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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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惜朝点点头。
“二位公差,顾惜朝一路上就有劳二位多照应了。”戚少商转身抱拳道。
“好说好说。”
望着顾惜朝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别离之痛袭上心头,就像送走了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明知还会碰面,可心中竟象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样,隐隐做痛。
“再会了,顾惜朝。”戚少商心中默念,只觉得胸口堵得历害。
我多想有一天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你看见,而不是如今这么狼狈不堪,戚少商,我不要你的可怜,你放心,我会留着命,总有一日,我要飞上天……
53
千河县是个人口几千人的小县,戚少商快马加鞭,十天光景也赶到了,导换了官文,直接到沪水县去等顾惜朝,他们步行得慢,不过再有五六天也该到了。一切都结束了,戚少商心里空荡荡的,偶尔想想老八和红泪,惦记最多的居然是顾惜朝,不知他这些天来情形怎样,一路是否顺畅。
沪水县的衙门口,戚少商算好了日子早等在那里,果然晌午头,一高一矮两名解差押着顾惜朝来到县衙。
“戚大爷,我二人把人犯顾惜朝交给你,就回去交差了。”高个子解差道。
“有劳二位,辛苦了。戚某已备了水酒,歇息一会儿,再上路也不迟。”戚少商道。
“那咱哥俩先谢过戚大爷,不客气了,这路上还真是累呀!”两人边说边大刺刺的坐下,那边戚少商命小厮端上酒菜。
回头打量顾惜朝,几缕乱发搭在额前,脸色发青,拧眉不语,一幅凄苦的样子,憔悴得不象话。
伸手搭了搭脉搏,内息有些乱,而且虚弱得很,虽说一路辛苦,可顾惜朝的内功已不是一般火候,照常理不该这样,戚少商微皱眉。
“怎么了,弱成这样。”
顾惜朝不语。
“不说算了,你也歇歇,吃点东西吧。”戚少商看他一眼,摇头道,“先帮你摘了这枷。”
向二解差拿了钥匙,戚少商揪过顾惜朝,按在凳子上,帮他打开锁,卸下刑枷。顺手一掂,不禁一怔,这东西少说也有百八十斤,生铁所铸,寻常人若是力气小了,抬也抬不动,难为顾惜朝顶着这东西走了大半个月,肩膀,脖子,手腕全都磨破了。卸了枷,顾惜朝如释重负,眉头也抒展开来,深深吸了口气,忽地起身,拍出两掌,直袭正在喝酒的两个解差。
“顾惜朝,你干什么!!”戚少商大惊,顾惜朝出手毫无征兆且快似闪电,两个解差又功夫平庸,眼见逃不过顾惜朝的杀招就要血溅当场。戚少商情急之下迎上两掌,十二分的劲力,顾惜朝本就真气不纯,落凤掌打了折扣,这下给戚少商大力回击,又不肯撤力放弃,只听哎呀两声叫,两个解差直飞出门去,同时顾惜朝的手腕也给戚商商的两掌震脱了臼。
“你、你要干什么?”两人惊叫。
“别多说了,还不快走。”见顾惜朝又要攻过去,戚少商忙叫道。
二人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顾惜朝见二人逃走,举步要追,却被戚少商大力拖回,反手一记耳光,“顾惜朝,你发什么疯!!”
顾惜朝安静下来,胸口起伏着,负着气,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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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气他出手伤人,捉着他的手腕把他拖进内堂。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若再滥伤无辜,伤人手,赔人手,伤人脚,赔人脚,若是伤了人命,我让你赔命!!”戚少商恼他出手伤人,发力往前一带。顾惜朝被他带得站立不稳,撞上桌角,痛哼一声,几乎跌倒。
听他声音中痛楚不轻,戚少商一愣,忙上前扶他,却被狠狠甩开。
“怎么,又伤了,让我看看。”戚少商奇道。
“走开!!”顾惜朝怒叫,“戚少商!谁用你这白痴蠢材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叫你骂!”戚少商被他骂得火起,捉了他的手腕反拧手臂压在床上。
“放开我!!呜……”顾惜朝的手腕本就脱了臼,又被他反拧,只痛得满头大汗,戚少商并不停手,三两下扯开他的衣服,却呆住了。
“他们打你了?”戚少商忙放开手,拉好他的衣服,皱眉道。
早先那次杖刑已有一个月了,背上,腰上,腿上的伤早该全愈了,可顾惜朝全身上下还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想必是那两个解差一路上拷打所致。两人本就是势力小人,顾惜朝又是不会讨好甚至有些招人厌的性子,这大半个月来不知受了多少凌辱毒打,难怪他一口恶气出不来,非要了两人的性命不可。
“呃~就算他们打了你,也不能,也不能……”戚少商还想说些什么,自己却心下虚了。
“也不能不顾侠义,伤人性命是不是?”顾惜朝坐起身子,冷笑道。
“呃~”戚少商语塞。
见他说不出话,顾惜朝倒没了脾气,轻叹一声道:“刚才是我气极了,现在想想好笑,就算杀了两人又怎么样,跟那些势力小人计较,徒显自己促狭了,当初穆鸠平辱我,我也没和他算帐。”
戚少商听他这样说,心下释然,忙道:“你能想得通最好,呃~我先帮你把手腕接上。”
两声轻响,顾惜朝浅浅一笑,戚少商的手劲总是刚刚好,不怎么疼。
“皮肉不能老这么折腾,我给你上些药。”戚少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个药瓶。
“我自己来。”顾惜朝边说边去接药,可他手筋伤了,使不上力,手接过瓶子抖了几下,跌在床上。
“还是我来吧。”戚少商把药瓶收回来,看了他一眼道,“趴下。”
“呃~”顾惜朝有些迟疑,皱了皱眉头,不太情愿地趴在床上。
戚少商弄来一大桶热水,找了毛巾,把衣服剥光,扯开手脚,从头到脚擦干净,又清冼好伤口,涂上药。
被摆弄了足有一个时辰,顾惜朝脸通红地窝在被子里,不敢抬头,不敢吭声。
“这药是黄金麟给的,很好用,一会儿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来,你这么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这套干净衣服,先穿上吧。”
顾惜朝看看那衣服,心中大慰,居然不是穿了几个月的囚服,淡黄中衣,青色长衫,戚少商又把顾惜朝装扮回了原先的模样,清减了许多,不过望去依稀旗亭初遇时的那个一身孤傲的青衣书生,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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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为寇。”戚少商盯着他,打量一番道。
顾惜朝怒哼一声,转头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如今我败了,自是无话可说,若是当初狠下心,一斧子劈了你,自不会落到如今下场,还要被你挖苦。”
“直到今天,你还是这么想,真是无可救药……”
“好了,我不想和你吵,你别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我累了,睡了。”顾惜朝往床上一倒,闭了眼,不再讲话。
戚少商不愿欺他有伤,不然早拉他起来理论,叹口气,在他身上补上一指道:“睡吧,明日启程。”
顾惜朝伤了手筋,这几日穿衣吃饭戚少商都要帮忙,又见他脚上全是血泡,便买了马匹,把枷锁挂在马鞍下面,不再给他戴着。
除了枷锁镣铐,顾惜朝轻松许多,身子虚托,又被点了||||穴,便整日在马背上补觉。两人共乘一骑,顾惜朝坐前面,若不是戚少商环住他,恐怕已栽下马背好几回了。
没几日,顾惜朝便恢复了大半,手脚也能行动如常。这一日是沪水县的最后一日,戚少商找了个酒肆,叫了酒菜。
时下年景不济,大街上一片萧条,几人少年游荡在街头乞讨,路人们径自走开并不理会。
看了如此光景,戚少商一叹,道:“兵荒马乱,苦的是黎民百姓,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可怜。”
顾惜朝转头望望窗外道:“十几年前,顾惜朝便和他们一样,在街上乞讨过活,受尽欺凌,都不知道怎么熬到现在。”
戚少商喝口酒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当年我和卷哥初出茅庐之时,也是到处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那时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觉得有趣得很。”
顾惜朝瞅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身边有个伴,知音作陪,行走江湖,相知相扶,岂不逍遥快活。哪象我,永远孤零零一人,自生自灭。”
戚少商听他这么说,倒有些纳闷,道:“奇了,从小无依无靠,你哪里学了这身本事?”
“戚大侠,你要掀我的底吗?”顾惜朝愠道。
“呃~不说算了。”戚少商知他出身青楼,不太光彩,这事说出来难保不会揭他伤疤,便是好奇也不敢问了。
顾惜朝似乎想起什么,望着天,眼中尽是凄楚之色。
戚少商有些心痛,忙道:“都过去了,咱们不说这些,喝酒吧。”
“嗯。”顾惜朝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吃喝完,掌柜的过来结账,一共三两银子,戚少商伸手去腰间摸银子却摸了个空,一时大窘。
顾惜朝见他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钱袋不见了。”戚少商愠道。
“别急,再仔细找找。”顾惜朝皱眉道。
“没有。”戚少商浑身捉虱也不见钱袋的影子,“呃~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顾惜朝甩甩袖子道,“就这身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
掌柜的见他二人拿不出银子,变了脸道:“二位,小店本小利薄,可是概不赊账!”
“你等着,少不了你的。”戚少商从怀里摸出个包袱,打开来却全是顾惜朝的物件,两本书,一封信,居然还有两柄银斧。
顾惜朝拈起来笑笑道:“原来黄金麟把我这家伙也还给你了,倒值些钱,抵了酒债也好,反正我如今也用不上。”
“掌柜的,这斧子是银子的,抵这顿酒钱,够不够。”顾惜朝转头道。
“够了,够了。二位爷,走好。”掌柜的见了银子立时眉花眼笑,前倨后恭。
“走吧。”戚少商有些不舍地收好包袱道。
“怎么了。”顾惜朝见他愁眉苦脸,问道。
戚少商叹口气道:“钱袋丢了倒不打紧,可是里面有~~平乱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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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山洞天寒烟翠,绿枝新芽别样天。时值阳春三月,乍暖还寒之时,一路上倒也春光无限。
二人一路打马向西,只是没了银钱,不能住客栈,只能住破庙。好在过几日到了别处的县衙,多少总能支些银子,以后记在六扇门账上也就是了。
晚上两人找了间破庙栖身,戚少商在地上铺了草,旁边生了火,炖上一大锅草菇汤,一边听着叮当的铁链声。
他没给顾惜朝戴那压死人的刑枷,只是在不骑马时给他戴上脚镣,这样顾惜朝走路时会有声音,自己便知他远近。
这几日没钱到酒肆吃饭,便只能自力更生。这晚和顾惜朝捉了鱼和野鸡,又采了蘑菇,顾惜朝在下面灶上煮鱼烤鸡,忙活得锁链直响。
要是再有些酒就好了,戚少商咂巴着嘴想。
顾惜朝手脚快,一会儿工夫,香喷喷的鱼和鸡便做好了,戚少商边吃边赞,险些连舌头也吞下去了。
不象戚少商般狼吞虎咽,顾惜朝吃得倒斯文,一口一口,不紧不慢。
顾惜朝吃了还不到一半,戚少商便吃饱了。
吃饱了,抹抹嘴,却觉得脑袋大了,晕晕呼呼。“好困。”戚少商强打精神,眼皮却不听使唤,一个劲地打架。身子也渐渐麻痹,手脚象不是自己的,终于坐不住,倒在草堆上。
“顾惜朝!你!”
顾惜朝冷笑着站起身子,伸脚朝戚少商的腰间重重踢了两下,见戚少商丝毫动弹不得,有些得意地蹲下身子望着他的脸道:“对不住,我不小心在你碗上抹了些香郁花粉,风大,又是春天,花粉到处都是,你知道。”
“顾惜朝!”
“戚少商!”顾惜朝拨出逆水寒剑指着地下人的鼻子,一脸坏相。
剑锋离戚少商只有毫厘之远,顾惜朝手腕一抖,又将剑锋滑向他的眉头;剑尖微颤,寒光晃得戚少商直眨眼。顾惜朝脸色一变,一股杀气冲上眉间,逆水寒剑猛地一挥。
戚少商只觉寒光一闪,咬牙一闭眼。却听呛啷一声,却是顾惜朝斩断了足上铁镣。
“戚少商!再见了。我实在不想跟你去那塞外苦寒之地熬上大半生,要去,你自已去吧!!”
戚少商已讲不出话来,眼皮也越来越重,只觉得临死之前又被人踹了好几脚,终于模糊了意识,迷迷沉沉……
第二天晌午头,戚少商才睁开眼,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敢再碰昨晚那些东西,顾惜朝只把逆水寒剑带走了,连马也没要。看看腰间,被他踢得一片青,又着了顾惜朝的道儿,戚少商心中暗骂自己不小心,捡些顾惜朝碗中剩下的鸡肉鱼肉充了饥,有了些力气,戚少商指天发誓,顾惜朝,不追你回来,我戚少商就不叫九现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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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自由了,顾惜朝张开袖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淡淡的泥土的芬芳沁入心脾。
久久不愿睁开眼,好象做梦一样,又想笑又想哭,今后终于不用束手束脚,遨游四海,驰骋天下,只要不撞见戚少商,终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高兴之余,也不理身上有没有银子,上酒楼要了酒菜,自斟自饮起来。酒是烈酒,不亚于炮打灯,顾惜朝不一会便醉了,一会儿敬晚晴,一会敬戚少商,一会儿吟诗,一会儿作对,疯疯颠颠,胡言乱语。
吃饱喝足,畅快淋漓,顾惜朝把逆水寒剑往柜上一压,道:“掌柜的,我身上没银子,你收了这剑吧。”
“这位爷,有人早付过您那桌的帐了,小店怎么敢收爷这么贵重的东西。”掌柜的陪笑道。
“哦?”顾惜朝一惊,问道:“不知付账的人什么模样?”
“模样?”掌柜的挠挠头道,“是为方方正正的大爷。噢,来了来了,就是你身后这位爷。”
“顾惜朝,别来无恙。”
顾惜朝忙转头,酒吓醒了一半,来人方面阔耳,一脸正气,不是铁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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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拧眉苦想,什么时候被偷了钱袋,自已一点印象也没有,抬眼一望街上的那些行乞少年,一拍大腿,是了,回想自己和顾惜朝下了马,曾有一群少年从自己身边经过,有几个还真是擦身而过,一定是……
戚少商叹口气,只是自己当时完全没留意那些少年的样貌,看来这平乱钰是找不回来了。
再想顾惜朝,郁闷!三番两次着了他的道儿,看他平时并无异样,人也还算顺从听话,敢情一直在算计自己,一刻也没断了逃的念头,心里的固执也是有增无减。倒是自己,一次次被他利用,戚少商啊戚少商,你若再遇见顾惜朝,断不能再心软,不把他老老实实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