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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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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就像那黑夜中的萤火虫,渔翁得利的心愿或许可以达到,但若有低调而深藏不露的想法,那注定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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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七章 历史又重演了…
    四百二十七章历史又重演了…
    李佑知道,扬州出了这许多大案,无论朝廷中如何运作,必定派钦差来扬州。李大人的态度自然是热烈欢迎,早来早超生…
    不过没等到钦差时,却等到了同城为官的按察副使、分巡淮东道耿大人突如其来的拜访,李佑连忙迎入。
    李佑到任一年来,这位负责监察的风宪官完全没有雷厉风行的样子,多数时候就像个聋子的耳朵纯摆设。
    当然,李大人个人表示很喜欢耿巡道清静无为的行事风格,不然一个监察官倚仗监察权找事会很令人头疼。所以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机会里,关系都还不错。
    耿巡道坐定后苦笑几声,“你要对本官负责。”
    “廉使这是何意?”李佑摸不到头脑。
    耿巡道半是诉苦半是抱怨道:“本官再有两个月,任期便到了,本想一团和气平安无事过去即可。如今扬州却出了如此大事,朝廷切责本官监察疏漏,命本官即刻启程回京,考查时成了泥菩萨过江。你说是不是被你连累了?”
    最终,耿巡道从李佑这里勒索了几封信,次日便离开了扬州。李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巡抚、运司、府衙、按察分司四个大衙门里,第一个离去的主官居然是耿巡道。
    送走了耿大人,李佑继续翘首以待。四月初,朝廷派来的钦差姗姗来到。
    其实钦差来的不慢了,巡抚和运使分别上疏攻讦是三月中旬,而四月初钦差就到达了扬州,这已经是超高的效率了。
    但李大人正处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状态,总会嫌慢。
    这位钦差还是李大人的老相识,乃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谢彦。景和六年十二月,时任正三品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的谢中丞曾经奉命到苏州查侵吞粮储案。那时李佑还只是个提供线索的小小九品知事,谢中丞是李佑所见到的第一个大员级别的高官。
    如今扬州发生了如此惊天事情,朝廷快刀斩乱麻,又就近从南京调谢中丞紧急前往扬州勘察。
    在互相攻击之下,巡抚、盐运使、参政兼知府都成了戴罪之身,耿巡道黯然离职,结果扬州方面只有李佑出迎并接待钦差了。
    谢中丞在码头上见到恭候的李佑,意味深长的哑然失笑,有种轮回之感,历史又重演了…
    当年苏州府衙、吴县县衙、长洲县衙被连窝端,偌大苏州城只有王同知和李知事孤零零的出面张罗和跑腿。这次,扬州城官场弄不好又要被连窝端,依旧是李佑孤零零的在这里协助。
    一晃如今已经是景和九年,谢中丞带着沧海桑田的语气,连带对李佑际遇的艳羡,唏嘘道:“老夫华发早生,今日又见到李大人,便晓得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是何解了。”
    两年半时间,谢中丞也有进步,去掉了副字,成为正二品都御使,但仍不过是个清闲的南京官。
    而李佑当年不过是个九品小吏,却堪称一飞冲天,只用了两年功夫便连跳八级四品,还连续跨越了杂官与佐贰官、佐贰官与正官之间的巨大鸿沟,成为身兼数项要害差事、守扬州的五品实职正堂,并拥有世袭罔替的三品勋位。
    谢中丞明白自己的职责,他不是给这些二三品大员们定罪来了,资格还不够。他的任务是进一步核实情况,确认后并奏报朝廷。
    故而连日来以传唤形形色色的人证质询为主,包括杨抚台、丁运使、罗参政、以及南京官军、金百万和一些其他人选。
    李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参与其中招惹嫌疑。只在自家衙署处理政务,如此过了十来日,却有不速之客上门…同样也是姓谢的,金宝儿的母亲、金国丈的正房谢夫人。
    看看这个中年妇女略显趾高气扬模样,李佑心知肚明她是来谈什么的了。放在从前,谢夫人不过一介商人之妇,哪敢亲自到他这里找不痛快,连金百万都不轻易来这里。
    如今有了个皇妃女儿,这谢夫人胆量倒是大了啊…李大人暗暗不屑。
    “今日老身前来,正要与大人谈谈我家宝姐儿的地位问题。如今我金家不同与往…”
    李大人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肯定是背着金百万跑过来啰嗦的,但委实不好动粗,被死缠烂打倒是头疼得很。难道今后为了避开她,也离开扬州么?
    正当此时,有个小吏走上堂,禀报道:“从谢中丞那里得到消息,杨抚台、丁运使、罗参政全部罢官,勒令前往京师待堪,谢中丞亲自押送。”
    终于等到这天了!李佑兴奋的霍然起身,眼角瞥见谢夫人,有了主意:“丁运使与你家一起贩运私盐,这已经被朝廷问罪罢官,想必金老丈也跑不掉。你还不速速回家看看,去晚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谢夫人哪懂得什么,听了李佑之言,惶然失色,急急忙忙起身走掉了。可算把她打发走了,李佑松口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过了半个多时辰,却又见金百万匆匆登门。“贤婿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初可是保了我金家无事,不能出尔反尔。照你的吩咐,我那五十万两余盐得利全都捐出去报效朝廷了。”
    他真是关心则乱了…李佑心情正好,坐在公案之后笑道:“本官就知道你要来,且听我一言。那五十万两,只是朝廷拿来遮人耳目的借口,可以对外说你主动吐赃,但是想让借口生效免罪,还需要一些条件。你现有窝数多少引?”
    窝本便是纲商的运盐执照,窝数就是窝本登记的引数,代表着每年可以认领多少盐引,贩运多少纲盐。
    金百万没有必要隐瞒,如实答道:“七万三千引。”
    李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留下两万引,其余全部送别人!”
    “你…”金百万忍不住脸色变了,他想起一个词,崽卖爷田不心疼。
    窝本是可以世袭的,对盐业纲商的意义相当于土地对地主的意义,而且窝数就代表着盐商的地位。
    盐区的总引数基本是固定不变的,早已经被三百纲商瓜分的一干二净,所以外来者很难进入。而他金百万辛辛苦苦打拼这么许多年,才攒起了七万多引窝数,成为七大巨商之一,怎么肯舍得一夜之间就放弃了?
    瞧着女婿好整以暇的模样,金百万调节好心态,“你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李佑反问道:“如今扬州有多少总商?”
    “二十四个。”
    他又问道:“实际有几个?”
    金百万闪过一丝隐隐约约的明悟,那天在女婿主持下选出的总商是二十三个,离他所说的二十四之数还差一个,莫非要应验在此时?
    总商必须是拥有窝本的纲商,而扬州城纲商就这三百家,所以总商只能在这三百家里选出。
    之前大家皆以为李佑故意空出一个总商位置,为的是吊落选纲商的胃口,或者说故意要扶持一个亲近自己的纲商进入总商阵容。
    可是金百万依旧不明白,叫他出让五万引给别人,和保住自己身家性命有何关系?
    李佑解开了谜底,“最后一个总商名额,是钱家的!”
    钱家?金百万疑惑不已,脑中迅速将扬州盐商过了一遍。有姓钱的不错,可是与女婿基本毫无关系啊,怎么莫名其妙的要推那钱家上位?
    李佑知道金百万肯定又想歪了,指点道:“你如今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纲商了,身份与众不同,眼界放宽些,再放高些!不要总是盯着扬州这一亩三分地,这家不是扬州这些姓钱的!”
    说完他用手指头指了指天空。
    在女婿提点下,金百万放飞了想象力,终于想到了正确答案。钱家!钱太后的钱家?
    “想到了?”李佑微微笑道:“钱太后有个堂兄,在苏州府充当皇商,督造金砖,家财巨万,本钱丰厚,他对盐业很有兴趣的,与本官关系也不错。”
    对于充当纲商,钱皇商当然有兴趣了!俗语道富不过三代,什么生意都是有起有落,也不敢保证世世代代赚钱。只有盐业纲商世袭窝本,可以世世代代的稳赚不赔,利润还大。
    但盐业是个很封闭的圈子,窝数早被分完了,除非有败家子转让,外人只能望而兴叹。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从纲商手里将窝本租过来进行运营,每年像佃户一般上缴租子。
    金百万沉思不语,五万三千引窝数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要知道,全扬州盐商中,拥有五万引以上窝数的纲商只不过有七家,也就是七大巨商。
    让出去五万三千引,就凭手头剩余的两万引,他的排名只怕一下子要退到二十多位了。半生心血,便毁了一大半。五十万两已经花出去了,再丢掉五万引窝数老本,这个代价有点惨重啊…
    李佑低头喝茶,并不催促金百万做决定,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过了半晌,金百万突然重重拍案,狠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贤婿还有何吩咐,老夫照办!”
    李佑哈哈大笑,赞道:“好本色!本官不会让你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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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八章 独钓寒江雪
    话说之前李大人在扬州忙碌时,归德长公主坐完月子在京城也没有闲着,两人通过两次信件,确定了步调。
    但很多事情最后都绕不开慈圣皇太后,长公主便很聪明的曲线救国,找了舅舅新宁侯谈谈,再通过舅舅去影响母后。她知道,母亲对娘家人耳根子向来比较软。
    归德长公主与新宁侯谈的交易,便是扬州盐业事情,筹码就是一个大纲商的名额。
    此外千岁殿下还有一个女人心思,李佑在母后心里扎了根刺儿,若不想法子化解掉,只怕奸夫十几年内都很难回京,对于情人而言,这就有些漫长了。
    即使南巡结束后弟弟可以顺利亲政,但母后的影响力一时半载消退不了,她老人家真要赌气压住李佑不能回京,还是很叫人头疼的。
    所以归德长公主也想将借此机会,缓和一下李佑与钱家的关系。
    李佑本来还想在金百万前卖一卖关子,但又担心他生出别的想法,便开诚布公道:“虽少了那五万多引纲盐,但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候你。以后你贩运的余盐将不再是私盐,而是皇盐。”
    金百万心里琢磨这个词,“皇盐?皇上的皇?”
    “不错,既有的官盐不变,但是你的余盐从私盐变成皇盐!顾名思义,就是皇家的盐!”
    金百万带着几分紧张问道:“你是说,这余盐继续由老夫来贩运买卖?”
    “与过去一样!你该怎么买卖还怎么买卖,只不过与南京和盐运司没有关系了。不用再向他们分肥,等于是替天子经营,同时你便具有了皇商身份。而且这皇盐不必遵照纲盐法,不限制销盐地区,给你最大的便利。”
    就是把本该分给盐运司和南京方面的利润交给天子内库么…金百万认为自己彻底听明白了。只是很多细节需要再进一步确定。不过看女婿的意思。要等天子南巡驾到扬州时。才可最终定准。
    他盘算了一下,这批余盐每年有大约数十万引,即便是替天子打理,但自己稍微分一杯羹也不会少了。而且具备皇商身份后,便少了很多约束,等于是皇家外派人员,不用看官府脸色,做生意心情更舒畅痛快,可以捎带着干点私活。
    不足之处在于。纲商是法定可以世袭的,但皇商的世袭性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这是一个变数。
    但金百万转念又想。人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自己连个儿子都没有,考虑那么多身后事作甚。
    再说虽然出让了五万多引窝数,但仍留了小部分的纲盐窝本可以世袭。有这个底子总不愁后代没饭吃。
    当然,金百万不仅仅只算银钱账本,关键在于,这番运作实质上是通过皇家包庇,将自己的贩运巨量私盐的罪行抹去了,使得自己不必再担心抄家灭门。
    更重要的是,搭上与皇家连通的桥梁后,未来上升便有了无限种可能,不会再陷于银子越赚越多,却除了挥霍没有什么出路的怪圈。他才四十岁,并不算老…
    给了金百万几分钟思索时间,李佑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教诲道:“一切罪行都成过往,随风散去。如今本官已给你指出了新的道路,将来如何走下去,能走多远,全看你自己奋发程度了!须知你的未来越是出色,皇家越是依赖于你,那么素娘在宫中位置越是巩固!抬举为贵妃,生儿封藩都是有可能的。”
    不错,确实如此。常言道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由于各种原因被打入冷宫的皇妃还少吗?想至此,金百万郑重的对李佑点点头。
    有了新的道路,就有了新的目标,又可以抛弃以前贩运私盐的包袱并轻装上阵,他胸中不禁燃烧起了熊熊的斗志。
    仿佛年轻的热血又重新回到了周身各处经脉,并渐渐沸腾起来。十六年前,他就是这样热血沸腾的借了满身债务,租了别人的窝本,亲自上船风吹浪打开始了运盐生涯…
    “勇敢的少年,快快去创造奇迹,向着夕阳奔跑罢!”李佑振臂呼道。
    “我会努…”金百万睚眦欲裂,脸上皱纹尽情舒展,高声答道。不过刚吐出三个字便戛然而止。神情古怪的瞪着女婿不语,胡言乱语什么,谁是少年?
    刚刚送走金百万,李佑便收到了公文——天子已于四月初三启程离京南巡,沿途各处准备接驾!淮安、扬州、南京、苏州、杭州五地准备长时间驻跸!
    李佑算了算日期,如今是月中,大概这月底或者下月初,天子就会驾临扬州,真是不错的时间点。
    果然如他所期待的,只要朝廷不故意和自己捣乱,搞出不分青红皂白就地提拔的把戏,凭借这年头的通信和交通条件,半个月时间内很难调配出各衙门新官到任。
    更别说凤阳巡抚、两淮盐运使、扬州知府这些大肥缺,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定下人选的。这些大员的及时缺位,意味着他将以扬州官场首领的身份接驾!
    在其它重点地方,迎驾的首领大臣各有不同。分别是驻在淮安府的从一品河漕总督、驻在南京的正二品六部和守备、驻在苏州府的从三品参政、驻在杭州府的正二品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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