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by柏林仪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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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冷哼:“在下不知道那疯病竟也是会传染的。”说完追了出去,留店里追命和铁手面面相觑。
甫出了店,便遥见对面突起的小山包上,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你来我往,剑影刀光……等等!戚少商一摸腰间,逆水寒剑只剩了鞘!
戚少商心头大振:“糟了!”忙挺身箭步,赶向那山头。
息红泪剑法显然略输于顾惜朝一筹,顾惜朝逆水寒在握,更是如虎添翼,息红泪渐有些招架不住。
袖中握住伤心小箭,息红泪道:“魔头!我的箭本是给那负心人尝的!今天也让你也尝尝!”说完陡然出手,顾惜朝倒是听得息红泪要出伤心小箭,却不曾看清她如何出手,只闻箭声如鹰啸隼鸣,箭气凌轹直逼过来,忙凭声而让,被箭尾划破了脸,顿感到脸上有细微热流蜿了下来。息红泪看只损了他皮面,贝齿怒咬,又出手放出两箭,顾惜朝眉心一皱,摸出小斧迎过去,一白一银空中相撞,铿鸣声震耳欲聋;顾惜朝挥逆水寒箭斩断另一只小箭,接下飞转回来的小斧,心头阴郁:息红泪恨我如此深,出手招招满含杀气!可是,我还不能死……
于是弃了逆水寒剑,道:“息城主!你放三箭,我只守不攻,若我能接得住,就请你大人大量,从此与我斩断恩怨!”
息红泪扬起柳眉,道:“三箭?!莫不便宜你了!你若能接下我七箭,我方肯罢休!”
顾惜朝眉也不皱:“七箭!一言九鼎!”
息红泪道:“决不翻悔!”
话音一落,息红泪蹬地,轻灵跃起,深红色的裙裾衣袂窈然翻飞,如凌空盛放的牡丹,出手放出三箭,白色的箭影捷厉如电,顾惜朝凝身辨着箭啸,翻掌挥袖,掌风将两箭振得偏离了方向,俯身一个回旋步,躲过了剩余一箭。息红泪踢中一旁的树干,借力滑过去飞到顾惜朝头顶,居高临下,放出一箭,顾惜朝仰后一倒,抬腿迎箭,一脚踢开了小箭,脚被震得微微发麻。心道:“好狠的箭!”刚打挺起身,息红泪已掠到自己身后,一式反弹琵琶,又出一箭,直指顾惜朝面门。顾惜朝屈膝滑跪,箭尖贴着发顶擦过;击断了头上的发簪,发髻散乱。息红泪看他散乱了头发,嘲然:“魔头,你岂非要披发佯疯了?”顾惜朝伸手掠开头发,见息红泪又一招仙人指路,小箭直取左胸,忙定足斜身,不倒翁一般险晃过这箭,急忙正身站定,小箭撕裂了左袖,刺破了左上臂,伤口炙疼如火。顾惜朝不禁自嘲:“我本就是疯子。”
突见一道黑影掠过来,出手便点住自己的气舍。戚少商挥手挡开息红泪,道:“再打两败俱伤!红泪住手!”看着息红泪沉着脸飘然落地,戚少商心中刚升起一点搅局成功的成就感,就被息红泪纵身跃过肩头,后背挨了一脚:“你飞砸过来乱掺和什么?”说完放出了一箭,戚少商大喊:“他被我封了内功!”息红泪微微一惊,瞬时又沉了面:“那便是天要亡他,正合我意!”
顾惜朝痛苦地听着箭声逼近,怒喊道:“戚少商!你害惨了我!顾惜朝作鬼也要缠死你!”
戚少商解下腰间的逆水寒剑鞘,朝小箭投过去,打偏了小箭,剑鞘却当胸击中顾惜朝。顾惜朝猝然倒地,胸口的旧伤振裂,暗红色的血涌上咽喉,冲开唇齿。戚少商忙过去扶起顾惜朝,面色歉然。顾惜朝挣扎起身,轻推开戚少商,嘴角挂着血迹,仍然挺直脊背朝息红泪抱拳:“刚那一箭被他搅乱,请息城主重出最后一箭!”
息红泪冷哼:“顾惜朝,虽然你罪恶滔天,却还有几分骨气,最后这箭,你若逃过,我毁诺城从此便不再追究你欠的血债!”戚少商看着两人,默默退到一边。息红泪掏出小箭,闭目运神,突然睁眸出手:“看箭!”顾惜朝微微一笑,却只是侧了侧身子,小箭穿透左肩胛,血花四溅。顾惜朝身子一震,咬紧牙关猛然闭紧双眸,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抱拳道:“顾某蒙息城主手下留情。”息红泪却不作声,转身离开,回那茶肆去了。
顾惜朝撑过了极限,眼一黑,向后倒去。戚少商忙接住他,探他鼻息微弱,突然大叫:“忘了解疯子的|穴道了!”
息红泪翩然进了茶肆,抬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店家:“坏了你的生意,海涵。”
接着,戚少商搀着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的顾惜朝走了进来。店家吓了一跳,忙往后堂钻去。铁手道:“无伤性命吧? ”
戚少商点点头:“我封了他的内关,血止住了。”追命看着顾惜朝摇头叹道:“惜朝兄怕是只剩半条命了。”息红泪瞪了追命一眼:“你可怜他呐?”追命忙摆手:“哪里的话!我只不过说了实情而已!并无他意!真的!”
息红泪道:“戚少商。”
戚少商脊背发麻,扶顾惜朝坐下,缓缓转身:“红泪,有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息红泪道:“我正坐着呢。关于戚驸马一事,你怎么给我个说法。”
戚少商一天之内被戳了两次痛处,心中郁结难耐,低声道:“我不是什么驸马。”
追命忍不住接嘴:“戚大哥是被西夏国逼婚的。他从头到尾没有答应。”
息红泪哼哼冷笑,鼻孔出气:“戚大侠好人才,连西夏皇帝都相中你,意欲纳作佳婿。”说完又道:“戚大侠要娶的是哪一个金枝玉叶?可否让我一见。”
戚少商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她去了。”
息红泪皱眉:“去了?”
追命难过地道:“天仪公主为了帮戚大哥挡刺客的暗器,不幸陨命……”
息红泪心头一振,最终感情复杂地长叹一声:“少商,对不起。我……”
戚少商隐忍道:“无妨。只是请各位不要旧事重提。”
铁手道:“今日恐怕是走不远。顾惜朝伤重,需请大夫诊治。”便唤来店家问:“前方可有村店?”店家道:“这位爷,再走十几里,便到镇上了,那里有可以投宿的客栈。”
于是,铁手付了茶钱,五人牵了马,铁手顺带牵驭顾惜朝的马,戚少商则一手抱住顾惜朝,一手拉了缰。
顾惜朝散乱的黑发随着风飘荡,发丝扫得戚少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时近傍晚,一行人找到了客栈住下。追命趴在窗户上,看到客站后面是夜市,兴奋不已:“二师兄!那里有契丹人开的酒肆!我们去喝他们酿的酒!那酒旗上写了葡萄酒,薏苡酒,还有天门冬酒!”
戚少商将顾惜朝安顿好,去隔壁向息红泪道:“我去请大夫。红泪你帮着照看一下。”
息红泪撅嘴:“让我照看他? ”
戚少商犯难:“可这里就红泪你是女子,照料人自然在行些。”
息红泪睨了戚少商一眼:“谁说的女子就该照看人!本姑娘要去喝酒!”说完拿了佩剑,倏地站起身往外走去。出门便遇到追命和铁手,追命道:“息城主这是去哪?”“喝酒!”“那便同去!”“同去!”三人就这么走了。
戚少商无奈,只得招呼过那店小二,给了一锭银子,让小二帮着端水擦汗。
请了大夫来看过,顾惜朝身上又缝了十来针。小二拿了钱也尽本分,帮顾惜朝擦洗干净,换上新的纨衣掩门出去了。大夫开了药方,收了银子,起身告辞,戚少商送走大夫,拿了方子便去抓药。
拎着几袋药包,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忽听路边一间首饰店吆喝:“流求的琉璃簪子,真(珍)珠手镯!”戚少商随意扫了一眼,见一只用白色珍珠穿的手镯中间是颗红色圆玛瑙,一红一白倒显雅致,想到红泪今日所穿是红色衣裙,便掏银两买下了。刚要转身,又见一支乌木雕花的簪子,那簪身上刻了凤纹,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青碧色的水滴琉璃珠,突然又想到今天顾惜朝的簪子给红泪用箭毁了,便又掏了银包。
回到客栈,请店家把药煎在灶上,自己上了二楼。敲了息红泪的门,不见应声,想红泪恐怕是还没回来,便转回自己屋里。
顾惜朝苍白的面色在如豆的昏黄灯光下现出些暖色。长发披散,铺在枕头上,带着微卷儿。替顾惜朝掖了掖被角,戚少商坐到一边,掏出怀里的《七略》,翻看起来。
窗外传来街头杂耍艺人燃放烟花的声音。戚少商皱起眉,放下书走过去将窗合起来,不想怀里的手镯掉了出来,刚欲俯身去拾,便听得店家叩门:“客官,您的药煎好了。”
戚少商忙开门接了托盘,谢过店家合上门看见顾惜朝已然醒过来,凤目微张,看着自己。便走过去放下托盘,拿起药碗坐到床边扶起顾惜朝:“来,把药喝了。”顾惜朝摇头,戚少商道:“苦口才是良药。”顾惜朝面露无奈,道:“烫。”戚少商忙抿了一口,咂舌:“果然!”忙将药放到窗台上凉着。
顾惜朝笑道:“大当家的真是被伺候惯了的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戚少商赧道:“我是缺乏常识,不懂得照顾人。”“但你为人善良。”顾惜朝道。
戚少商倒是不客气的应承下来:“常有人这么说我。”顾惜朝挑眉无语:这算是老实还是自恋?戚少商放了碗,俯身去拾起那手镯,看顾惜朝看着自己,道:“这是买给红泪的。”顾惜朝了然浅笑:“很衬她。”突然想到簪子,便道:“我也给你买了东西。”顾惜朝见他在怀里摸索一晌,掏出一支簪子:“给。今天红泪弄坏了你的发簪,所以,我替她还你一支。”
见顾惜朝手执发簪不言不语,戚少商莫名地有些心慌:“不喜欢吗?”顾惜朝也不答他,右手撩起发丝,纶了个简单的发结,拿了发簪的左手刚欲抬起,痛得倒抽一口气。戚少商忙道:“我来。”便接过发簪,笨拙地斜斜插在墨色发结里。
“好看。”戚少商自卖自夸,顾惜朝也不驳他,轻声道:“谢谢大当家的。”戚少商反而一窘,忙岔开话题:“药该是能喝了。”走到窗边抬过碗,抿了一口,道:“冷热刚好。”
顾惜朝喝了药,由戚少商扶着慢慢躺下。见那双清亮的凤目安静而略带一丝看不透的意愫望着自己,戚少商忙道:“你好好歇息。”将床帐替顾惜朝放下,掩饰自己无端而来的心乱。
息红泪手腕上佩着戚少商送的珍珠手镯;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招呼着铁手追命戚少商到楼下大堂吃早饭。追命将那肉包吃得津津有味,铁手笑道:“慢慢吃,没人和你抢。”戚少商拿了两个青菜馅儿的包子,端了碗小米粥放在食盘里,抬着上了二楼。
息红泪看了一眼,哂道:“没想到昨日伤他那么重,连个早饭都不能下床吃了。”追命扫荡了四个肉包,又喝下一碗小米粥,抹抹嘴,道:“惜朝兄真是命大造化大,为从蔡京那里取回晚晴的骨灰,中了怜幽草毒,同戚大哥去取上古名琴“一”又中了无名毒,逃归大宋的路上又因癔症发作残杀追兵,险些被戚大哥用逆水寒剑刺穿了胸膛……啧啧,若是我,这般被捏扁揉圆地折腾,早就一命归西了。”
息红泪喝了一口粥,道:“好人每每不长命,祸害往往活成精,都能长尾巴出来扫街拖地。”
说完便听到了楼上一阵摔碗跌盘的声音。息红泪蹙眉,伸手夹了一个春卷,道:“顾惜朝之于少商,可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
楼下的列位摇头叹气:也只有戚少商这般心好的人,才会三番五次忍耐原谅顾惜朝的不可理喻吧……
古人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戚少商推门进了房间,见顾惜朝的床帐仍然垂放,便放了食盘,掀开了帐子。
早晨睡得迷糊的顾惜朝,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风情……戚少商觉得用这个词形容眼前这个俊逸的男子实在奇怪了点。
突然,顾惜朝睁开了水汽烟笼的眸子,慵懒地看了看床边的人,哑着嗓子问:“少商……这是几更天了……”
“早点拿到房里了……我给你端来。”戚少商觉得那声“少商”赛过迷烟之祖“梦殇”,话出了口已是答非所问,忙转过脸起身去拿食盘。心不在焉的结果便是将两个菜馅包子和一碗粥全喂给了地板,兼得打碎了一碗一盘。
13四海缘法归有道'中'
六人在用了早饭后动身离开夏州,向离夏州最近的永乐城赶路。虽将近中秋,可日头爬上了云端,渐渐开始蓄积热量,竟也晒得纵马驰走在旷野的六人有些头晕脑热。
突然,戚少商立马不动,跟在后面的铁手险些撞上了他的黑风。其他四人也勒了马,戚少商道:“旁边的野草长蒿好生碍眼!”众人立刻领会,都戒备起来。戚少商低声道:“有人跟了我们近二十里路。”
风飒飒吹过半人高的野草和蒺蒿,空气中的气氛一点一滴凝聚起来。戚少商突然道:“红泪,用你的箭射那边!”息红泪莫名地瞪着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