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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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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边这旗帜和木牌,便是朝廷赐给督抚以示节镇之重的旗牌,也就是小民百姓口中常与尚方宝剑相提并论的王命旗牌。更离谱的传言是,上面有“如朕亲临”字样。
    钦差关防、皇命旗牌都是督抚大员与其他地方官不同的权力象征,隐隐含有几分代天行事的意味,最厉害的督抚还拥有尚方宝剑。
    虽然什么先斩后奏都是无知百姓瞎扯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只要中央政权的威望不崩溃,这些源自于朝廷的权力象征物对地方官场天然带有威压作用。所以在国朝,只有督抚可以称为封疆。
    如今杨抚台将自己的地位象征都摆到了巡抚公座左右,无形中使得大堂内气氛庄严肃穆。如果再有尚方宝剑一柄,那就是在地方所能见到的最华丽耀目的组合了。
    看在眼里,丁运使暗道,不过是一次普通议事而已,这杨抚台却将手里家什都搬了出来,显然意在示威,真是有点大题小做。
    要知道,皇命旗牌这玩意,损坏了是要受罚的。但旗帜也好,木牌也好,时间长了很容易破损刻蚀,所以一般督抚大员都将他当宝物收藏,轻易不现于人前。所以才有到了需要临机处断时,请王命旗牌的说法,是要请出来的。
    丁运使的腹诽不提,没过多久,听到几声高喝,伴随几声鼓响,朱袍玉带的凤阳巡抚杨中丞在亲军护卫之下,威风凛凛的进了大堂。
    杨抚台扫视下首,只看到丁运使和高运同,而李佑此人全不见踪影,便问值堂旗牌官,“李大人可曾到了?”
    旗牌官禀复道:“回军门!李大人先前来过,不过又返回了,道是稍等片刻后再过来。”
    “遣人去催,书迷们还喜欢看:!”杨抚台喝道。
    此刻堂中众人听到堂外有声高呼,“下官来迟了!恕罪恕罪!”
    随着声音,身材高大的李佑踏进了大堂,刹那间杨抚台与丁运使均感到眼前一花。
    只见得李大人身上并非他常穿的青色云锦白鹇官服,而是一件大红袍。绣有飞龙从肩膀处绕体盘旋,在胸口龙首昂然、张牙舞爪,而左右两条宽大的袖子上,也各有一条龙纹。
    远远望去,李大人遍体金色龙纹,下摆几道江崖海水纹,配上临风玉立、俊朗出众的堂堂仪表,异常华丽眩目。端的是极好人样子,如果出使番邦,定会炫耀天朝人物,慑服万方群蛮。
    明明品级都高过李佑,在那一瞬间也都生了自惭形愧之心。刚刚研读过史书的丁大人脑中不由得冒出汉代一句话——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
    走得近些,杨抚台与丁运使才辨别出李佑胸前那龙首上的牛角,原来是并非龙、蟒,而是类龙的斗牛。两人这才记起,李大人是被赐予了一件大红绣缎织金过肩斗牛服的。
    在李大人的身后,还有一人如影如随的侍立,此人亦是身高体壮,手捧黝黑发亮的铸铁瓦片,瓦片上刻有若干行金色字迹,分明就是朝廷颁赐的金书铁券。
    大袖飘飘的李佑上前道:“下官方才到了后,发现皇命旗牌在上,心中顿感肃然。这等场合,想来想去万万不可失礼。于是下官又回了衙署,将御赐之服换上,如此才心安。却不料慢了些,竟然来迟,劳驾抚台与运使久等,都是下官思虑不周之罪,自请抚台处置。”
    今日注定只能打酱油的高运同看了看钦差关防,又看了看李大人身上的斗牛服,再看了看王命旗牌,又看了看李大人身后的金书铁券…都很华丽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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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章 一字之差
    四百一十章一字之差
    话说杨抚台搬出了钦差关防,请出了王命旗牌,李大人穿上了天子赐服,抬上了金书铁券,都是各自压箱底的镇衙之宝,都寄托了各自官爵的气运,书迷们还喜欢看:。
    一时间大堂中仿佛风起云涌、山雨欲来,冥冥中似有两股气势激烈的交锋碰撞。
    丁运使与高运同对视一眼,两个天下最富有衙门的堂官居然生出几丝自卑心理。
    没有极品法宝和装备的丁运使心中默默感叹道,要想在这方面与他们抗衡,必须将运库里的数十万银子搬过来炫耀,不如此撑不住场面啊。
    面对烧包华丽的李大人,杨抚台却实在无语。他拿出封疆大吏的家什,是为了震慑本来不属于他管的盐运司,这李佑也不知受什么刺激,吃饱了闲着将风头揽过去,硬要来撑场子。
    你李佑本来就是本官正经的下属,敲打你办法多得是,需要大动干戈的请皇命旗牌来向你示威么,真是有点自作多情。
    他确实很奇怪,自从他移驻扬州以来,李佑大体上还是比较守尊卑、知进退,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嚣张跋扈,今天为何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
    难道是本相毕露了?若是如此,那么对他的猜疑果真是没错啊。
    其实下棋下到目前这个状况,形势并非杨抚台、盐运司、李佑三方中任何一方所期望的。三方都不乐意见到,并感到很别扭。
    盐运司怀疑李佑背后的朝中势力要动盐政,同时忌惮李佑的战斗力,希望抚台来了后针对李大人去抢班夺权,而盐运司则可以继续偏安。毕竟李佑手里的迎驾事务十分诱人,足以令任何一个有意在官场继续发展的人动心。
    为此他们偷偷联系了已经公然投靠抚台的罗参政,挑动杨抚台去巡视行宫工地。
    抚台寄希望于李佑被朝廷安排去整饬盐政,与盐运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可以轻易拉拢盐运司,又可以导致李佑对迎驾事务自顾不暇,使他趁虚而入。
    为此他极力向朝廷推荐由李大人整饬盐事。
    李大人最大的期待,便是让杨抚台把盐运司掀个底朝天,等天子南巡时好轻松摘取胜利果实。
    为此他前有一百零八条,后有按照杨抚台条件量身定做,建议朝廷派遣大臣巡视盐业。
    互相算计了一个月,到了二月最后一天,阶段性的结局却没让每一个人满意。大明的朝廷,玩平衡的功力是炉火纯青的,现在这个样子,让朝廷很放心。
    御赐冠袍加身又背靠金书铁券的李佑与盐运司两人相对而坐,避免了位居最下首的命运。
    默然无声中,杨抚台咳嗽一声,先开口道:“本部院奉朝廷之命,整饬两淮盐法,今日将尔等召来,便为商议整饬条陈,也好早日功成,不负朝廷厚望。”
    丁运使目光垂地,“我运司多有不力,致使朝廷忧虑,中丞有何交待,我等照办即是。”
    大明体制奉行重内轻外、以中驭外的原则,极重朝廷威权。朝廷的各种钦差和派差到了地方,在差事上基本就是见官大一级,其他书友正常看:。所以丁运使无论心里做何想法,口头上须得周到了。
    杨抚台笑道:“本部院倒有个腹案,先不须远劳。先在运司衙门查账本,核库银,同时纠察盐商不法之事,无论如何,按惯例总是该有这么一遭的。”
    丁运使不置可否,查账查库银不算什么,盐运司给出的账目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有些事情,根本就是在这个账目之外运转的,查账能查出什么?
    “此事便有劳李大人费心了,你执掌江都县,行事便利。”杨抚台分配任务道。这大概便是杨抚台的意思,叫李佑去充当先锋。
    李佑冷哼一声,毫不客气一口否定了杨抚台的意见:“关于盐事,老中丞久镇两淮,应当有所熟知才是,为何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条陈?”
    如果李佑沉默不语,只会令人纳闷,言辞肆意才是正常。杨抚台不生气,问道:“李大人又有何高见?”
    “盐民灶户开春开始煮盐,日积月累积攒在盐仓,到了秋季,纲商开始收盐运盐。也就是说,上半年是产盐之时,下半年是运盐之时。下月是三月,正是开春产盐之时,整饬盐法,重点该在盐场产地,清查煮盐、入仓、盘剥、灶丁数目、盐课司出纳等弊政方为正理。”
    “下半年是运盐时候,重点才是运司、纲商和仪真批验所。敢问杨大人,现在去查运司、纲商,那么什么时间去查盐场?”
    李大人大义凛然,道理十足,但他的真正意思,在座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两淮盐运司下辖淮安、泰州、通州三个分司,共计有三十个盐场,数万灶户。这些盐场背靠防海潮的范公堤,分布于从海州到通州这段漫长的海岸上。
    最关键的是,这些盐场或许位于淮安府,或许位于通州,或许位于泰州,但可以确定,江都县境内一个也没有的,高邮州也没有。
    换句话说,这些盐场不在李大人的地盘上,同时李大人作为江都县实际上的正堂官,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随意出境的。
    所以,清查盐场只能你总理整饬盐法事杨大人亲自出马,或者在当地那几个州府另请高明,他李大人是有心无力、不能助拳了。
    李佑这点小算盘,堂中各人谁都看得出来,而且这个小算盘与巡抚大人从江都县开始的想法正好相对。
    清查盐务,无非是三个地方,盐运司所在的扬州城、产盐的盐场、检验外销的仪真县。李佑的理由,杨抚台岂能料不到?
    你上当了!他装作稍加思索样子便道:“三月产季刚开始,而六七月才是去盐场清查的最佳时候,当前还以扬州城为主的好,毕竟是两淮盐业的首脑之地。”
    李佑挥了挥绣有虬龙的大袖,赶走眼前的一只苍蝇,“本官不想与老中丞争辩,免得伤了和气。既然各有所见,那便上奏朝廷,请朝廷定夺罢!”
    “你…”杨抚台觉得李佑这是威胁。这点小事也奏请朝廷,不怕被朝廷大佬骂成昏庸无能、尸位素餐么?
    再说杨抚台目前对写章本上奏有点心理阴影,尤其是涉及到李佑的奏本,变数太多了,根本把握不住情况。
    更重要的是,奏请朝廷,再等批复,时间最少也是半个月后,李佑拖得起,他却拖不起。天子三月大婚,然后南巡谒祖,到扬州时间大约是四月底,在此之前的时间委实不多。
    李佑当然可以拖一天算一天,忙于修行宫造园子盖祠庙就可以了,但是杨大人想要有所表现,就不能无所事事的拖着。
    想至此,杨抚台觉得自己认准了李佑的脉络,要么是躲,要么是拖,书迷们还喜欢看:。
    啪!巡抚大人拍案道:“李大人所言极是,那本部院便临时调遣你去清查盐场!”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李佑张口反驳道:“下官乃是江都县正堂,一县之事系于一身,无朝廷授权不得擅自离开县境。故而老中丞的乱命有所不受!况且盐场涉及淮安、扬州两府,下官何德何能可以越界?此事非老中丞亲往不可!”
    李佑说的一丝不错,国朝体制里,府县正堂官绝对不可轻离县境,否则就是罪行。凡是需要外出公干的,要么委托佐贰官,要么委托胥吏。
    杨抚台立起身子,严肃的对着皇命旗牌行礼,此后又道:“本部院忝为总理整饬盐法事,而你也被朝廷任用为整饬盐法差事,这便是朝廷的授权,本部院自有临机处断之权。”
    又大喝一声:“李佑听令!本部院以总理整饬盐法之名,调遣你这同为整饬盐法差使去清查盐场!”
    杨抚台这道命令几近于声色俱厉,气氛陡然紧张万分,宛如剑拔弩张。他与李佑绕了半天圈子,只为的是这一刻。
    盐运司丁运使半晌无言,只在一旁看着杨抚台与李佑唇枪舌剑,越来越激烈,他除了得意还是得意。两个差使如此内斗,还能整饬出什么花样?
    高运同则想到一个很学术的问题。假设杨抚台拥有尚方宝剑,而李佑没有文官身份,只是军前抗命的部下武将,那么杨抚台可以拿着尚方宝剑去斩拥有免死金牌的李佑吗?是尚方宝剑大还是金书铁券大?想来想去很是纠结。
    丁运使忽然又记起,他任职八年,手脚主要都在规定产量之外的余盐上,若让李佑去盐场清查,说不定真会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打圆场道:“李大人,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抚台给你两个差事,总得选一个罢,其他书友正常看:。你若觉得去盐场会误了江都县公事,那不如选另一个。”
    李佑倚仗整饬盐法差使身份,不耐烦的斥责道:“丁大人身为运司正堂,竟然如此糊涂!如今正是盐商认领盐引、缴纳引课的季节,若本官去你们运司清查,再纠察盐商,那人人自危之下,盐引还销的出去么?误了国家用度,你能担责么!”
    丁运使自以为去转圜,却招来李佑不领情的劈头盖脸训斥,一气不再说话。
    顶了巡抚,训了运使,李佑仍不在意,无非感慨几句朝廷赐予的虎皮挺好用…
    随即他正一正冠服,轻笑几声,起身道:“既然如此话不投机,下官告辞了。”
    瞧着他转身向外走,杨抚台不怒反喜,这是急眼了使性子罢。当即拍案斥道:“李佑你这是何意?先有抗命不尊,又有目无尊上!撒泼耍赖不成体统!身为朝廷命官,岂有如此行事的,本部院要劾你一本!”
    李佑莫名其妙的说:“何来目无尊上之说?”
    “本官总理整饬盐法事,而你却不听差遣,一意孤行违抗上命,敢不认罪么?”
    李大人摇摇头,“老中丞此言差矣。朝廷以你为总理整饬盐法,让下官兼理整饬盐法事,从名称来看,乃是让你我根据权责各自整饬,下官在江都县行事,老中丞在两淮地区行事,并无从属之分啊。”
    曾经混过内阁、官职多达三四十个字、差遣数目满朝第一的李大人对各种差遣典制很熟悉,又怕众人没听明白,解释道:“如果以老中丞为主,下官为从,那么下官的差事应当是协理整饬盐法或者赞理整饬盐法,可下官只是兼理整饬盐法事,并无这个协或者赞字,所以与老中丞没有从属之意。”
    这也行?杨抚台没有想到李佑突然玩起文字把戏,死抠几个字眼硬解强辩,他不擅长此道,当即气的要吐血,其他书友正常看:。
    而且李佑这个兼理整饬盐法事,还是他亲自推荐的。当时杨抚台并不知道自己也被李佑推荐了,即将成为总理整饬盐法事,只想着让李佑独当一面去,所以没有用协理或者赞理这些标明辅助从属的字眼。
    如今看来,有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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