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泉(25-35)-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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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涩之外,我已经感觉不到其它的东西。鼻子被酸楚冲得已经忘记了呼吸的功能,
眼睛里溢满了水,微颤颤的,拼命的往外挤,我张开嘴巴,微微的张合着,不是因
为想呼吸,而是希望不要让眼内的液体落下。
不能哭,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出来。。。。。。
感到若是哭了出来,就会变得很悲哀,很可怜。。。。。。
没有眼泪,身后的人,就不会意识到这很哀伤吧。。。。。。
然而,当一只冰冷的大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脸,不经意的盖上我的眼睛,遮住眼前
的一切时,我再也无法控制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快速得只稍微擦了下脸颊就直接落
了下去,我却连一丝抽泣声都没有发出,胸口沉闷的仿佛要炸了开来,我这才迷糊
的意识到,原来我已经许久忘了呼吸。
耳边,传来了门开的声音,然后,是冰冷的话语:“我数三声,不要让我看到你的
眼泪。”
“一。”
我咬着唇,艰难的吸了口带着浓浓水气的空气,却感觉到它是酸的。
“二。”
我断断续续的吐出了这口气,最后一次使劲闭上了眼睛,把里面所有的水都全部挤
出,咬着嘴唇的牙齿更加用力了。
“三。”
遮住眼睛的大手霎时拿了开去,我同时回过头去,睁开一双痛涩的眼睛,对上他,
看着那一双如深海般冰冷深沉的蓝眼,眨也不眨。眼睛感到刺痛,却已没有任何水
珠滴落,滴落的,是唇角的鲜血。
他看着我,轻轻的笑了,很淡,很冷,很模糊,快速得一闪而过的一个笑容,然后
他放开我,低沉的说道:“很好。”
八个男生,从门口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男生,推着一张医院的手术台,手术台旁边
的铁杆上,挂着几带鲜血和两瓶生理食盐水,台上,牢牢的绑着一个苍老的中年人。
另外一个男生,推着一个小铁架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手术用具。
他们把那个男人竖了起来,让他和莫非天面对面。
只是扫了他一眼,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我又回过头看向莫非天。他仍然
舒展的躺着沙发上,那么的悠闲,自得,脸上展开一抹开心而残酷,可以瞬间冻结一
切的笑容。
“还认得我吗?张保。”莫非天淡淡的开口。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回答吗?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好,你问,莫少爷。”男人的声音,是沙哑的,模糊不清的,然而比起录
像里的声音,却又多些咬牙切齿和绝望。
“那时,是谁指示你们这么干的?”莫非天继续悠闲的问着,轻淡的口气,仿佛正
在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虚寒问侯一般。
“。。。。。。不知道。”男人顿了一下,才慢慢的开口。
“哦?连顾客都不知道是谁你们就敢动莫家的人。”
“对方答应事成之后分一半莫氏的财产给我们,而且他订金也给得丰厚的吓人,所
以我们了相信他。”
“他给了多少?”
“十亿。”
十亿?我吓了一跳,对我来说,那简直是想都没想过的天文数字。
“十亿对你们来说的确不少。”
“太多了。。。。。。。绑架撕票一个人,最多不过千来万,对方一出手就是十亿,所以
我们才会在连雇主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接了这比买卖。”
“可以理解。你那两个手下呢?”
“都死了。”
“。。。。。。黑吃黑吗。”
“是的。。。。。。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了,给我个痛快吧。”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
乞求。
“好,我只用三天的时间杀了你。”
房间里,响起一道清晰的抽气声,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我发出的。
“莫非天!你这个人渣,魔鬼,怪物!你他妈的连自己亲生哥哥的尸体都吃,你不
是人!!”男人突然暴吼了起来,撕扯般的声音,让人毛骨悚人。
这一次,房间里同样响起一道清晰的抽气声,却是我的。
他说什么?他刚才到底再说什么?迷惑的回头看着那抓狂丑陋的面孔,不知道刚才
所听到的,是否是自己的幻听。
匿大的房间里,突然变得死寂。我感到自己身后的人,霎时散发出冰冷而刺骨的寒
意,带着深沉而疯狂的杀气,狂嚣的冲斥在空气中,带着浓烈的火味,燃烧着空气中
紧绷的分子,“吱吱”作响。
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轰”的巨响。
完了,爆炸了。
男人自己,触动了那可怕的开关。
“很好,你似乎还不舍得那么快死。”冰冷得比死神还要残酷的声音。
录像带又开始转动了,屏幕上重复的播放着残酷的画面。
捂住眼睛的双手,被莫非天拿了开去,要我和他一起看着,那如炼狱一样的景象。
已经看不到屏幕上血腥残忍的一切,因为面前的一切,更加的鲜明,更加血红,是
过之而无不及的残忍。
也已经听不到少年那凄绝悲切的呻吟,因为那近在咫尺的真切叫声,更加凄厉,更
加绝望,尖锐的完完全全的盖住了它。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专注于人的惨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录像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转完了,尖叫终于停止了,莫非天把
一卷雪白的纱布交到我手中,阴柔的说:“去把他的手脚包起来。”
我机械的站起身,朝那一片满是血肉的方向走去,鼻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腥味,不
过,我已经习惯了。脚踏在一片鲜血残肉中,发出“唧唧”的声响,让我有种想把自
己双腿砍断的冲动。
看着台上血淋淋的躯体,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但我很清楚,他不会死的,因为鲜
血正不停的输入他的身体,维持着他的生命。看着那残破的手和脚,只剩下鲜红的肌
肉在蠕动,一股呕心的感觉开始猛烈的冲向了我的喉咙,让我得紧紧的捏住手掌中
厚实柔软的纱布才得以控制住。
弯下身,摊开雪白的纱布,慢慢的为他包扎着毫无防备的手脚,湿黏的感觉,是烫
手的。听着那残喘细微的呻吟声,手中的动作,更加的轻柔,纱布如风抚一般轻轻的
盖在他的手臂上。
看着鲜血瞬间渗透雪白的纱布,我感到非常的矛盾。没错,刚开始,我是希望他死,
把他碎尸万段,可是,再看到他也如少年一样痛苦,疯狂,凄厉,扭曲,绝望后,我
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憎恨他了。
他已经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了绝大的代价。
“求求你,杀了我吧。。。。。。”他转动着一双鲜红得流血的眼睛,乞求的看着我。
鼻子又一酸,不敢再去看他。
可怜的人,早知如此,为何当初要对其它人残忍?
不过,我也没有任何力量帮助他,只因我自己,也如他一样被绑在台上任人宰割。
等我打上最后一个结时,一双有力的双手,又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肩膀,熟悉的气息,
让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想,我为什么要你帮他包扎?”恶魔,又开始低语了。
我摇了摇头。
“过几天,他的手脚慢慢愈合,肉会长在纱布上,到了那时,再把它慢慢的撕开,
你说,那声音会多么动听。”
我听得身子一冷,再也控制不住的弯下腰,开始痉挛的呕吐起来,吐着已经无法再
吐出去的东西,然后在一阵内脏剧烈的收缩中,昏了过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竟
然没有感觉到那冰冷的地板上腥臭的血肉。
※ ※ ※ ※ ※ ※ ※ ※ ※ ※ ※
“嘿,你们说,先搞大的,还是搞小的?”
“小的吧,留着用处也不大。”
“呵呵,你们大概弄错了吧。”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冷笑着说,“莫氏财阀的正式
继承人,可是他。”
那时候,若是没有他的这句话,那死的,应该是他。
他即不感动,也不感谢,他没求他那么做,他们兄弟的感情,本就淡得如两个不相
干的陌生人。
“求我呀,求我我就给你东西吃。”模糊不清的粗哑声音说着。
他冷冷的看着他,嘴唇连动的意思都没有。
被那冰冷得刺骨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男人恨恨的吐了口口水,恼羞成怒的说:
“哼,跟你哥哥一样不见棺材不流泪。到时候一定要你跪下来舔我的鞋子!”说完拿
起食物走了出去,大力的关上生锈的铁门。阴冷湿臭的地下石室,只剩下一个小小的
身影,和墙角一具开膛破肚,似人非人的血淋淋的尸体。
他将视线移至那可怕的尸体上,稚右的小脸,冰冷得没有一丝变化,在阴暗中泛着
莹白的光芒,狰狞如鬼一般。
第二天,带着弥乐佛面具的男人又拿着食物进来了,而他,仍然只用一双冰蓝色的
眼睛,默默无语的看着他,同样的,那一天他又没有了水和食物。
第三天,当男人走后,他再次将视线移到那具已经僵冷凝固的残肢上,定定的,看
了很久,很久,冰蓝色的眼睛,阴沉得和四周的黑暗融成了一体。
第四天,男人进来时,震惊地看着那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手里捧着一只僵紫的人手,
一下一下,慢慢的咬着,细细的咀嚼着,一双阴森冰冷的蓝眼,在阴暗中看着他,如
恶鬼一般可怖的眼睛。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呕心感,手中盛着食物的盘子
“咣啷”一声跌在地上,响亮的声音,在封闭的石室里久久不散。他关上门冲了出外
面,疯狂的呕吐着,一丝丝从地狱漏出来的寒意,不停的窜上他的背脊。
“老大,老大!”远处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
他抬起头,抹了抹嘴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开口道:“什么事?”
“不好了!有线报说莫家的人刚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现在正赶过来。”
“什么!?”他心里一紧,抓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镇静的下达着命令:“赶快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那。。。。。。”那个人看了看男人身后不起眼的茅屋。
男人回头看了看那空洞阴沉得仿佛通向地狱的屋子,恶寒又窜了上来。
“别管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这里那么偏僻,他们找不到这里来的,让他在里面自
生自灭吧。”隐隐的,他不愿再回去面对那个面不改色的的吃着自己哥哥尸体的孩子,
太可怕了!
他还在一下下的咬着,撕开那冰冷僵硬的肉,咀嚼着,冷的,腥的,咸的,粉的,
涩的,酸的,臭的,腐烂的,这样的味道,就算是一个对食物的好坏还没有太大区
分的六岁孩子,也是太多太多了,可是他一口也没有吐出来,慢慢的吃着,一直到
七天以后,救援队终於发现了全身爬满蛆的他,和一堆已经流出脓水腐烂得无法辨
认的骨肉。
葬礼上,那个人的棺材里,只有一堆零碎不齐的白骨,怎么说呢,就是尸骨不全吧。
不过没有人在意,一个已死的人,已经不值得任何人关心了。看着父母亲人一个个冷
漠的脸,他的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很淡,很冷的想法 没有人为他的死流泪。父母
没有,亲人没有,哪怕是靠着他活下来的他也没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随即觉得这个想法可笑极了,为什么要流泪?下一秒,这个想法就像消失在水面
的漪涟,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着那一双流动的眼睛,原本已经无痕的想法,又淡淡的浮现出来。
为什么不哭?在他面前,不敢哭吗,连哭都还要在意别人的想法,真是个懦弱没用
的人。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脸,盖上那一双早已流露出浓浓的悲哀的
水眸。
一直到他死的十二年后,一个陌生人为他落了泪,温热的泪,砸在他的手上,有些
烫手的,一滴一滴,直接从皮肤烫进了骨头里。
为什么要哭?哥哥死了,就是这样。
※ ※ ※ ※ ※ ※ ※ ※ ※ ※ ※
人只要活着,就总要醒过来,然后,残酷的现实仿佛从亘古起就一直在那里等着你。
耳边,是轻而沉的敲门声,一下一下,非常的有节奏,好似正在敲打着拍子。微微翻
了翻自己的眼皮,感到刺痛难忍,於是我又闭了上去,然而,那敲门声仍然一下一下
的持续着,催得人心魂俱乱。
“来啦。”我扯开自己干涩黏腻的嘴巴,沙哑的小声说道,门外的人竟似听到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我慢慢的摸下床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那沉重的感
觉,几乎一下子就把我压到了地上。我甩了甩头,碰碰撞撞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衣装鲜亮的管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大叔,早上好,有事吗?”我礼貌的泛开一抹牵强的笑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平常,这位管家绝不会还在我睡觉时来敲门的。
“吃饭了。”他平板的开口。
“啊?”吃饭?我有反应不过来,平常不都是他直接送进来的吗?可是他今天却两
手空空的站在门外。
“少爷要你过去,一起用餐。”见我一脸迷惑,他好心的开口解释了一下。
什。。。。。。什么?
这回我可是真真给他愣住了。
莫非天,叫我跟他一起用餐?
“动作快些,少爷不喜欢等。”
“哦,好的,我换了衣服马上就来。”说完,我轻轻掩上门,手脚开始机械而麻利
的开始洗漱起来。
唉,那个人,又想怎样,从昨晚一直折腾到今早,还不够吗?算了,他想怎样就怎
样吧。人的感情,真的是非常的奇妙。原本我对莫非天,是又惧又怕,每次他唤我过
去,我都有种上刑场的感觉。可是经过昨晚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开始起
了变化。什么样的变化,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也不能说不再害怕,但当我和管家走
在走廊上时,我竟觉得无论他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他,
不要再像昨晚那样,紧紧的,窒息的,搂着我,那会让我觉得,心乱得好痛,慌得
很悲哀。。。。。。
饭厅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的,高旷的扇形雕花房梁,宽敞的空间,中央那张五
十米长,五米宽的巨大长方形饭桌,让我不由得怀疑它真的可以用来吃饭吗?莫非天
手撑着白皙的下巴,俊美得过火的脸庞光洁如玉,丝毫没有因昨夜的事情留下半点
痕迹。他悠闲而高贵的坐在最上方华丽舒适的椅子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冷冷的
看着我,阴沉得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个冷血的恶魔,高高在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用一双
深沉的蓝眼冰冷的看着,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