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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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赵宗绩点头
“还记得在雍熙北伐期间,太宗关于曹彬的言论么?”
赵宗绩摇摇头,这世上能有几人,有陈恪那样的记忆力?
“实录上说,当曹彬在战争之初突飞猛进时,太宗便‘讶其太’;曹彬粮尽退却时,太宗又惊愕‘岂有敌人在前,而退军以援粮运乎?’而等到曹彬再进时,他又下令说‘千万别再急进要和米信合军’……”陈恪缓缓道:“有印象么?”
“嗯”赵宗绩点下头
“你怎么看这一段?”
“太宗英明过人,洞察一切先机,所有的失败因素,他都算到了只是曹某人没有遵旨,最后才导致失败的”赵宗绩背书似的道:“师傅们就是这么教的”
“除此之外呢?”
“……”赵宗绩想一想道:“应该有人将曹彬们的举动总是第一时间报告到官家那里”顿一下道:“你是说,监军?”
“对只有监军,才有资格掌握第一手的军情并用最快的方式,呈报到皇帝那里皇帝则通过一个个监军,随时都在监视着他的将军们”陈恪沉声道:“而监军手里的权力,是与皇帝对他的将军的信任程度成反比的”
“……”响鼓不用重锤,和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处赵宗绩已经明白陈恪的意思了因为太宗皇帝对将军们的不信任,助长了监军们的气焰这些严重缺乏经验的家伙,都是太宗皇帝登极后,才提拔起来的潜邸旧人他们仗着是皇帝心腹,威凌将帅,成了实际的发号施令者
杨老令公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在那场悲剧中,真正掌握权力的是监军王侁,而作为主帅和副帅的杨业、潘美,却只能任由他摆布……
而且,杨业的悲剧并非个例事实上,之前就有好几起这样的事件,其中大宋排前五名的功勋武将郭进,直接被逼得自尽,这就是敢对抗监军的下场
所以杨业很清楚,如果自己抗命,等待他的结局将加悲惨那些得皇帝信任的小人,有的是办法把他逼死
而潘美也深知这点,他不得不屈从于王侁,不然郭进就是他的下场……
所以秋后算账时,潘美只是降级,而王侁却被发配充军可见朝廷很清楚,是谁的主要责任只是因为比潘美来,王侁名气实在太小,所以身后的滚滚骂名,还是潘美来背
明白了这一点,再去看曹彬离奇的待遇,一个结论便呼之欲出了——他是替某人背了黑锅否则赵光义为何不追究他?反而给他最高的地位和荣誉,还把他的女儿,选为自己的儿媳
很显然,这是在补偿他补偿他丢掉的一世英名、补偿他背负的滚滚骂名……
那么太宗皇帝是在为谁还债?
无需猜测,只需对比一下,与曹彬并称‘大宋双璧’的潘美即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潘美的罪过都比曹彬小很多,但潘美从那之后一蹶不振,最后老死边关,晚景十分凄凉
当然他是罪有应得——就算监军再凶猛,你才是主帅,发号施令的权力在你手里为什么要听他指手划脚?所以一个‘怯懦自私、毫无担当’的罪名,他如何都跑不了
所以至少在太宗心里,曹彬肯定是有罪无功的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曹彬的那位‘监军’太特殊他就是皇帝本人……
也只有皇帝的命令,才必须无条件服从也只有皇帝的黑锅,才值得这位大宋第一军人,付出一世英名……
凡战必‘图阵形、规庙胜、尽授纪律、遥制便宜、主帅遵行、贵臣督视’,这是大宋朝祖宗家法
是皇帝的瞎指挥,导致了北伐的失败,是监军的权力不受约束,害死了杨业这就陈恪对赵宗绩的回答
在这个把祖宗看得比天还重的国度,想要指责人家的祖宗,只有用这种方式,还得是很铁的关系,才能让对方听进去
陈恪说这话,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唯一的动机便是,如果赵宗绩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也许能改掉大宋朝的这两个恶习,给军官们多一点信任,把作战的指挥权还给他们不然,这个大宋朝的军事,真的没救了……就算没有金国,也会有银国、铜国来覆灭它
但是这些话,触及到了皇帝最敏感的权力范畴任何试图为武将提高地位的举动,都会被视为图谋不轨就算皇帝不追究,大臣们也会干掉他
所以只能现在说,而且要讲究方法,得让赵宗绩自己去想明白……相信他在离皇位还很遥远的时候,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只有这样,他将来才有可能去主动动一动,那王八蛋祖宗家法
往后好几天,赵宗绩都很沉默从小到大,他都被教育说,祖宗说的话是金科玉律,祖宗是永远不犯错的但现在,他却认识到,祖宗也会犯错,祖宗的规定有时候也是放狗屁这对他的心灵造成的冲击,实在太猛烈了
陈恪也不劝他,因为这燕云十六州,是思考这类问题的最佳场所如果在这里还想不通,不能把大宋的利益置于老赵家利益之上,那么只能说,此人并非自己所期盼的那个……
就这样,一路往北五百里,远远离开了燕云,来到了辽西地界,辽国中京大定府,便在眼前了
中京城是辽国的首都,也是使团此行的落脚地,他们将在这里,等候辽国皇帝的召见
抵达中京城下,赵宗绩和陈恪,勒马朱夏门前,观望这座辽国首都不要说和大宋首都去比较了,那纯粹是自取其辱即使跟城方三十六里,城墙高三丈,厚一丈五尺的幽州城比,这里都称得上城垣卑小、人烟不旺了
当然,这跟城中大多数辽人和奴隶,四时追随他们皇帝的捺钵有关系
不过当你看到,这样寒酸的一个国都,却能扼住汉人的喉咙近二百年时,心里自然生出强烈的不甘
赵宗绩深深吸口气,幽幽道:“我今日终于相信,输给别人,皆是我们自己的原因了”说完便打马入城
在他身后,陈恪面露微笑,心说,我似乎没看错人……
“陈学士笑什么?”他的表情落在那耶律德容的眼里
“我只是在想,上京城该是什么样子么?”陈恪优雅的一笑,也打马入城
耶律德容半天没想明白,只好问张孝杰道:“他什么意思?”
“他在笑话咱们呢”张孝杰阴着脸道:“从南京到中京,城垣越来越小,以此类推,上京城该小成什么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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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过去了,应该好好总结一下。不过时间太晚,明天还要四更呢,所以只能长话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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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九章 辽主(上)
… 抵达中京后,辽国中京留守、楚王涅鲁古设宴款待宋使。
中京已经离开燕云数百里,此地风物人情,处处是浓重的胡味,再也找不到汉家的痕迹。
譬如这宴席,以文木器盛虏食。开席先上一盆驼糜……就是用骆驼肉煮成的肉粥,用木勺舀着吃。这是辽国传统大宴的开场食。
然后大盘大盘的上肉食。肉食丰富多样,有畜牧饲养的牛羊肉,也有畋猎捕获的各种飞禽走兽,但烹饪方法却只有两种,要么煮成稀烂的濡肉、要么腌成腊肉。然后切成正方形的肉块,放到大盘中端上来,客人自己用匕首割成小片、用手拿着食之。
不过照顾到宋使不善于用刀匕,所以他们桌边,都有衣鲜洁衣的契丹婢女,持帨巾,执刀匕,遍割诸肉,以啖汉使。
这一路上宋使除了食牛羊之肉酪,就是吃用羊奶煮的粥,就连陈恪、赵宗绩这样的年轻人,都已经见不得腥膻,实在是消受不得。
好在这中京怎么说都是辽国都城,还是有菜蔬供应的,只是辽人吃菜的方法太过生猛,根本不加烹饪,也不沾酱,直接就着肉生吃……尼玛,这是吃菜还是吃草?宋朝人又无奈了。
且辽国人不仅生吃菜,还吃生肉。宴席中有一道菜,是用‘兔肝切生,以鹿舌酱伴食之’,赵宗绩尝了一口,差点没吐了。
但这比起这一日的压轴大菜。又算不得什么了。只见侍者牵上一匹骏马,先用烈酒灌之。然后于其腋间破之,竟生取血淋淋的马肝出来。立时切了献给宾客。
当时赵卞就吐了,他上次出使辽国,就知道辽人有吃生肉的习惯,但人家照顾宋使,给吃的都是熟食。这次也不知是抽得哪门子风,竟然现场活取马肝生啖。这对宋朝士大夫来说。是在太有冲击力了……
“快趁鲜吃啊,”头戴金冠的涅鲁古,皮笑肉不笑道:“这可是一匹上好的战马,在你们南朝卖几十万钱的。”
赵宗绩直皱眉头。心说,我要是吃了这玩意儿,岂不与禽兽无异?便坚决不动。
但对方毕竟是一番‘盛情’,总得给个合适的理由,才算说得过去。他便道:“多谢盛情,但我儒教弟子,须谨奉先师教诲,‘失饪不食’。”
按说这解释已经过得去了,但涅鲁古的脸还是拉下来:“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们自然想给王爷面子,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圣人的教诲。身为使节,这不适当。”赵宗绩端起酒杯道:“在下自罚三杯,向王爷赔不是。”
“谁让你喝酒了?”涅鲁古冷哼一声,他是辽国皇太叔之子,身份高贵、颐指气使,根本不把赵宗绩这个南朝王子放在眼里:“你今天,不吃也得吃!不然我的面子往哪搁?”
“两国相交、以礼相待,自然都有体面。”赵宗绩淡淡道。言外之意,是你先不给面子在前。没有面子也是你自找的。
厅堂中的气氛顿时凝滞,陪坐的辽国臣子,纷纷怒目相向。
宋人这边也都板起来脸,他们怎么会看不出,这个辽国楚王,是在存心生事。
“王爷息怒,请容下官一言。”赵卞赶紧出声道:“宋辽天南地北,各自生活方式差异很大。两国睦邻友好,向来相敬如宾,相互照顾饮食习惯,多年来都是如此。”
“你算什么东西?”赵卞说得很在理了,涅鲁古却一脸不屑道:“也配让我尊敬?”
“请王爷慎言。”赵卞硬着头皮道:“两国使节相处时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在《语录》上,呈两国皇帝御览。”
“是么?”涅鲁古却放声大笑道:“那你听好了,让人一字不落的记给南朝皇帝看。”顿一下,他一字一顿道:“我大辽必须要回自己的土地!”说完一幅衣袖,便中途离席。
回去下榻之处,气氛有些沉重。
“看来,你的判断完全正确,耶律重元父子,就是我们此行最大的障碍。”赵宗绩看着陈恪道:“你信不信,他肯定恶人先告状,到辽主那里控诉我们傲慢无礼。给我们此行蒙上一层阴影。”
“我信。”陈恪点点头,情况确实比较棘手。有耶律重元父子在,相信此行面见辽主,肯定愉快不到哪儿去。
“只能盼着,辽主耶律洪基,会不那么糊涂。”赵卞的情绪有些低落,今天的宴席不欢而散,今日的出使报告实在没法写。
“可惜,那辽主的确是个糊涂蛋。”陈恪摇摇头道:“所以做最坏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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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京歇了两日,使团便跟着辽人往辽主的捺钵进发。
一路上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往往行走半天,都见不到个人影,偶尔才能看到远处天边有一小撮帐篷出现,这时候,就会看到上千头牛羊。有时候,也能看到成群的野马呼啸而过,有成千上万匹之多,看得宋人目瞪口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辽阔的草原上,众人的心情也变得放达起来,他们感叹着草原风光与内地的不同,学着契丹人的样子,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奔驰。
正在疾驰间,陈恪突然勒住马缰,面色凝重的望着远方。
宋军官兵也悉数停下,顺着他所看的位置张望,只见天边烟尘滚滚,再侧耳倾听,似乎还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莫非前面有人在厮杀?”赵宗绩问道。
保护他们的辽人,却各个欣喜若狂,争相策马向那里奔去,把宋使甩在了后面。
“不会的。”陈恪摇摇头道:“估计是在举行什么活动。”
“跟上去。”落后太久不像个事儿,显得宋朝人太过胆小。
队伍向前行了三五里,突然东面一声鸣镝,数千骑辽人冲了过来,马上骑士一个个弯弓搭箭、挥刀挺枪,吆吆活活的远远杀了过来。
“保护大人!”侍卫们登时紧张起来,赶紧列阵保护要员。
这时候,西面又是一声鸣镝,又有数千辽人从西面杀了过来。
紧接着,南面、北面、西南、西北……四面八方的鸣镝声响成一片,都出现了全副武装的辽国骑兵,朝着宋使这边奔来。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侍卫们惊慌失措道:“他们还驱赶猛兽进攻!”
原来给辽人大军打前阵的,竟是上千头鹿、麋、獐、狍、熊、豺、狼、狐,这些动物从各个方向,朝着宋朝的使团奔来。
“不要惊慌,他们是在围猎!”终于看明白状况,陈恪大声道。
“这些猛兽怎么办?”道:“铺天盖地冲过来,我们可顶不住!”
“哈哈哈哈!”陈恪和赵宗绩一起放声大笑道:“自然不能拂了辽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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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确实是一次大围猎。但方圆几十里内的野兽,都被赶往宋使所在方位,这显然就不是凑巧了。
事实上,这是辽人有意安排的一场好戏。茫茫草原上,强盛百年的契丹铁骑,无边无沿的从四面八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