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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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人，现在大敌当前，虽然石将军与杨将军都有过错，不过我们临阵斩将，恐怕于军心并不利吧？”朱祁钰简单的一句话就否决了于谦对两人的惩罚判决，“这样吧，我看先将两人放出来，让杨洪继续统领宣府守军，抵抗蒙古大军，让石亨负责京城大营，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于谦立即同意了朱祁钰的处理意见，原因很简单，当时明军大部分的将领，比如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都在土木堡殉国了，朝中没有足够的将领带军，如果再杀掉两个的话，那问题就大了。而王爷这一句话，必然让两人感恩戴德，在阵前奋勇杀敌以洗脱身上的罪名！
确定了对石亨与杨洪的处理之后，两人迅速的将话题转移到了京城防御部署上来，当然，问题是清楚的，要做的事情也是很明白的。
“殿下，臣苦思一晚，要想守住京城，打退蒙古大军的进攻，至少需要三十万兵力！”于谦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国防部长”，他虽然不是出身军旅，不过却饱读兵书，而且对战争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直觉。“京城有九大门，这必然是蒙古军队进攻的重点。而蒙古大军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转移进攻地点，而我方守军以步卒为主，难以跟上蒙古大军的运动速度，自然在防御上处于被动的局面。就算，我们有火器之利，那么每处城门都要有三万守军，另外再留下一支后备力量，所以，至少要三十万兵力！”
朱祁钰在沙盘上看了一会，这是京城的模型，虽然做得有点粗糙，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京城防御的重点。“于大人，你认为蒙古大军的进攻重点将在哪？”
于谦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年轻的王爷几乎是不懂军事的，不过，此时他也只能说道：“必然是北面，也就是德胜门与安定门！另外，西面也要重视！”
“对，西北两个方向正对蒙古大军，所以受到攻击的机会要大得多。我们必须要在这两个方向上的四座城门布置更多的守军，而其他五座城门的守军可以适当的减少一些，这样，可以将需要的兵力压缩一点，大概……二十万人左右就足够了！”
于谦考虑了一阵，说道：“如果我们想办法引诱蒙古大军进攻西北两个方向的话，二十万兵力也确实够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从哪里去找到这二十万军队呢？”朱祁钰苦笑了一下，“就算把京城的五万守军计算在内，我们还缺十五万！”
两人都沉默了。皇帝朱祁镇亲征的时候，不仅仅带走了京城三大营的十七万精锐，而且还把京畿地区能够找到的军队都带走了，不然也凑不出五十万大军出来！这下可好，五十万精锐在土木堡灰飞烟灭，而留给朱祁钰的就只有京城的五万老弱病残，而此时，距离京城最近的，拥有精锐部队的还在淮河以南呢！
当然，两人都想到了征兵，立即征募民夫，不过两人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此时京城已经是人心惶惶，如果再征兵的话，保不准老百姓全都跑完了，就留下朱祁钰这个光杆司令。更麻烦的是，新征的士卒都需要训练，而他们是没有足够时间来完成新部队的训练工作的！
当然，问题还有很多，不过朱祁钰与于谦要做的就是解决这些问题，此时大明不是没有军队，而是军队离京城比较远，调动起来有麻烦。当然，这些都没有难倒两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下誓死抵抗的政策了！
第五节 对策
沉默了半晌，于谦开口了：“殿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调遣外地军队进京，加强京城防御！”
这不是说空话吗？朱祁钰心里苦笑了一下，问道：“于大人，那么我们可以调遣哪儿的军队呢？”
于谦显得很有信心。“现在，有三支部队可以供我们调动，一是山东，河南的备操军（预备役），二是山东，南京的备倭军（海防部队），三是长江以北的运粮军（漕运部队，或者是后勤部队）。这三支军队加起来大概有十五完左右，足以满足需要了！”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接着于谦给他解释了一下这三支部队的性质，当然，朱祁钰也明白了这是些什么部队。“于大人，这三支军队虽然加起来有十五万，满足了兵力上的要求，不过，这些都不是精锐，而且，他们中间没有骑兵！”
于谦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唯一的骑兵就只有宁阳侯陈懋指挥的浙军了！”
原来，在土木堡之前，江浙福建一带发生叛乱，宁阳侯陈懋率领部分京军去进行镇压，因此避过了土木堡之败。而这绝对是一支精锐部队，且以骑兵为主！
“那么，立即让宁阳侯陈懋率兵回京，驰援京城！”
于谦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不过，他也立即做出了安排，派出人员去通知这些军队了。
“除了军队之外，我们还缺乏粮草！”于谦的话再次让朱祁钰惊讶了，“皇上亲征，带走了京城储备的所有粮草，现在剩下的，不足以维持一月之需。如果蒙古大军对京城围而不攻的话，那么我们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而已……”
“等等……”朱祁钰皱了下眉毛，“于大人，历来各地粮草都是解往京城的，那么多的粮食难道都没有了？”
“这……”于谦尴尬的笑了一下，“殿下，粮草是有，不过不在京城，而是在通州！”
“通州？”朱祁钰立即说道，“那就立即派人把通州的粮草运到京城来，不就得了吗？”
“不过……”
“不过什么？”
于谦看了朱祁钰一眼。“殿下，你有所不知。现在蒙古大军就在附近活动，而且他们肯定有细作在京城。如果我们安排大量民力将通州的粮草运入京城的话，必然会被蒙古大军所知，到时候，他们必然会发动袭击。而我们现有的兵力，连京城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哪还有力量去保护粮道呢？”
“这……”朱祁钰也皱起了眉毛，于谦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蒙古骑兵来去如风，他们从怀来赶到京城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而已，如果被他们发现通州有大批粮草储备的话，到时候一把火烧个精光，那就完蛋了！
两人再次沉默了，有了军队不一定表示京城就守住了，军队没有粮草，那也打不了仗！而土木堡之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军队粮草不足！
“那么，就让进京的部队先从通州经过，让他们负责把粮草运到京城来！”这是朱祁钰想了一阵的结果，“每个军士能背负数十斤粮食，十五万军士就足以运送数万石粮食过来了。然后再让民夫跟随大军一起前进，就算是遇到了蒙古军队的袭击，也有自卫的力量，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于谦考虑了一阵，笑了起来。“殿下，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立即派人去安排！”
等到于谦安排好了这件事之后，两人开始考虑最后一个问题，即调怎么鼓舞士气，调动民心！经历了土木堡之败，皇帝还落到了敌人的手里，此时京城不但是军无士气，连老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一些有权有财有势的人，早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带上家眷逃到南方去了，而留下来的自然是无法逃走，或者说是逃走也不会有什么意义的普通百姓而已。不过，在蒙古大军即将杀来之时，这些人也根本没有一点点斗志，想到的只是怎么在战争中自保，怎么逃过这场劫难而已！
两人说来说去，最后的意见是一致的。通过严格的训练来提高部队的士气，同时，由朱祁钰亲自出面，安抚民心。这两种手段必须同时实施，毕竟，士气与民心是分不开的！
“好了，于大人，具体事情我交给你处理，我帮你稳定住朝廷上的大臣，你就放手去干吧！”
“殿下厚爱，于某绝不辜负殿下厚望，不过……”于谦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朱祁钰，说道，“殿下，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好！”
“什么？”朱祁钰皱了下眉毛。
“皇上落入敌手，如果也先用皇上威胁边关守将的话，想必……”
朱祁钰一压手，表示明白了于谦的意思。这确实是个天大的麻烦！说白了，大明的将士都是皇帝的人，都必须要服从皇帝的命令，皇帝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如果也先押着朱祁镇到了边关要塞的城外，让边关守将开门迎接皇帝的话，想必也没有哪个将领不服从皇帝的命令！这就是问题，而且是个严重的问题，朱祁镇成了也先手里的万能钥匙，大明边关上的任何一道城门都将无法拒绝这把钥匙！
“于大人，你认为应该怎么办？”朱祁钰看了于谦一眼，显然，于谦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个问题来。
“这……”于谦的神色有点尴尬，他停顿了一下，坚定的说道，“殿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边关守将下达一条直接的命令，就算是也先押着皇上扣城的话，他们都不能开门迎接，也不得放蒙古大军通过！”
于谦说这番话是冒了很大险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皇帝敢于把国家交给自己的弟弟管理，那就表示这两兄弟间的感情很深。而到现在位置，朱祁钰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辜负皇帝哥哥的重托。而于谦此时的意见却是拒绝让皇帝回来，如果朱祁钰念在兄弟感情上的话，那于谦这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吗？
不过，让于谦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朱祁钰很平静的接受了他的这个意见，然后说道：“就按照于大人的意思办吧，孤王回去后立即起草旨令，还往于大人速速告知边关守将！”
“微臣领命！”于谦放心了，同时他也感到，朱祁钰发生了变化，也许任何一个人在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吧！
“另外……”朱祁钰并没有立即离开兵部衙门，“于大人，我想知道，现在神机营的情况怎么样了？”
“神机营？”于谦一愣，他想不通王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另外我对神机营比较感兴趣，不知道于大人有没有空，陪我去神机营走一趟呢？”
“当然，殿下请！”
等到于谦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后，两人离开了兵部衙门，赶往了设在京城东郊的神机营操练场。此时，留在京城的五万士卒中，神机营占了三万，他们都是因为身体问题被留下来的。最初，还有人对没有能够参加皇帝的亲征而耿耿于怀，不过，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暗笑，幸好没有参加亲征，不然他们也完蛋了！
朱祁钰没有去管神机营训练的事情，只是让人拿来了一把火枪，然后就细心的把玩了起来，这搞得旁边的于谦很是不解。监国王爷需要管理的是国家大政，他对一把火枪有必要这么有兴趣吗？
“很好，虽然制造粗糙了一点，却有很大的威力，而且确实是一把枪！”朱祁钰说了一番让于谦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于大人，听说神机营还有火炮，能否带我去看一下呢？”
“殿下……这边请！”于谦不好推辞，这至少证明王爷重视军务，这总比不关心军队要好得多吧！
看到了神机营的火炮之后，朱祁钰就皱起了眉毛。这只能说是一根铁管，与现代火炮根本就是两个样子。这些火炮不仅仅笨重，而且使用起来非常的麻烦，也很危险。当然，朱祁钰不明白的还有一点，这种火炮非常的昂贵！
在神机营溜达了一圈之后，朱祁钰心里有数了！虽然早在宋元时期，火器就已经投入了战场，到元末明初，火器在战争中得到了大规模的使用。特别是明初几次针对蒙古的远征，都让火器成为了战争的主角！不过，当时的火枪，火炮都是非常原始，落后的。不仅仅性能完全赶不上弓箭，而且操作麻烦，危险系数大，且非常容易出故障。这些，都限制了火器的发展，不过，随着“朱祁钰”这个人的出现，火器的发展将成为大明中兴的一大标志！
“于大人，我们回去吧，神机营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我认为，还有很大的提高潜力！”
“殿下，你的意思是？”于谦不是制造火器的匠人，即使他了解火枪，火炮在战争中的作用，此时他也根本不明白朱祁钰这番话的意思。
“没什么，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候，保证你会大吃一惊！”朱祁钰笑了起来，其实他心里也有数了，他有信心让火器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成为大败蒙古的决定性因素！
第六节 匠人胡彬
当金英换上第三根蜡烛的时候，他有点不安的看了仍然爬在文案上的王爷。这一天中，金英经历了太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多甚至让他惊讶不已！比如王爷不用毛笔，反而让他去找了几根鹅毛来，然后用鹅毛沾着墨汁在纸上画着什么东西。另外，王爷还让他去找了套匠人的工具来，这更让金英感到疑惑了。不过疑惑归疑惑，金英全都照办了。他唯一担心的是，王爷大病初愈，现在却半夜都不入睡，那身体怎么坚持得住呢？
此刻，爬在文案上的朱祁钰也是头大如牛。他虽然有着超越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思想与知识，可是，将这些思想与知识落实到具体的事情上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知识太不够用了。比如，他现在就试着搞一把威力更大的火枪的设计图出来，却怎么也做不好！这不是说他没有枪械方面的知识，而是他的知识都太先进了，根本就用不上！
当时，大明军队中，神机营配备的还是最原始的火绳枪，用一个西方将领的话来说，士兵必须得背着半里长的火绳来打一场战斗！可见，火绳枪确实很落后，而且效率很低下，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的战争，在性能上也比弓箭差了很多。而真正取代弓箭地位的是燧发枪，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火枪！
朱祁钰此刻想到的就是燧发枪，他不奢望凭借这个时代的技术能够制造出机关枪这类的大威力武器，可是要制造出燧发枪是不难的，可是，当他具体着手这件工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燧发枪也不是很了解，他了解的是那些自动枪械！
想来想去，朱祁钰有点不耐烦了，他抛下了手上的鹅毛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