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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部分

将明-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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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须陀无奈,只好率领余下郡兵一万两千余人开拔,目标从雁门关变成了东都洛阳,齐郡的子弟兵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准备开始他们第一次远征。
而这个时候,张须陀最发愁的,其实是齐郡的安危。
所有郡兵都要远征,那齐郡谁来守护?
他们的家园,在他们走后将面对无数凶险,数不清一直恶狠狠盯着富庶齐郡的叛军会蜂拥而至,这个大隋北方罕见的宁静之地就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莫说别人,济北郡知世郎王薄第一个就会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杀入齐郡,那一天,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抛尸荒野。
这是张须陀最痛苦之事,痛苦到连续几日都没有睡着觉。
所以,他本来坚定的思想出现了裂缝,而这个裂缝,则源于李闲的一个提议。
燕云寨有能力守护齐鲁两郡,燕云寨也绝不会对齐鲁两郡的百姓做出什么残暴不仁的事情来,东平郡的百姓现在日子过得极好,这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这个提议,让张须陀在忠与义之间纠结,痛苦不堪。若是答应了李闲,与叛贼勾结,他就是不忠。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保住齐郡,置父老乡亲于水深火热中,是为不义。
不得不说,李闲借着杨广被困雁门关而提出的这个要求,无论如何也小人了些,可对于齐鲁两地的百姓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当李闲的队伍渡过黄河后向北走了第七天的时候,一封张须陀的亲笔信被飞虎密谍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李闲手里。
当看完了这封信之后,李闲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我率军远征之际,燕云寨代为守护齐鲁两郡,待我归来后,燕云寨兵马必须撤出。”
这是张须陀的意思,看起来他依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可在李闲看来,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张须陀信中的措辞依然强硬,可是,掩饰着的却是一颗软弱的心。他曾经坚固的心堤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而李闲坚信,早晚一天洪水会将这道缝隙无限度的扩大,终究一泻千里。
大业十一年五月中旬,早就集结在东平郡宿城的三万大军,以徐世绩为帅,张亮为先锋,浩浩荡荡开赴齐郡历城。
……
刘弘基知道李世民归家心急,这个从小便没有感受过双亲疼爱的少年必然渴望回到父母身边。只是,他实在没有想到李世民会急到了这个地步。从陇西郡狄道城离开之后,三百骑兵每人双骑,便开始一路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急行军。从出了陇西郡开始,队伍除了每天必须保证的三个时辰睡眠之外,其他时间几乎全都在赶路。
刘弘基看着那俊美少年脸上的疲惫和额头上的汗水,心中微微一疼。
这个少年,这十几年来压制了多大的渴求?
所以他理解李世民的心急,只是他心中又隐隐想到,这个被抛弃了十几年的少年,难道心中真的只有单纯的思念和对母爱父爱的渴求吗?是不是还会有一些……恨?
只是,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刘弘基狠狠的掐断。看着那少年脸上不断滑落的汗水,他由衷的有一种歉意。
我不该这么想的!
刘弘基问自己,你怎么能这么龌龊?
恰在此时,感受到了刘弘基目光的李世民侧头看了看一眼,温和的笑着问道:“弘基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刘弘基脸色微红,诚挚道:“二公子,这样赶路,我担心你会吃不消,还是停下来歇一歇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急的不行。我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过父亲了,整整十五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一岁之前倒是见过,可我又怎么可能记得?”
刘弘基一怔,心中触动。
如此赶路,只用了二十几天便从陇西赶到了太原城。
当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进入城门的时候,李世民勒住战马,看着雄伟的太原城墙,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忽然笑了,笑得那般欢快舒畅。
就在这个时候,前来迎接的李府中人连忙迎了上来,纷纷给二公子施礼,然后便是客气的问候。
偏是在这温暖的问候声中,一个还略显稚嫩青涩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便是我那未曾见过面的二哥?”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负着手不礼貌的看着李世民。
“我叫李元吉,母亲最疼爱的李家三公子。”
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厌恶的指着李世民满是尘土的衣服道:“你这么脏,哪里像是我们李家的人?”
说完,李元吉懊恼的想起一件事,若是这家伙进了府的话,自己岂不是从三公子变成了四公子?
第三百四十章不合
“你便是四弟?”
李世民似乎并没有因为李元吉十分不礼貌的话而生气,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温和而开心,连忙从战马上跃下来,快步走到李元吉身前道:“五年前咱们见过一次,看来四弟是不记得了。”
他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道:“不过这也难怪,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
“那次父亲带着咱们去狩猎,你还连弓都拉不开呢。”
李元吉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说道:“四弟?我是李家的三公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且你说的那事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李家上下哪个不知道,我七岁便能开弓射中兔子的眼睛?你说的拉不开弓的,是我二哥吧?”
“二哥?”
李世民表情有些黯然,只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道:“你说的三弟玄霸?玄霸自幼身子便弱些,我在陇西郡老家的时候特意找了些方子,应该对玄霸的病有些用处。”
“哪个要你好心!”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若不是母亲大人逼着我来,我才不会在这大太阳下晒半日等着。李家上上下下,这太原城男女老幼,哪个不知道李家只有三个公子?父亲带兵去雁门关救驾,大哥要打理城中大小事务抽不开身,其实我却知道,他分明也是不想见你罢了。至于二哥玄霸……他倒是想来,可惜爬不上马背。”
他看了李世民一眼道:“二哥的病也不劳你惦记着,父亲母亲请了不少名医来,他的身子比起往日来也好了不少,至于你说的什么偏方,我看也不过是荒野中指不定什么野草呢,有毒没毒的,谁知道?”
“还有啊,咱们李家规矩礼仪是极讲究的,你初来,进了府千万不要闹什么笑话。让下人们见了,还要说老家来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事不懂得,岂不丢了李家的脸面?不管什么事,你都要学着点。”
他一转身,挥了挥手道:“走吧,既然你也到了,我也好对母亲大人复命了。”
说到这里,李元吉忽然一转身道:“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母亲大人这阵子身子不妥,你不要胡言乱语些什么,若是惹恼了母亲大人,父亲回来有你好看的!另外,母亲身体不好,见了你也不会开心,索性你也不要去行礼了。”
这话中的意思明白无比,那就是我无论怎么样奚落你,你也别想去母亲大人那里告状,就算你告状,母亲大人也不会向着你的。你不过是个家中遗弃了十几年的人罢了,将你接回来便是怜悯你,你千万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在李元吉看来,这个便宜二哥和自己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毫无区别。完全不必要有什么尊重,因为那些庶出的孩子,和嫡出的孩子相比跟下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
他轻蔑的看了李世民一眼,随即转身上了马车。
刘弘基看着生气,可却不能说些什么。
李世民略显尴尬的站在那里,笑容凝固在脸上。
刘弘基走到他身边,想安慰几句什么,终究也只是一声长叹后:“二公子,咱们走吧,夫人还在等着您呢。”
李世民笑了笑道:“好。”
正说着话,忽然前面几匹战马迅疾的冲了过来。领头的一人到了城门不远处飞身下马,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歉然道:“将手里的事处理好便立刻赶来,在城中纵马已经违背了父亲定下的规矩,幸好没有伤了百姓,只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二弟,大哥接的晚了,你千万莫要生气。”
李世民抬起头看去,见一个身材修长,穿一身锦衣,面貌忠厚笑容和蔼的青年男子大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刘弘基脸色一喜,连忙说道:“大公子亲自来接您了!”
……
李建成快步走到李世民身前,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亲切笑道:“上次见面,二弟还未脱稚气,如今已经是个英俊魁梧的男子汉了!看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路上肯定也赶的急了吧?”
他拉着李世民的手就往回走:“莫说是你,我这心里也是急的不行。奈何府衙里的琐事太让人头疼,从一清早就开始忙着,好不容易理出个头绪我便立刻赶来接你,可还是慢了。咱们回府里去,母亲大人估计着也等的心急了呢!”
“大哥……”
李世民怔了一下,随即挣脱开李建成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神情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小弟世民,见过兄长!”
李建成哈哈一笑道:“自家亲兄弟,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
他上前一步拉着李世民手亲切道:“虽然你自幼便独自守护着老家,咱们兄弟间难得见上一面,可你要知道,咱们都是亲兄弟,身子里流淌着的是一样的血液。所以你千万不要觉得生分,父亲和母亲对你其实也是一样的,你不在父亲母亲身边所以你不知道,母亲每天都会想你,想起你便会心疼的落泪。”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想你也知道当初父亲为什么将你送回陇西老家去,龙虎山那道长说你的命格太硬,若是养下来的话会与母亲相克。他劝父亲将你送去别人家,不要了你这儿子。可母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宁愿自己担着危险也要留下你。父亲无奈才将你送回老家住着,可你也知道,自从有了你之后母亲便身子一直不好……”
李世民表情一怔,张了张嘴,却终究只是一声苦笑。
李建成见他表情如此,连忙笑道:“你看我,跟你说这些事做什么。走走走,父亲去了雁门关,短时日内怕是赶不回来,昨日弘基兄先派回来的人说你今日便能到了太原,母亲昨夜一夜不曾睡好,今天一早便起来等着呢。”
李世民心中翻腾,脸上却逐渐恢复了平静。
“那咱们赶紧走吧,莫要让母亲大人等的太过心急。”
他翻身上马,心中却叹道,大哥啊大哥,你说些话无非是帮父亲和母亲找些借口罢了。说我与母亲命格相克,说母亲抱病多年是因为留下了我,还不是想让我心中有所感激,有所负疚?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争些什么东西?
李建成一直在微笑,面色平和。
他一边走一边和李世民说话,不断的询问着李世民在老家过的如何。李世民也微笑着回答,彬彬有礼。
马车中的李元吉猛的放下车窗的帘子,冷哼一声道:“又在摆什么兄长的样子,全天下就是你最假好心!”
回到李家的宅子后,李世民也顾不得洗澡更衣直接去见李渊的妻子窦氏。窦氏昨夜一直没睡着,太阳还没升起来就起床在客厅中坐着等着,下人们劝了半天,她依然吃不下早饭,不时便会吩咐一声让老管家出门去看看,忍着身子不舒服就是不肯回房去躺一会儿。
李世民进了门之后老管家已经快步跑回去禀告,窦氏激动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想站起来,可两条腿却软绵绵的没一分力气,努力了几次竟然站不起来。她刚吩咐丫鬟扶着自己出去,却见一个一身尘土的少年快步跑了进来。
那少年进门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窦氏,表情明显怔了一下。
“母亲!孩儿回来了!”
李世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磕了三个响头。
“世民……”
窦氏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跌坐在椅子上,一瞬间,泪水便涌了出来。
李世民跪着往前挪过去,抱着窦氏的双膝嚎啕大哭。
窦氏颤抖着伸出手,随即紧紧的将李世民的头抱在怀里。
……
回到特意收拾出来的房间,李世民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拒绝了丫鬟服侍自己洗澡,拒绝了下人为自己更衣,自己在木桶中泡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感觉身上的疲乏也去了不少。穿好衣服后他缓步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打量着房间中的布置。
随着仔细看过去,李世民的心骤然一紧!
这房间的布置,竟然和自己在陇西郡狄道城老宅中的房间一模一样!无论是床,是书桌,书架,字画,甚至床铺上铺着的锦被都和老宅自己房间中的别无二致。见到房间竟然如此布置,李闲的心情顿时变得异样。他实在没有想到,母亲对于自己竟然真的如此在意。
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陷入沉思。
想起刚进城门的时候,李元吉的样子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李世民的眉头微微皱起,脸色随即也变得阴沉下来。又想起大哥李建成看起来温和亲切的笑容,想起他话语中猛的听起来那浓浓的亲情,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阴晴不定。
他坐在书桌前面,从笔筒中取出一支毛笔,然后浇水化开了砚台中的墨,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写完了之后他看着那一行字沉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笑了笑,然后将那宣纸揉成了一团,随手抛在书桌下的角落里。
他站起来,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让自己的脸色挂上微笑,随即吩咐自己从陇西带来的亲信仆从拿上专门带来的礼物走向客厅。他才出门不久,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钻进了他的房间。
“母亲,这是我寻了三年半,走便了陇西郡才找到的一对成型何首乌,应该对您的身子有些好处。”
“大哥,这是我自己从六岁开始便一点一点慢慢编造出来的链子甲,虽然粗糙了些,可也是我一片心意。”
“三弟,我知道你身子弱,所以特意走访了许多名医,将他们请到一起来商议出了一个方子,应该能治好你体虚的毛病。”
“四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上次来见你格外喜欢狩猎,所以特地找人打造了一张铁胎弓送你,保证能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射穿猛虎的额头。”
几个人都很感动,唯独李元吉懊恼道:“我如何能拉得开这铁胎弓?你弄来这么个东西莫不是故意羞辱我的?”
窦氏脸色一变,李建成立刻瞪圆了眼睛。
李世民却惶恐道:“既然四弟不喜欢,我回头再去选一样别的礼物送你可好?都怪为兄,你千万不要气恼。”
李建成斥责了李元吉几句,李元吉索性扭头走了。
他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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