不承认南京大屠杀。〃
    〃刘懿洲。。。听说日本人溃散后他就去了台湾,前两年已经过世。〃吕华仪轻声道,〃他似乎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结婚和孩子的。〃我轻笑,将眼光转回层层叠叠的桃花树枝头。
    〃荣哥儿,你确实狡猾。〃吕华仪不再说话了,她静静坐着。
    我慢慢收敛了笑容,不过是一个华字罢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都叫华,吕华仪是我一生好友,而中华,是我故国。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华。他的名字是我少年时代的全部快乐,是我青年时代的全部憧憬,是我中年之后的全部回忆。他用一种别样的情怀刻在了我的生命中,哪怕我此生不再对人提起他。他八岁的时候,我五岁,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十六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分离;我十五岁的时候,在北平见到十八岁的他。从此开始我们漫长的等待与寻找,我们统共是聚少离多,每一次见面都会伴随莫可名状的情形。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二十五岁的我终于等到了他,以为可以和他一起走完人生。我二十六,他二十九。我二十七,他三十。我二十八,他三十。我二十九,他三十。我终于三十,他仍然三十。我四十了,他还是三十。我现在已经五十多了,而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风华正茂的三十岁。留给我的,是一个宽阔踏实的拥抱。留给我的,是一个坚强笔直的背影,留给我的,是一双温暖明亮的眼睛。
    每一个年代都有狂热的信仰与信徒,那个动乱纷扰的年代,金戈铁马之下,诸如佐藤之流,就将自己的热情交付于国家需要。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人也是一样,他自觉的服从于民族的要求,将自己的生命交托于理想,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相信他的组织和党派。刘懿洲也是,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他们,都是那个年代的青年,热烈的燃烧自己的青春与激|情,不顾一切的狂飙突进,席卷着苍茫大地的是他们的国仇家恨、是他们的理想信念。而我,不过是这种热情的背景,驻足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终究无法融入其间。
    我抬起头来,那棵桃花树开得灿烂美丽,每一片花瓣都似一张人面。它与我记忆中的非常相似,但完全不同。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棵树上,没有一个顽皮的孩子。这棵树下,没有一个俊秀的孩子。这些与方家镇,与我的青春统统像那从没到过的南京故宅一般,沉淀在我心里,成为一个深黑的小核,硬硬的抵在胸口,隐隐的发疼。
    〃值得麽?荣哥儿。〃吕华仪轻轻的说,我不确定她是否在问我。
    我笑了,我用二十年的时间进入了他的心,他用他的生命留住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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