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授受不亲 by冬-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卷画轴平摊在紫檀书案上,工笔细描出一柄墨黑细剑,画的正是流星剑。
烛火摇曳,不安的影子在画上微颤,一只手指缓缓描着画中剑。
「你确定那真是流星剑?」
「是。弟子不会认错。」凌康恭敬地侍立在一年约五十许的男子身边。那人唇上蓄着短须,相貌英武,器宇轩昂,正是『白虹山庄』庄主白述天。
白述天看着画轴,听着凌康再次详述当日与燕拂羽对打的经过。脑里思绪飞窜,但沉郁的脸却未将任何一丝心绪泄漏于外。待凌康说毕,白述天仍未有指示下达。白述天过去曾数度提及流星剑,而他对此一神剑的向往早已不是秘密。但此刻获得流星剑的下落,却未见白述天有任何表示。凌康终究年轻,不若白述天沉稳,因此便急急问道:
「师父,我们要不要……」
白述天抬手指示凌康中断这个问句,「你下去吧!」凌康应命退出。房中仅余白述天一人对着画轴凝视,四壁静悄,连窗外风都安静。
过了约末一炷香的时间,白述天右手握住滚动条一端,手腕略震,摊开画纸迅速回卷。白述天手持画轴如握剑,左手剑诀缓缓抚过轴身,眸中一道锐光闪起,架势一拉,一式彩桥横空,白述天手持画轴,舞起白虹剑法。
画轴如飞,窜似流星。
第三章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彩霞艳影倒映江面,使江水彷佛烧了起来似的,也成红炽炽一片。舟船纷纷向着江岸划去,船后拖着悠长水纹,交织成网,罗住暮色。
沿江一排房屋面水而筑,多是酒馆客栈,高挑起的灯笼在幽蓝的浓暮里亮着。江上栉比鳞次地停泊了各种大小船只,舱里的灯火和岸上的灯笼相互辉映,行人或结伴或独行,在船里岸上来来去去,有下船觅食的,也有买办了菜肴上船享用的,饭馆小二高声吆喝着招揽生意,整条街上嘈闹哄哄。
燕拂羽和武叔崇杂在人群中一前一后地走着。燕拂羽一身典型江湖侠客装扮的黑衣惹来不少注目,武叔崇的穿著是普通的书生样,但俊美斯文的脸蛋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停留,因此上,他们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燕拂羽随便挑了间客栈就走了进去,武叔崇当然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掌柜的,」燕拂羽丢了锭银子在柜台上,「给我间房。」
掌柜的看银子不多,料想燕拂羽要的是普通小客房,但见他身后跟着武叔崇,心想那么间小薄板房怎么挤他们两个大男人,因此一时不禁有些儿反应不过来。掌柜的挤出了笑容,问道:
「两位要不要住间大房?」
这时武叔崇也掏了银子出来,说道:
「我跟他不是一道的,但我也要间房,在他隔壁。」说着,武叔崇又掏出了几个钱,算是麻烦掌柜帮忙的小费。
掌柜的露出狐疑的神色,实在猜不透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他们是结伴同行的嘛,没见过同行的人房钱分开算的,但说他们不是同行的嘛,他们却又是一道谈说着进店来的,更要两间房相邻……实在奇怪。
「对不住,客倌,小店现在没有相邻的两间空下,请两位稍待,我让人挪一挪。」
「真麻烦,那得等多久?」燕拂羽讨厌等待,伸手将柜台上两锭银子抓到一处,「一间大房。」燕拂羽自作主张,转眼瞥见武叔崇瞠目的愕然,便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大姑娘,跟我同房瞪那么大眼睛做什?」
「说的是。」武叔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请两位客倌这边走。」掌柜的心里异怪,脸上堆着笑,高声招来一个小二,「阿福,领两位客倌进去。」
小二阿福哈着腰跑过来,武叔崇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燕拂羽走前面。两人让小二领着穿越饭堂走向后进,只见天井两边是一小间一小间的单人房,上了楼后就是大房,再往后是独院上房,小二领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房间不大,两床一桌就塞满了。燕拂羽掏出一吊钱给小二阿福,说道:
「弄两个菜,两大碗饭,晚点儿打热水来。」
「是了。」小二阿福拿了钱,喜孜孜地应着,「饭菜马上来。」随即退了出去。
武叔崇看着燕拂羽,实在弄不懂他。早先还那么不想他跟着呢!现在倒同住一间房都没关系了……这可以说是他获得了他的信任了吗?武叔崇想着,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毕竟他跟燕拂羽怎么说都算是初识,在他身怀流星剑的时候,轻易对人付出信任是太危险了些。
这几天相处下来,武叔崇发现燕拂羽是个没心机的人,脾气躁、性子冲,脸上藏不住心事。说实在话,跟燕拂羽在一起让他感觉很轻松,可是,也让他忍不住为燕拂羽担心。
只见燕拂羽伸着懒腰,在桌边坐下,拿了杯子准备给自己倒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只好讪讪地放下茶壶。
这时小二阿福走了进来,提着手中大铁壶在茶壶里加满了茶,还拿块干净的布帮燕拂羽擦了杯子,随后又退了出去。
武叔崇走了过去,拿过燕拂羽手中杯子,用衣袖擦着。
「这杯子才刚擦过,你又擦它做什么?」燕拂羽莫名其妙地看着武叔崇。
「吃我袖子上的灰尘比较安全。」
听武叔崇这么一说,燕拂羽想起在茶棚里发生的事,不得不佩服武叔崇的细心,但又觉得他未免小心得有点儿太过。
「我就不信这里十几间客栈,我随便挑就挑到黑店住……再说,如果真的被下了毒,用袖子擦一擦就擦得掉吗?」
「行走江湖,多一分小心是一分。」武叔崇也坐了下来,没打算告诉燕拂羽他在擦杯子的时候袖子里藏了颗祛毒丹。不过,他实在也纳闷自己会有这种举动出现,因为这等于是帮燕拂羽避免中毒,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这也算是一种干预,违反了他武家的戒律不干涉任何发生在眼前的事件发展。
「你的口气跟我师父一个样儿。」燕拂羽笑说着,「他常说,在武林间闯,小心一百次不为过,粗心一次也嫌太多……」
「这话是正理,等你跑老了江湖就知道了。」武叔崇答着腔。
这时小二阿福端着方盘送上了两大碟子菜跟一大锅饭,安碗置箸,服侍得甚是妥贴。
「客倌用完了饭招呼一声,小的就来收盘子。」说完,阿福退了出去。
燕拂羽这次不急着动筷子,等武叔崇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碗筷之后,才给自己添饭挟菜,吃了起来。武叔崇看着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燕拂羽问道。
「你还是不够小心。」武叔崇边说边替自己添饭。
「我怎么不够小心了?这次我不是等着吃你袖子上的灰尘么?」
「万一我是在做戏骗得你相信了我,然后才暗暗对你动手脚怎么办?」
「你不是那种人。」燕拂羽回答得万分肯定。
武叔崇一愣,对燕拂羽推心置腹的信任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可燕拂羽越是这样就越让他担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懂吗?
「你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了?你明白我的底细吗?我跟你说我这样跟着你是为了记录你的事迹你就信了?万一我骗你呢?」武叔崇的眉头皱了起来,有点生气。燕拂羽要是再这样轻信人,等他哪天奉长兄之命不再跟着他了,到时他可怎么办?随时有被骗的可能。
「你真奇怪!」燕拂羽含了满口食物含混不清地说着,「难道要我怀疑你?」
「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拋一片心。」
「这种事我做不来,」燕拂羽摇着头,「对每个人都要怀疑东怀疑西的,不累么?」
「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才这么劝你。」
「你既是为我着想,自然不会害我,所以我相信你有什么不对?」燕拂羽扬起了脸,得意地微笑着。
武叔崇沈默,也觉得自己违反本性说了这么多话是在自打嘴巴,但……他真的很担心,虽然不明白这担心是打哪儿来的,总之他就是担心。武叔崇讪讪地将饭菜扒进口中,不再说话。
燕拂羽端详着武叔崇的表情,知道他生气了。这让他有些纳闷也有些开心,他居然这么关心他这个初相识的人……
「是,我以后会小心防着人的,好不好?」燕拂羽赔笑说着,才让武叔崇眉宇间的怒气稍霁。
「这才对了。」
听见武叔崇这样回答,燕拂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武叔崇也发现自己实在颠倒,既要燕拂羽对他保持戒心,却又要他听他的话……可真说不过去了。为此,他不由让赧色上脸,跟着也笑开了嘴。
这一笑之间,两人的情谊在无形中增进了不少。
看着燕拂羽充满稚气的笑容,武叔崇少见地武断起来,心想:
『郭怀义绝对不是他杀的……』
清澈无瑕的眼眸在他眼底亮着没有机心的笑,武叔崇温蔼微笑地举箸挟菜,和燕拂羽讲述起一些武林轶事来,不自觉地将他大哥武伯屹的叮咛拋到脑后。
※ ※ ※
一只大鹰噗噗拍翅,飞进武家宅院后园的高阁里。
武伯屹将鹰脚上的信筒取下,抽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来看。那是武叔崇的回报,简单地写着燕拂羽的出身来历,一旁正在研究典籍资料的武季峣凑过脸来,说道:
「三哥真是了得,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嗯。」武伯屹点点头,将纸条交给武季峣,「这个归档,然后找老五来,让他跑一趟青瑶山,去查查燕拂羽的师父到底是不是当年失踪的公孙宁。记得让他从公孙宁失踪的地方查起。」
「要让五弟去?」武季峣惊讶,「还是我去吧!那冲动的小子一出去就闯祸,还是让我去好了。」
「我是想这件事比较简单,让他出去跑跑,省得整天在家闹得我不安宁。」武伯屹苦笑着,他那不安分的五弟武孟岫简直像条野狗,在家里拘着会闹得家宅不安,放到外边去却又屡屡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咬……但无论怎么说,有机会还是得让他历练,所以武伯屹设法拣些简单一些的、比较不会和江湖人物牵扯上关系的任务给他。
「这样?」武季峣垮下了肩膀,「好吧!」
「你也别叹气,」武伯屹拍了拍武季峣的肩,「你有别的事要做。」
「真的?」一听到可以到外边去,武季峣的眼睛就发亮了。看得武伯屹无奈地摇头苦笑,除了武叔崇以外,他这些弟弟们总是在家待不住。
「燕拂羽那里有老三盯着,所以没问题,但我希望你去注意『白虹山庄』,据我所知,白述天对流星剑相当有兴趣,而『白虹』『紫电』两派又素有嫌隙,要以动机论,白述天最有杀郭怀义的可能……因此这次流星剑现世,我料定白述天会有所行动。」
「好,我知道了。」武季峣高兴地点头,将武叔崇寄来的纸条重又塞回武伯屹手里,「我这就出发。」说着,他立刻转身飞奔而去。
看着武季峣的背影,武伯屹握着那张纸条,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最后,总是他一个人留守在家里……唉……谁叫他是大哥呢?武伯屹摇了摇头,自己去做资料归档的琐碎工作去了。
※ ※ ※
金铁交击,铮铮连响。两匹马横尸路边,是晌午打尖时被毒死的。
武叔崇打了个大呵欠,懒懒地啃着手中馒头,看燕拂羽横剑削断一人手中长剑。一路之上,这种零星打斗多不胜数,有的是拦路打劫、有的是为流星剑而来,还有一些燕拂羽自去招惹的拔刀相助。一开始武叔崇还看得有味,但随着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也腻了,连记都懒得记,反正那些多是名不见经传的二、三流角色,没有记档的必要。
燕拂羽收了流星剑,看着被他打败的一群人狼狈窜逃,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回武叔崇身边。
「没什么好手。」嘴唇微嘟,燕拂羽为着没能棋逢敌手而丧气。
「高手通常都不轻易出手的,沉着些。」武叔崇拍拍燕拂羽的肩,视线落在那两具马尸上头,「唉……我看以后靠咱们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得了,省得枉送马命。」
只见武叔崇捡起先前那帮人掉在地上的一把斧头砍下树枝盖在马身上,再掘些泥土盖上去,打算简单地掩埋起两匹无辜的马。燕拂羽过去帮手。
「你这人真奇怪,连马的命都这么爱惜……可真不像个跑惯了江湖血路的人。你怎么看都不像江湖人,你混了这么些年,都没想过要为自己闯番事业?」
「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武叔崇发出慨叹,下一瞬间猛地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震惊。自步江湖以来,他一直是依着他大哥武伯屹的指示行事,恪守家规祖训,真个从头到尾没想过自己的事,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涉足武林这样的问题都没问过,只是每天这样日复一日地记录所见所闻的事迹……凌霄剑客灭阳山七霸、『白虹』『紫电』两门的连环仇杀、芙蓉女英雄会上败群豪……他看着各个人为各人的坚持与理想闯荡南北,有的头角峥嵘、有的死、有的隐……覆雨翻云,掀涛起浪震江湖,成一页页说不完的传奇。
然则他自己呢?一直是个单纯的旁观者,这持续不断写下去的笔,最终将怎么写自己?武叔崇茫然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看着燕拂羽,他不禁羡慕起他有梦来。
「怎么了?看我做什?」燕拂羽抓了抓自己的脸。
「没什么。」武叔崇敷衍地笑笑,「打我投胎在武家,就注定了奔波武林的命,所幸我也没什么其它想头,才能好好地当个孝顺子孙,不然就会像我二哥五弟……」惊觉自己一个不防又说太多,他连忙转了话题。「不谈我了,倒是你,要真有一天当了第一剑客,你打算做什么?」
「那当然是等着后起之秀来挑战我这个传奇,然后我再一一打败他们!」
一句话逗得武叔崇笑了。
「怀抱雄心壮志是好事,可要万一堕进了名利的圈套,可就不好了。」
「呵……」燕拂羽淡淡一笑,「跟你在一起,老让我想起我师父。」
听见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