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清风看明月 by:木叶花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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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愉悦的笑着。奎叶则像以往一样低了下头表示从命。
光盛四年,李奎叶成为不动营的首领。
※ ※ ※ ※ ※ ※ ※
“他一向都这么杀气冲天吗?”新来的部下小声询问。
“嗯。不过他的剑法好得没话说。那些刺客都——”伍顺在脖子上比划个“喀嚓”的手势。
奎叶对这些毫不理会,只用冰冷的眼睛扫视各处。
“那也用不着这样吧?”
“你以为‘人间杀手’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有人拉长声音。那是贺成,昔日同学的最后一个。当初拼命保下的这些性命,在长达五年的战争中逐渐消亡了。当初血洗镐京的,除了奎叶自己,只剩下这个爱酒如命的贺成。
他恍若不闻的继续走。贺成在身后哼着歌笑。自从老婆孩子在家乡被乱兵杀死,贺成就成了这付模样。
宴会是露天的。四周搭着架子罩上白色的帷布以免太阳直射。圣上坐在台阶上的平台,下面铺了地毯,两边坐着亲近的大臣们。正从边上走过来的奎叶忽然抬了下头,随之猛地侧身拉出了剑。几乎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刺破帷布落下来。
刀剑击鸣声惊醒了护卫们。
“有刺客。有刺客。”
奎叶自人群里退出,登上台阶站到皇帝身前。
刺客是个光头的和尚,有着精妙的刀术。很快冲出护卫的包围,登上了台阶。奎叶顺势一划,简单的动作让旁观者怀疑和尚是傻瓜,如果不是刚刚领教过和尚的老到。
和尚直退到阶下,抬起身子时才见胸腹间长长的伤口。
“你以为你们叛变成功了吗?”和尚抬起血污的脸怒斥着。
高踞的皇帝没有回答。李奎叶眼睛都没眨,就在郑永昌桌前一剑挥下刺客的头。
像下了雨一样,血淋了元老一脸。
圣上象没看到郑永昌的脸色,愉快的说:“你的剑法还是这么高明。”
“他扰乱了圣上的心情,死有余辜。”这样面无表情的应答毕,奎叶向皇帝一弯腰,便一言不发的大步走了。
这是光盛五年的第十三个刺客。他临死的质问仿佛预兆着不祥的开始。
20 刺客初现
光盛五年是光盛王朝发生剧烈变动的一年。
最初引起这场动荡的,仅仅是一个刺客。
镐京是金朝发迹之地,也是都城。经过五年的休养,曾经血流成河的地方,已经变得繁华,丝毫看不出五年前发生过惨剧。
朝廷也步入正轨,百官各司其职,至少表面上一切都欣欣向荣。
突然间象风暴一样,连续发生刺杀事件。刑部倾巢而出,还未查出端倪,右使大人的头忽然在黎明时分出现家门口。
这天中午,不动营来了贵客。司寇王永寿亲自拜访。
司寇是为刺客的事而来。
“最近被杀的官僚近百人,弄得人心浮动。尤其是右使大人的惨死,更让朝廷不稳……”
不动营统领无动于衷:“如果是为了这种事,还是去找刑部吧。我们只是圣上的护卫。”
“圣上的护卫可以暂时由我们接手。如果你能捉住犯人,”司寇前倾身体,低声说:“你会前途无量。”
“前途?”李奎叶用他那双不含敬意的眼睛看着对方,“你好像比我更关心这个。”
司寇的脸气得涨红了:“小心你的语气。……”
司寇王永寿是朝中仅次于卿事的实权人物,也是镐京之乱的次席功臣,主管刑法,京师的安全也在其职权之内,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但是去年年底朝廷增设了士卿一职,分去他相当的权力。但即便如此,也是小小的不动营统领不能望其项背的。
“大人,”突然有人闯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司寇忘记了本来要说的话,神色也紧张起来。李奎叶不禁猜测着。果然听到司寇说:“左使大人……”
朝廷的左使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家里。
左使死得很凄惨。身上被砍了很多剑。
继右使之后,左使也被杀了。接连两位显宦的死亡使得人心惶惶。司寇和李奎叶赶到的时候,左使家里已经涌来大量吊客,与其说他们是吊丧,还不如说是来打探消息的。
首席元老,现任卿事的郑永昌大人也出现了。
郑氏是前朝有名的武将。被贬谪到北方边境后,和当时的郡王金不忌一见如故。当时金氏一无兵力,二无人脉,处于举目无亲任人宰割的局面。郑永昌招揽了其他被贬的将领,多方谋划,四处奔走,一力发动了镐京叛乱。现在的圣上坐上皇位,郑永昌居功至伟。也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类似于执政官这样的尊位:卿事。
有护卫迎上去,低声阻拦:“左使大人死状过于凄惨,恐怕惊吓诸位大人。大人们还是请回吧。”
护卫的话让四周的人发出嗡嗡的响声,恐惧的情绪在大厅弥漫开。然而郑永昌宏亮的声音压过这些:“我们是曾经共患难的好兄弟,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说完推开护卫,率领后面的官员走了进去。
看到尸体的时候,即使郑永昌也发出了叹息。
左使的尸体摆出奇怪的姿势高吊着。一把剑钉子似的把一块血红的绸布钉在其胸口。绸布静静垂落着,仿佛左使的血凝成的一样。
秩宗孙济田当时就倒退了两步,花白的头发抖动着,喃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报应。报应。这是我们的报应。他们来了。”
秩宗的失态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诡异。卿事大声呼喝起来:“胡说什么!把他扶出去!”
两个护卫拖着秩宗。老人不能回神的继续盯着半空的尸体:“我们都会死的。一个个被杀。是我们的报应……”
卿事的眉毛拧起来,然而不等“住口”说出来,秩宗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停止的非常突兀。老人张大嘴,嘴唇无力的翕合着,然后轰然倒在台阶下。
护卫们围过去时,秩宗已猝然死亡。
几天之内,不算一般的官僚,连号称“七功臣”的一等显宦也接连死了三位。
在功臣们的恐慌面前,终于有旨下令不动营出面调查。
在一般官员心目中,不动营是隐藏在神秘面纱后的集团。不动营的统领更是传说里和鬼怪等同的存在。
和三司衙门、京卫队的长官不同,很少人见过外号“人间杀手”的男人的真面目。他鲜少露面,不合流,不结派,一直保持着和官场格格不入的孤绝冷傲。只有圣上露面的时候,他才露面,也因此只有觐见过圣上的人才可能见过他。
所有见过他的人对其只有一个评价:“怪不得被称为‘人间杀手’。”
那就是不动营的灵魂人物:李奎叶。
不动营已经成立一年。斩杀擒拿的刺客不计其数。机关重重的地下铁牢里,最可怖的犯人几乎都是不动营拿下的。李奎叶挑选部下极严,训练也严,除此之外倒不太约束他们,这是恐惧他的外面人想象不到的。
不管怎样,听说事情交给不动营后,官僚们倒确确实实松了口气。从未见过的厉害刺客,或许只有‘人间杀手’才可以摆平吧。
不动营对这个任务却不怎么热心。
统领对无关圣上危险的事一向不怎么在乎。“七功臣”在外面说起来名号响当当,在统领这里和块木头没什么两样。
旨意到达的时候,统领厌倦而无奈。接了,也就是把旨意扔到桌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指甲。
莫远作陈述:“死亡的九十八名官员,死状不一,凶器也各不相同。他们都参加过五年前的叛乱,咳咳,举义。最近被杀的左使、右使,还有惊吓而死的秩宗,他们也是功臣之一。”
“这不是废话吗?”伍顺瞄了瞄没反应的统领,小声提示:“说点有用的。”
莫远也偷偷看看统领,言简意赅的说:“右使的头是用红绸布包着送回的,左使的尸体上也钉着红绸。”
“也就是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啦?”伍顺接着分析,努力不冷场:“可能和杀害其他官员的刺客不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传来了新的消息。
“秩宗大人出事了。”
统领终于抬起脸。秩宗已经死了两天了。能出什么事。
看到现场的不动营护卫们都哑然了。
秩宗的尸体被吊到一棵树上。和左使一样,捆得象稻草人相仿。胸口血一样红的绸布在风中飘荡着。
这种姿势让人联系起关于冤鬼索仇的野闻传说。连不动营的人也感到风中的诡异的寒气。
“简直象充满怨念的鬼做的。”伍顺压低声音说。
“世上有用剑的鬼吗?”是贺成喃喃的声音,“被定为有罪的人,就是死了也要被吊起来,就是挖坟也把仇人找出来。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莫远的声音。
奎叶凝视着尸体诡异的姿势,听到贺成口中兀自喃喃: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你们再胡扯一句试试!”统领冷冷的声音好像百鬼也要绕行,驱走了风里那股寒意。所有人噤声了。
21 光盛王朝
“秩宗的尸体是在灵堂不见的。守灵的秩宗的公子,还有两个下人,都被杀了。都是一剑。”
“调查一下没死的功臣,派人监视。”统领发令。
莫远急忙转过头,统领象没说过话似的,看不出一点表情。莫远吞吞吐吐的问:“大人……是怀疑其他功臣吗?”
伍顺打断这冒犯的问题。“胡说什么。大人是要保护功臣。”
但统领以其惯有的冷漠态度毫不讳言的说:“我才不管功臣死不死。我们只要做自己的事就行。”
“我没听错吧?大人真这么说过?”
虽然早已领教过统领的不合流,但也没想到狂放无忌到这个地步,刚来半年的莫远还是不敢相信。
伍顺嗤笑一下:“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咱们统领,是奇人。除了圣上,谁也不放在眼里。不过人家剑法好,皇上又赏识,得罪个把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哦。”
“听说,皇上和大人有不一样的交情。”伍顺压低声音,“所以才这么放纵大人。”
“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有一次听郑大人话风里带出来的。你也知道,他们说话都遮遮掩掩的。”
“不知道就别乱说。”两人吓了一跳,才发现武官贺成抱着酒葫芦坐在另一边。“不知道轻重的小子。就知道信口开河。”
两人有些心虚。莫远笑道:“武官真是很喜欢喝酒啊。”
贺成哼笑着,把酒葫芦扔给莫远:“你喜欢就给你。做过的事,再喝多少酒都忘不了。”
两人面面相觑,伍顺咳了咳说:“贺武官跟着统领好多年了吧。好像是最久的哪。”
“我跟他,”贺成仰了头看天,“是同学。认识他有十年了。那时他李奎叶可不是这个样子。”
两人彼此看看,贺成显然喝多了,莫远忍不住问道:“那时统领什么样子?”
“爱笑,爱闹,喜欢和一群人比试。赢了就高兴得哈哈笑。哼,年纪是顶小的,可顶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莫远想像有人摸统领的头,结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见了我,还得规规矩矩叫前辈。”贺成迷离着眼笑了。
“武官醉了。你快去做你的事吧。”伍顺说到这里,想起贺成对统领的描述,周身忍不住觉得怪异。“反正,统领的话是错不了的。”
李奎叶并非不知道遇上了棘手的刺客。他也曾刺杀过和丰王朝无数的大臣将领,因此更深知刺客的厉害之处。但是心里始终提不起劲。“管他的呢!”这种自暴自弃般的念头时时在心里浮现。
奎叶不喜露面,并不等于他不了解京都里发生的事。即使是为了保护圣上,也不能不掌握朝臣的动态。
圣上和功臣们之间渐渐显露的分歧,他早就预见了。只要知道圣上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就什么都解释清楚了。为了回报功臣拥立的功德,圣上分封了大量的人,其中的七功臣更是盘踞了最重要最体面的职位。但是随着胜利的快步到来,王朝的日趋安定,两者的分歧渐渐暴露出来。
圣上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心想统一天下,成为青史上的名君。随着权力的巩固,圣上开始照顾到民心。一系列法规出台。不许官宦权贵随意夺取农民的土地,收取商人的货物。不是法规规定的赋税,人们可以不必交纳,有差人夺取的,人们可以告其劫掠。以前百姓担惊受怕的日子慢慢终结了。同时北方境内开放通商,一路都有可以提供保护的驿站,各地的资产流动开来,民间慢慢出现了兴盛的样貌。
但是曾经四处征战的功臣们不赞同。他们为了什么舍生入死?好不容易建立了自己的天下,难道不能为所欲为吗?
圣上经常提到的“民心”二字,已经成为功臣们最厌恶的词汇之一。
不仅如此,功臣们之间也明争暗斗着。争夺着更大的权力。
王朝并非固若金汤。
仅仅一个刺客,如何能这样快速的杀死这么多的官员?李奎叶自己就从未有过这么成功的刺杀。为了杀一个人,需要时间收集资料,需要漫长的埋伏,然而这个刺客似乎全不需要。
李奎叶不相信有人会预知过去未来。
还没有死的四位功臣郑永昌、王永寿、胡志南、柯君授都是他怀疑的目标,以后两位尤甚。
司空胡志南主管水土治理,司徒柯君授主管教化,品级虽然不低,却没什么实权。已经死去的左使、右使以及秩宗,都比他们更接近权力。以通常的眼光看,也许只要前面的人死亡,后面的人就可以递升吧。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总之先调查他们好了,如果他们也是杀害的目标,至少可以提前掌握刺客的动静。
此时的司空府正集结着剩下的功臣及其僚属,已经草木皆兵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以至于当卿事郑永昌走进来时,面对的是人人出鞘的利剑,和面无人色的脸。
“就为了一个刺客?”郑永昌豪气的嘲笑着。“你们当初起事的勇气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