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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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嘀嘀咕咕,背后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喝:“老子成天忙得上窜下跳,你们居然敢偷懒!他娘的,今天谁去看了杀人,老子扣他工钱!”
一听到这声音,两个杂役顿时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回过头来千讨饶万求情,那个下午偷溜出去的又在逼问下将刑场上的事情一一道来。就在这时候,外头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嚷嚷,道是钦差大人回来了,于是院中三人再也无心说什么闲话,立马屁颠屁颠前去迎接。
折腾了这么一下午,陆丰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那间屋子,下令谁也不得打扰。张越虽说勉强和徐三胜交谈了几句,但脸上也没了先头监刑时的淡然若定,微微有些发青。闻听晚饭已经送到了房中,他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同样吩咐晚上没有通传不得踏进院子。
连生连虎兄弟下午硬是被张越留在了驿站中,这会儿连生打起帘子让张越进屋,口中不禁抱怨道:“少爷您可是回来了,难得有这样的热闹,您竟然不肯带我们兄弟俩去,非得把咱们留在这见鬼的驿站里头!就连这儿的杂役也有好些溜出去看热闹,偏偏咱们……”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张越径直冲到了一个铜盆架子旁,伸手使劲一抠嗓子,竟是剧烈呕吐了起来。他原本还有满腹牢骚,见此情形却是给吓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连虎闻到满屋子都是酸臭的气息,又见张越面色苍白,顿时明白事情不对,连忙又找了个铜盆塞给连生,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大哥,赶紧去打一盆凉水来!记着,千万别对人说少爷有什么不妥当,打了水赶紧进来!”
赶了连生出去。连虎也不顾那股难闻地气味。疾步走到张越身后帮忙抚背顺气。又去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半是强迫地给灌了下去。见张越仿佛再也呕不出什么东西。他方才把人架到了炕上东头坐着。又垫瓷实了引枕和靠背。
这时候。连生已经端着满铜盆地凉水进来。正不知道该搁哪儿是好地时候。连虎却又出声提醒道:“赶紧把那个铜盆拿出去。把里头地东西用土灰埋了。小心别让人看见!”
连生没好气地将铜盆放到角落。捏着鼻子上前把那一铜盆地秽物端了出去。口中没好气地嘀咕道:“你小子倒会讨好卖乖。脏活苦活都是我干。就知道支使人!”
这当口连虎根本没听见大哥在嘟囓什么。紧赶着拧了冷毛巾给张越擦了一把脸。见张越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了反应。他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又去倒了一杯滚烫地热茶。这一回。不用他多说什么。张越就伸手接了过去。
“少爷。您这是……”
“知道今儿个下午我为什么不想带你们两兄弟去么?”
连虎向来比哥哥机灵,眼珠子一转便机灵地答道:“小的只知道,少爷做事一定有少爷的道理,这肯定是为了咱们两兄弟好。”
“你们若是去了,不是当场出丑,就是像我这般事后出丑……今天晚上,青州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作恶梦……”
张越此时一闭眼睛,眼前就是那血腥屠戮的刑场,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简直是挥之不去。整整一个下午,他甚至不知
出了几身大汗,甚至分不清那是被热出来的汗还是被汗。幸好天气太热人人如此,他身上这件湿透的青色纱衫丝毫不起眼。只不过,他那僵硬的双腿居然能支撑着他一直回到这屋子,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
果然,人被逼到紧要关头,那潜力是无穷无尽的。
这会儿连生已经端着冲洗得干干净净的铜盆又进了屋子,见张越脸色好看了些,他连忙搁下盆子上前去,低声问道:“少爷,刚刚是小的说错了话。您眼下可好些了?晚饭大约已经凉了,要不要小的送去厨房热一热再吃?”
“不用了,我没胃口。”
摆摆手答了这么一句,张越总算是恢复了少许精神。若不是用绝大的定力支撑着,他早在监刑的时候就恨不得和陆丰一样半路溜之大吉,甚至在半当中一头栽倒过去也有可能。那时候有无数百姓的眼睛看着,有众多的眼睛看着,他就是撑就是捱也只能这么熬下来。
百姓可不知道杀人的是皇帝,更不会知道他不过是被指使的那只手,众口铄金之下,以后谁也不会忘记他手中有四百多条人命。原先的好名声这么一转手,就会变成杀人如麻的恶名。果然不愧是一刀一枪从侄儿手里夺下江山的永乐皇帝朱棣,这手段实在是太狠了!
“吩咐厨房这几天不要送荤腥菜过来,一应饮食都以清淡为主。
”
连生连虎都知道张越不是那种不食荤腥的居士,此时听到这么一句吩咐,他们俩不由得面面相觑。联想到刚刚的反应,他们自然醒悟到那是张越杀人后的后遗症。要把自家这个胆子决不算小的少爷弄成这般光景,那刑场上会是怎样惨烈的场面?
沐浴更衣之后,嘱咐连生连虎自己去睡,张越站起身径直来到了里屋。这青州驿自然是没有书房之类的设置,一应陈设都不过是为了供路过的官员歇宿,因此屋子里头除了靠墙的床之外,只有一张样式简洁的书桌,文房四宝也不过是实用而已。此时吃不下东西,也同样睡不着觉的他往书桌前一坐,先是研了一砚台的浓墨,然后随手拿过了一张纸。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写了这么一句之后,他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稍稍消解了一些,顿时一句句回忆自己曾经倒背如流的阳明先生诸多名言警句名句,少不得依样画葫芦写了出来。
“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大于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己之耻,四者备而祸全。”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有志于圣人之学者,外孔、孟之训而他求,是舍日月之明,而希光于萤之微也,不亦谬乎。”
“……”
一口气把自己记得的所有全都默写了一遍,额外又抄写了三遍《教条示龙场诸生》。直到手腕一阵阵酸痛,书桌上那一叠纸用得精光,他方才放下了笔,满意地看着那蝇头小楷。虽说不能和沈家兄弟那种在楷书上出神入化的大家相比,但在年轻一代中,他这一手楷书也能算得上颇有小成,不负杜昔日严加督导之功。
尽管这会儿睡意饿意全无,但比起之前进门时那光景来,张越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干脆起身出了里屋。见外头连生连虎兄弟没有回房,只是在炕上头碰头打起了瞌睡,他也没去叫醒他们,挑帘出门下了台阶。此时外头明月当空凉风习习,他刚刚在屋子里写字了,又憋出了一身大汗,索性就在院子中打起了拳。只打了大半套,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人这么晚还打拳,可是心中郁闷难以疏解?”
张越闻声停下,见门口赫然站着刘达,他不禁眉头一挑,随即笑问道:“如今只怕满青州城的人都要改口叫我屠夫了,你怎得还敢上门?就是那个驿丞也素来挡客最是拿手,这一回居然好心放了你进来!”
“谁不知道我是大人的心腹,这个大匠绰号也是因大人提拔推荐方才得来,我一报上名字,那位徐驿丞二话不说就放行了。”刘达觑着张越脸色,心中顿时了然,随即上前一步说,“大人若要回京,可否带我一个?我能教的都已经教给河店村那些年轻小伙子了,在这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倒是还能为大人出一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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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蜜桃天上来,偏心几何多
月盛夏乃是北京最热的时节,各富贵人家的下人一日T|浇地,更在各上房书房中用冰盆降温,就连采买的瓜果也比往日翻了好几倍。这一日,朱赐五军都督府武官新鲜瓜果,如今在左军都督府任职的张攸正好有份,因此下午便有小中官将两篓蜜桃送到了张府。尽管门上的门子平日里逢着送礼都是见者有份,但遇上宫中赏赐却不敢雁过拔毛,几个人一块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送进了垂花门,禀报说是御赐。
顾氏的病已经好了一多半,如今胃口尚好,可由于年纪大了,虽暑日亦不敢用冰,瓜果之类只能用井水湃过之后食用。这会儿白芳切好了一盘甜瓜捧上来,听到正好来回禀的管事媳妇说皇上赐了蜜桃,她便凑趣地笑道:“老太太昨儿个还说江南蜜桃好吃,这会儿居然就送来了,足可见是心想事成!”
“什么心想事成,那是托你二老爷的福分!刚刚来喜媳妇也说了,除了公侯伯之外,五军都督府三品以上的武官方才有两篓,其他的也就没了,几乎都是赏功臣子弟。毕竟这桃子是打江南送过来,这一路陆路水路实在是不好送,也不知道路上损耗了多少。”
顾氏说着便自个笑了,又吩咐那管事媳妇说:“让人把桃子送进来,把大太太二太太她们都请来,既然是御赐的瓜果,大伙儿都尝个鲜。”
不多时,那两篓桃子就送到了北院上房。
白芳带着几个小丫头亲自将桃子挑拣了出来,一一搁在朱红雕漆托盘上,两篓竟是只得二十个,其中还有四个已经烂了一小块。所有桃子都是碗口大小,皮色鲜亮,看着煞是讨喜。见顾氏瞧着那几个烂了的桃子颇为可惜,一旁的白芳连忙说道:“那烂了的果肉只要挖去就好,剩下的还能吃。老太太不如将这几个不中看的赏给咱们屋里几个尝尝鲜,也好让大伙儿沾沾皇上的恩典。”
“这可是御赐的蜜桃,白芳你可真会挑东西!”
说话间外头那帘子已经是被人高高打起,却是东方氏跨过门槛进来,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张怡。因婚事渐近,又是嫁的世家,她生怕丢脸,因此这些天一直把庶女带在身边敲打调理,平生还是头一次那么尽心尽力。刚刚在门外听到白芳这么一席话,她立时想起上次顾氏正是派的这丫头来送东西,让她好端端的立威半途而废,故而说话就有几分不客气。
进门之后,东方氏看也不看白芳一眼,笑吟吟地向顾氏请了安。瞧见冯氏还没到,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卖乖的机会,在顾氏左下手站定之后就笑道:“听说这是江南那边今年特贡的贡品,送到宫里总共也才十车,要不是老爷如今在都督府当差,这就是花钱也没处买去。再说御赐的东西,即便烂了分给下人,被人知道难免要说不恭敬。”
尽管刚刚才夸过张攸,但这会儿东方氏画蛇添足又说了这么一番话,顾氏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而白芳本不在乎区区几个蜜桃,不过是为了讨顾氏的喜欢,这会儿听东方氏口口声声说什么下人,又是一口一个不恭敬,她心里顿时恼火得紧,面上还只能赔笑。
“几个蜜桃而已,有什么不恭敬的?”
这会儿却是冯氏牵着张赳一块进来。她施礼过后。见东方氏面色不好。她哂然一笑。旋即就将张赳推去了顾氏身边坐着。这才淡淡地说:“我刚刚打外头回来时听几个管事媳妇说。送蜜桃来地中官没让家里人出去叩头谢恩。足可见皇上是真正体恤武臣辛苦。更不会禁着大伙儿均沾恩典。我先头去地就是英国公府。恰好那边宫里也赏赐了四篓蜜桃。英国公夫人虽说喜欢。但不敢多吃。只留着两篓。剩下地两篓就让我带回来了。”
由于刚刚出门拜客。冯氏此时尚未换下身上地大衣裳。那大红遍地金地颜色光泽晃得人眼睛发花。东方氏原本地盛气顿时熄了一半。尽管她如今也是二品夫人。但英国公府却很少去。原因很简单。王夫人每次见她都是神色淡淡疏离得很。她根本寻不出什么话好说。因此。这时候冯氏把英国公夫人搬出来。她就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冯氏笑着出门吩咐了一声。外头管事媳妇就又搬来了两篓蜜桃。自然也是二十个。这一回却是个个完好无损。别说烂地。就连破皮地都没有。显然是有人精心挑选过。
既然多了这么一些。长媳又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顾氏自然心里有数。当下就吩咐白芳把那四个烂了半边地蜜桃拿出去让几个小丫头一块分了。
吩咐完这些。她就对冯氏说:“这蜜桃虽说是温性。但还是适合寒性体质地人吃。赳哥儿一向热性大。上次我还瞧见嘴角起了一溜水泡。少吃些蜜桃为好。你带
去。只许给他吃两个。其他地瞧着分就是。不过是尝+T
见东方氏站在那儿揪着手帕,她哪里不知道这老二媳妇心里又犯了别扭。
以前她还觉得东方氏精明乖巧,如今瞧着却总觉得不省心,敲打几回不起效用,她也就懒得多罗嗦:“你也带一篓回去,超哥儿起哥儿素来不喜欢这些,超哥媳妇保不准喜欢,还有老二房里那个害喜的,给她送两个。”
顾氏如今是连方水心的名字都不想提起,分派完长房二房,见白芳和几个小丫头笑吟吟地一块进门,她便没好气地笑骂道:“一个个猴急成什么似的,让人看见还以为没见过好东西!挑三个送去西院给灵犀她们,我这儿留两个就够了,其他的凑一篓送去杜家。那位杜夫人毕竟是越哥儿的师母,杜大人不在,少不得我这个作祖母的照应一下。”
白芳瞧见东方氏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异常痛快,忙屈膝答应了,又和三个小丫头一起把桃子重新整理装篓。眼看冯氏和东方氏陪着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带着东西走了,她便又收拾了一个三层食盒,在底下放上三个蜜桃之后,她觑着顾氏的脸色,又在第一层第二层装了几样中午送来顾氏却不曾动过的点心,不过是玫瑰酥、杏仁饼、水晶糕、瓜仁烙四样。
“你这丫头,就惦记着灵犀!”顾氏自然看见了白芳的“小动作”,嗔了一句,心里头也着实惦记着西院,“你且慢些,越哥儿一走,她们那儿难免有人会怠慢。前几天你二太太还说过晚些放月钱的事,这样,你到里头我那个匣子里头翻找翻找,把上回那包银子给她们送过去。还有你们做不完的几色针线,一并送过去,让她们三个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