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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石钟山新作:天下兄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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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佩佩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田村小的时候,她抱着田村给他喂奶,屋子里响着欢乐的笑声。回想间,泪水点点滴滴地涌出眼眶,杨佩佩呆呆地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田辽沈回来了,天已经黑了,屋里并没有开灯,他看着坐在暗影里的杨佩佩:干啥呢?咋的了?咋都这时候了还不做饭?杨佩佩清醒过来,忙到厨房忙活起来。
  吃饭的时候,杨佩佩没吃上两口就又发呆了,田辽沈就说:我说你这些日子到底是咋的了,把魂丢了?!也不知田村在部队怎么样?田辽沈粗声大气地说:你就放心吧,十三师又不是去他一个人,别人都生活得好好的,他还能咋的?杨佩佩看着碗里的饭,幽幽地说:这田村在家吧,也不觉得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可他这一走啊,咱这个家怎么就没点生气了呢。
  田辽沈的眉毛又拧到了一起,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妻子,摇摇头道: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他在家时你操心,这不在家了你还操心,你真是操不完的心哪。
  杨佩佩叹了口气:他都在咱家生活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里,他一天也没离开过这个家,这一下子说走就走了,你说我这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第20节:梦见田村

  杨佩佩说到这里,眼睛就又湿了。
  田辽沈也有些动了感情,他放下碗,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长长地嘘了口气道: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的,长大了就不需要咱们护着了,他要远走高飞,自己搭窝去了。
  那些天,杨佩佩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她领着田村去公园,孩子就在眼前跑,跑着跑着就没了,她一边追一边喊,喊着喊着就醒了,然后一骨碌坐起来,情绪仍在梦里延续着。
  田辽沈就睡眼蒙癦地安慰道:又做梦了吧?杨佩佩哽着声音说:我梦见田村丢了,他丢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杨佩佩越说越伤心,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田辽沈也坐了起来,披上衣服劝道:梦都是反的,我刚当兵那阵,我妈也经常做梦,梦见我不是受伤就是死了,结果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别七想八想了,睡吧。
  杨佩佩就在丈夫的劝慰中又躺下了,却再也睡不着,她突然说了一句:我想去看孩子。
  田辽沈吃惊地说:啥?他才走几天哇,新兵连还没结束呢,你就去看他?谁让我是他妈呢。杨佩佩任性地说。
  田辽沈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不行,这事绝对不行!如果我不当这个副军长,不考虑影响,我不管你,你现在就可以去看他。可这让部队咋想?让那些和田村一样的新兵咋想?那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农村兵,他们的父母都是农民,他们就不想孩子了?可他们怎么有条件去看孩子?杨佩佩不说话了,田辽沈缓和了一下口气,说:过一阵子,我会去十三师检查工作,到时候顺便看孩子一眼就是了。
  杨佩佩只能躲在被子里抽咽了。
  这天,正在上班的杨佩佩接到了田村的来信。杨佩佩激动得手发抖,撕了半天才把信封给撕开。田村的信是这么写的:
  爸、妈:你们好!我来部队已经半个多月了,到了十三师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部队,它和机关大院不一样。这里是真正的部队,我和战友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我现在才感受到什么是大家庭。苦点累点,没什么,那些工农子弟能吃的苦,我也能吃……杨佩佩一边读儿子的信,一边流眼泪。她收起信时,想给田辽沈打个电话,已经告诉总机接田辽沈了,最后还是把电话放下了。她再去看那封信,信皮上写着“杨佩佩亲收”几个字,她仿佛看到了孩子那张青春年少的脸在冲她微笑,她抚摸着薄薄的信封,仿佛摸到了孩子的脸。
  那天,杨佩佩心里很高兴,有事没事地就在嘴里哼着歌儿,做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田辽沈回来后,她把信放在他的面前:儿子来信了。
  孩子咋样?杨佩佩得意地昂着头,说:你自己看呗。
  田辽沈一目十行地把信看了,并没有显得很激动,他平静地把信放回到信封里。
  杨佩佩盯着他的脸,道:你就一点也不激动?田辽沈道:这有啥可激动的,不就是一封报平安的信嘛。
  杨佩佩急了:我现在才知道,儿子和妈心连心,他这第一封信可是寄给我的,这说明什么?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我这个当妈的重要。
  田辽沈不想和她争辩,挥挥手道:和你亲,行了吧。
  那几天,杨佩佩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晚上田辽沈都睡着了,她还在灯下给儿子写回信,一连开了几个头,都觉得不满意,她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最后咬着牙,忍着泪,终于把信写下去:
  亲爱的儿子:来信妈收到了。你离开家的那一刻,妈妈才突然发现,妈妈是那么爱你。
  你是妈妈生命中的一部分,妈妈不能没有你……
  杨佩佩的信写到这里时,已经抹过几次眼泪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提起亲爱的儿子就要流泪,于是她一边流泪,一边写着:
  儿子,妈妈想你,白天想夜里还想,就是晚上做梦都在想。人们都说,孩子是妈的心头肉,儿难受,妈心里也跟着难受。你爸也想你,他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妈和爸盼望着你,别给咱家抹黑,你爸是副军长,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给爸妈争脸……
  田辽沈也在想念远在十三师的儿子。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全军兵力布防图,闲下来的时候,他常走到那张挂图前,望着十三师的位置发呆。他几次踱到办公桌的电话旁,抓起电话,又放下。这次,他终于忍不住了,冲总机说:接十三师。
  电话接通了,他的心猛地一抖,以前他经常和十三师通电话,指示这个,布置那个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一时有些发呆,直到十三师的总机说:首长,您的电话接通了,请问您要哪里?田辽沈清醒过来,他用力地把电话压了下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田村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当杨佩佩把孩子抱回家的那一刻,他就把他当成了家里的一员。时间是感情的黏合剂,整整十八年,田村每一天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如同看着一棵小树,从发芽拔节,这棵小树就长在他的心里,最后终于长大了,冲破他的庇护,经风雨,见世面去了。
  田辽沈高兴儿子的进步,在他的感情世界里,田村是他的希望和未来。
  田村和刘栋十八年后,田村和刘栋终于见面了,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十三师的新兵连。
  新兵连是临时编制,考虑到新兵刚入伍,大都以地区来划分新兵班,刘栋那个公社,今年招了八个新兵,这八个人就被编制在了一起。新兵班的人数为每个班十一个人,在八个人的基础上,又抽调了几名外地区的新兵补充进来,田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补充到刘栋这个班的。刘栋所在的班为新兵连一排三班。
  田村走进三班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那身新军装穿在他的身上是那么妥帖和自然,仿佛他已经是个老兵了,很容易就把那身军装给驾驭了。反过来,这些农民子弟,仿佛是军装把他们给驾驭了,穿在身上怎么看都有些别扭。也就是说,这些农民子弟在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士兵前,还没有和那身军装完全融合在一起。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兵味。
  田村站在刘栋面前,差不多要比刘栋高出半个头来,田村白净圆润,刘栋干瘪黑瘦,两个人站在一起,没人能想到他们会是双胞胎兄弟。如果细看,两个人的眉眼轮廓还是有几分相像的,中国有那么多人口,能找到几个相像的人来,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三班列队的时候,田村是队头,刘栋是队尾,两个人遥相呼应。在田村还没到三班时,刘栋他们就知道,田村要来了,而且是军部里的子弟,父亲是军首长,高干子弟。田村还没出场时,他在这些农民子弟心里的位置就极其复杂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第21节:思维定式

  当田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只能在心里惊叹了。刘栋打量着田村:这家伙果然比我们高一头,看来这家伙不用努力,就已经站到起跑线的最前面了。
  高干子弟在农民子弟看来,是让人既羡又恨的那一种,凭什么他是高干?凭什么他要比我们强?而事实的结果是,他们只能承认这种强势,他们在高干子弟面前无能为力,甘拜下风。高干子弟的进步和荣誉那是正常的,不比别人进步和获得更多的荣誉,反而是不正常了。这就是工农子弟们的思维定式。
  新兵连没有正式的副班长编制,班长自然由老兵担任,来新兵连当班长的老兵都是在全师里筛选出来的,训练和政治都很优秀。为了配合新兵班的工作,由众新兵推选一名新兵担任副班长,配合班长的工作。在三班的班务会上,关班长就组织大家推荐副班长。许多新兵还不习惯这种民主的气氛,自己想当,又怕别人不推荐;推荐别人,又不是心甘情愿。就低下头,红着脸,心跳如鼓地在那里静候着。
  关班长就启发大家说:没关系,如果这个副班长不合格,到时候我们再换,都是为了咱们班的工作嘛。
  就在这时,田村站起来,平静地说:报告班长,我觉得我适合当这个副班长。
  关班长看一眼大家,说:田村同志自荐当副班长,我不搞一言堂,包括我在内,同意田村同志当副班长的请举手。
  关班长率先把手举了起来,众人见班长举手了,也稀稀拉拉地把手举了起来。唯一没有举手的就是刘栋。刘栋无异成了三班的异类,田村很认真地看了一眼刘栋,表情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
  关班长打开班务会的小本,然后冲刘栋说:刘栋同志,请你说说反对田村当副班长的理由。
  刘栋的脸先是红了红,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站起来说:我没有反对田村同志的意思,大家都是新兵,工作能力和水平大家都不了解,我不了解他,所以我就没有举手。
  田村又望了一眼刘栋,这一眼是很认真的,刘栋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但很快又躲开了。
  关班长合上本子说:好,刘栋说得也有道理,但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从今以后,田村就是咱们的副班长了。
  关班长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鼓掌,却不怎么热烈,但这种民主的形式是有了。
  不知是不是那次选副班长的缘故,田村和刘栋两个人,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他们自然也很少说话,似乎都在有意回避着对方。
  田村在队列训练中,领悟能力是最快的,班长的一个新课目下来,只做了几遍,他就能做得很好了。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他对这一切早就不新鲜了,因此,田村对这些课目有一种天生的无师自通。
  一个课目在关班长示范几遍后,就把田村从队列里叫出来,让他给新兵们做示范,然后让他领着大伙儿训练,自己去别的班参观训练了。
  田村站在班长的位置上向全班发号施令,走正步时,田村纠正了一次刘栋的动作,他没有提刘栋的名字,而是说:队尾的那位同志,请把腿抬高一点儿。
  刘栋当然听到了,他也知道田村说的是他,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思,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田村叫停,他走到刘栋面前:刘栋同志,你的腿抬得比别人低,我说你,你没听见吗?刘栋看了一眼田村,不软不硬地问:副班长同志,请问你上过中学没有?田村一时不明白刘栋的用意,怔怔地望着他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刘栋表情认真地说:如果你上过中学,就会明白什么叫支点。每个人的个子不一样高,支点自然也不一样,我不可能和你的腿抬得一般高,否则,可是违反生理结构的。
  田村被噎住了,但他很快就说:部队强调的是步调一致,你为什么就那么特殊?刘栋分析道:咱们的队列是由高到低,这是一种秩序,如果正步抬腿也由高到低,也是一种自然秩序,有了这种秩序就是整齐,就是美,我希望副班长尊重这种自然秩序。
  田村认真地反复看了看眼前的刘栋,不再说话。他铁青着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从那以后,他在心里就把刘栋当成了真正的对手。他承认刘栋说得有道理,但在平时的训练中为什么就没人懂这个道理呢?一次晚饭后,在操场上,田村和刘栋碰到了一起。田村说:刘栋,我想和你聊聊。
  两个人并排走在了一起。
  你是大柳树县的?刘栋回答:对,大柳树县,刘家公社,靠山大队王家屯。
  说完,刘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农村兵。
  田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刘栋吃惊地立住了脚,他没想到田村会说这种话,他奇怪地望着田村,说:你和我交朋友?对,我觉得你和其他的兵不太一样。
  一样,我们都是农村兵。
  田村涨红着脸解释道:我不是说的农村兵。
  刘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知道了,就因为选副班长时,我没举你的手,训练时让你下不来台?田村不说话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刘栋点点头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应该是你的对头,或者说是敌人,你为什么要交我这个朋友呢?我也说不清,在我的感觉里,我总觉得咱俩离得很近,应该很亲才对,但有时却感到很远,反正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
  刘栋缓和了语气:田村,你和我们农村兵不一样,你的起点比我们高,你当副班长是合适的,在这一点上,你比我们强。
  刘栋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田村望着刘栋的背影在那里发呆。
  刘草结婚姐姐刘草结婚了。这一切都是胡主任一手策划的,在刘栋拿到入伍通知书去部队的那天,他安排儿子胡小胡和刘草举行了婚礼。
  刘草结婚那天早晨,哥哥刘树送走刘栋后,来到妹妹的房间。刘草正在往身上穿新衣服,衣服是大红的,在这单调的冬天里显得喜气洋洋。但刘草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她神情冰冷,动作呆滞。
  刘树站了一会儿,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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