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第4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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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陵向那人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没理会这些议论。进了西北角的一间直房,他点亮了火褶子点灯,随即就掩上了房门。这正月初一谁都不愿意干值夜的辛苦差事,他却不想回家去看那些至亲的嘴脸,于是干脆揽下了此事,毕竟他手头确实还堆积着不少事务。从上锁的匣子里翻出几本折子,他看着看着突然看住了,一目十行扫了一遍,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下来。
这当口南京锦衣卫要添人了?须知名单上这两人都是和他一样网网小擢升不久,网刚进入锦衣卫。按理说决没有那么快调任的道理,是指挥使王节容不下他们,是天子要打发他们去南京养老,还是觉得南京锦衣卫办事不利,要添几个精兵强将?
想起张越和孙翰都去了那边。房陵不禁忧心仲仲地揉了揉眉心,很快就摆脱了那网网钻出来的一丝伤怀。路是他自己选的,如今就得一门心思走下毒。这条捷径就犹如双刃剑,但使把握得不好,那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于是,他随手取了一张信笺。摊平了就用左手书写了起来。“ 等到寥寥几十字走完,他便用信封装好,又以印泥封口,继而站起身来。把这封信夹在一本论语中放回书架原处。他这才再次坐下,一份份看起了桌上的公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
“房大人,是咱家!”
这熟悉的声音一入耳,房陵就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赶上前去开了门,他就瞧见外头赫然是老态龙钟的钟怀。忙笑道:“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居然要劳动钟公公亲自过来?”
“就是因为大半夜,所以才只能咱家亲自来,谁让这场面上的事都让范弘他们几个给占了,咱家却是劳碌命?”钟怀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随即才正色道,“皇上要治罪舒仲成,你且仔细些,把罪名罗列好了预备着。”
言罢他也不多说别的。冲着房陵又说道:“王指挥乃是东宫旧人小只不过手段才干都寻常,偏生还好自大,这些咱们都看着。房大人只消办好了事,以后有的是上升的地步。除了这件事之外,那边的事情你办得缜密些,切勿漏了形迹,你可明白?”
“公公放心,我自然明白。”
送了钟怀出去,等回到屋子里,房陵不禁叹了一口气。哪怕是号称仁孝如当今这位皇帝,也还有睚眦必报的时候,假以时日,汉王朱高煦的下场可想而知。幸好他早就站对了位置,否则如今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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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贪得无厌斩草除根
900099第六百六十三章贪得无厌,斩草除根
※公下财赋,十点八十出千东南。因此南京官的所谓轻省旧相对于北京官而言。除了六部都察院以及五军都督府之外。这里也同样有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自永乐十五年朱林北巡,袁方又率众前往北京之后,南京锦衣卫就渐渐自成体系。到迁都诏书颁布,这里更是成了一个单独的衙门,指挥使在品阶上亦是三品,只由于远离京师,宠信上就远远不及了。
如今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刘俊自永乐十八年获封此职,已经当了三年的指挥使。只是。享用着正三品的品衔,他却总觉得不满意。若是当一今天高皇帝远的地头蛇也就罢了,偏生金陵仍有众多权贵,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没有皇帝可以倚仗,简直名不副实。再加上没法觐见天颜,更不用说什么宠信,于是位于府东街应天府尹以北的锦衣卫衙门竟是常常门可罗雀。
这天乃是正月初三。官员百姓都还在拜客迎宾,锦衣卫衙门冷冷清清,相隔一条街的应天府衙却是来客不绝。就住在后衙的刘俊背着手出了衙门,没好气地望着那儿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忍不住冲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恨恨地回了屋子。就着椅子一坐,他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一入手却觉得冰凉刺骨,顿时更恼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连个茶都不会温么?老子养你们这些吃闲饭的家伙有什么用!”
他怒喝了一声之后。当即有小厮诚惶诚恐地疾步上前,拿了茶盏下去泼了残茶重续。好一眸子才重新端了上来。没好气地呻了一口,觉得那茶怎么尝怎么不是滋味,他正要发火,却只见有人打起门口的帘子进来,他这才勉强止住了,不耐烦地摆摆发了那小厮。
“怎么样?”
走上前来的年轻人身穿青绿色杵袄,头戴黑巾蝶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竟是一幅宛若女子的标致相貌。他到了刘俊身边站定,随即就躬下了身子:“大人,我已经打听到了,京城锦衣卫那儿如今已经是上上下下换了一批人,恐怕那阵风很快就要吹到咱们这儿来。我把大人那笔钱几乎都花光了。这才打听到了大概的人员安排”
“罗嗦那么多干什么1我要的是准信,准信!”
吃这么一吼,那年轻人顿时缩了缩脑袋,声音顿时更低了:“那边递过来的消息是,大人留任,但锦衣卫指挥同知张祯擢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指挥金事徐斌擢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但这两人从北至南,没那么快赶过来。听说。先头都督金事徐膺绪的次子徐景璜如今也到年纪了,可能那位公子这几天就会进锦衣卫。袖人在南京,估计马上就会来就肌…”
话未说完,就只听砰的一声,却是刘俊气急之下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扶手上。
他劈手还要砸茶盅。可看见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总算是按捺了下来,嘴里却骂骂咧咧。
“老子辛牛苦苦在南京守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眼看这个指挥使就得给格了!袁方虽说退下来了,可好歹还有个好下场。如今也有二品,可老子还不知道是行么结局!他娘的,这都是什么贼世道贼老天,我都窝在南京六年了,逢年过节没人想得起,现在还要靠边站!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锦衣卫里头塞。当这儿是什么地方!”
大光其火在屋子里转了大半圈,他方才定下神来,走到居中的太师椅旁边没好气地踢了那今年轻人一脚,因喝道:“别没事就往地上缩,你眼下是锦衣卫总旗,不是没名没分的!既然都打听到了消息,接下来也得谋一下后路。你是我从赌场里头捞出来的,我好过你也好过,我要是没下场,你也没下场!对了,那个王全彬的嘴可曾撬开了?你可有把握?”
那年轻人名唤唐千,人如其名,最擅长的也恰走出千。那回在地下赌场里头被抓,要不是刘俊偶尔“大发慈悲”他身上也不知道会多上几个窟窿。如今捞着了锦衣卫差事,他自然是不想再过从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此时听刘俊发问,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人小的自然有把握!大人您想想,王勋亮主持了足足十年的两淮盐政,只要他手头稍微漏一丁点下来,这得是多少钱?尽管我朝盐政和从前不同,这开仓钞的边将才是最要紧的一环,可他这里要是卡了,盐商照样没办法。再加上王家乃是两淮大户,天知道这么多年聚敛了多少钱财?话说回来。王全斌被咱们抓回来罪名确凿。他自己开的书坊里头刻的书确实有些是有干碍的,只要咱们再加上几本要命的,他老子能不出钱消灾?”
刘俊把唐千留在身边。最大目的就是借重这人的聪明机敏。其他的才是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细细琢磨着这番话,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却仍有些不安。他在锦衣卫多年,当然知道王勋亮是什么家世背景。王家原本就是淮扬大户,不好轻易撼动,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位定海神针一般的英国公。如今那位主儿贵为太师,又掌管中军都督府,一个手指头摁下来,他肯定得化成赤粉。可要是不干,他以后退下来难道去过穷日子?
“大人,您大可不必去担心英国公。那一位是什么人物?武臣第一人,朝中元老!要是他真的看重王勋亮,天下有的是好缺肥缺,把人一直撂在两淮干什么,难道他还缺钱?不是属下狂妄,王勋亮不过是打着英国公旗号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和那边决没有多亲近的关系。再说了,您手握罪证。就是英国公,难道还为了一个远房亲戚和您翻脸?”
捏着拳头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狂躁胜了理智,刘俊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前些天还让唐千悄悄溜达去看了看袁方,只见那位赫然是住着普普通通的宅子,使唤着不到十个。下人,日子过得比乡下土财主还不如。那还是恩赏了二品都督金事,他可绝对没有这样的好运。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再说了,山东那位主儿也使人来拉拢过他!吟·小·荡<;说>;的“屋’广告 既然权在手,就的把令行。那些个勋臣贵戚他一直不敢动,这一回却得动一动。拿住这些人的把柄让他们给那位主儿卖命,到时候他就是一等一的功臣!就算是英国公张辅,只要分量够,也不是不能胁迫
。
自以为巧舌如簧说动了刘俊,唐千总算是舒了一丁1接着却以安排事情的借偷溜了出幕乃锦衣卫衡与引一“应天府衙的雄浑规制,里外也就是三个,院子二十多间房,进进出出的人身上仿佛都带着那么一种阴森气息。由于这里并未设北镇抚司,原也就没有诏狱,但既然有锦衣卫这三个字的金字招牌,自然是无人过问抓人关人的事。
绕过前头的大照壁,又出了东边的门,唐千顺着一条阴暗狭窄的小、道走了一眸子,里面进了一扇小门。就只见有好几个彪形大汉守着。他冲他们打了个手势,立亥就有人移开了地面上的几垛干柴,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他想也不想就猫腰钻了下去,等到从阶梯下来踏着了实地,他才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里是南京锦衣卫的地牢,如今统共关了好几个,人,却只有一个最为重要。一路走到最里间,凭借火炬的光芒,他一眼就看到了栅栏后头蜷缩成一团的那个人影。想起昔日遇到时此人的骄横,他不禁冷笑了一声,随即就慢悠悠地踱了上前,随口叫了一声王公子。
尽管不曾用刑,也没遭到什么真正的恶待,但是王全彬在这儿一关就是将近十天,扯开了喉咙叫嚷也没人理会,送一日三餐的好似哑巴,这些日子下来,他几乎完全崩溃了。听到有人叫王公子,他本能地一个哆嗦,随即就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吟·小·荡<;说>;的“屋’广告 “王公子,这儿是锦衣卫,如今你可该明白了?”唐千背着手又靠近了一些,继而就半蹲下了身子,恶狠狠地说,“别在这儿摆你大少爷的架子!你要是不老实一些,锦衣卫的诸般刑罚可以让你全部尝一个。遍,到了那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对面那位公子哥抖得犹如筛糠似的,心里自是异常满意,脸上却仍是维持着那种狞恶之色。又恐吓了一阵,他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又取出了一盒印泥,随即冷冷地说:“要想少吃苦头,就在这上头按个手印!”
平生第一次落得这样的境地,王全楼哪里还敢有半点违逆,慌忙挪了上来,看也来不及看就用巴掌瞧了蘸印泥,在人家要他按的地方按了个指印。果然,那人收好东西之后就再也没难为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看着那仅有的一丝天光消失不见,他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去,再一次在心里狠狠埋怨着迟迟不来救他的父亲。
拿到了想拿的东西,唐千自是心满意足,笃悠悠地离开了南京锦衣卫衙门。尽管只是个不入流的总旗,但这身锦衣卫的虎皮穿在身上,却是见官大一级,除了那些真正的官家人,寻常百姓看到他都是慌忙躲避,那种横着走路的感觉让他心醉不已。想到之前那位人物给他的承诺,他越发觉得心中高兴。竟是哼起了小调。
“待到了那日月换新天,管教他死得干干净净!”
如今刘俊尽可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等到日后,他才是真正的赢家!到了那一天,从前受的那些屈辱,他非得一桩桩一件件都讨回来!
由于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的,此刻只想着怎样交差,因此唐千少不得揣着东西回了家,等着人家上门来找他。由于他之前娶不起媳妇,如今发达了也不想找个黄脸婆拘管,前几天索性花钱赎了个相好粉头在身边伺候。这天下午,心中高兴的他多灌了几杯黄汤,没多久就完全醉了。朦朦胧股间,他隐约觉的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身上摩挲,舒服地连声哼哼。
那粉头自小在青楼长大,学的就是这等从客人身上榨好处的本丰,找到了那张纸之后,她忍不住扫了两眼。这上头的字她大多不认识,但那个鲜红的手印却是认得的。当即便断定这多半就是人家需要的东西。于是,她在房中点好了安神香,揣上这张纸便慌慌张张出了门。
傍晚,张越特地绕道去了大德绸缎庄。吩咐明日把几样新鲜绸缎送到几处府第,他便上了车。在车厢中取集那张纸一目十行看了一遍,他忍不住嘴角一挑,心里思量了开来。
朱高炽登基不过几个月,从人事升降到其他措置,一样样让人应接不暇。就在日前,驸马都尉南京守备西宁侯宋琥因为被吕震等人弹劾不恭而被削爵;再前头,已经死了的永平公主被朱高炽翻了旧帐。废为庶人;若还往前头看,当初因为居丧不尽哀而被一个个治罪的人,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多数都是都察院的手笔。
刘观这个家伙,原以为朱高炽登基之后免不了收拾他,想不到这墙头草倒得这么快!
重新低头审视了这张纸,张越忍不住用指甲在上头掐出了几个极其要紧的地方,深幸自己事先去联络了袁方,这才成功用调包计把东西弄了出来 单单这份东西,要在短时间内把笔迹手印纸张等等模仿得像那么一回事,还只有行家做得到。要不是如此,凭着这轻飘飘的东西,不但王勋亮头上那倾国倾城的乌纱帽不保,而且连大好头颅也未必
!
私通汉王,心怀怨望,刻大逆书,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整!
想着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