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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踏莎行by柏林仪式-第12部分

小说: 踏莎行by柏林仪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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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焦急地在人群中张望寻找:“二师兄!”
铁手眼见陈东被两个官军踢倒在地拳脚施暴,怒上心头,抢过去挥打开官军,将陈东扶到角落里。陈东不能语只管呕血,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了:“讨童贼,灭佞臣,大宋可保……”写完,连吐几口鲜血而死。

势不可挡的人潮涌到宣德门前;朱漆大门紧紧关闭。宫墙上禁卫军剑拔弩张,城下人们口中反复喊着陈东口里的话,官民对峙,一触即发。
半刻后,几个血性汉子冲上台阶,禁卫军持刀阻拦,城上的禁卫军长扬手,弓箭手立刻满了弓。铁手起身看着即将见血的宣德门,深深感到无能为力的羞耻和痛苦。
“慢!”一道白影抢在众人前登上到宣德门前长阶中央,手举平乱珏,那禁卫长一看,示意弓箭手撤弓。
追命看着台阶下数百张面孔都鸦雀无声地盯向自己,心里突突狂跳,依旧举了平乱珏道:“众位父老,几日前在下从定真回到京城,镇北将军一直率众死守定真,请各位父老放心!”台下一片欣喜之声,追命听了心中稍稍定下,又道:“在下疏离京师多日愧不知发生何事,但朝中出奸存佞,天理难容,我六扇门定会为社稷安良除暴,还世道清明的!”看着台下又静了下来人群仍旧不见散去,追命又道:“再起冲突无疑两败俱伤,在下恳请各位父老自己珍重,也信过六扇门!”
追命黑白清明的眼中满是恳切地看着人群,人们眼中的愤恨与质疑在慢慢消退。这样的对峙仍持续了许久,追命觉得自己举着平乱珏的手酸痛不已,微微颤抖。
蓦地,为首的几个汉子丢了手中的物件,退下了宣德门的阶梯,禁卫军识相地收了兵械,人群渐渐议论有声地退后,散去。
追命终于看到很远处铁手模糊的人影。再看着御街上满地械斗后的乱景,心头惶然不安的酸涩感冲得自己快要失控。望着从高阶上一步一步走下的追命,铁游夏面上的苦涩慢慢舒展开,嘴角牵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戚少商端着碗喝了几口薄粥,觉得心口一阵翻腾,将碗换到左手,看着右手的指缝里,有残留的血污。
连日在刀口上同金人博命,沾在手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令人作呕。
顾惜朝对着连稻草杆都立不住地清粥和生牛皮一样硬的粗面饼,却怡然自得,咬了饼就粥下咽,见戚少商端碗发呆,以为他嫌弃军粮粗糙且量少,便笑笑将自己碗里剩的半碗粥推过去:“我喝不完了,你替我喝。”
戚少商抬头尴尬一笑:“我也喝不下了。”顾惜朝蹙眉:“看你比我壮,想来吃的也该多,怎么喝不下了?”
戚少商放了碗,走到水盆旁边默默洗手。
顾惜朝大概明白了缘由,轻轻叹一口气。三日前夜晚粘罕出奇而袭,从长岗岭的峭壁陡崖行兵攻打,夜半迎战死伤无数,还损失了不少粮草。当是时营里短兵相接,顾惜朝觉得自己睫羽上都沾满了砍杀时飞溅的血,神哭小斧染满黑红。赫连数次战斗后仅剩的不到十七万军队,这次折损了近三万;斡离不的副将赭母援军赶到就增了十万人,现在粘罕仍有二十三万重兵在握,不足十五万人要勉强对阵二十三万人,力量的悬殊不言而喻。
赫连春水引以为傲的一头乌黑长发如今两鬓都飞白了,一日顾惜朝调侃赫连拿他头发说事儿,不想赫连一笑:“能打仗就行;还顾得黑发白发;又不是大姑娘要什么好看!”时间真的会磨炼一个人。

赫连大营因金人的突袭而后退了三十里。咽喉太原就在数百里开外后方。
退后扎营那日,赫连站在小土丘上问那十五万不到的将士:“尔等可知后面是哪里?”
众人道:“太原!”
赫连银枪顿地,笑得矫且傲:“可知尔等日后要做何计较!”前面几个兵士七嘴八舌说了些,赫连摆手:“大话空话是书生的酸腐,我要你们记住二字:死守。死就是视死如归,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守,就是记得江北有你们的家园父老,不守就等于敞开家门让人糟蹋!”
十五万人听得清明,都一齐沉声喊:“死守太原!”声音如滚过荒野的阵阵雷鸣,撼动人心。

傍晚戚少商出去饮马。
顾惜朝在帐里用铁针将于塞外所写的书稿穿钉起来。听得赫连营里随行的军医建议,时常用左手助失去知觉的右手抓握小石砂,右手开始渐渐恢复些许。力道依旧要依仗左手,顾惜朝看着手指上的红痕苦笑:钉个书都如此费力。
“惜朝!”听到戚少商在帐外唤,顾惜朝不慎扎破手指。吃痛地吸了吸指尖,有些嗔愠地掀开帐门,顾惜朝看到戚少商抱着满怀的莎草花,细碎的白花一片玉洁冰清似霜若雪。
“给。”戚少商位笑着将花束递过去。
顾惜朝抿嘴忍住笑,朗声道:“大当家的,我堂堂一介七尺男儿;你这花莫不是送错了人家?”戚少商道:“我看着这花开得漂亮,采些回来给你看。”
“这花我娘最喜欢。因为它的根茎可以疗伤止血。”顾惜朝接过花束左右看看:“人非物是十载有余,这花还是这个样子。”
戚少商看顾惜朝嗅着花的侧脸,微皱着长眉笑笑,顾惜朝奇道:“你近来连笑都要皱眉。”戚少商抬手摸在眉心,自嘲道:“我却不曾觉得,大概是习惯了。”

赫连正在大帐里同息红泪吃晚饭,帐外来报:“大将军!京城六百里金牌急脚递!”

“京师六百里加急召我班师回朝。童贯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捣鬼!”赫连春水在帐里懊恼不已:“接得我死士来报,说朝中童惯力谏皇上与金和议,现在皇上竟赐他螭虎符主持和谈事宜!”
息红泪道:“童贯的党羽在朝中横行,居然无人能牵制?”顿了顿,又道:“那主战的康王呢?他不是九皇子么?”
“皇子又如何?康王在朝中的势利如何能和童贯匹敌?中书,门下,尚书三省里众要员皆有他党朋,而他一直都握有兵权,康王不过是个郡王,不得要领,不久前因为和童贯政意不合,虽其后妥协低头,童贯却怀恨在心,定是要借机刁难他的。”
“你们如何看这召令。”赫连转而问戚少商几人。
“不如归去,现在和童贯相抗自取其咎,不如以退为进。”参军道。
“此去凶吉未卜,怎可贸然而动?”戚少商反对。
“依你的意思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顾惜朝道。
戚少商点头:“正是。”赫连颇为赞同地微微颔首。
参军道:“童贯现在自以为握图临朝,颐指气使,若将军不从,恐有危险。”
副将反驳:“那依大人之见该俯首帖耳乖乖去京师,坐等金寇再吞地索银!!”
“既不是皇命而是小丑跳梁,我们且不理会便是。”戚少商慨然:“若是我等能守了太原,到时入京请罪也理直气壮。”
“未尝不可。”顾惜朝微凝长眉道:“依命回去尚能保命不得而知,不如视若罔闻。”
戚少商看着凝眉而语的顾惜朝,若有所想。


“惜朝。”顾惜朝停在帐前,听得戚少商唤,道:“进帐说话。”
戚少商跟进去,道:“今日你似是主张听令的。为何后来又改了主意?”
“我本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赫连此次回京不该有难,多是被软禁,童贯兵权收放在握不会同置他于死地,更要忙于和金周旋的权宜之计;我们可在暗中活动,再出山不迟。想金人何餍之有?怎可因为吞噬几个小小州县就善罢甘休。”顾惜朝停了停又笑言:“这样看起来是屈节了些,留得青山,不愁无柴。”
“那你何不说出来。”戚少商惋惜似地叹气。
“我知你痛恨被弄臣摆布,心中不甘,且真定、太原实属咽喉要地,现在放弃等于暴露了弱点,一时的安宁后更可能迎来一个万劫不复的场面。”顾惜朝歪了歪头,笑道:“我不在乎逐鹿中原鹿死谁手。只是人心繁杂的地方必然有利欲之争,什么万世太平是黄粱梦。我只想归隐,自得其所。”
“话是这么说,可你不也在顾前思后的。”戚少商笑道,一摊手,显出很是皮实的样子。
顾惜朝笑笑:“那我要改主意了。”
戚少商忙道:“我知晓你的意思……”看顾惜朝伸了食指放在唇边作“请君缄默”的样子,戚少商只得将后面的话咽回去。
“还知道好歹。哼哼。”顾惜朝满意地挑起左眉,唇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起身将在夜风中不住翻腾的帐门系好。
戚少商蹭过去,突然用手臂轻环住面前的人。顾惜朝蓦地愣了愣,听到戚少商心跳砰然,不禁揶揄:“大当家的这是做贼心虚么,心跳得好生厉害。”
“从前可是我在旗亭酒肆这么说你的。不想现在反倒被你这么说了。”戚少商讪讪而道,突然住了嬉言,略略偏头看顾惜朝凝白而清减的脸庞:“从来没这样近的看你。……除了依旧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眉眼间淡泊了不少。可城府也更深了。”
“戚少商,你夸人的本事还是如此不堪,不过听了也实在。”顾惜朝有些放肆地低笑,却没有推开环着自己的人。

“等守下了太原,我们就离开这里。你带我去漠北,我们驰纵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远离纷扰!就算被世人责难为消极避世,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
“只怕简陋萧索大当家的无福消受!”顾惜朝哂然。
“你能消受的我便能。”戚少商贫嘴。
顾惜朝突然不言不语。左手扶在戚少商的肩头,突出的骨节那样扎人。眼角细渺地闪过一点莹光,顾惜朝笑着摇头:“不想你竟瘦成这样。”
“我们一个是‘身轻如燕’,一个是皮包干骨,真相得益彰了。”
那一瞬即逝的莹光,戚少商不动声色的收在了心底,只笨拙地调侃着缓解无名状散溢开的伤怀。
“大当家的!‘假太监’又来了一道金牌急召!”穆鸠平的声音焦躁不已。自从听赫连将朝中称童贯“媪相”一事当笑话说与众人后,穆鸠平就给童贯取了诨号。
戚少商重重叹了口气,放开怀中的人,黠然道:“你童贯说东我偏向西!你能奈我如何!”说完朝顾惜朝一笑,掀开帐门向将军帐走去,口中道:“小妖,再来金牌让他们都不用报了!反正都千篇一律,省得乱了军心他童贯担待不起!”


13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犬不可欺,虾无可戏。
    
晨曦中,天上一只白隼嘹亮地鸣叫着盘旋在营地上方。
一名士兵兴奋道:“是雪隼,难见的稀罕物!”在旁的兵长眼馋这难得的猎物,举了弓便要射。
“铿”一声响,搭在弓上的铁矢被削去箭头。
“上天尚有好生之德。如今那鹰隼翱翔于天并不妨碍你什么,何必射杀损它性命。”飞刀借力而还,顾惜朝从容接下。
这些历尽数战存留下的老兵游子见识过顾惜朝大敌当前时以一当百的利害本事,敬畏得一叠声道:“公子说的甚是。”
“两日来金人不动手你们闲得厉害不是。”顾惜朝仿佛陈述一个极其无趣的事实,眉纠结着很是不耐:“那你们现在就跟我去大干一场何如。”
“公子要咱们做什么?”听到似乎是大事要做,在场的兵士们都跃跃欲试。
顾惜朝不语,眼中冷然笑笑:“将来之非岂可不防。”

“真定的回音如何;那镇北将军何时归京?”童贯品了口福建建安能仁寺专产的“石岩白”,摇头晃脑地咂嘴。
“回大人的话,已经按大人的意思六百里加急共递五次,可三日来定真不见任何回音。”李邦彦急于回话,差点打翻了茶盏。
“哦?”童贯将茶盏重重磕在桌上,笑得阴戾:“想他赫连也不是等闲,要他就这么轻易退回来反倒奇怪。说来,七日前朝中运押去定真的军粮物资也走了几日了。”
“该是过了汾州入真定境内了……”李邦彦突然恍悟,赞道:“大人真是高明。打蛇七寸……直捣要害!”
童贯只是捋须冷笑:“双管齐下方能万无一失。只此一招未可全然凑效。”

惊马引颈嘶鸣,拖着粮草车狂奔,押运军管向随运的几个兵长吼叫:“你等速驾马匹向东北方向逃!”一群盗匪紧追不舍,刀法惊人。看着十几辆粮车都悉数逃跑,盗匪们看着无所畏惧拦在前面的运粮官军,嗤道:“送死也不惧怕?那就给你们痛快的!”
“你们不会得手,我们早有备而来!”剩下的三个兵士和押运军管被盗匪们逼杀到悬崖,军管慨然一笑,纵身跳下悬崖。三个亲兵也效仿而殉。

逃走的车马很快被盗匪追上,一场血斗又再次开始。几个年轻的军兵奋力拼杀苦苦保护粮草。

“哔!”空中一声响箭声如锐利的哨音。顾惜朝轻拍了拍白骢马的长颈,白骢怒而飞驰,身后的兵士迅速跟上,百蹄齐震,尘土飞扬。
“军粮被劫了!”一个眼尖的士兵喊道。“公子真乃神机!”一旁与自己并肩而驰的军长十分佩服。“此事早可预料。”顾惜朝道:“快去接应粮草车!押运的军兵不需管顾了!”
“这……这恐怕不妥!”兵长看浴血奋战的押运军兵有些不忍。
“救下这些伤残之人我们如何全力让粮草脱险!你有三头六臂么?”顾惜朝冷静得如同寒冰,身后众人都一时语塞。
军粮车对和顾惜朝所带的兵队一交阵,众士兵就各自分保住粮草车,顾惜朝砍杀了几个盗匪喝止士兵不许恋战,粮车被接手,士兵们护车而走。顾惜朝殿后解决赶上来的盗匪。却见一众盗匪旦凡和那跟随而来唯一存活的押运兵交手,便立刻溅血毙命,心中喜道:无情做事真鬼神难测的精彩,竟让他来助我。不多想便向那押运兵道:“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落凤掌尽管使出来!”
“若为恩公万死不辞。”那押运兵朗声应道。

看着全身鲜红的谢振云去了头上几能滴血的斗笠走过来,对顾惜朝一抱拳,众士兵唏声不已,顾惜朝漠视四围,对谢振云道:“当日传与你落凤掌,福祸不可预知。我且拾人牙慧赠你一句:天下无功且无正邪之分,而在于所用之人人心。你自当体会。”
谢振云突然跪地一拜:“振云无论如何都恳谢恩公。恩公的教诲振云谨记不忘!”说完起身戴上斗笠牵了马匹,绝尘而去。

顾惜朝轻叹了一口气,想着一路延绵十几里都是尸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轻轻摇头。突见一只灰色的短尾隼疾风一般朝东南飞去,伸手夺过了兵长的弓箭将那隼射下。兵长一怔,不服道:“公子不是说什么上天好生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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