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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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子不以为然:“种地的农夫也有这么厚的茧子啊。”
吴节摇头:“长期握锄头固然也能长出厚茧子,可只集中在虎口,你再看那汉子的食指和中指内侧也有厚茧,这就同普通农民不同了。”
蛾子定睛看去:“果然,果然长了厚茧。不过,这又说明什么?”她一脸的疑惑。
吴节:“拉弓拉出来的,射箭的时候需要用食指和中指夹箭,用无名指和小指开弦。”
蛾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还是不好看。”她心中也是奇怪,少爷以前从来没见过军汉,又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难道是从书里看到的,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果然如此。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吴节也觉得乏味,扔掉手中的瓜子皮,拍了拍手,让小二过来结帐,准备回客栈。
外面,那军汉还在一板一眼地使着棍法,可因为实在太难看,很快围观的百姓就散去了一大片。
又有好事者喊:“兀那汉子你舞的什么,实在难看。有精彩的快使出来,爷爷还有要事呢!别磨蹭了,什么银枪扎喉,胸口碎大石,脑门开青砖的你究竟会不会?“
“是啊,耽搁爷爷工夫,快来点精彩的。”
众人都是一通鼓噪。
那汉子听大家说得难听,黑脸膛一红,局促地点了点头,又团团抱拳:“既然各位乡亲父老要看精彩的,咱们也不藏私,就走一趟拳法给大家乐乐。”
他大概还想说些什么过场话,可想了想,也实在憋不出什么来,只得罢了。闭上嘴,扔掉手中白蜡杆子,一拳一脚地耍了起来。
这一打拳,吴节却猛地站住了,感觉到一同寻常的地方。
原来,普通人打拳根本就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现代电视电影中呼呼的风声,在以前吴节认为不过是电影特技。
可这汉子的拳脚一动,就发出一阵清脆的呼啸,就好象清晨粘了露水的皮鞭在空去炸响,显示出极强的力量。
吴节面带骇然,这得多大的力气啊,若是落到人身上,只怕立即被打得筋骨寸断。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武林高手?
定睛看去,那汉子的功夫还是笨拙难看,幅度极小,来来去去都是几招,观赏性依旧不强,可吴节却没有半点轻视之心。
“难看。”
“耍的什么呀!”
观众又是一阵起哄。
片刻,一套拳法毕了。那汉子红着脸端起铜锣,讷讷几声,还没等他开口,观众就一全散掉了。
白忙乎了半天,却一文钱也没收到。
汉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铜锣,眼神中一片悲凉。
吴节倒有些同情起这人来。
可是,对面就有两个锦衣卫探子守着,吴节也没心情扔几个铜板过去。
会了帐,正要离开,对面那两个锦衣卫却朝那汉子走了过去。
为首那人拍了拍汉子的肩膀,用不客气的声音喝道:“连老三,折腾够了没有,什么时候还银子?”
“原来是况兄,容我再宽限几天,就三天,到时候一准儿把欠你的钱送到府上去。”那个叫连老三的汉子见锦衣卫过来,一张苦脸上竭力挤出一丝笑容。
“三天,三天你妈个屁。连老三我告诉你,爷爷也是看到当年你我同为陕西边军一脉,念及袍泽之间的香火之情,这才给你来个雪中送炭,说了就借几日的。可**却给我来一个滚刀肉,切不动嚼不烂,死皮赖脸拖着不还。爷爷的钱可不是平白生出来的,一样有家有口。废话少说,还钱。”姓况的锦衣卫一把抓住连老三的领口,就是不依。
两个锦衣卫大概以为自己的行藏还没有被吴节发现,况且,他们也是跋扈自大惯了的,锦衣卫要跟踪人需要鬼鬼祟祟吗,就算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你面前,你又能怎么样?
跟踪吴节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收帐才是要紧。
说来也怪,连老三如此一个武林高手,落到姓况的手头,却不敢反抗,只俯首贴耳地站在那里,低声哀告:“况兄,再宽限几日吧,等我凑够了钱,就……就还你。”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犹豫,大概也知道那钱自己是还不出来的。
另外一个锦衣卫突然冷笑一声,也伸出一只手过来抓住连老三的胸口:“还钱,就凭你每天在街头买艺?”他扭头对姓况那人笑道:“况贵大哥,连老三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要不拿他女儿抵帐就是了。”
“啊,你敢!”连老三一个激灵,右手一挥,扫在那人的手中。
“啊,疼!”那个锦衣卫忍不住叫了一声,大怒,一拳打到连老三的头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敢动手,反了你。”
然后,拳脚如雨点一样落到连老三身上。
可怜那连老三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敢还手,只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吭声。
半天,那锦衣卫大概也是打累了,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况贵:“大哥,要不捉了他回去,然后拿他女儿抵帐?”
况贵摆了摆头:“算了,再等几日吧,毕竟都是一同在陕西军中效过力的,下不了手。”
“快快去凑钱。”临走的时候,另外一个锦衣卫大概还不解狠,抢了那面铜锣。
况贵两个锦衣卫都着便装,刚才打得热闹,旁边的闲人也看得热闹,却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等到两个锦衣卫探子走了,吴节摆了摆头,带着蛾子自回客栈。
他在杨宗之的宅里住了一段日子,如今却没有去处,想了想,决定还是会以前落脚的那个客栈去。
反正还有几天就该进考场了,等考完,到时候不管是留在成都还是回新津都可以。刚得了一百两银子,至少未来三五年只内不需要为生活发愁,还能过得很滋润。三五年时间,到时候只怕自己已经进进高级官员的行列了。
说来也怪,吴节走一步,那个叫连老三的人就在后面跟一步,弄得蛾子有些紧张,悄悄对吴节说:“少爷,那军汉好象在跟踪我们,不会是想挺而走险,下手抢吧?”
小姑娘紧张地抱着包裹,里面可放在一百两银子鼓鼓囊囊一大包。
吴节也开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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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 连老三的来历(求推荐票)
“不用怕,这大街当市的,还不至于明抢。”吴节小声安慰着蛾子,可心中却知道,明朝的军人可不是后世的革命军队,军纪可败坏得紧。
这个连老三欠了锦衣卫的钱,走投无路,难免不会走上邪路。
这里是明朝,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不一样有飞车夺包,不一样有有良心的社会团体当街横行?
这一点却不可不防,吴节四下看了看,恰好旁边有一堵危墙,他便悄悄地抽了一块砖头藏在袖子里:武功再高,也怕飞刀;任你再吊,一砖撩倒。
可是,以连老三的武艺,就算是站在那里你让你砸,估计也没有任何效果。这块砖头也只能拿来做壮胆的安慰吧。
吴节知道自己不能慌,蛾子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而有一种说法,碰到犯罪份子,你得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越害怕,越容易见鬼。若你毫不畏惧地做出一副反抗的样子,罪犯或许会考虑一下犯罪成本。
于是,吴节时不时回过头去用轻蔑的目光看那连老三一眼。
估计连老三也有些害怕吴节,一碰到他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将头低下去。
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样。
这让吴节松了一大口气,距离客栈也没有几步路,等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连老三先前被况贵等人一通暴打,身上全是灰尘,左脸还有一团淤青。高大得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此刻佝偻着身体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显得又狼狈又可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紧张,吴节觉得这段路特别地长。半天,才走到以前入住的那家客栈,恰好,客栈小二正好站在大门口。
见吴节过来,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连连作揖:“原来是吴大才子,公子你不是在玉立先生那里吗,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吴节乃是成都名人,可说是有井水处皆唱吴词,吴节的出现使得客栈里的的几个客人纷纷上前拱手施礼,皆道:久仰吴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旁边的蛾子满脸都是骄傲。
吴节淡淡一笑,回了一礼,然后对小二说:“是在玉立先生那里住了些日子,不过,却想念你这里的饭菜,又搬回来。小二,可有清净的上房,收拾一间出来。”
小二笑得眉毛都弯了:“有的,有的,就公子你以前住的那间,如今还空着呢,小的就去打整出来。”
他还是有些奇怪,笑问:“公子,玉立先生那里清雅奢华,好好的,怎么回来了?而且,你们这些士子老爷们都喜欢安静,却要回来挤客栈,小的委实不太明白。”
吴节:“清净有清净的韵味,热闹有热闹的滋味,须知参差多态才是人生的本源。”自从由一个现代社会的死气沉沉的小白领变成明朝的读书人之后,也许是青春的激素使然,他身上有使不完的精力,突然对使用的一切都很好奇。人的意义就在折腾,走不完的路,看不完的世间百态,那才是充实的人生。
虽然听不懂吴节在说什么,众人还是一番奉承:“果然是大名士啊!”
吴节忍不住又朝身后看了一眼,却见那连老三还跟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
明朝人的识字率不高,读书人地位尊贵,估计那连老三也被震住了。
随着吴节的眼神,小二也发现了连老三,禁不住呵斥一声:“原来是你这个贼杀坯,也知道回来,欠我的饭房钱着落了没有?”
连老三颞颥几句,又连连拱手:“小二哥,最近生意……实在没有钱,还请延缓则个。”
“生意,你就是个卖艺的,还生意呢?”小二连声冷笑,可还没笑完,他却惊叫一声:“你从我这里借的铜锣呢,哪里去了?”
连老三一张脸立即涨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丢……丢了……”
“什么,丢了!”小二惊天动地地大喊,忍不住冲上去就是一脚踢到连老三的肚子上:“我草你娘亲,知道那口铜锣多少钱吗。若是让掌柜的知道,老子也免不了要吃打。老子可被你害惨了。”这年头,铜就等同与钱。一口铜锣,若铸成铜钱,至少好几百文,就这么丢了,确实是不小的损失。
说到愤怒处,小二又狠狠地踢出去几脚。
寻常人若是中了这几脚,早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连老三也是强悍,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只脸上憋出了一层羞怯的汗水。
吴节和蛾子相视一笑,这才明白,原来这连老三也住在这客栈里,难怪一路跟了过来。
他们却把他当成了歹人,当真好笑。
老实说,一口铜锣也值不了许多钱。在吴节现代社会所看到小说中,主人公遇到这种情形,都会大方地拍住一锭银子,喊一声:“小二,算我头上。”
可惜吴节却没有当大侠的心思,这中无聊的事情他才不想干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明朝军人的名声通常不好,吴节也没心思同他打交道。
轻轻咳嗽一声,小二省悟过来,瞪了连老三一眼:“等下再收拾你。”
然后换上笑脸:“吴公子,小的这就引你去房间。”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一共两间屋子,吴节住里屋,蛾子住在外面。
屋中有一扇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亭台楼阁,满城烟柳,可惜没有芙蓉花,没有雨。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诗句也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成都。
等小二收拾完房间,正要告退时,吴节忍不住问:“小二,那个连老三是什么人,怎么住在客栈里?”
对这个所谓的武林高手,吴节还是有些好奇。
“这个杀坯,贼配军。”小二忍不住朝窗外吐了口唾沫,让吴节微微皱了下眉头。
小二说:“这鸟人姓连名胜,是从陕西延安来的边军,听说是得罪了官长,被赶出了军队,来四川松潘卫投靠老上司,可不知怎么的却回成都来了,估计上那边也不想要他吧。”
“松潘卫,不是个大草原吗?”那地方在后世名气很大,红原大草原,旅游胜地啊,红军长征时走过的红色景点。
“对,是个大草原,想不到连公子也知道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小二说:“从成都去松潘,一来一去,上千里路,又不好走,来回这鸟人花了一个多月,估计盘缠已经用尽。回来之后,他女儿又病倒了,就欠了我们许多房钱。我也是心软,看他可怜,把店中联防联保的铜锣借给他上街卖艺,可不想却搞丢了。我这次是死定了。”
小二一脸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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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此刻平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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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个连老三是不是有个女儿,他好象欠了不少人的钱。”想起先前那个锦衣卫说要拿他女儿抵帐的话,吴节有些好奇。
“是有个,十二三岁模样,身子不成,瘦得和一根藤似的,是个痨病鬼。”小二是个话匣子,听到吴大才子留神自己的话,顿时有些得意,回答说连老三的女儿从小身子就弱,见风就发热咳嗽,平日间得用人参吊着,一日也离不得这东西。只要停药,就活不成。
连老三在陕西边军的时候,好象是个小旗,手下管辖了三五号人马。后来犯了事,被人赶了出来。
来四川之后,勾留了这许多日子,身上盘缠已经用尽,欠了许多人的钱不说,连客栈的房饭钱都付不出来。如今,已经被老板赶到牛拦屋里去了。
“一个小小的军官,能有什么钱。就算他是千户,摊上这么一个拿人参当饭吃的女儿,就算有金山银还也遭不住……那铜锣,哎,我算是载到他手上了。”小二满面的忧愁。
听说吴大才子住在客栈中,有几个读书人来访,请他去酒楼吃酒。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