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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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醉无归。”
高翼的目光转向了黄朝宗,他低声向高翼解释道:“此人就是鄞州县令梁山伯,他说的酃酒与渌酒是酃阳(今湖南衡阳东)和醴陵(今属湖南)所出的贡酒,曾名动京师,被武帝钦定为太庙祭祀用品。朝中贵要将之作为赠送亲友的佳品,美其名为‘鹤觞’,又叫‘骑驴酒’或‘擒奸酒’。”
哦,那就是说,这就是当时的名牌产品,名牌耶!
“拿过来,尝尝。”高翼顾不得掩饰,竟用汉语大声下令。可他没想到,他这种学自北方胡人的汉语,引起了一地的鄙夷,更加深了官员们对他胡人身份的肯定。
“卟”,才品了一大口酃酒的高翼直接将喝入口中的那古怪玩意喷出,喷的黄朝宗满脸桃花开。
“这是什么酒,还名牌涅——假冒伪劣,这明明是……醋。”最后一个“醋”字高翼说得格外低声,他不清楚这个时代是否已发明了醋。
高翼的举动令宾客们一愕,梁山伯连忙举起酒杯,轻啄了一下,又满脸疑惑地向黄朝宗解释:“这味道没错呀,就是名享天下的酃酒,‘饮之香美而醉,经月不醒……远相饷馈,踰于千里’说的就是这种美酒呀,怎会是醋呢?”
梁山伯的回答令高翼稍稍放心,原来这时代已经有了醋。不过,这还是名酒,用之于太庙祭祀,这说明它相当于“国酒”,这国酒已经酸得像陈年老醋,那么,醋该是什么味道?
黄朝宗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酒水,连忙举起杯子,尝了尝杯中酒,而后向高翼点点头,低声说:“我以前喝过酃酒,就这味道,没错。那渌酒的味道也相差不多。”
高翼举起杯,微微嗅了下,酸气中稍稍带点酒精味——原来是它!对了,后世里也有这种据传酿造工艺来自晋代的东东,哪时,人们把它称之为酒醋。由于它酒精度极低,此外,这种酒醋可以储存许久,不变味不发馊,所以也被选为航海饮料之一,让海员们当作淡水饮用。
美酒令人失望,但愿那位中国爱神能让人满意,虽然他的形象与庙里的塑像相差太远,高翼还是满怀着对梁祝、对化蝶,对“两只蝴蝶舞翩翩”的狂热憧憬,竭力压抑住心跳,俯身询问那位鄞州县令:“请问,梁县令可曾成家?”
梁山伯一愣,带着奇怪的表情,勉强回答:“未曾!”
有点门了,高翼耳边已响起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化蝶》那凄美的旋律,他又问:“那么,你上学时是否有个同学,姓祝,叫祝英台?”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51章 时尚魅力
“上学?什么叫上学?”梁山伯一脸的迷惑,反问:“你说得是游学吗?噢,中原离乱,士族粗迁未定,哪里有游学的好地方。荆襄蜀地还被人割据(恒温不贡),尺寸之地,哪有游学的去处?”高翼郁闷得无以复加,他按捺住暴跳的心情,再问:“那你读书识字的地方在哪里?”
“宗族祠堂,在下家境贫寒,无力购置书简,只有入宗族祠堂才得以有书读。鄞州风灾、水灾不断,没有官员愿来赴任,在下家离此地不远,故而得族中为官者推荐,在此地担任一个小小县令,也算是为五斗米而折腰。”
为五斗米而折腰——这话应该出自陶渊明。县令的官俸是五斗米,晋代的一斤合222。73克,三十斤为一钧,一石为四钧、共百二十斤,一斤为十六两,一两为二十四铢。高翼统一三山地带度量衡时,曾测算过这些数据,得出一石为26。727公斤。五斗米也就是13。4公斤左右,按后世的米价折算,相当于月薪70元左右
但据高翼所知陶渊明还没有出生,难道这话是这时代小县令之间的流行语?
正恍惚间,他又听到梁山伯继续说:“宗族祠堂里没有外姓子弟,所以,在下的同学里没有姓祝的。”
完了,我的化蝶,我的梁祝,我的中国爱神,都完了——高翼哀叹着,又死不甘心地叮嘱:“如果以后有个叫祝英台的人找你,你一定告诉我一声,嗯……罢了罢了,不说也罢。”
高翼不知道的是,这年代女子都有姓无字,最多有个小名,如果真有个梁山伯真娶个妻子姓祝,她只会被称为“梁祝氏”。
高翼更不知道的是,传言中的“中国爱神”梁山伯确实生于晋代,但历史并未记载他何时出生,何时死去。也许那位“梁山伯”确实是眼前这位鄞州县令,但也许不是。而那位祝英台,还需要1100年才能出生。无论如何,两人是上不了一个学校的。
那位“中国爱神”梁山伯确实在晋代担任过鄞州县令,因死于任上,而葬于宁波城西。据说他死后曾显圣佑民,晋安帝时,刘裕奏封其为义忠王,并建了一座构筑精致的庙宇,上题“敕封忠义王庙”。
梁山伯死了1100年后,当地又出现了一个劫富济贫的侠女——搁现在也就是一个抢劫犯——她来自上虞,名叫祝英台,当时是明代。宁波官员将祝英台捉拿归案绳之于法后,当地老百姓把这两个人合葬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阴婚”(宁波义忠王庙至今尚存,庙正殿西首、嵌于壁间的明代石碑上记述了这段来历)。而后,民间才演绎出那个凄美故事。
剩下的时间里,高翼成了宴席上最郁闷的人。那些官员虽然职位低微,但魏晋人士崇尚空谈的习气倒学了个十足。宴席进行到一半,醺醺然的晋官们喧宾夺主,开始清谈起来。
那些获得了彩布的女眷们则喜滋滋的满甲板乱逛起来。偶然有一名女眷钻入了船舱,找见了赵婉,在赵玉的撺掇下,几名随船的裁缝被紧急召了上来,现场为一名女眷裁剪了一身裙装。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那些女眷们全部钻入船舱。
没有了女人在场,那些官员们谈的话题越发深奥起来,从他们偶尔瞥向高翼的不屑目光中看,他们压根未将这名胡人主人放在眼里。
“正月里地震,我早说这是土德有亏,”一名官员扯着嗓子说:“果然,二月初石虎僭即皇帝位于邺。这不正应证了土德变化吗?”
一名官员端起酒碗,轻蔑的哼了一声,说:“不学无术,不学无术。土德有亏指的是什么,指的是今上大兴土木,修桥铺路,使百姓困乏,故而上天予以警示。地乃震与石虎何干?如果说是石虎大兴土木引发地震,那应该震在石虎的地界,为嘛石虎不震我们震?”
高翼听了这话的前半段,大为愤怒,原来修桥铺路建立邮政和畅通道路也能扯上对国家的危害,上天的警示,什么歪理邪说。但听到这话的后半段,他忍不住要鼓掌赞叹,是啊,中国历代大约有二百多名皇帝或者自称皇帝的人,如果每个皇帝登位大地都要震一震,那老天爷烦不胜烦了。
“你就不懂了,”那位被指斥为不学无术的官员面红耳赤的强辩说:“石虎僭称皇帝,吾皇岂不要下令征讨,兵者凶器也,大兵开过长江,那岂不是要走路吗,所以地预先震了一下,以示上天的警示。”
高翼确认,那个不学无术的官员确实不学无术。此外,那个骂别人不学无术的官员学了一肚子无用知识,是学而无术。他寂寞的抬起头来仰望上苍,心里苦闷。
岸边,一名士兵高叫着打断了船上的高谈阔论。梁山伯等人没有征询高翼,便起身离座,跑到船舷边探问,高翼与黄朝宗相视苦笑。
不一会儿,那群官员乱哄哄的回到座位上,人群里少了那位五斗米的县令梁山伯。
高翼的船非常高大,船板搭不上码头,所以,上下船需要靠绳梯攀援。梁山伯居然不用士兵搀扶便爬下了绳梯,真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挥舞着那宽大的袖子,做到这一切的。
“何事如此紧急?”高翼好奇地询问座上一位满脸憨厚的官绅:“梁县令为何而去?”
“朝廷急报:皇上派遣征北大将军褚裒北伐石赵,褚大将军已渡过淮河,朝廷要求各郡县征集粮草,调支前线。梁县令回县迎候诏使,所以不告而别,还请高将军原谅。”
也许是感觉到这一方的无礼,那官员说这话时很有点不好意思。
石虎称帝了?如此,北方的战略格局立刻发生了大变化。高翼急忙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那官员回答:“今早晨出门我特意查了黄历,现在是己酉年丁卯月辛未日,嗯,现在应该是乙亥时。”
“你直接说,现在是几月初几。”
那个憨厚的官员憨厚地回答:“干嘛要这样问,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高翼气急:“不好意思,我掰着脚趾头也没算清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坦白的告诉我,今早出门,你要不查黄历,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那官员回答得很坦白:“不能。”
高翼再问:“你身为官员都不能清楚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老百姓有几个识字,他们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官员爽直地说:“是不能。所以朝廷要设我们这些官员,春至劝耕桑,秋至劝敛收,察农民之勤劳,及收成之丰歉,以足衣食。百姓要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要我们这些官员干嘛?”
原来,把纪年法搞得这么麻烦,就是为了让老百姓糊涂,老百姓越被愚弄,官员们越好统治。
高翼愤怒地直欲拔刀:“你爽快点,告诉我今日初几?”
“二十四,春分后第九日,二月二十四。”
春分后第九日,那就是3月29日。
高翼这两年,根据记忆里的巨石阵建筑,在三山建设了一个简单的测量日出、日落、日照时间的柱形建筑群,根据去年测得秋分日(白天与黑夜同样长度)推算,今年的春分日是3月20日。当然,这个时间还不确切,需要连续多年测算,才能确定太阳历法(公历)。
北方局势大乱啊,想必慕容恪也会被这意外的变故打乱手脚,不会再针对三山汉国施加军事压力,真是天助我也。
高翼心中思索,嘴里不由自主的带出来两个字:“燕王……”
那官员听清了高翼的话,连忙显示自己的消息灵通:“皇上已经任命慕容雋为大将军、幽平二州牧、大单于、燕王。要求慕容雋出兵配合,两路夹攻石虎。”
早干啥去了,石虎霸居黄河以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不征讨晚不征讨,等他称帝了才开始征讨,来得及吗?高翼来自北方,他深切的知道,这几十年来北方的汉民是在怎么样一种悲惨得令人绝望的境遇下挣扎求生的,看着眼前这些吃得脑满肠肥,只知道争论土德水德的风流人士,禁不住一阵厌恶。
“诸位公务缠身,我就不再挽留了。”高翼一甩衣袖起身欲走,又被那位憨厚的官员拉住。
“在下的家眷尚在舱内,”他尴尬的笑着说:“听侍女说,她正在舱室内裁制衣衫,听说那些裁缝都使用一种巧器缝衣,顷刻之间便能缝出一只衣袖。将军能不能稍等一会儿?等在下的家眷缝好衣衫,我们再告辞。”
高翼淡淡一笑。
原来,梁山伯因为没有家眷,所以毫无留恋地提前告辞。而这些人因为听过梁山伯介绍那些毛呢的神奇,故而着急地想拿来把玩。这种神奇的布匹,他们当然不舍得全部做成衣衫,一般来说,他们会用一半留一半,以便日后向登门的客人们夸耀。在这种情况下,制出一套类似于赵婉的“胡衫”就是必然的选择。因为晋代那种深衣襦裙,一件需要耗费15米左右的布匹。而高翼送给她们的是整整一匹布,晋代一丈相当于现在的三米,一匹布四丈,合12米。用来做深衣襦裙布匹不够,把这样神奇的“胡布”做成“胡裙”,既别致又能剩余一半布匹,恰到好处。
岸上的裁缝可能做不出这样的胡裙,即使他们能够做出,以他们每分钟缝三十针的“飞针走线”速度,作出这样的一件衣服可能需一个月,但有了船上的“胡人”裁缝,运用哪种巧器就可以当场作出几件衣服来,这也是那些官绅们以后向他人炫耀的谈资,所以那些官绅们赖着不走。
“我这次来朝贡,需要在这里等待领水员,将我的船领入长江,直抵建康。”高翼不知道这时代是否有领水员的概念,他自顾自地说:“我船上带了太多的货物,卸下来从陆路走太麻烦,所以我想直接驶到建康。这样算起来,我需要在这里待十余天,等待朝廷的答复。诸位上官可让夫人留下衣服的尺寸,随后十余天,都可以来领取成衣。”
不管怎么说,时尚的魅力无可抵挡。让这些当地上流社会的夫人们习惯这种带有衣扣、紧身、凸现身材、又轻便舒适的裙衫,等赵婉上殿朝贡时,反对的声音就会小点,便于她顺利达成使命。所以高翼也不在意多留几天。
“我船上带了数千匹这样的彩布,除了朝贡的200匹各色彩布外,其余的打算就地出售,”高翼紧接着抛出了这个轰动的消息:“各位官员如有人还愿意购买,请与我们的女官联系。”
当晚,在那些回家的官绅们正计点着自己的资产,盘算着买下多少布匹,以便赠送上官与同僚往来时,港口内的胡商已闻风而动。无数个帖子递上了翊海号,让高翼有点目不暇给的感觉。
但这种现象只维持了片刻,不久,整个码头只剩下一位胡商,他屹立在船边,耐心地等待通传。
“波斯人!”等这位胡商来到舱室内,高翼一见对方的打扮,禁不住失声惊叫。黄朝宗听到这话,连忙问:“是大食国的人?”
“不,是中理国的人!”那位穿着打扮酷似波斯人的胡商听到翻译的通传,分辩道。
中理国?中立国?没听说有这样的名字。高翼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对翻译说:“你告诉他,请他把自己的国名再说一遍,你别翻译,我听听发音。”
中国古代对海外诸国的翻译,常常根据发音望文生义,比如“波斯”翻译成“大食”,读起来两个声音很相似,这也许是古代汉语与现代汉语发音的区别。但中理国,这发音太没谱了吧。
那胡商倒也耐心,他反复将自己国家的发音重复了数遍,高翼试探地问:“索马里?你们的国王是埃扎纳(320年—360年),国都是阿克苏姆城?”
“不错,”那胡商回答:“我也是来朝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