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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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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佑皱眉不悦,轻喝道:“你们糊涂!这样的事,不去请好医士,请太医我也能想法子。也敢让韩神婆这种半吊子乱出手么?你这母亲怎么当的?”
    关绣绣虽然被夫君斥责,但也知道夫君是关心儿子,倒也没有生气,只解释道:“夫君有所不知,自古医卜不分家,韩神婆家传医术很不错,在县里时也小有名气,时常救治病人。不过只在女子中流传,故而夫君也许不晓得,但刘姐姐和宝姐儿都有所耳闻的。”
    李佑又叮嘱了几句,便去了六房马姨娘那里探视,陪着说了会子话,孕妇总是有点优待的。
    李佑的妻妾中,马氏雪肤花貌不次于任何一人,单论肌肤细白为诸女之冠。但却是存在感最小的一个,也是与李老爷说话最少的一个。即便几房妻妾们凑在一起热闹时,她也总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甚至还不如梅枝、小竹这些大牌婢女出彩。
    李佑在她这里,不像大房里那样有与俏婢女打情骂俏的乐趣;也没有二房里那种同甘共苦的贴心自在感;三房有谈家务、谈事业、谈儿子这些说不完的话,很充实;四房率真有趣,还有吹拉弹唱的情调。
    其实马小娘子只是个生长在偏僻地方田园庄户里的少女,见闻和梦想绝对不超过方圆三里地。只不过仓促间被族长猛然塞到了李老爷身边,她家这房在族里是小支,反抗不得,于是原有的生活就在惶惶然中急剧变幻。
    一夜之间,她变成了小妇人,过了几天,她又到了繁花似锦的大都市,又过了几个月,她便已身处远在天边的京城。
    她知道老爷是很出色的人,她也知道现在的日子比她原有日子好得多,但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和老爷说话。
    老爷就好像画像里的神仙那样,与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欣赏他,默默地为了他宽衣解带,默默地承受他的玩弄,好像也只有这时候,老爷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今晚她忍不住倾诉道:“奴家想念父母,想念老家了,已经有一年多没见。”
    你的家乡已经没了…水淹泗州的元凶李老爷想道,这是思乡么,还带点产前忧郁症的意思,倒也正常。便安抚道:“你现在动不了身子,等生产了再计较这些,送你回南探亲也不是不可以。”
    回头是不是在京中寻觅几个泗州妇女,来陪着她说话解解闷?可惜,李大人所知道的两个泗州籍官员,见了他都没好脸色。本朝战斗力第一的李大人见了这两位泗州籍官员,也只能理亏的退避三舍,处处忍让,传为朝中趣事。
    李佑陪着马姨娘坐了半个时辰,临走前嘱咐道:“好好养着,有什么心事就说,不要委屈了自己,那样对胎儿不好。”
    “奴家有个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马氏嗫喏着说。
    对别人,李佑也许怕她乱提要求不要应付,但对马姨娘,他则是很欢迎,“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奴家所生如果是个儿子,可否寄养在刘姐姐那里?”
    刘娘子乃是李家正房,她所养的儿子就算是嫡子了。大到家国社稷,小到小门小户,嫡庶问题都不是小事。李老爷停止起身,又重新坐下,好奇地问道:“这是谁的主意?别人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马姨娘咬着粉红的嘴唇,半晌不说话。
    李老爷又温和的说:“我绝对不鼓励你,也绝对不强迫你,任由你自愿。你可要想好,这种事必须三思再三思,一定要出自本心,否则将来会后悔也来不及了。”
    今夜李老爷轮宿金姨娘那里,进了二房堂屋,便看到两岁半的女儿穿着缎子面花棉袄,小身子欢快的蹦跶过来,尖叫一声,张开双臂就要索抱。
    李佑弯腰顺手将她抱起,但她犹自不安静的扭来扭去,直到选定了一个舒服姿势才罢休。李佑捏了捏她珠圆玉润的脸蛋,忍不住笑骂道:“这么闹人的小娘子,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金宝儿在一旁看着父女相闹,闻言不服道:“谁说嫁不出去,今日里还有人想求亲呢。”
    李佑抱着女儿坐在太师椅上,疑惑道:“是谁?也太心切了,两岁的小娘子也能下手。”
    “是隔壁曹大人家。他家夫人串门子时,见到了大姐儿,甚为喜爱,恰好他家也有个三岁幼儿,是个嫡子,看起来也很聪慧。言语之间曹夫人暗暗有结亲的意思,不过没挑明说。”
    “不行!”李佑毫不犹豫的一口否定了。
    金姨娘虽然未必肯同意,但见老爷拒绝的如此不假思索,下意识问道:“为何?曹大人虽然官不如老爷你大,但那幼儿好歹是嫡子。”
    李佑如今眼界极高,当即道:“如果我没记错,他家只不过是个有不如无的六品太常寺丞,再瞧他家院子,寒酸的连咱家一半大小都不到!这等门第哪里配得上大姐儿,我的女儿结亲,要往三品以上门户里找,再不济也得是清流俊彦,最差也要是同乡大族!”
    恰好婢女小竹打了热水进来,听到老爷鄙视隔壁家门第,忍不住说:“老爷你真是嫌贫爱富的人!”
    李佑随口调戏道:“谁说的?老爷我可不嫌弃过你。”
    金姨娘叹气道:“老爷这要求太高了,像老爷这岁数的,大都还在苦读;到了老爷这个官位的,大都三四十岁;上了三品的,四十都算年轻的。下一代岁数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哪有那么合适寻找门当户对又年纪般配的?”
    李佑随口道,“我看朱部郎家公子不错,宗室身份,还封了世袭的镇国将军,只比王爵差一等,很有保障。”
    金宝儿摇头道:“听说那位公子年岁比大姐儿要大个七八岁,如何般配?”
    李佑哈哈一笑,“也对,若大姐儿比他小个七八岁,等到三十岁时,就要受苦喽。”
    金宝儿轻轻推了李佑一把,不满道:“老爷说的什么混话,有这样拿女儿开玩笑的么。”未完待续)
五百四十三章 小人物大舞台
    十二月初三,大朝会之日,在京千官入午门过金水桥上朝,而李大人孤独的按职责逛街,不,是巡城。
    此时翊坤宫金贤妃有喜的消息已经传开,大朝时免不了有百官朝贺陛下有后的桥段,当然不必像皇后有喜那般隆重正式。
    虽说这次并非皇后怀孕,即便金贤妃生下来的是男丁也不能立为太子,但也值得庆贺。无论如何,天子有了头胎是个好兆头,毕竟大内已经十余年没有出过新生儿了。
    首先要庆贺的是,这证明了龙体康健,天子的生育功能没问题,承担得起传宗接代的重任,这是当前要务。
    其次要庆贺的是,金贤妃若生出长子就是天然的替补,多一道保险足以使百官安心。假如中宫无后(在大明朝这绝对是概率很大的事件),替补人选就可以派上用场,不至于国本空虚、社稷变乱。
    还有件场面事,若真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皇长子降生,那么金贤妃的级别就该调整调整了。提升成贵妃问题不大,至于能不能升成皇贵妃,还得看天子的恩宠程度。
    按说进入年终岁尾,一年当中的最后一个月本该是人心涣散、满心思过年的时期。大明的官员从理论上只有过年时候才可以休息一个长假,难免如此的。
    但朝廷氛围骤然再度紧张起来,用有力的事实证明了朝廷大员是多么敬业,很多事情过年也是阻止不了的!
    围剿彭阁老的情况再次达到了一个高压态势。两天时间里弹劾彭阁老的章本在天子面前又堆了一尺厚。主要罪名是“指使商家阴谋构陷大臣,其行卑劣,岂可居中枢!”
    这事彭阁老还真是有口难辩,吕家都迫于压力招认了,都察院和顺天府两处也形成了完整的人物链条。这就是把柄,他即便不承认也被攻击为狡辩,或者说大势所趋之下。他认账不认账已经不重要了,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除去彭阁老本人的五个大学士中。有三个强烈建议彭阁老致仕的,还有一个是中立。可以说在内阁里,赶彭阁老走人的态度继续是压倒性的。
    李佑看在眼里。对此的评价就是,那些从龙之臣打算通过间接手段上位。
    前些日子白侍郎被他摆了一道,只怕从龙派暂时也没脸面主动造势要让白侍郎入阁了。
    但是如果能将彭阁老赶下台,内阁空出了一个位置后,天子不得不考虑替补人选时,估计也只能勉强简拔白侍郎入直文渊阁,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信赖的人选。过程有差别,可是目的还是那个目的,所以李大人称之为间接手段。
    此时明白人都看得出,墙倒众人推之下彭阁老真是大势难回了。连个能呼应的盟友都没有。
    他致仕大概只是时间问题了,区别只在于,让不让彭阁老仍以大学士身份体面的过完年走人。还有个大问题是,彭阁老走人后,留下的权力真空怎么瓜分。
    年前如此热闹的时刻。李大人自然是不甘寂寞,他的奏疏很快就尾随而来,言辞一如既往的激烈。
    “崇文门税关数年征税皆不足额,唯有今年陆元广到任以来,革新除弊,超额完税。此乃可任事之能臣也。嘉奖未得,却反遭朝堂空谈之辈上疏弹劾,臣百思不得其解其有何脸面胆敢弹劾务实之人。陛下若不明辨是非,足令天下有识之士寒心、有为之人却步,窃以为不取也!”
    观者无语,大家一起刷彭阁老的时刻,李大人怎么又不走寻常路,再次对白侍郎开火?李佑这封奏疏,大概还是上次与白侍郎之争的延续罢,奏疏中不点名的“朝堂空谈之辈”明显就是白侍郎。
    上次朝臣都以为,白侍郎弹劾崇文门宣课分司大使陆元广,是为了公报私仇,报复李佑和玉玲珑的暧昧绯闻。
    估计天子对此也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将白侍郎的弹章留中不发,打算就此遮掩过去,不了了之。没想到这李佑还是不依不饶、古道热肠的非要替陆大使讨一个公道,又上疏点出此事,揭白侍郎的伤疤。
    不过小小的九品陆大使要出名了,有李佑这样众人瞩目的名臣三番两次替他上疏扬名,想不出名都难。貌似李大人的奏疏特点就是攻击性很强,很少有荐举吹捧别人的时候,这陆元广何德何能……
    陆大使听说李佥宪又一次上疏,连忙第一时间驱驰去总察院拜见,惶恐的问道:“下官何德何能…”
    李佑请陆大使坐下,意味深长道:“本官已经为你铺好路,下面就看你的了,本官有几个建议,你可以听一听。”
    陆大使与李佑一样,深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他知道李佥宪不会白白的替他铺路,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能彻底信任他。他凭着直觉也能猜到,下面才是关键,只怕相当于投名状的,如果自己掉了链子,只怕立刻就失去了信任。
    及到次日,又有一封奏疏引起了朝臣的注意。
    “陛下初亲政,当以稳定人心为要,以免朝堂动荡,社稷不稳,此乃治平之至理也,未闻有先乱朝纲之明君!
    近来总有一小撮人无事生非、鼓噪喧嚣,构陷元老重臣,急于取而代也!开此先河,公卿自危,眼见追名逐利之风日甚,搅动朝堂不宁,贤良不安,不知彼辈欲置陛下于何地?
    臣以为君侧左右必有之辈蠢蠢欲动、妄图幸进,挟势逼宫,陛下不可不防!”
    在一片声讨彭阁老的噪音中,在彭阁老门人的辩解软弱无力时,这封逆潮流而动的奏疏不但言辞激烈的为彭阁老叫屈,而且直斥正当红的天子东宫旧臣,那是格外醒目,相当醒目,特别醒目。
    每个人看完后,心里都会冒出一句:真是只差说“清君侧”三个字了。
    白侍郎将奏疏抄本掷于地上,恨声道:“李佑这个奸邪,真是认贼作父之辈!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亲自将抄本送来的叶学士苦笑道:“白兄失态了!这封奏疏却并非李佑所上!”
    白侍郎重新拾起,原来这只是个抄本,稿纸比较凌乱,他方才迅速扫了几眼,他抱着邻人疑斧的心态,下意识的只当是李佑所写。因为这奏疏的行为口气词锋太像是李佑了,简直就是李佑的翻版。
    此时他再细看,发现署名者是“崇文门宣课分司大使陆元广”…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名字。陆大使刚刚因为李佑的极力推荐而让人得知,此时他上奏疏很有点趁热打铁的意思,内容又是逆大势而动,在当前几乎就是独树一帜独领风骚,想不引起关注都难。
    朝臣纷纷叹道,不愧是李佑欣赏荐举的人,真是胆大敢言!目前朝中对彭阁老一片喊打喊杀之声,就算同情彭阁老的人也都迫于形势闭了嘴,免得站错队失分。而他一个小小九品居然敢站出来为彭阁老鸣不平。
    再说满朝谁不晓得,那李佑与彭阁老的仇怨几乎就是水火不容了,事情就是彭阁老指使吕家构陷李佑而起,为彭阁老说话就是公然否定李佑的正确性,认为李佑有罪。
    而这陆大使受了李佑恩惠后,居然还敢站出来替李佥宪的仇家彭阁老辩解,这份胆识当真了得,一般人没这个勇气。
    莫非他是个秉性公正刚直的人?但不是每个敢言的人都能像李佑那样讨得了好,李佑只能是个公认的特例,所以这陆大使前途堪忧哪。
    李大人坐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朝中乱纷纷,悠闲之中有点小小的得意。混到如今,这次终于不用自己去身先士卒、抛头露面的去朝中厮杀了,就让那陆大使披挂上阵!
    就算事情不遂,自己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再帮陆大使找个地方安置。想当初,许天官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罢。
    陆大使的这封奏疏自然要摆在御案上,少年天子御览后,其实没太大感触,反正骂的是别人,又不是直接骂他。
    但司礼监秉笔太监段知恩奏道:“此人有暗暗诋毁陛下如同没主见玩偶之意,不可不察。区区九品胆敢如此,背后必有人指使,陛下可以着有司审问之!”
    十二月初六,又是一个大朝会日。大朝是所有在京官员都要参加的,陆大使即使是九品也不例外,只不过站在数千人大方队的最末尾而已。
    陆大使得官以来,上朝次数也不少了,早没了初次上朝时的激动之意,每次走个过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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