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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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官司,也就意味着要花钱!
转眼便是南京城,俞国振让高不胖带着国宁国安去了他们俞家在这儿的杂货铺子,自己与二柱则雇了顶小轿,送柳如是去她的目的地。
徐佛托他将柳如是送到一个名为“会真馆”的所在,这里离秦淮河也只是一街之隔,不过相对清静一些。那会真馆的妈妈姓蔡,年纪与徐佛相当,两人当初是一个妈妈带的,因此颇有些交情。
“事情便是这样,如今人已经送到,我就告辞了。”俞国振将徐佛托他转交的信交给了蔡妈妈,又回答了她几个问题,然后转向柳如是:“如是姑娘,今后请多保重。”
柳如是开始时还不大觉得,但他这话一说,她心中就突然间慌慌的,原本她是个爽利的少女,可现在却情不自禁垂头不语。
蔡妈妈是惯会察颜观色,看到这一幕,心中便知道,两人途中有些故事。她眼珠一转,笑着道:“我早就听闻佛儿妹妹说过,她有一个养女,不仅国色天香,而且精善才艺,应该就是如是吧……这位俞公子,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急着走,我会真馆这里还算清静,而且今日恰好有佳客来此,还请了柳麻子来说书,俞公子何不暂留一下?”
俞国振原本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听到“柳麻子”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他对这段时间的历史虽然谈不上精俗,可还是听说过一些奇人异士的名字,比如说这个说书的柳麻子。
“可是柳敬亭?”他问道。
“对,正是柳敬亭,公子也听过他的名声?”
“听说过,他如今也在金陵城中啊……”俞国振原本是要离开的,但听说柳敬亭也要来,他便改了主意。
柳敬亭这个人精擅说书,在现在的士大夫眼中,他说书的本领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俞国振却知道,说书人可是他今后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他不可能去与东林、复社抢夺舆论的话语权,那么就只能另辟蹊径,借助说书人和别的一些手段来为他的计划效力!
柳敬亭一个人当然对他的作用有限,可是柳敬亭若是带出几十几百个徒子徒孙,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既然柳敬亭要来,那我就打扰蔡妈妈了。”俞国振笑道:“早就听闻他说书乃是天下一绝,今天如此巧遇,自然不能错过。”
听到他这样说,柳如是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惆怅,欢喜的是他既然留下,那么两人就可以再多相处一些时间,惆怅的是他竟然不是为了自己留下,而是为了一个说书人!
“既是如此,请入画舫……如是,佛儿妹妹说你的歌是唱得极好的,过会儿你可得出来一展歌喉,让他们见识一下,来自苏州府的技艺!”蔡妈妈又向柳如是道。
柳如是看了俞国振一眼,见俞国振并没有流露出抵触的情绪,她垂下眼睑,低低应了一声“是”。
纵使满座俱雄英,婉啭只为一人听。
三三、此声可绕梁
这个时候的金陵古城,繁华到了极致,而秦淮河,则更是磨肩擦踵之所,自觉满腹才华的士子,扑着脂粉羞羞答答的女子,还有各路奇人异士,都聚集在这座城市之中,上演着一幕幕悲喜之剧。
柳敬亭便是这些奇人异士之一,他如今已经是年近半百,说书之名也早就传了出去,四方人等,都对他极是钦佩,甚至到了他说一回书,便要收银一两,而且还需要提前十天预订才行。
或许是整天说些英雄豪杰的故事,柳敬亭在心里对自己现在的情形是很不满的,他觉得自己也是那些评书话本中英雄豪杰一流的人物,只不过怀才未遇罢了。
“今日会真舫入水,能请得柳先生来露一露绝学,真是幸事!”在柳敬亭一场武松打虎说罢之后,那位蔡妈妈笑吟吟地道:“今日诸位来此捧场,更是我们会真舫的幸事……”
她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邀到场的几位客人以后常来,俞国振一直留心,那几位客人的身份都是士子,在这留都之中颇有些名声。
在一番祝酒词之后,紧接着便是请了一位名优唱南曲,那悠扬绵软的曲调,俞国振听得很有趣味,但也只是很有趣味罢了。
他想起了一句古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此时的大明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接下来是流寇涂炭中原,让中华腹心之地成为一片赤地,是鞑虏侥幸破关,堂堂华夏之地尽皆腥膻。西方的殖民者们正在一块块地瓜分世界,历史在这里偏离了正常的航道,而偏偏原本该振作起来大有可为的炎黄儿女,却在这里忙着做什么?
“俞公子,俞公子!”
他神情有些游移,而这时画舫里的气氛却到了高潮,那几位有名的士子纷纷写诗,盛赞今日之会,而且他们的目光多往俞国振这里瞄来,原因无它,柳如是正端正跪坐于俞国振身侧,只要俞国振面前的杯子干了,就为俞国振布酒。
虽然还只是十四岁,可是此时的柳如是已经显现出倾国倾城的容貌,在秦淮河上,也是一等一的美有胚子了。
“怎么了?”听到蔡妈妈唤自己,俞国振回过神来问道。
“这位俞公子何许人也?”他这种反应理所当然地激起了那些士子们的不快,有一人开口问道:“莫非方才我们所著之诗都难入尊耳,否则为何如此轻慢?”
俞国振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酒杯举了起来,一饮为尽:“是我失礼了,自罚一杯。”
那士子愣了一下,他熟悉的人中,可没有俞国振这种性格的,因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人微微一笑:“刚才听蔡妈妈说了,俞公子是皖人,皖人当中既有龚孝升这样的诗才,也有阮大铖这般败类……只是不知俞公子可认识这二位?”
他话语中的轻蔑,俞国振当然听得出来,这伙士子在来此之后,不是吟弄风月,就是纵论时势,而俞国振一直默然不语,因此他们对俞国振颇有些瞧不起,只觉得是一个既无才学又无见识的乡下小子,可偏偏在座中姿色最佳的柳如是却在旁边侍候着他,如何不让这伙自命风流的士子义愤填膺!
“都不认识。”俞国振平静地道。
柳如是看了他一眼,复社张溥、桐城方以智的名声,虽然未必比得上前两位,可也差不到哪儿去,俞国振随便说出二人之一,这些士子只怕都会对他刮目相看。
可俞国振却是绝口不提!
“那么,不知俞公子可有功名在身?”那几个士子又看着俞国振的服饰问道。
“没有。”
“俞公子平时写得诗文,可否吟来让我等开开眼界?”又有一个士子说道。
这话说出来,那些士子的脸都已经露出讥诮的笑,一个没有功名不认识当今诗文大家的乡下少年,今天却独占花魁,这种事情听别人说起是美谈,可他们是当事人的话那就是奇耻大辱!
“不会。”俞国振的回应仍然是简单的两个字。
那边蔡妈妈暗暗叫苦,她是看到徐佛的信中说俞国振博学多才,这才留下他,原本是想介绍些金陵城中有名的士子与他结识,算是还他送柳如是来的人情,可现在看来,这位俞公子实在有些不通人情。
“诸位诸位,说起来今日还多亏了俞公子,才将如是姑娘从苏州府送来,如是姑娘精擅才艺,歌喉之妙,不在我们金陵诸大家之下,现在请如是姑娘为诸位唱上一曲,如何?”
蔡妈妈这一打岔,众人便把注意力转到了柳如是身上,柳如是先是向俞国振行礼,得了俞国振颔首,她眉间淡淡地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便唱。
她唱的就是那曲《让我们荡起双桨》,这种曲调唱辞,在秦淮河上还是第一次出现。她的声音清亮,略带着童声,在高亢处更是穿云洞石,让人听得浑身象是水浇了一般,说不出的清爽痛快。
在秦淮河之上,在画舫之中,唱这样的曲子,倒是有几分应景,当然,最重要的是柳如是的声音适合这首曲子。她唱时目光始终是盯在俞国振脸上,表情也很甜美,看得那几位士子更是心中嫉恨交加。
这个时代流行的曲子,类似于后世的昆曲,咿吖委婉,虽然也是极好听的,但讲究内敛、含蓄。柳如是所唱,则风韵别致奔放饱满,无论是词是曲,都让人耳目一新。即使不算是惊才绝艳,至少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好!”
一曲唱罢,那些士子们面面相觑,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如何赞美美人唱曲,听到外头有人先赞出声。
这声音传入,蔡妈妈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那艘画舫上可是李大娘?”
那赞声是从另外一艘画舫上传来的,一个淡妆素雅的女子正看过来,见了蔡妈妈微微一福:“原来是蔡妈妈,这便是会真馆的新画舫?不知方才唱曲的是会真馆哪位姐妹,能否请出来一见?”
看到这女子时,原本有些倨傲之意的柳敬亭也来到窗口前,向着她拱手行礼:“柳麻子见过李大娘。”
“原来是柳先生。”那素雅女子抿着嘴淡淡笑了笑:“奴要见的可是那位唱曲的姐妹,而不是你这张麻脸。”
他二人应该是极相熟的,所以那女子才能开这种玩笑,俞国振皱了皱眉:“此人是谁?”
“哈哈,在秦淮河上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李大娘的!”俞国振是小声询问,那王大家隔着半河水,当然是听不到的,但会真舫上的士子们却听到了,立刻有一人哈哈笑道:“当真是孤陋寡闻!”
俞国振看了看他,微笑道:“那是自然,我初来金陵,不比兄台。”
蔡妈妈这时也顾不得他们了,将柳如是拉到了窗前:“李大娘,方才唱曲的就是这一位如是姑娘了。”
柳如是向着那位李大娘福了一福,她可是听说过这人的,徐佛与金陵的同行们有些往来,曾经跟她说过,秦淮河中歌伎数目不可计算,但能被公认最具侠气的,唯有一个。
李大娘,李贞丽。
如果说柳如是已经露出绝色的胚子,但还带着少女的娇痴童稚,那么这位李大娘则已经是完全熟透的果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万千风情。
“奴在吴江就听妈妈说起过李大娘,没有想到来金陵城的第一天就见到了。”柳如是扬声问好。
“果然人如其曲,干净透亮。”看着柳如是,李贞丽笑了笑,然后摘下自己的一根发钗,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婆子:“如是妹妹,这是我赠你的小小礼物。”
得李贞丽一根发钗,也就是得到她的认可,在秦淮河诸歌伎中,算是有了名声。如果柳如是真留在金陵,有了这个可以说打开了局面,今后就会不断有文人雅士慕名而来了。
“多谢李大娘。”柳如是却没有多少欢喜,秦淮河畔倚门卖笑,岂是她真正内心向往的生活!
见她神情有些淡淡的,李大娘反而更加欢喜,她心中也是不喜那些虚饰浮礼,而且柳如是越是不卑不亢,便让她觉得也和自己一般,有几分侠骨。
“如是妹妹如果有暇,不妨来找我,我想向妹妹学方才那曲子呢。”李贞丽又说了一句,然后笑着敛衽,人退回到画舫之中。不一会儿,那个婆子将发钗拿了过来,将之交给了柳如是,柳如是刚到这里,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充作回礼的,略一犹豫的时候,俞国振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她。
那是一串珍珠手链,都是一般大小的珍珠,用红色的丝线穿着,看上去圆润光洁,这样大小的珠子并不是很值钱,可是穿成一只手链后价值也不会少,柳如是微微一愣,然后将那珠子递了过去,而蔡妈妈又包了一颗碎银给那位婆子充当跑腿的谢礼。
看到这一幕,其余几个士子都不由自主暗哼出声,原来是个暴发户土包子,仗着囊中有些阿堵物,竟然在他们面前炫耀!
他们心中羡慕嫉妒恨,更不会给俞国振好脸色看,蔡妈妈是人精,将话题扯到了柳如是方才唱的曲子上,三言两语之间,那几位士子便开始将注意力转到如何写诗赋词赞美柳如是上来。
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俞国振价值几十两银子的珍珠手链都随意赏了人,那么他们想在钱财上压过这个皖地来的暴发户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才华上压过。这世上唯有才子才能配家人,卖油翁独占花魁的事情,也只能是他们这些才子不要了之后才能捡到!————————求票求票求票票————————(明天又冲榜,今晚一更会稍晚,估计要到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放出,好多为明天存些点击,这本书已经上传两周了,冲新书榜只剩余两周时间,一些小伎俩,各位读者莫怪啊。感谢轻轻触碰你的唇打赏)
三四、此诗断人肠(快新一周了求票)
“好诗,好诗。”
“确实是好诗,萧兄这诗做得,极有令师钱侍郎风骨。”
最后一名姓萧的士子也写完了诗,众人相互吹捧了一番,他们原本有意冷落俞国振,但看到在他们写诗时,柳如是虽然注意侧耳倾听,可人却仍然在俞国振身边,心中顿时大为激愤。
这样美貌又有才华的小娘子,应该属于他们这些才子的,才子佳人才般配,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过是有些臭钱罢了,凭什么在有了钱之后还能有佳人?
得给这土包子一点教训,让他出乖卖丑,以博美人一笑!
这些士子平时在一起吟诗作对惯了的,相互间有些默契,三言两语,便开始挤兑起俞国振,非要俞国振也写一首诗来。
“这样良宵,这样妙人,这样佳曲,这样诗会,俞公子不写首诗怎么能成,无论写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诗!”
“对对,既然今日是为了庆祝会真舫入水而办的诗会,就一定得有诗,哪怕是写‘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都可,否则就是不给如是姑娘面子!”
“唐突美人,是大错啊,俞公子哪怕就是为了如是姑娘,也得写上一首!”
俞国振刚才分明说过他不会写诗,可这些士子却抓着他不放,柳如是忍不住上前道:“俞公子的诗,奴来代他写吧……”
她越是要维护俞国振,那几个士子就更加来劲了,其中一个姓萧的叫嚷得最凶:“写诗怎么能代,若是写诗能代,那么入洞房岂不也可以找人替代?我萧某不才,愿代俞公子入洞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