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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夜深沉之战长沙-第3部分

小说: 夜深沉之战长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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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湘湘眼珠一转,嗲声嗲气道:“哥,我要吃玫瑰白糖包!”
  胡刘氏生两人的时候正好家里没人,连胡刘氏都不知道哪个大哪个小,稀里糊涂就认定胡湘湘是姐姐,这也成了小满一直不服气的原因。
  没想到她这么快认输,果然是好吃鬼!小满不禁为之气结,突然嘿嘿笑道:“以后叫我哥,我天天给你买好吃的!”
  胡湘湘撇撇嘴道:“你零花钱比我还少,哪个信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满趴在窗户朝外看了一眼,见隔壁屋子还没动静,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顺手扯扯她的长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反正现在不太平,大家都没心思上课,姐夫说让我跟他混一阵子,趁战乱捞点本钱再说。跟着姐夫出门,连吃带拿,根本不用花钱。”
  胡湘湘呆了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想去敲他,小满扣住她的手腕,正色道:“这事别告诉别人,娭毑跟爸爸就不用说,姐姐肯定又会跟姐夫吵架,到时候惨的还是我们。”
  “是你不学好,关我什么事!”胡湘湘挣不开他的手,急得满脸通红,压低了声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夫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跟他混?”
  小满斜眼看见一块手表,捞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冷着脸塞到枕头下,胡湘湘微微一怔,满脸尴尬,突然轻叹一声,重又缩进被子里。
  小满下意识在她脸颊一摸,果然摸到满手的水,连忙从口袋掏出手帕去擦,胡湘湘突然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不管你学好学坏,都要好好的,遇到危险赶快逃跑,别傻傻往前冲。你上次帮姐姐逃婚被人打断腿,我陪你痛了十多天……”
  底下的话被他轻轻用手堵了回去,胡湘湘自知失言,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恶狠狠道:“等下没玫瑰白糖包别想进门,还有,九如斋的五香牛肉干,杨裕兴的卤腊味……”
  “胡大娭毑,你饶了我吧!”小满胳肢她一下,夺回惨不忍睹的手,夺路而逃。
  胡家住在南正路的小公馆,薛君山娶湘君时买下,这房子的来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现在没地方住,而且又出了小满被打那档子事情,知晓其和善笑容后的真面目,平时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哪里敢说三道四。
  这里是长沙最早的一批公馆,建于清末,辗转易手多次,之前是一个南货商的产业,薛君山看上湘君的同时也看中这房子,一边追求湘君一边跟他谈,只不过南货商生意不错,不缺这个钱,抵死不卖,薛君山根本不说第二句,抓共产党的时候顺便添上南货商的名字,将他丢进监牢。
  他家人也乖觉,立刻搬家把房子让出来,还重新添置了最新式家具,千求万求,终于求得薛君山搬进来住,南货商被收拾一顿,出来时只剩半条命,一家人立刻结束生意,离开长沙,不知所终。
  公馆是中西合璧式的两层小楼,坐北朝南,宽敞明亮,一层有五六间房子,呈L形分布,外边由四米高的厚墙围出一个小小院落,院中四棵梧桐枝繁叶茂,一晚上就落了满地的花叶,胡十娭毑起得早,全都扫好了堆放在墙角。
  所谓男进女满(本地做生日的规矩,男人逢九为整生,女人逢十为整生),胡十娭毑今年刚好七十,而胡长宁也刚做完五十大寿,胡十娭毑身体十分好,牙口也不错,现在还能吃蚕豆,每天颠着小脚跑来跑去,一会都不肯闲着,把个重外孙带出了猴子般的性子,一天到头要往外跑,不出门就在地上打滚,只有胡十娭毑哄得住,让一家人头疼不已。
  胡十娭毑年轻时也算长沙街上的美人,胡十爹过世后她也不过三十出头,风韵犹存,上门求亲的人不断,来打主意的混混也不少。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本就不是窝囊的人,干脆随身带把做裁缝的利剪,谁敢乱来二话不说就捅。那些男人到底被她吓唬住,加上胡十爹知书达理,在街坊邻居里颇有名望,胡十娭毑既已放出话来守寡,别人也不好强逼。
  胡十娭毑kao裁缝手艺把独子培养出来,还精心挑选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学徒,养大后做儿媳妇,多年来家庭和和美美,着实羡煞许多人。
  胡长宁面貌端正严肃,而胡刘氏总是低眉顺眼,面孔柔和得犹如雾里看花,比起父母,胡家三姐弟倒比较像胡十娭毑,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只是胡湘君线条较为柔和,而双胞胎多些英气。街坊邻居都说,胡小满横眉怒目的时候,活拖拖就是第二个胡十娭毑,最不受待见的是细妹子(小女儿)胡湘湘,用胡十娭毑的话说就是读书读傻了,最是活泼可爱的年纪,天天捧着诗词歌赋伤春悲秋,谁看了不烦心。
  跟所有老人一样,胡十娭毑也喜欢伢子(男孩),也并不会太过重男轻女,除了把小时候的双胞胎当宝,对几个小辈都是一视同仁,自大孙女抛头lou面吃了亏,胡十娭毑才开始恼恨起来,总是说胡长宁让妹子(女孩)进学堂进错了,一个个都读成了傻子,要不一心往外跑闹什么革命,要不成天躲在书房哭哭啼啼,为古人操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在胡湘湘和小满身上体现得尤甚,从一出生,两人恨不得从早到晚黏在一起,谁也离不得谁,薛君山就把侧边两个相连的厢房给两人住,让两人嘀咕个够。
  薛君山也算有点孝心,把最敞亮的正房留给胡十娭毑和胡长宁夫妻,平时吃穿用度半点没有亏待一家人,不然以胡长宁做教书匠的微薄薪水,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和胡刘氏那边两个实在不容易。
  小满从湘湘房间出来,见院子里仍没有人,朝姐夫的房间瞥了一眼,也不敢去叫他,信步朝外走,看到墙角堆得高高的梧桐叶子,贼笑两声,飞起一脚踢散,还嫌不过瘾,跳起来一脚踢向梧桐树,见又落了满院的花和叶,这才满意而去。
  院门口蹲着一对石雕卧狮,是薛君山从别家搬来守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段,小满苦笑一下,随手拨弄那铜质门环,还没玩几下,只觉背后冷风阵阵,立刻闪身进门,哭笑不得道:“娭毑,一大清早你打我做什么?”
  胡十娭毑打人一贯速战速决,哪里会开口。话音未落,笤帚又到了面前,小满身形一矮险险躲过,赶紧逃命,看到薛君山那间开了点缝,立刻扑了上去,惨叫连连:“姐夫,救命啊!”
  门猛地被人拉开,一身笔挺洋服的薛君山迈出一条腿,身体尚在门内,低头抓着湘君亲了一口,随之将她推进去关上门,腰板一挺,那铁塔般的身躯立刻显出几分咄咄逼人,加上满脸黝黑,颇有钟馗的气势。小满躲在他身后,胡十娭毑也不好再追,收起笤帚气哼哼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穿长衫多好看,我给你做那么多都不穿,每天搞得花里胡哨,像什么样子!”
  薛君山笑眯眯道:“娭毑,我今天要见一个喝过洋墨水的大官,当然要穿得衬头点,您想吃卤腊味不,我等下带回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胡十娭毑自觉没趣,悻悻收手,一声不吭去扫院子,小满见险情解除,朝薛君山伸出大拇指,飞奔而去。
  薛君山的吉普车停在门口,看得出来,刚刚胡十娭毑好好擦了一遍,薛君山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把东张西望的小满拎上来。
  小满把衣服整了整,凑过来嬉皮笑脸道:“姐夫,湘湘要吃德园包子。”
  薛君山横他一眼,给他一个响亮的爆栗,啐道:“肯定是你又想去讨好她!”
  到底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小满只觉背脊发寒,赔笑道:“今天去见谁啊?”
  薛君山哈哈大笑:“想不想找个大kao山,以后在长沙城里横着走?”
  小满心似漏跳了两拍,非常认真地摇头,薛君山脸色微变,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冷冷道:“真不知道你们一家人脑袋里装的什么,一个比一个呆,要不是湘君,真想把你们全崩了算了!”
  小满嘴巴一抿,转头就去开车门,薛君山一把揪回来,咬牙切齿道:“我好歹也是你的姐夫,难道会害你们不成!你待会别做声,要是坏了我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今天湘湘的嘱咐言犹在耳,小满想起那惨痛的经历,不由得红了眼眶,薛君山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笑容满面道:“有个大官托我给一个年轻将领找个读过书的妹子,还说那人来头不小,而且能征善战,前途无量,湘湘刚好合适,做成了这个煤,我们走到哪里都不怕,懂不懂!”
  小满只觉一颗心沉沉落了下去,缩在座位里不发一言。
  南正路住着许多达官贵人,街上管得十分严,而且一大清早,还算有老长沙城安静祥和的样子,只是出了南正路就是另一番景象,街头巷尾一片狼藉,全是从北方逃难来的百姓,以老幼妇孺居多,简直惨不忍睹。
  从卢沟桥事变以来,日军的飞机一直在长沙上空中嗡嗡乱叫,时不时丢炸弹,哪里有一处安全的地方,警报也没个准,该响的时候不响,不该响的时候乱响,弄得人心惶惶。胡刘氏的弟弟早逝,弟妹改嫁到湘潭,三年前不巧碰上日军轰炸,夫妻双双压在炸塌的房子里,两人的独女刘秀秀被胡刘氏接到长沙玩,逃过一劫,从此刘秀秀由她哥哥刘明翰带在身边,由胡家一同抚养。
  想起刘明翰,胡小满不禁有些头疼,这个表哥不知哪来的蛮气,一定要自立门户,宁可住在湘江边的茅草屋也不肯跟他们住在一起,只可怜了刘秀秀,长得瘦骨嶙峋,还要每天做那么多活计,连一贯斤斤计较的胡十娭毑也看不下去,经常得空就颠着小脚送吃的过去。
  见他东张西望,愁眉不展,薛君山嘴角一勾,笑容愈发冰冷,不管不顾,一路喇叭狂按,将车开得飞快,小满看出端倪,偷偷瞟他一眼,低头玩着自己手表,讷讷道:“姐夫,日本人打过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薛君山嗤笑一声,冷冷道:“按现在的态势,日军今年年底就能进长沙城,他们兵器精良,训练有素,玩命谁玩得过他们。跟你说明白吧,武汉守不住了,日军下一个目标就是长沙,我算过了,顶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安置你们,等湘湘嫁出去,你们就有借口跟军队一起撤退,没人敢动你们。”
  小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薛君山到底想起他才十六岁,放软了口气道:“你别多想,你和湘湘虽然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还是挺喜欢你们,就是看在湘君的面子,我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你和湘湘是胡家的宝,我得先想办法保住你们两个,等长沙的局势稳定,我再想办法把你们接回来团聚,懂了吧。”
  “姐夫,要是长沙沦陷了,你怎么办?”小满终于想到最关键的问题。
  薛君山淡淡瞥他一眼,笑道:“先保住小命,见机行事。日本人也要跟当地人配合才有办法治理,只要有门道,什么也不用怕,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呐!”
  小满悚然一惊,大喝道:“姐夫,你难道要当汉jian!”
  话音未落,车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樊西巷口,小满后颈被人死死掐住,顿时头晕目眩,手脚发软,薛君山凑近他耳边,咬牙切齿道:“那话我再说一遍,下一次就再不会客气,你们一家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我死了,你们全家陪葬!”
  “姐夫,我错了!”小满只来得及挤出这句话,一转眼就被人拖下来,薛君山揽着他往德园走,一边笑眯眯地跟相识的人打招呼,一路过去,热闹非凡。他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男女老幼,官大官小,都有办法很快笼络住。他由一个乡里小混混坐到今日的位置,个中辛苦和手段,自不必说。
  跑堂的小陈一溜烟冲过来,点头哈腰道:“薛处长,您小舅子穿这身真俊啊!”
  薛君山松开小满,装模作样上下打量了一眼,朝小陈嘿嘿笑道:“果然有眼光,打赏!”
  说话间,他从兜里抓个东西,看也没看就塞到小陈手心,小陈掂出是个银元,脸上笑开了花,立刻将两人往雅座领,压低声音道:“那人今天没来,只来了徐处长一个。不过,听说那人是中央某位显贵的公子,刚从黄埔毕业,被送出去留学,半路偷偷跑回来打战。”
  寥寥几句,薛君山就已知晓前因后果,手下一紧,小满疼得闷哼出声,薛君山笑容满面道:“小满,听到没有,等下别乱说话!”
  小陈何等眼力,看出这赤裸裸的威胁,陪着笑脸把两人送进去,立时垮下脸闪身走人。刚绕进厨房,打杂的老张凑上来嬉皮笑脸道:“那姓薛的莫不是想大小通吃吧?”
  “找死吧!姓薛的不是这种人!”小陈横他一眼,赶苍蝇一样把他往外轰,老张也不生气,捏着嗓子高声唱道:“刘海哥哥你是我的夫哇……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啊……海哥哥你带路往前走啰嗬嗬……我的妻你随着我来行啰嗬嗬……”
第二章 **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一ri
  第二章民国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一日
  已经日上中天,小满仍然赖着不起来,胡十娭毑一生勤俭,平素最见不得人睡懒觉,在院里骂了一通,带着薛平安出门现宝。小平安才一岁多,长得虎头虎脑,一出生就是街上老老少少的宝贝,大家都喜欢逗他玩,特别是现在刚会走路说话,冲谁都笑呵呵的,让叫人就甜甜地叫,真是人见人爱。
  湘君端着碗肉羹追出来,胡十娭毑已不见踪影,她轻轻叹了口气,把肉羹端到小满的房间,看到被窝里鼓鼓囊囊的一团,不由得轻笑出声,轻手轻脚把肉羹放在床头,把一地的脏衣服捡拾好,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薄薄的棉衣裤放在床榻,抱着脏衣裳就往外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姐姐,我去参军好不好?”
  湘君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冷冷道:“除非你打死三位老人!”
  身后没了声息,湘君心头一酸,把衣服抱到后面的水井,又绕回头找肥皂,听到胡十娭毑又在骂人,探头一看,远处不就是胡湘湘,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垂落胸前的两条辫子跳跃着,辫子上扎的两朵小花随之飞舞,脸上红扑扑的,即使素面朝天,那娇艳的颜色仍是难以遮掩。
  看到湘湘泫然欲泣的样子,湘君下意识伸手,湘湘冲到门口反而停下来,看着她长长伸出的双臂,眸中闪烁着莫名的东西,似愤怒,似委屈,又似深深的无奈。湘君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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