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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大唐小郎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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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茴香从左少阳肩上接过药背篓,快步进了隔壁厢房放下,又出来,穿过大堂,到另一边厢房里。很快,厢房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慢慢的飘了出来,却是茴香举着,走到长条桌子前,把油灯放在桌上。对老者道:“爹,弟今天爬山崖采药,失足摔下来,摔破了头,您给瞧瞧吧。”
    父亲左贵还没说话,母亲梁氏已经惊叫着跑了过来,扶住左少阳肩头,仰着脸上下瞧:“忠儿,你摔着了?厉害不啊?给娘瞧瞧。”
    左少阳接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这满是皱纹的脸,如同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浑浊的一双眼睛努力睁大了,瞧着他,满是惊慌。
    左少阳想叫一声娘,可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妇人,怎么都叫不出口,只是含混地嘟囔了一句:“我没事,破了点皮。”
    左贵终于抬起了头,瞧了瞧左少阳:“坐下来,为父瞧瞧伤在哪里了。”
    左少阳坐在长条桌子旁边的圆凳上,弯腰低头:“后脑勺,破了一道口子,出了点血,没事的。”
    左贵伸出两只枯瘦的手捧住左少阳的头,就着那盏昏暗的油灯眯着眼察看着:“嗯!是有道伤口,还挺长,不过已经愈合不出血了,感觉怎么样?头痛想吐吗?”
    “不想吐,头也不痛,我没事的。”
    “把手给我,我摸摸脉。”
    左贵拿过左少阳的手腕,一手捋着花白的小山羊胡子,一边凝神仔细把脉,片刻,缓缓点头道:“嗯,脉象平和,没什么事。”
    茴香插话道:“还没事啊?爹,弟弟摔得肯定不轻,他都……他都记不得……,唉,等一会再跟你们说!”
    那逼债的房东站起身走了过来:“你们先把房租给了,再慢慢聊。我也要急着回家呢。”
    梁氏苦着脸道:“三娘,我们是真没有啊。”
    这少*妇就是他们贵芝堂租房的房东,姓赵,排行老三,人称赵三娘。
    赵三娘冷冷一笑:“那好,好好说看来是不成的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结果我也预料到了,今晚你们就搬家!立即搬走!”
    “搬家?这寒冬腊月的您让我们搬哪去啊,我们贵芝堂租你房子开药铺,也有好些年了,倒也有些个熟客经常来看病,要是搬了,一来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二来,这熟客也就没有了呀。”
    “这我管不着!你们要吃饭我也要吃!总不能陪着你们饿死吧?你们总共欠我九千文,既然你们拿不出钱,就用药材还账好了!”
    梁氏和左贵都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梁氏苦着脸道:“三娘,这些药都是我们借钱买的,您要是拿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赵三娘道:“这我可管不着!你们欠别人的钱是欠,欠我的钱哪也是欠!我才不管你这药材是从哪里借钱买的呢!还有啊,你们这些个药材,加上来估计也抵不了九千文,本来想把你们家当也扣下抵房租的,只是你们那些个家当我清楚,也值不了几个钱,这年边了,我也不会太过分,就留给你们带走吧。唉,谁叫我心肠好,亏了只当拿着铜钱打水漂了。我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收拾,一个时辰之后我带人来收回房子。那时候你们不搬,我只能叫人帮你们搬了。——对了,有句话叫‘人死债不死’,就算你们搬走了,这欠我的钱还得还我!我会找人来追债的!得,就这话!我回去吃饭去了。”
    房东赵三娘说着,迈步往外就走。
    梁氏和茴香急忙哀求着,赵三娘仿佛已经铁了心,只说一个时辰后带人来收房子。
    左少阳抢步上前,大声道:“赵阿姨,啊不,赵婶,啊不,赵三婶,您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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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桂枝郎中
    赵三娘站住了,回过身来瞧着他,一边继续往嘴里扔着吃的一边道:“左大郎,你莫非有钱付我房租?”
    左大郎?——咋听着像是卖烧饼的武大郎呢?左少阳心里嘟哝着。
    唐宋时期称呼男子一般用姓氏加排行,再加个郎字。比如杨家将的七郎八虎的称呼,还有水浒传里武松武二郎,都是这样来的。而古代子女排行是男女分开各排各的。所以左少阳尽管有个姐姐茴香,但男丁里他最大(虽然就他一个也要排行的。)所以赵三娘叫他左大郎。
    左少阳已经从茴香那知道这一点了,现在听来,还是很不习惯。上前两步,瞧了一眼她手里的吃食,微微一笑,道:“三婶,你吃的是山楂吧?”
    “是啊?你也想吃?”
    “啊不不,三婶,看样子你好像特别喜欢吃山楂哦。以前经常吃吧?”
    “是啊,”赵三娘对左少阳态度倒还很和蔼,有问必答:“三婶我最喜欢山楂这酸甜酸甜的味道了,我平时都不太爱吃东西的,胃口不好,吃了这山楂之后,能开胃。”
    “嗯,三婶,你平时不仅胃口不好,还经常胃脘痛,嘴里冒酸水,是吗?”
    房东赵三娘愣了一下:“是啊,咦,你咋知道的?我没到你药铺看过病啊?”
    “嘿嘿,大婶这病没少吃药吧?怎么样?没什么效果,是吗?”
    “对啊!莫非你能治?”
    左少阳笑容一敛,淡淡道:“大婶,说句话不是吓唬你,你这病得及早治,要不然,会更厉害的。那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得!你也别吓我,你爹看病的能耐也就那样,你能比你爹还厉害?不过既然你都能说出我这病来,我就信你一回,说罢,给我治好这病,你要多少钱?”
    “嗯,这样吧,我帮你治好你这病,你免了我们一半的房租……”
    “我呸!”房东赵三娘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瞪眼道:“左大郎,你小子可不地道,你们家租我这三间大瓦房开药铺,我开出的租金可是这条街里最便宜的,这一点你们心里应该明镜似的吧?好家伙,这都好些年了吧?以往你们没交齐房租拖着,我给过你们冷脸没有?当然,你们一年接一年拖欠房租,今年欠个几百文,明年又欠个几百文的,我着急了,年边上也说过重话逼过债,可那也是规矩,到底也没给你们难堪吧?这都多少年了,你们欠的房租加起来都有九千文了!一半房租那就是四千多文钱呢!知道四千文有多少吗?能买多少大米多少耕牛吗?能养活几口人家不饿死吗?”赵三娘说的口沫横飞,一只手把胸脯拍的山响:“左大郎,人活着要讲良心!我待你们家如何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帮我治个胃痛冒酸水,就要我四千多文?你不觉得亏心吗……?”
    左少阳穿越过来,自然不知道这些背景,对铜钱的价值也没多少概念,听她这么说了,才觉得肯定值不少钱,想想也是,四千文价值四千元,治个一般的胃病花四千元,就在现代也算是天价了。忙陪笑道:“好好,我错了,那您说,您肯花多少钱治这病?”
    “得了,左大郎,你也别耍滑头,你要给我治,就按你爹看病的通价治,我也不是不懂行,你爹给人看病开方,一次两文钱,买药实算,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就按这来!总共算下来是多少就多少!”
    左少阳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免费给你治,你给我们再缓缓期限交房租,行吗?”
    “这还像句人话!”房东赵三娘接着往嘴里扔山楂,一边咀嚼一边瞪眼瞧着他,“你三婶子我也不是那占便宜的人,你给我治病我当然要付钱,不用你免费,要是治得好,我多给你几文钱都行。不过这房租,再不能拖了。你们都已经拖了好些年了,你不给我治病都成,这胃痛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人,你们不治我还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可收不到房租,我们娘几个可都得饿死!还是那句话,今晚你们交钱就成,交不上,走人!没得商量!”
    “哎呀大婶,再宽个几天都不成吗?”
    “不成!——啥?几天?几天你能凑到九千文交我房租?”
    “能!一定能!”
    左贵等三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房东赵三娘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你真能筹到钱?”
    “嘿嘿,办法总是人想的嘛,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不过你得多宽限几天。毕竟九千文也不是小数字。”
    “不成,太长时间可不成。”
    “好婶婶,我求求你了嘛!”左少阳看出来这个赵三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死皮赖脸撒赖央求道。
    赵三娘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好——!三婶我怕了你了,我再信你一回,这是最后一回了哟,这样吧,大年三十中午,我再来收债,离现在还有五天,你们可听清了,大年三十中午再收不到钱,我也不想撕破脸,你们自己走人,药材得留下。如何?”
    “没问题!”左少阳摸了摸怀里那颗麝香,信心满满说道。
    赵三娘扭头望向梁氏和左贵。他夫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神情沮丧无奈地点点头。
    “那好,就这么定了。”赵三娘走到长条桌旁坐下,把手摊在桌上,“喏,给我瞧病吧。”
    左少阳走到桌边正要坐下,左贵沉声道:“忠儿,你干什么!”
    “给赵大婶瞧病啊。”
    “为父怎么给你说的?——学医不出师之前,不准你给人看病开方!走开!”
    左少阳还想再说,梁氏已经一把将他扯到身边,低声道:“忠儿别乱来,让你爹给赵大婶瞧吧。”
    “可是……”
    “听话!别惹你爹生气!”
    茴香也凑过来低声道:“弟,别胡闹,看病不是闹着玩的,你能拖这几天已经不错了,让爹来瞧。”
    “哦——”左少阳知道了,他们三个都以为自己刚才眼看人家要将自己一家人扫地出门,情急之下胡吹大气的,真要给人瞧病还不够格。路上也听茴香说过,这左忠以前只是药铺负责拣药和义务帮病人煎药的,虽然从小跟父亲学医,却一直没出师坐堂问诊。看样子学艺不精,没让父亲满意。
    左贵撩衣袍在长条桌后坐下,定了定神,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头,轻轻搭在赵三娘手腕上,片刻,皱了皱眉,道:“请换一只手。”
    赵三娘把手里的山楂袋子换了手,把另一只手放了桌上。左贵也换了一只手搭脉。片刻,放开手,想了想,悬腕提笔要写方子。笔落之处,第一味药果然便是桂枝。
    有人曾问他为啥开方第一味便是桂枝,左贵笑而不答,被人问得急了,便讪讪说他师父也就是他父亲教的,开的方中也最喜欢用桂枝。说这样好处多,可到底有什么好处,私底下他也承认他并不知道。反正就知道用这药好。
    其实,桂枝的确应用十分广泛,据统计,整部《伤寒论》一百一十二个方剂中,用到桂枝的方剂就有四十三个,占了三分之一强!桂枝能和营,能通阳,能利水,能下气,能行瘀,能补中,特别是能调和营卫,所谓“营气不和,百脉均病”,很多病加上桂枝,有益无害。另外,桂枝辛甘温煦,能发汗解肌,温通经脉,外散风寒,对于外感风寒,不管表实无汗,还是表虚有汗,以及阳虚受寒,都可以使用,是治疗外感病的第一要药。
    而百病之急,莫如伤寒,古今中外都是这样,再健康的人,肯定也多多少少得过感冒发烧咳嗽之类的外感病,无论是现代医院还是古代药铺医馆,去看病最多的,肯定是伤风感冒以及因为感冒引起的其他病。所以,左贵老爹下方就用桂枝,尽管他说不出道道来,细分析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也是古代民间郎中经验医学的一种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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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算药钱
    第8章算药钱
    左贵写了桂枝之后,顿了顿,下一位药又写了山楂,接着又配了莱菔子、木香、青皮等几味消食化积,治疗积滞胃脘胀痛的药。把方子写好了,递给左少阳:“照方抓药。”
    赵三娘问道:“我这病是啥病啊?”
    “嗯……”左贵沉吟片刻,道:“你胃脘痛、吐酸水,恶心厌食,此乃饮食滞胃证!”
    “可是,你还没给我望舌呢,也没仔细问我如何痛法,是阵痛、刺痛还是隐隐作痛,你咋就知道是这证呢?”
    左贵感到脸上有些发烫,房租的事情把他给闹得心情沮丧之极,加之儿子摔着了,后脑一道长长的伤疤,虽然不知怎么的已经愈合了,但也不知道是否受了内伤,房东逼房租,顾不上仔细检查,又听了儿子一语说破对方主症,对方已经认可,心乱之下,便按此症状开了一方,甚至都忘了望舌问诊。不过在病患面前自然不能承认,更不能补上,只能强词夺理了,好在这昏暗灯光下也看不出脸红来,倒也无妨,轻咳一声道:“你这病没什么大碍,不用望舌问诊也能断定的。”
    赵三娘半信半疑:“是吗?”
    “放心吧,吃了我的药,你的病一准好。——你不是喜欢吃山楂吗?”
    “是啊,我最爱吃山楂了,有事没事都吃,听人说这山楂能开胃消食,我胃口不好,吃了山楂,才能吃得下饭。”
    “那就对了,我这药里第二味便是山楂,还是君药。你准爱吃!”
    “是吗?那敢情好!那就抓药吧,我还得赶紧回去吃饭呢!”
    “好,不过你这病得慢慢调理,可能需要吃一段时间的药。”
    “行啊,抓个十几付都成。我也懒得跑。再说了,你们要是大年三十交不上房租走了,我可还得找别人开方拿药,麻烦!让你们也赚钱点,就一次多开一些好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左少阳听老爹左贵说的用药之后,赶紧拿起方子看了一遍,不禁暗自苦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家药铺生意如此清淡,——这赵三娘是因为平时拿山楂当零食,饭前饭后都乱吃,结果因此导致胃溃疡。尽管还没问诊和切脉,左少阳已经肯定她发病的病因,相应的方子也就有了,不管最终辨证如何,也该是养胃的才行。可老爹左贵辨证为饮食滞胃证,这已经是南辕北辙,病患主诉之一便是厌食,如何还会饮食滞胃呢?而且,开的方子却重用山楂,这不是雪上加霜嘛。说明老爹压根就还不知道这病的病因是什么。
    左少阳又不能直接说这方子不仅不对症,而且还会加重病情,那老爹就一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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