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娇女--陈阿娇新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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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头发干了,您早点休息吧,奴婢们就在外面侍伺,有什么事唤一声便是。”
第五十章:美眷
醒来时,已是次日上午。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施施然的伸了一个懒腰。
入眼见室内布置精致而陌生,半天才恍然想起来,是在卫青府内,只觉心头甘恬。
“小姐醒了吗?”绮柔听到动静,含笑走了进来,“奴婢侍伺小姐洗漱可好?”
我点了点头。
她轻轻拍了下手,不一会秋棠三人鱼贯入内,手持洗盆软巾,绮柔上前服侍我更衣梳洗。
“这衣饰是谁挑选的?”我笑问。
没有花里胡哨,清清爽爽的单色素衣,只在襟边滚绣上深一色的精巧花纹,绕同色绸带,所配首饰也皆为洁雅大方之物,甚合我心意。
“是绮柔姐姐呀!”画蝶笑吟吟的答道。
“你倒是细心,明白我的喜好。”我不由看了绮柔一眼。
绮柔顿时红了脸,细声道:“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
襜褕一穿上身,才发现布料光滑柔软服贴,又不易起皱,不是寻常所见。
“咦?这是什么料子?”我纳闷的问。
来到汉朝,我也算是尽在富贵圈打转了,但即便在皇宫也没见过这等面料。
绮柔笑道:“这是我爹爹派人高价从月支国那弄过来的,叫做宝石锻。”
我一听,蹙眉道,“何必费这周折?”
画蝶却掩嘴偷笑:“侯爷早就吩咐过,什么都要给小姐备下最好的!”
我摇了摇头,心想还是要和卫青说一声,不必如此破费。
用完早膳,我建议道:“陪我四处逛逛吧!”闷在屋里也太无聊了。
没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却见绮柔和画蝶神色不太自然。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
画蝶轻轻推了绮柔一把,绮柔连忙上前笑道:“当然好了,不过外面起风了,小姐加件披风吧!”
侯府内建筑并不追求华美,反而沉着朴素,高墙飞檐,深深院庭,蔚然大气,令人心胸豁然开朗,很是符合卫青稳重性格。
“小姐,这边都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奴婢带您去皎月池吧。”走着走着,画蝶突然想起什么,拍手笑道。
“皎月池?”这个名字……
我心漏跳了一拍。
绮柔也连连点头赞同,“是啊,去那边玩吧。”
画蝶又说:“那里景色可漂亮了,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旁边还有温泉,依山傍水,美伦美幻,仿若仙境!”
“哦?”我笑了起来,“你说得那么好,倒真的要去看看了。”
三人有说有笑,穿过重重朱门,走过长长的廊道。
“想不到侯府这么大?”我有些累了,稍稍停下脚步。
“那就休息一会吧!”绮柔扶我在廓道坐下,递过锦帕,让我拭汗。
“小姐,就到了,你看。”
我扭身回头,顺着画蝶所指方向,遥遥可见远处景色确实与刚才所见大相庭径。
“好,我们过去吧!”我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信步走去,果然,两边道上风光渐渐旖旎,篱笆上繁花盛盛,牡丹稚菊争艳,芙蓉桂花吐芳,杜鹃蝶兰各不相让,月季百合有忖无恐,丝毫无深秋之萧条,反称热闹。
又逢一阵秋风吹过,温柔拂面,舒畅怡人。
画蝶跑在前面,欢乐的扑打着翩翩彩蝶,我和绮柔慢慢跟随其后。
“卫青怎么会造这么绮丽的园子?”我随口笑道,这根本不像他的风格。
“是啊,我家侯爷一向生活简朴,可是皎月池那边的亭台楼阁他却是特地叫我爹遍寻能工巧匠,依附天然美景所修建,而且平常也不许别人随意出入。”
“哦?”我笑着扬眉,“那你们怎么敢带我去呢?”
画蝶正好跑回来听到,嘻嘻笑道:“侯爷平常很少在府内,我就偷偷去玩过几次!今日是借小姐的光,小姐是贵客,侯爷即使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我们吧!”
“你呀!还好意思说!”绮柔刚想说她两句,她却调皮吐了吐舌头,又跑开了。
“侯爷很少在府内?那他平日都在哪里?做些什么?”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如果打仗,那侯爷肯定是去前方了,不打仗时,侯爷多数会在边关各郡巡视,如果回朔方,白天也一定会去官衙,像这次边郡发生状况,他就索性住在官衙。”一提起卫青,绮柔语气中充满了敬意。
“这么忙?”我笑道,“完全没有休息吗?”
“若是打了胜仗,偶尔有几日空闲,最多就是在找人喝喝酒,练练剑,来来去去的也只是几位相熟的将军,侯爷不太喜欢应酬。”
我心下失笑,想不到卫青除了打仗还是打仗,生活竟然过得如此乏味。
“哎呀!”
绮柔只顾与我讲话,没留心画蝶倏地停了下来,两人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绮柔揉着肩膀,嗔怪道,“这么大的人还疯疯颠颠的!”
只见画蝶面色古怪,轻声在绮柔耳边说了几句。
绮柔顿时神情微变,脱口道:“她怎么也……”忽然看见我的目光,立即打住话头。
“什么事?”我问道。
绮柔略略思忖,强笑道:“小姐,画蝶刚想起来,已叫厨房炖下了虫草乳鸽,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又不饿,再逛一下吧!这不,还没见到皎月池呢!”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拦在我面前。
我疑惑的停了下来。
画蝶陪笑道:“小姐,冷了就不好吃了,我们下午再来也是一样的!”
见她俩闪闪烁烁,似乎有难言之隐,更觉几分古怪,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不妥。
“小姐,我们回去吧,那只鸽子可是画蝶每天用细米精心喂养的哦!”画蝶双手合十撒娇道。
我被她娇憨神情逗乐,“好吧。”
正打算随她们回去,却听见背后一声轻柔遥呼,“尹姐姐,请留步!”
我转身一看,不远处走来一位怀抱幼童的婀娜女子,待她走近,我不禁愣住,好一个绝色佳丽,年约为十七八岁,肌肤胜雪,眉眼如画,衣饰皆为上品,不像府中丫环,怀中幼儿伏在她肩上,甚是安静。
她见到我亦是一呆。
绮柔赶紧上前,道:“薄小姐,有什么事,等侯爷回来再说吧!”
她却站着不动,直直望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幽幽叹道:“难怪侯爷对你如此念念不忘。”
卫府蓦然出现了怀抱幼童的如花美眷,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今又说出这等酸溜溜的话,我内心早已疑窦丛生,表面却仍波澜不兴,笑问:“请问薄小姐有何事?”
没想到她缓缓放下怀中幼儿,竟卟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吃了一惊,往旁边一闪,不受她这一礼。
“还请姐姐成全,说服侯爷同意妹妹带着伉儿出府吧!”她抬头,泪光莹莹,凄婉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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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汉代女子的一般常服襜褕,襜褕是一种开有直裾的衣服,它与传统深衣的共同点都是衣裳相连。不同之处则在于是襜褕的前襟之下是垂直的。两汉之际襜褕已成为女子的日常服。
第五十一章:妻妾
气氛顿时陷入冰凝。
我错愕目光落到她的身边——那名小小男童尚不足两岁,模样极为清秀,长得与女子有五六分相像,但甚是内向胆怯,见我凝神望去,竟然害怕的哭了,紧紧依偎在女子身边。
薄姓女子连忙将他藏到身后。
画蝶已经沉不住气,一把挣脱绮柔之手,冲口道:“小公子是侯爷之子,怎能跟你薄姓之人出府?”
什么?
我猝然瞪大眼睛,胸口急剧起伏,只觉喉间干涩窒息,似被人生生掐住。
这是卫青的儿子?
那她是卫青的妻子?
似被电击,脑海一片空白
良久才恍恍回过神来。竭力抑止住惊涛骇浪般的心绪,杂乱思绪纷至沓来。
心头苦涩静静漫延。
是呀,我早该想到,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盛年男子,长年孤身在外,怎么还会痴痴等我,不娶妻生子?
可他为何还要把我带回来?
难道我吃了这么多苦,只是为了做他的小妾?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痴心不改,原来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扯起嘴角想要微笑,但我知道,此刻的笑容,定是比哭还要难看。
“小姐,你没事吧?”绮柔见我不怒反笑,担心不己。
薄氏也仰头望我,蛾眉微簇,神情似乎十分关切,白玉瓷般的耳垂上银坠光华微荡,闪烁刺目。
我闭上眼睛,终于稳住了声音,“没什么,”很快再睁开,我已平静如昔。
盈盈目光一转,恬然笑语:“只是有些意外,想不到侯爷夫人这么美貌动人,小公子又如此聪慧伶俐,真是令我羡慕。”
她想看我笑话?不,我绝不会在这里失态!掩在宽大长袖下,我握紧双拳。
绮柔却陡然变色,急声道:“表小姐,你切莫误会,薄小姐并非我们侯府之人!”
“哦?”我冷眼观去,薄氏一听此言,神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眼中针芒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正常,也忙启唇笑道:“表小姐误会了,芝霜只是伉儿的小姨。”
我心念洞明,看她那个样子,分明野心不止于此。
搞不好是卫青故意纵容她来找我?居然连小姨子也不放过,我还是真小看了他。
一时只觉心如火灼,万念俱灰,不能再强撑下去与她虚以委蛇,温和笑了笑,道:“小公子一直哭个不停,不如先哄哄他吧,我们改天再聊。”
我缓缓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她。
绮柔和画蝶见我神情自若,反而不敢多说什么,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身后。
三人默默无语,我的脚好像不由自主,盲目的走着,浑浑噩噩也不知是怎么回到棠梨院中。
进了屋,我慢慢坐下。
绮柔连忙去倒了杯茶端到我面前。
我茫然的接过,却不知接下去该做什么反应,好像应该问些什么吧?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是直直的望着绮柔。
绮柔被我目光所摄,情不自禁的惶惶解释:“我家侯爷并未娶亲!”
没有娶亲?那怎么会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我霍然清醒,被欺骗和被侮辱的感觉让我忽然发作,狠狠将茶杯往地上一摔,喝道:“你们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绮柔和画蝶骇得慌忙跪下磕头,绮柔哽咽道:“表小姐对奴婢这么好,奴婢怎敢欺骗小姐,实在是此事缘由复杂,请容奴婢细细道来!”
我望向窗外,深深吸气,告诉自己镇静下来。
半响冷冷道:“好,你们起来,慢慢说。”
我倒想听听她们还有什么话替卫青狡辩。
两人却仍跪在地上,绮柔似在思忖该如何开口,画蝶心急,抢道:“哎呀,绮柔姐不说,奴婢来说!”
抬头便道:“不瞒小姐,外面确实有许多人给侯爷说亲,但侯爷都婉言谢绝了,那些人多番劝说未果,时间长了,觉得侯爷不给面子,便怀恨在心……”
“平阳侯与侯爷关系甚好,有一次硬要赠他府中美姬给侯爷为妾,侯爷不要,平阳侯竟亲自把人送上门来,扬言侯爷不收,就是看不上他……但侯爷仍然拒绝,平阳侯最后也只好作罢。可不知怎的,这事传开了,慢慢就变成不堪流言,说我家侯爷有……有断袖之癖,传到后来,越发离谱,竟还有说陛下对我家侯爷……对我家侯爷……”
画蝶涨红了脸,气妥的说不下去。
“是啊,”绮柔点了点头,接着娓娓道:“小姐想必知道,卫老夫人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听到人家背后这样议论侯爷,心急如焚,便一定要让侯爷娶亲,不顾侯爷再三反对,一意孤行,就把自己娘家两个表侄女薄氏姐妹带到了朔方。”
“侯爷为了躲避她们,足足跑到各郡去躲了个把月呢!”画蝶插嘴道。
绮柔被画蝶打断,停了停,又说:“卫老夫人因此气得病倒了,侯爷闻讯赶回来。谁料侯爷一到家,老夫人就日日夜夜逼着侯爷,说不听她的按排,她就要绝食,死在侯爷面前,侯爷倔脾气也上来了,陪着老夫人一起绝食,就是不松口应允此事……”
画蝶庆幸道:“好在此时传来圣旨,派侯爷去打仗,卫老夫人见再闹下来,恐怕要满门抄斩,没有办法,只好放侯爷走!”
绮柔满脸无奈:“侯爷打完仗回来,却听到老夫人病重的消息,接连请来的几个大夫都说,老夫人恐怕活不到半年了……老夫人当时就哭了,说有生之年她若看不到自己小孙子出生,她就死不瞑目……侯爷实在迫不得己,只好勉强接受了薄家大姐薄芝云……后来薄氏怀孕了,侯爷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
说到这,画蝶却露出不耻神色,冷哼道:“谁料这一切,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老夫人根本没事,只是买通了那些大夫,以此逼侯爷就范,侯爷知道后十分震怒,不顾老夫人哭闹,强行将老夫人送回了老家。”
绮柔叹了一声,幽幽的说:“薄芝云事发后羞愧万分,一时想不通竟然自杀了。”
我陡然一惊,绞紧手帕,“什么?死了?”
画蝶也叹道:“是呀,说起那个薄芝云真是又可怜又可恨,竟然当着小公子的面上吊,害得小公子从此性格变得十分胆小,任何人看他一眼,或碰他一下,他就哭闹不休,只有跟他小姨薄芝霜亲近些。”
绮柔缓缓道:“侯爷心中也有些愧疚,这才一直把薄姑娘留在了府中。”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起疑道。
绮柔勉强笑笑,“这些事其实府中许多人都知道,只不过我俩爹爹是总管,所以知道的分外详细些。”
“不过,那薄姑娘也太自作多情了!”画蝶不屑道:“成天在侯爷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模样,想骗谁呀?还借口说伉儿想念父亲,硬要搬到侯爷寝屋旁院住!哼!想当我们主母,呸!如果侯爷真对她有心,岂会等到今日……”
“住嘴!”绮柔厉声道。
“我……我又没说错喽!”画蝶声音委屈的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