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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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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情知有变,仓促间无暇收行李,往房间左右一看,惟将案头的匕首纳入怀中。默延啜看在眼中,微露笑意。沈珍珠低声问:“事情没有办成么?”默延啜道:“成了一半。”
    数名随从蛰伏等候在驿馆的马厩旁,此时夜已深沉,默延啜吩咐道:“骑今日新购的马冲出城去!”因昨日骑来的买穿越沙漠整日,腿脚已经乏力,默延啜早就部署好新购了数匹好马以备用。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骑马离开驿馆,不用多久就到了特尔里城的哨卡,守卫的兵丁睡眼惺松,慢腾腾的盘问,默延啜本自敷衍以求通关,忽隐隐听到身后似乎有呼喝和马匹追赶来的声音,不由眉头一皱,当机立断,朝随从使个眼色,诸人各拔兵刃,眨眼间手起刀落,立斩十余名当值兵丁于马下,顿时强行通关。
    通关后一行人不敢稍作停顿,由便道策马疾行入大漠。沈珍珠紧紧跟随默延啜马后,只觉心惊肉跳,大漠风烟,塞外浴血,与她所见识过的中原杀戳,更显惨烈与孤绝。
    行了有四五个时辰,听得身后追击之声渐渐断绝,默延啜率先下马,令道:“我们在此歇息一晚再行!”这时月过中天,沈珍珠策马奔行过快,下马后喘息不定,默延啜扶住她,蹒跚走了几步,两人都觉无力,不禁就地坐下,相顾而笑。
    默延啜这才将此行目的告诉她听:“我们来特尔里,是为找到叶护通敌卖国的罪证。”
    沈珍珠无比惊诧,问道:“他,他与哪里相通?”
    默延啜鄙夷不已,“当年突厥残部与黠戛斯人突袭我回纥,就是叶护通敌,不然他们哪里能这样容易连下数城,若不是我回来的快,差点连富贵城也保不住!他为这汗位,真是费尽心思。”
    原来默延啜要找的是这个罪证,沈珍珠只觉对叶护已无话可说,问道:“怎么罪证会在特尔里?”
    默延啜道:“特尔里与黠戛斯人毗邻,郡守哈必若就是叶护通敌的联络人。哈必若这里,肯定有叶护部署此事的来往信件。”
    默延啜不放心其他人的武艺,为取得此书信,乃亲自与数名侍从假扮成叶护使者前去哈必若府邸,直接向哈必若索要信件。可是哈必若自知此信件是叶护成事后保全自家性命的惟一法宝,左右搪塞,就是不肯拿出来。默延啜见此计不成,再生二计,称叶护说哈必若如不交出信件,必会取其性命。哈必若还是不肯交出书信,这也是默延啜意料中的事,于是当场将哈必若重伤,只堪堪给他留下一口气,这才率随从返回驿馆,连夜脱逃。
    沈珍珠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还要给哈必若留下一口气?”
    默延啜哈哈大笑:“这是当然,总得让他有口气将书信所在告诉儿子和亲人吧!所以我说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余下的,就看哲米依的本事!”
    沈珍珠更是惊讶:“这事又关哲米依什么事?”
    默延啜道:“哈必若一死,继承特尔里郡守的,必定是他惟一的儿子肃达。”
    “肃达,肃达?”沈珍珠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说过?
    “回纥人人都知道,肃达对哲米依一往情深,就算哲米依下嫁大唐郡王数年,肃达仍未娶妻室!”
    原来是曾经痴缠过哲米依的那名男子,沈珍珠方记起哲米依曾多数对她说过此人此事,无怪名字这般熟悉。
    “现在,肃达知道父亲死在叶护手中,一定对他恨之如骨,再加上哲米依前去劝说,他向来对哲米依言听计从,将罪证拿给我们的机会就非常大。”默延啜谈笑风生中说完这一席话,见沈珍珠犹自怔怔发呆,拉拉她的衣袖道:“在想什么?”
    沈珍珠回过神,轻笑道:“没想到你运筹帷幄,这样的厉害。”想了想,又正色道:“你那日说你们回纥出了许多了不得的大英雄,其实,依我看,你才是回纥前无古人,最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默延啜一听,高兴已极,站起身扬声大笑,声震大漠数里。
    末了,他对沈珍珠说:“可惜自古以来,再了不起的大人物、大英雄,他们的人生,也都有缺憾。”
    沈珍珠站起,与他并肩看皓月当空,问道:“那你的缺憾是什么?”
    默延啜阖目静思良久,乍开双目,眼瞳中霎时光芒熠熠,答非所问:“我所思所做,至死不悔。”
第148章:残星下照霓襟冷(上
    接近拂晓时,默延啜率先睡醒。
    身侧,沈珍珠以他的外袍为席,身姿平躺,依旧睡得很沉。
    她睡姿恬静,朔漠中的拂晓时刻,天边的那一缕光华半明半暗,极目望去四面沙海浩瀚无垠,近在咫尺的她,面颊氤氲在这幽明之间,反而似乎看不真切。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他这般近。好似这苍茫天地,月照古今,竟然只有他与她两人。
    一切都短暂如拂晓寸光,梦境之上再生梦境。
    他俯身看她,她的气息如幽兰沁香,他如铁石凝伫敛息,仿若欲让时光停伫。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沈珍珠乍然睁开眼。
    他并无避讳,朝她坦然一笑,“醒了,那我们吃点东西,赶紧出发。”伸手将她拉起。
    沈珍珠问他:“刚才在想什么?”
    默延啜看着她笑:“原来你早就已经醒了,你在想什么?”
    沈珍珠面上微微一红,好在光色晦明,他看不出来,“我在想,回纥冬寒夏热,朔漠处处,且无中原的美食佳酿,委实困苦。”她抬首,微笑着,“只是,默延啜,我仍是觉得——长居回纥看风吹草低,孤烟落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你?!”默延啜眸中划过一缕惊诧,看着面前浅笑吟吟的沈珍珠,他竟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猝然别过头。
    沈珍珠正诧异着,却听默延啜大喝一声“我们走”,一只手被他紧紧攥住,身子不知怎么的腾空而起,转瞬间被他带上马背,共乘一骑。默延啜扬鞭催马,风声并着黄沙呼啸而过,她的半个身躯却在他牢紧的包裹中。
    “默延啜!”沈珍珠出声唤他,只觉此时的默延啜太过怪诞。
    “可汗,可汗!”数名随从原是远远守卫的,没想到默延啜突然出发,都急急的上马追赶。
    默延啜如若未闻,不发一声,尽顾着不住的催马。沈珍珠从未见默延啜这样,心中又是惊异又有隐隐的骇怕。她无法回头看他的神情,攥住她腰肢的那只手却是愈来愈收紧,简直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她在喉间低微的“嗯”了声,他倒是随即听见,稍稍放松。
    策马疾行三四个时辰,终于冲进了那片只斤泽,长时间的驰聘,沈珍珠不仅口干舌燥,也饥饿难耐。
    默延啜径直策马冲至沈珍珠所居房舍前,左臂一提,将她轻轻放下马:“你先吃点东西歇息一下。”未等沈珍珠扭过头,早已策马朝前方自己的居所疾行而去。
    沈珍珠只是奇怪,在房舍前发了一会儿愣,体乏无力,抬步走入房中。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前脚刚入门槛,程元振匆匆闯入,满面焦虑。
    “什么事?”
    程元振道:“昨日,陈周大人告诉某说,已经打探到殿下被拘押所在——是在这绿洲西面隐蔽处的一幢房舍中,与其他东宫侍卫分开拘押的——要我们一起寻机将殿下救出逃走。”
    沈珍珠变色:“我不是早告知过他,现在局势纷乱,暂不可轻举妄动么?”
    程元振搓手道:“正是,某也一再劝说,可是,陈周他不听,已经乘着回纥可汗没回来,独自一人悄悄潜去了!夫人,咱们怎么办?”
    沈珍珠跺脚道:“他简直是胡来!”当机立断,“我们快去追他回来,不能任由他们入大漠!”说话间,沈珍珠早已迈出大门,恰在此时,两名默延啜的随从正牵着一匹马由门前经过,她瞬即冲上,一把攘开随从,纵身上马,程元振稍晚一步,眼见她催缰之间马如箭般飞驰而出,两名随从惊得目瞪口呆。
    沈珍珠纵马往西面驰去,方行不足三里,远远已有数名回纥兵丁向她围来,意欲阻拦,有一名回纥兵丁会说汉语,叫嚷道:“可汗有令,不许任何人往西面去!”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厉声喝道:“让开!”纵马硬往前闯,马蹄过处兵丁们纷纷后退,一名兵丁恼了,拔出腰间弯刀,那懂汉语的立即上前按下他的刀,道:“顿莫贺说千万不能伤她!”那些兵丁微微犹豫,乘着这间隙,沈珍珠立时纵马冲出了包围圈。
    西面是一片开阔的原野,沈珍珠不知道李豫究竟被关在何处,也看不见陈周的身影,见后面暂无追兵,放马缓行。她从陈周那里粗略知道一点在草原上识辙认路的方法,仔细观察原野上的辙痕,见左右各有辙痕通向前方,左方辙痕宽且深,象是牛车留下的,右方辙痕若非细看极难察觉,似有似无,时深时浅,倒象是由人踩出。
    按程元振所说,若李豫是与其他东宫侍卫分开拘押的,会不会是南辕北辙般分开?若是,哪一个方向通往李豫被拘之地呢?
    她蹙眉思索着,忽然间灵机一动:李豫与那些东宫侍卫每日都需进食,东宫侍卫人数众多,回纥兵丁若要送食物,必定无法手提肩挑,只能用车马运送;而李豫若单独拘押,他的食物就不需要这般麻烦,一两个人步行送去就可。
    这样说来,莫非是右方?、
    她只能赌一赌运气。调转马头,沿着右方辙痕前行。草木渐渐葱郁,不时可见小片小片的树林,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见掩映在林木中的一幢小小房舍。
    她的心中既是喜悦,又有些紧张,放低马步,马蹄踏在青草地上,声音极轻。
    渐渐行近。
    房舍正面地上,横倒着三四名回纥兵丁,一动不动,看来非死即昏。
    陈周背向着她,正用由回纥兵丁身上翻到的钥匙开启房舍的大门。
    沈珍珠轻轻下马,缓缓走近。
    “咣铛!”陈周拉开横栓,挪开大门,“殿下,太子殿下,”他低声呼唤着。
    极悉卒的脚步声,偏偏每一步沈珍珠都听得这般清楚,好似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坎上。她不能动弹,只可以无声无息的盯着那扇大门。
    夕阳投射到石材所制的窗棂上,折出冷冽肃清的光芒。
    终于,门槛处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这样瘦,而且颀长。仿佛经久未受阳光洗礼,他半退一步,抬手遮住额头,忽然,他缓缓放下手,他凝神前方——
    他看见了她。
    他与她静默对视。
    她从他的眸中看不见悲喜。
    他看着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眸中不起纹丝波澜,平静得让人窒息。
    她也只能这样,悄无声息的看着他;她也只是,无法移开目光。虽则世事的千阻万隔,没想到,她今日仍能这般,与他对视。
    她听见鹰隼凄厉怪叫,划过长空,这一刹那。
    她还是慢慢垂下眼睑,她该上马离去了。
    却在这一瞬,她看见了一件万难预料的事:陈周右腕下光芒一动,闪出一柄匕首——
    “不!——”她失声大喊,往前扑去。
    李豫猝然一惊,然而刀刃光寒,已抵胸前,他本能的朝后退闪,右掌同时击出,“轰”的一声闷响,陈周吃痛冷哼着连退数步,身躯摇摇欲坠,李豫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捂住腹部匕首,面呈痛苦之色,慢慢滑将下去。
    沈珍珠已扑将上来俯身扶住李豫,怒视陈周:“你在做什么!”
    陈周稳住身形,狞笑起来,容色张狂狰狞之极,“太子、太子妃都在此,我正可一并送你们上路,好向皇后娘娘交待。”
    “原来你,你,竟然已经投靠了皇后?!”李豫喘口气,吃力的说道。
    陈周目光落在李豫腹部,见血水慢慢渗出,转瞬他胸腹间衣袍被染红大片,冷笑道:“殿下,若是再指望你,只怕我到咽气那日也不能翻身。一句话,陈某等你的许诺,已经等不及了!你们死在这大漠里,当真是一干二净。”对沈珍珠道:“太子妃,这回幸得有你。老实对你说,要你来回纥找殿下,就是皇后的主意。若没有你,我哪里能这般容易的找到殿下!”说毕哈哈大笑。
    这真是一出“妙计”。李豫远涉回纥,本就是留与张皇后最好的机会,虽然传来失踪的消息,毕竟不如死讯更让张皇后放心,若能趁机杀他于草原大漠之中,真是死后尸骨无存,死无对证。然而要杀死他,必定要先找到他。要在回纥找到失踪的李豫,并非要武艺多高,智谋多强,最好的带路人选,莫过于沈珍珠——虽说已有默延啜“死讯”,但她终究曾是叶护义母,多少对她该有所回护;而最重要的,是沈珍珠曾经赴过回纥,聪慧有过人之处,且要找到李豫之决心强胜任何人。陈周功利之心急迫,终至卖身投靠张皇后,张皇后正中下怀,便委他来刺杀李豫。无怪陈周会采取那样非常的手段,迫她在吴兴沈府现身;无怪到了这绿洲后,他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李豫。原来,他不要是急于救李豫,而是急于要杀死李豫。她这样蠢,虽然嫌恶陈周,居然从未怀疑过他,从未由深处剖析过他。
第149章:残星下照霓襟冷(下
    沈珍珠想透这一层,顿时浑身凉透,只觉连指尖都在颤抖,心如刀绞,扭头去看李豫。李豫却似身边没有她这个人,因失血面色略显苍白,淡然对陈周说道:“狡兔死,走狗烹,今日你胆敢杀孤,”皱皱眉,想是极力掩饰腹部的巨痛,“他日皇后宰杀你,亦是易如反掌。”
    陈周不以为然的冷笑,一步步踏过来,“铛”的拔刀出鞘,好整以暇的吹拭刀身:“殿下不必枉费口舌,从此后史书只会记载你为救宁国公主,不幸葬身大漠风暴中。你未曾想过有今日吧——当年我投靠你,为国为你,出力都算最多——也没想到今天会亲自送你与太子妃上路。哼哼,至于皇后会如何奖赏我,已不属太子操心之事。”说话间已行至二人面前,拿刀在沈珍珠与李豫之间游移道:“先送谁上路呢?太子殿下,陈某最后一次听你之命。”
    沈珍珠左手抚上胸口,那里,藏着默延啜送予她的那柄匕首,陈周乍如其来的话,让她完全乱了方寸,她的指尖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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