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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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前听过,知道这税课分司大使姓陆只是这陆大使见了他们,态度比外面吏目还冷淡,大概是为求情来求见他的人的太多了
高员外报上姓名来历,再次抬出两个背景,唯恐对方不信,又道:“如果难以采信,在下愿将货物…”
陆大使断了高长江,“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在本官这里没有区别!即便权贵当面又怎样?须知法外无私,莫非你以为本官会因畏惧而徇私?”
高员外吃惊不已,一个小小九品,也敢说出这等硬气的大话?京师这里的官场规矩,怎么和别处不太一样?只能开口道:“陆大人的气节,在下万般佩服,不过还请陆大人三思况且连坐之法有失民心,未见得是好主意”
陆大使面无表情的说:“本官受朝廷重托,不敢有一日懈怠,去岁不负皇恩,侥幸能够完额征税,焉敢有私自放纵之举?
关于连坐征税之法,确实是本官所出,而且行之有效本司直属于户部所辖,你若有异议,可去户部上诉,不用在这里与本官分辨若无他事,尔等就退下罢!”
话尽于此,高长江实在无言以对,扭头给了金万一个眼神,无可奈何的要出去
金万考虑了一下,出于谨慎心理,也知道京城水深,没有点出自己国丈身份在他想来,先见到女婿后,摸清了情况再做计较比较稳妥即使先交了罚银,若真有办法那还可以退还给自己,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两人转过身去,刚走到门槛处,忽然听到后面喝道:“且慢!”
却见那陆大使上下量过金万,面有异色的问道:“当面的这位可是扬州金员外?”
“正是”金万点点头道
陆大使前一刻还冷冰冰的脸庞刹那间春雷绽放,从座上起身迎过来,见礼道:“原来真是金员外,久仰大名方才怎的不报上来,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
刚才高长江只报了自己名,并没有及金万,故而陆大人才有这一句“抱怨”
金员外奇道:“陆大人如何识得在下?”
陆大使爽朗的笑了几声,“李院使发下话来,道是有金姓丈人近日入京,命我这两日多多注意,不想险些错过”
高长江很为陆大使的转变呆了一呆,这时醒过来,忍不住疑问道:“大人口中的李院使,莫非是金兄的女婿李虚江?这又是什么院使?”
陆大使点点头道:“不错,此乃新建的宣院院使也若早报上李院使大名,何至于有此误会,严法不外乎人情,李院使的面,本官拼着官位不做也要给的,两位但请放心!”
高员外恍恍惚惚的出了税课分司衙门,恍恍惚惚的从税关那里领出车队向崇门而去他一直没弄清楚,为何两个三品官员加起来尚不如一个五品李虚江顶用?那金万的一路吹嘘难道不是胡扯?
金万比高长江清醒得多,暗暗叹道,自家这女婿在哪里都能是个人物,不得不服!今天算是给自己挣了一回大面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百三十五章 翁婿论报
金百万与高长江各怀心事的入了内城,找到位于城区东南的徽州会馆并入住。这种会馆,向来是多功能的,兼有同乡会、住宿、餐饮、仓库、中介等功能,极适合客商暂住。随后两人便打发各自的随从到几家拜访对象那里送帖子,约定拜访时间。
却说李佑这边,手底下报纸步入正轨后,就清闲了下来,每日只是按部就班看稿出报,花不了多少工夫和精力,何况大佬们的文章根本不必修改,轻松省心。
就是因为发行问题解决不了,这个亏损问题便也解决不了,只能暂且拖着。反正一个月二三百两的亏损数额,还是能从户部抠出来的。
金百万的拜访帖子送到李佑手上时,他没在家里,也没在文宣院衙门里,而是在隔壁巡视。
话说隔壁这家在李佑帮助下成功谋到了外放好官职,一开春就离京上任捞油水去也。按照约定,李佑免费收了隔壁宅子,称为东院。
“这边需要大动土木啊。”李佑在东院中转了转后长叹道。目前东院的门廊、屋舍、过道等并不合用,不少地方需要重新修筑,更何况李佑计划将东院拆除一半用来造花园。
土木二字,说着容易,写着也很简单,其实都离不了一个“钱”字。眼下却正是李佑手头紧的时候。
去年年底,李佑与长公主合伙在煤炭买卖上宰了内宦肥羊,狠狠捞了万把两利润,这是李家财政最富裕的时候。但首先还付了所欠武安伯的五千两(被前户部晏尚书坑了)。然后办明理报大肆烧钱,又扔进去了不少,目前还没有收回投入。
眼下李佑家里的银子,说出去也不少。比平民百姓富余得多,不过想要大动土木,那就差些了。
虽然有个账面存银几十万的银号。但从银号里借用款项做生意还好,可以视为正常借贷关系,若要挪用来修宅院造花园…只怕消息传出去后,银号三天内就要被挤兑到破产。
正在李佑思考家宅扩建的烦心事时,金百万的帖子到了。一边回话说明日相见,一边打发了人去通知二房金姨娘那里。
一夜无话,次日李佑没有去上衙。在家里等候。上午时分,等到了金百万从东城徽州会馆赶过来。
寒暄过后,李佑先把金姨娘喊了出来,让父女相见。见过之后金姨娘退了下去准备中午宴请。
目送大女儿离去,金百万想起另一个在皇宫中的女儿。对李佑问道:“素娘在宫中从无消息,不知这次…”
李佑无奈道:“老泰山应当知道,交通内宫是什么罪名。眼下只听说三姐儿有了身孕,结果如何不必挂念,再过两三个月就见分晓了。详细打听内宫动向,这真是无事也生非徒惹嫌疑,谁也没法子。”
金百万默然点点头,当初送女儿选秀进宫,就该有这个骨肉分隔的觉悟了。
“昨日在税关那里。没受什么刁难罢?”李佑亲切的问道。
金百万猜的出来,大概是那个陆大使早将消息报过来的原因,所以对于李佑知道此事丝毫不意外,答道:“托你的福,虽然有些小小误会,但也没有为难我等。”
“哦。那便好。”李佑点点头,“收到你前头的信后,大概知道了你的行踪,是我指使他们故意刁难你的。”
“这……”金百万对这个转折没有心理准备,只能无语。
李佑笑道:“见你信上提及了汉口的大豪商高财主,所以就信手为之,制造点小小的下马威,顺便捧一捧老泰山的脸面,想必昨夜老泰山很舒坦罢。
若那高大财主想见小婿,老泰山可以引见过来。如果他有眼光的话,说不定以后还要继续与他打打交道,如果他没眼光,那就罢了,不过是个三流商人而已。”
原来昨天在税关险些被坑不是巧合…金百万隐隐猜到一些女婿的布局意图,但没有就此话题继续说下去。
如果长江下游江左枢纽是扬州,那么上游枢纽就是武昌三镇。尤其汉口重镇,在上游是类似于扬州的地方,可谓是商家必争之地,就连淮盐也有一大半是逆流而上运到汉口后,再重新打包进行分销。
金百万要连这点眼光也没有,就成不了金“百万”。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连自己这边还不十分清楚,就没必要去谈别人了。“去年收到你的信,说是遥相呼应的开办银号,对此老夫颇为有意,只是许多细情不明,故有此行。”
“此事今日不必急着谈,你我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明日或者后日,可以去京城棋盘街上银号那里,召集掌柜和先生们一起详谈。”
这时金百万想起入城时见到的报纸,又说起这个:“昨日在城门里,看到了一份明理报,贤婿却将老夫入京的事上了报纸,实在令老夫哭笑不得。”
李佑解释道:“老泰山在扬州也是豪气干云,怎的进了京师胆小了许多?这都是提前为银号的事情造势,毕竟你也不是无名之辈。
将来大概有两部分主要客户,一是南北商家,二是官府。打出你的招牌,能拉动更多商家关注银号异地兑支的业务,这不是坏事。”
对于李佑的造势一说,金百万不予置评,“不过在会馆看了几张明理报,顿觉眼前一亮,这物事很有意思。老夫昨夜便想着,回了扬州也依样画葫芦办上一份。”
李佑对此有不同看法,信口劝道:“经商之事,我不如你,办报之事,你不如我。想靠办报赚钱很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需要,京城算是一处适合地方。南边那里,我看暂且只有苏州是适合办报的地方,扬州就不合适了,老泰山须得三思。”
又进一步详细说明道:“苏州府周边诸县以及常、松、嘉、湖等府都是人口密集、文风鼎盛、识字者众多地方,办报纸覆盖起来大有可为。扬州城虽然繁盛不亚于苏州,但人口少,文风也差了几分,周边更是远不如江南,办张报纸大概只能赔钱。”
金百万语气轻松地说:“贤婿会错意了,老夫根本不想靠这个赚钱。只说老夫办了一个书院,每年开销银两就数以千计,再增加一个报坊算得了什么,赚个响亮名声而已,这比办书院快捷多了。”
这次换成李佑无语了,真正有钱人的想法,和他这个手头紧巴巴的人不一样的。不过报业的扩散和发展,这应该是好事罢,既然金老丈人不怕亏钱就不用拦着了。
金百万听女婿说起办报时张口折本闭口赔钱,顿时心有所感,试探性的问道:“听贤婿这口气,莫非明理报赔了钱?贤婿放心,老夫这次进京运了两三万银子的茶叶,发售了后可以赠给你弥补亏空。”
面对家人李佑也不隐瞒,“明理报还好,是能赚钱的。但文宣院衙门所属这个官报,叫做真理报的,虽然办出了名堂,但一直亏空。”
金百万惊讶道;“老夫一己之力都能亏得起,堂堂国库还亏不起这点钱?”
李佑叹道:“庙堂之事老泰山你不懂,哪有如此简单,国库虽然紧张,但也不差每年几千两银子。这不是修建城池殿宇,而是官办经营,可类比于税局,亏空国库不是商业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容易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虽然目前不足为虑,但时候长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当做借口,所以不能不警惕。当初真理报由别人所办时,就因为亏空国库受过诟病,到那时说也说不清。
况且还有个问题需要提防,若依赖户部每月额外拨下银子弥补亏空,长此以往,未免要受制于户部。总而言之,走一步看一步,这舆论领袖不好当。”
现在对李佑的前途,金百万比李佑自己都上心,当即表态道:“这官报亏空多少?老夫全力襄助,贤婿不必为难!”
李佑摇摇头,“钱虽不多,但官报不便受私人买通,否则易遭非议。小婿虽无能,但做事也讲究一个善始善终、不留首尾。
官报的大头,其实在天下各省、道、府、州、县里,每期少说一万多份。朝廷也明示过,只要能送到,各衙门必须订阅,只是眼下一时想不到分发之法,驿站也指望不了。将来若解决了这个难题,扭转亏空是不难的,所以不用自家人掏腰包弥补。”
金百万闻言低下头去,皱眉沉思什么。
李佑没有在意,暗暗想着老丈人如此诚心诚意的想在银子上面帮助自己,正好自己修建宅子缺口不小,要不要从他这里借点?
此时金百万猛的抬起头来,脱口而出,“这有何难哉?”
李佑吃惊道:“老泰山怎知小婿所想?其实修宅子也用不了许多…”
金百万莫名其妙,“什么修宅子?老夫是说将你这个官报运送到天下各地的事情。”
李佑更吃惊了,不能相信道:“老泰山不要说大话。”他很是想了一段时间,也没个真正可行的头绪,难道这金百万须臾之间就能有了主意?
金百万得意一笑,“办报老夫不如你,做官老夫也不如你,但论行商运货,贤婿还是不如老夫!”(未完待续)
六百三十六章 金百万的运筹学
李佑虽然起初不相信,但见金百万极有把握的样子,便请教起来。金百万反问道:“敢问贤婿为此事一筹莫展,症结何在?”
李佑不假思索答道:“一是数量太大,每隔一天需发送上万份;二是雇用人力代价太大,无论如何也是用不起。”
金百万分析道:“不说份数,只从运货角度而言,一万份报纸也不算很大,堆积一下也就两尺高,只要马车一角就足以装载。其实贤婿想说的是累计太多罢,隔rì出一次报纸频次太高,不可能做到随时动用人力向外地发送。”
李佑同意道:“正是此理。”
“这很好解决,何必隔rì每期发送一次,这太消耗人力了。其实将你这官报积攒起来,每个月向外地发送一次即可。一月一次,总比一期一次简便和节省人力。”
李佑若有所悟,忍不住拍了拍额头,自己陷入了一个穿越者的思维误区!
以这时代的信息传递情况,外地的报纸过两三个月再送到也是正常的,而自己却一门心思琢磨如何将报纸以最快速度运送,而且还想着每一期报纸都即时向外地发送,这完全没有必要,是非常多余的高效率。
正如金百万说的,攒一个月报纸给外地发一次足矣!这效率完全在人们的接受范围内,是自己考虑的太超前了。
金百万打的比喻也不错,报纸本身没多大体积,假设一期报纸是一辆马车。一个月报纸也是用一辆马车,倘若时间并非紧急,那又何苦要每期出动一次多耗费无数人力畜力?
自己考虑问题时,犯了个运筹学上的错误。倒被金百万纠正了。李佑想明白后,又急切的催促道:“老泰山一语惊醒梦中人,还请继续。”
金百万笑了笑。又道:“对于第二个问题,以贤婿的意思,如果驿站行不通,那就很难寻找到能够定时、稳当向各地送官报的人力罢?”
李佑对这个确实很无奈,“这才是最大的难点,老泰山计将安出?”
如果单纯说将东西送到某地,那总是可以找得到人去办。但官报无论一期一送还是一月一送。那都是定时向全国各地发送的,难度不知扩大了成千上万倍。
换句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