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1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按住,剥得精光,吴节心中一跳。
还好徐阶一摆手:“慢着。”
见徐阶喝停衙役,赵文华冷笑道:“阁老此举本官看不明白,你刚才还说科举场上,却没有从权一说,该搜检就搜检,怎么此刻又变卦了。我等都是读圣贤书的,当知言必行,行必果的道理。心口合一,才是执身处世的道理。”
他今天是居了心要给吴节一个厉害瞧瞧,本来,赵文化也知道吴节和景王有过节,也知道吴节是天子近臣。
先前之所以要给吴节找点麻烦,也不过是顺手给景王出一口恶气。对于吴节此人,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些年,天子身边的弄臣、方士不知道换了几茬。皇帝对你好的时候,能将你捧到天上去,可他却不是个有长性的人,也许过不了几天,吴节就失宠了也说不一定,这种人物也不怕得罪。
让他尝点本官的滋味也好,点到为止即可。
可吴节刚才却演出退考一幕,这已经彻底将赵文化给得罪了,自然要整治得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怎么着也得革了他的功名才解气。
但万万没想到徐阶却在这个时候跑类给吴节出头,这就像是在热油锅里递进去一滴冷水,让赵文华更加来劲。
他心中突然一动:这可是一个立威的好机会啊!
这次会试的总裁是内阁次辅徐阶,徐阁老在朝堂中的职位排在严嵩之后。乃是大明朝当仁不让的第三人,若是能借这个机会让他吃憋。正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赵文华的手段。知道景王一系的能量。
官场里的人心极为微妙,所谓见微知着,以一斑窥全豹。
若是我赵文华能够压徐阁老一头,别人就会以为景王已经从新得势。自然是顺风倒来。
以徐阁老温和的性子,也不能解决。
如此。这回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想到这里,赵文华用挑衅的目光炯炯地盯着徐阶。
果然,徐阶换上了那副让天下人都看熟了的与人无害的笑容:“赵大人说得对啊。吴节还是要搜的。”
赵文华哈哈大笑:“那还说什么呀。来人啦!”
“满着。”徐阶依旧是笑着摆手。
“徐相这又是怎么了?”赵文华有点恼火了。
一会儿说搜,一会儿又说不搜,究竟想干什么?
徐阶和气地说:“赵大人刚才搜查那个举人时的情形,本相和各位同仁在楼上已经看到。扒个精光不说,连**处也查个底掉。毕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都中举人了。如果不来参加会试,也有资格做我大明朝的官员。如今却落于隶帛手。遭受非人羞辱。传将出去,朝廷颜面不存,百姓不敬,以后还如何代天子牧民。”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我们都是科举出身,当年也进过考场,也同样被搜过身。一回想起来,当年种种依旧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当真是千般滋味。”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同考官,道:“好好,当年搜查本相的衙役倒也知道分寸。不过,各位之中,肯定有人碰到过粗鲁的卑贱小人。都是读书人,都有斯文体统。刚才看到那士子落于衙役之后,难道就没有感同身受吗?”
众同考官都同时点头,甚至有人长叹一声,一脸的黯然。
明朝的读书人以天下为己任,身份尊贵,乃是统治阶级,自以为高人一等。可进了考场,却要被人像畜生一样剥得精光,让被人瞧不起的衙役在千金之躯上乱摸乱戳,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可国家科举制度摆在那里,却没有任何办法。
徐阶又和气地对赵文华道:“赵大人,本相的意思是,搜还是要搜的,但不能动粗,也不能如先前那样有辱斯文。特别是像吴节这样的名士,本就是天下士林的风向,若连他也受了羞辱,让其他读书人做何感想,岂不视科举为畏途。若科举的意义就是让读书人颜面扫地,却也有违我朝科举取士的初衷。赵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看,这科举制度中也有不妥当的地方,也有必要改一改。”
徐阶:“要不这样,让吴节去一个僻静的地方,除了衣衫,仔细检查检查就好。当然,也不能让衙役搜查,去两个书吏。你看,这样好不好?”
其他考官也同是点头说是。
先前那书吏忙道:“徐阁老,属下愿意代劳。”
赵文华大怒:“依照大明朝的制度,得让衙役搜身。”
徐阶:“制度上可没有说一定要让衙役动手这一条,再说了,难道有功名在身的书吏还比不上粗鄙的衙役。乡试也就罢了,我看这会试还真的要让有功名的书吏来代替衙役的某些职责。都是读圣贤书的,知道体恤,懂得道理,岂不比粗人更好?”
众同考官同时点头:“此法甚善,难不成赵大人宁可相信卑贱的隶帛,也不肯相信我们读书人?”
一时间,群情汹涌。
赵文华一窒,憋得满面通红,狠狠一甩袖子:“徐阶,你是内阁的相爷,又是总裁,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说怎么就怎么好了。今天这一幕我必写在条陈上,等会试一结束,就上报礼部,让礼部的大人们评理。”
徐阶:“无须赵大人动笔,徐阶自会记录在案。”
“哼!”赵文华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可走不了几步,却觉得一口气又接不上来。用手捂住胸口,头一低,却将几点猩红色的液体吐了出来。
赵文华心中一凉,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病得厉害。刚才一动气,竟发作了。
忙回到耳房,吃了几粒丸药,才感觉好了些。但心里却有一团邪气顶得难受。回想起来,自己着几天一直没什么胃口,就喝了几碗粥,可肚子里却还是撑得难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赵文华走远。
徐阶和气地朝吴节点了点头:“考生吴节,你进前面的签押房里搜身吧。其他考生也同时处置。”
听到这一句话,吴节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考生也动是一脸的感激。
进了签押房,吴节在两个有秀才功名的书办注视下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又一件件穿回去,算是走了个程序。
两个书办笑了笑:“领了号,进场去吧。”
到这个时候,天已经黑尽,出了一天太阳。天气好得出奇,星星只三两颗,但月亮却大得惊人,近乎满月,就如同直接挂在明远楼上一样。
地上一片银光,亮如白昼。
*********************************************************
玉熙宫精舍。
“什么时辰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收了功,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嘉靖猛地睁开眼睛问。
“回万岁爷的话,已经亥时。”黄锦小心地看了看沙漏,回答说。
“果然要到了,还好没有错过时辰。”嘉靖点点头,站了起来。
黄锦道:“万岁爷真是神通,这点拿捏得不差一毫。”
嘉靖难得地笑了一笑:“朕在位四十年,从嘉靖一年的恩科开始,迄今已经理过十三届会试、殿试,经历得多了,自然知道时辰。”
大半夜的,屋中却站满了人,都是穿着官服,显得精神。
这些人当中有宫里的内侍,也有外庭的官员,都是来等着皇帝发考题的。
在皇帝没有打开背后那只金柜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一期会试的题目究竟是什么?
嘉靖看了看四周,却没忙着去开柜子,而是将目光穿过门窗,落到外面的月色中。
半夜的时候起了微风,门窗都大开着。这阵子天气暖和起来,一连十多天艳阳,也没有风,弄得嘉靖都不知道该穿棉袄还是该穿薄衫。
他喜欢看着那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拂着垂在屋中的帷幔。
已经热起来,靠着南海和中海的那一汪湖水,蚊虫也开始出现,尤其是见到这里的灯光,更是争先恐后飞来。
官员们都被咬得厉害,偏偏又不敢伸手去拍。
黄锦是知道嘉靖生活习惯的,万岁爷打坐之后,多半会静上片刻,整理好思绪才能议事。就不再打搅,而是先给香炉换了点沉香,又提起浮尘赶了赶空中的蚊子,这才道:“万岁,可以开柜了。”
“好。”嘉靖收回目光,打开背后的金柜,从里面捧着一个大锦盒。又拿出一大卷稿子,仔细地看了两回,这才放进盒子,用一把铜锁锁了,将钥匙递给一个官员。
“弥封!”在黄锦的吆喝声中,一个官员快步上前,为盒子贴上封条。
“掌印官上前用印,监印官上前督察。”
立即就有一个尚宝监的太监上前给封条盖上大印,另外一个文官则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盯着。
第三百三十五章 咱们又碰头了(求月票)
这一套程序做完,从头到尾,除了皇帝,依旧没有一个人知考题究竟是什么?
这次会试毕竟关系到考生门的前程,只要中了贡生就能直接得到一个知县的官职。《》。。/《》。。/明朝的政治就四级:中央、省布政使司、府、县。
其中,县一级直接面对普通百姓,是朝廷的代言人,极为紧要。所以,知县的任免权都直接掌握在中央手里,而不像后世那样,地方上自己就能决定。
从头到尾,考试的题目都受到严格监控,只有等送到主考官手中时,总裁和副总裁开封之后,才会知道。
“出发!”嘉靖挥了挥袖子,面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激动。
这样的激动没由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出现。
一声令下,众官员捧着考题退了下去,在军队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却又鸦雀无声地从半夜清冷的街道上,直送到贡院考场。
嘉靖四十年的会试考试,正式开始了。
等到搜完了身,又领了考号,吴节从签押房出来,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正是黄字第十三号。
这个号码看起来有些不吉利啊!
吴节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在外面站了一整天,等到半夜才进考场,加上昨天晚上,他已经挨了一天一夜,眼圈都熬成了熊猫。
先前有一搭无一搭地在广场上迷瞪了好几次,可那种睡眠实在没什么质量。
吴节此刻只想快一点找到考舍,领了题目纸,好好的睡上一觉。
至于答题管他呢,明天再说。
吴节算是最后一批进的考场,考舍里已经坐满了人,到处都是灯光将贡院的天空都染成了粉红色。这样的情形,吴节已经许久没见到,恍惚中就如同置身于现代都市之中。
光污染威猛。
吴节这个黄字牌子所在的考舍位置有些偏僻,在考场的西北角。大半夜的也不好找,正犹豫间,一个书办热心地过来,道:“吴士贞你是不是找不着地方?”
吴节有些不好意思:“是不太好找。”
“这地方偏了些,我领你过去吧。”书办看了看他手中的牌子,就找了个衙役同自己一道,领着吴节朝里面走去。
其他考生见吴节有这样的待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的吴节可是士林里的宗师,就连考场里的书办也是心中向往啊!
途中经过考官所在的大堂,吴节却看到大堂前面的空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上面用锦缎覆盖,看得人心惊肉跳,顿时满心狐疑。
大约是看到吴节神色惊疑书办解释说副总裁赵文华病得厉害,朝廷按例赠了他棺材,以备不虞。
吴节笑了笑,赵文华的气色看起来是比较灰败。肚子大成那样,一说话就冒虚汗,看样子是病得厉害,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看他肚子大成那样,朝野有传言说他是得了血吸虫病。不过,好象不对啊,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肝腹水。
管他呢那鸟人实在讨厌,是死是活也懒得去琢磨。
只是,这朝廷给官员送棺材,未免太不吉利。
书办接下来的话消除了吴节心中的疑问,原来,给官员送棺材并不是咒人死相反却是一件难得的荣耀,所谓君子死于任事,从中也能看出儒家对于生死一物的豁达态度。当然,民间还有一种说话,送棺就等于送官,大大的吉祥啊!
很快,吴节就来到了黄字考舍十三号。这地方正好位于大堂的右手不远。这一区也没几间考棚,很大一片地方被伙房给占领了。
没错,这地方严格来说是考官们的生活区。除了一片伙房之外,还有考生们倒便溺的灰坑。当然,考官们和火夫、衙役、印刷匠等人也会来这里方便。
天气开始热起来,夜风中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有食物**之后的酸臭,也有人粪便的那熏得人睁不开眼的刺激性气体。
上万考生要吃要喝,伙房里有二三十个火夫,通宵灯火不灭,人来人往,虽然不敢大声说话,可还是对考生有极大影响。
看到这种情形,吴节很是无奈,这次考试还真是不顺利啊!
找到号房,将号牌挂在门口,书办和衙役将吴节锁在里面。
不愧是会试的考场,里面的设置和院试甚至乡试考场比起来,却要舒适得多。里面都是青砖铺地,扫得干净。空间也大许多,至少在睡觉的时候能够让人将身体彻底舒展开来。
房间里的桌子和椅子都上了油漆,看起来油光可鉴。
等二人离去,吴节正要躺下假寐片刻。却听到有人用手使劲地拍在自己挂在门口的号牌,大叫:“臭了,臭死了,怎么搞的?”
原来,这个号牌也叫写扳,考生若有特殊情况需要叫衙役过来,就用手拿起拍子拍拍。
那考生这一叫不要紧,惊动了其他考生。
顿时就是十几只手仲出来使劲地拍在写板,也同时叫:“实在太臭了,没办法答题!”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须臾,就有一伙兵跑过来,拿着鞭子,挨个猛抽一气才骂着吃饭去了。
被这群人这一闹,吴节睡意全消,就坐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热闹。
这一看,却发现对面考舍门口的栅栏后显出一张脸来,正是吴伦。
哈,这下还真有点意思,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不但分在同一考区,还做了对门。
吴节心中大觉有趣,又想,这个吴伦平日里的书读得也不算太好,按他的真实水平只怕连乡试也过不了。却一路考了上来,又放出大话来,要勇夺前三。这样的自信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