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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花景生 by 多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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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寿听了心里滑过阵阵战栗,根本无法预测即将发生什么,——明春,在大夏东林苑围场,当成帝华璃和南楚王太子青鸾面对面时,究竟将会发生什么呢?为了了解华璃的身世奥秘,武王竟不惜再次将亲子推上前沿。

    “——好!好!到时孤一定亲送你到宝丰渡!”武王击节朗笑,忽又想起什么,特意嘱咐着:“鸾哥儿,后天就是腊八了,你代孤亲去家庙行蜡祭,再往宝宁寺参加法会领取佛粥,并将宫中所制御粥回赠给僧人和礼佛的信徒们。”

    此言一出,阁中一下子陷入寂静,几乎落针可闻,转瞬后,明霄已经跪倒在地,俯首叩拜,“父王,儿臣……儿臣年纪稚幼……恐……恐难当大任……”

    南楚古来便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一向重视农业。远古时,每当农业生产获得丰收时,先楚人便认为是天地万物诸神助佑的结果,要举行庆祝丰收的盛大报谢典礼,称为大蜡。《吴楚岁时记》之中记载说:“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祭万物而索乡之也。”蜡祭仪式结束以后,先楚人要进行宴乡活动,用新产的黍糜作粥,大伙儿聚餐,欢度佳节。后习俗渐渐变更,大蜡改为蜡祭,以祭祀祖先为主,蜡者,猎也,田猎取兽祭先祖也。

    每年腊八,南楚王必亲往家庙祭祀,并往宝宁寺礼佛听经,领取佛粥,而每次最终确定王储承继时则由王太子待行蜡祭,以此告示天下南楚未来政权将如何传承。

    “——鸾哥儿,”武王凝目注视着伏地而跪的明霄,他未冠的浓黑长发披泻在肩背上,一练乌瀑般引人注目,“你虽年仅十四,但为人端稳谨慧,足当大任,以后要多替孤分忧,”武王说完就转头吩咐双寿:“双寿,以后的奏折都先送去东宫,太子批注完再拿回来给我过目。”

    “——是,王上。”

    “父王——!”

    双寿风雨不惊地回话,好似早已料到;明霄则声音微抖,好似不堪重负,脑子飞速地运转,却难以理清头绪,他今晚冒雪赶来谨政殿送鹿肉以表明自己对李普的态度,却万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赋予如此重大的责任。

    “你们都退下吧,孤累了,叫双泰进来伺候。双寿你今天就别在这里守着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早就乏透了吧?鸾哥儿也快回宫,孤就不留你了。”

    明涧意摆摆手,好像忽然觉得意兴阑珊,窗外风雪已住,皓月如霜,静夜如水,他的枕畔,那个锦盒,正在等着伴他入梦。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夏历十二月初七,正是腊八的前一天,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繁华都丽的临州已化身为琼楼玉宇的广寒宫一般。辰时未到天光竟已大亮,雪后的阳光格外倔强,紧紧纠缠追随着雪光嬉戏玩耍,莽撞调皮地穿透双层暖棉窗纸,千丝万缕地映进窗棂,将房间里照得明灿灿的亮如雪洞。

    砰砰……砰砰,门上传来礼貌的轻敲声,

    “请进。”小花儿早已洗漱妥当,正在桌前勾划着购物清单。

    房门开启,唐窦和唐怡父女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唐窦身着湖色蜀锦厚棉袍,圆滚滚地倒像一只胖树熊;唐怡身上是永恒的绯色裙衫,镶着雪狐毛边,更衬得她明眸皓齿,人如霞霭。

    小花儿一见就站起身,笑望着他们,问道:“我们几时回岛?”他身着墨色滚玄狐饰边锦袍,袖子却像胡服般紧窄,虽有些不伦不类,但却令他整个人显得极其秀逸峻拔。

    唐窦乐呵呵地笑着,不紧不慢地在桌边坐下,一边抬头暗中打量着他,“花儿呀,你这身量怎么窜得如此之快,才十三,倒快和我齐平了,呵呵呵……再过两年就赶上你爹了。”

    “唐大先生,我是问你我们几时回岛?你倒在此量起身高来了。”小花儿微缩肩膀,双手抱臂,他的体质偏凉,一向不惯这种内陆的寒冷气候,原来在坤忘山时就最怕过冬,好在红河谷四面环山,就是在冬季气候也比较温和。

    唐怡见他畏寒的模样,不禁好笑,黑葡萄似的乌眸亮闪闪的,偏着头取笑他:“哎,小花儿,我还以为你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不畏酷暑和严寒,却原来也是只纸老虎,”说着好像想起什么,黑亮的眼珠一转,“你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明天就是腊八了,我们过了腊八再回去,你明早陪我去宝宁寺领佛粥,看法会,我保你不虚此行。”

    小花儿一听就垮下脸,看着被雪光映得透亮的窗子,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拒绝,唐窦瞄着他脸上既向往又踌躇的表情,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个锦囊,打开取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面膜,轻轻地在小花儿眼前抖一抖,

    “花儿呀,有了这个你就无需担忧了,明天开开心心地跟着唐怡去逛庙会哈。”

    小花儿眼睛一亮,随即又微微眯起,审视着唐窦,迟疑着问:“这个……这个难道就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你也知道画皮堂所制之人皮面具?”唐窦惊问,眼睛瞪得溜圆,惊诧中隐隐带着狠厉,“不过说起这画皮堂,最近可遭了秧,竟被连根铲除,除了妇孺,一律毒弊!”

    小花儿无奈地叹气,——看来唐四丫头打岔的习惯传承自她爹,她爹唐窦才是打岔的鼻祖,“大先生,我是问你这个面膜是不是人皮所制?”小花儿越看越觉得可疑。

    唐窦委屈地摸摸髯须,又将那奇巧的薄膜往小花儿眼前递去,“少主,你倒是仔细瞅瞅,这哪里是什么人皮?这明明是咱们花颜斋特制的纸膜,可惜只能用一次。”

    小花儿接在手中小心地查看着,也不禁惊叹它精巧的制作工艺。

    “老大,你刚才说画皮堂被灭了,谁干的,真是大快人心!”唐怡高兴地直跺脚。

    唐窦却哭笑不得,小胖脸儿皱成个小苦瓜,“好消息是:画皮堂被灭了,坏消息是:它是被咱们唐门灭的。”

    “啊?!”

    “啊!”

    小花儿和唐怡同时惊叫,前者是不明所以,后者是惊诧不已。

    “老大,这怎么可能,你就是因忌惮他家曾祖和噬骨仙的交情才迟迟没有动手,怎么……怎么……”

    “——唉!”唐窦长出口气,眼睛却偷偷瞄着小花儿,“最近这一个月在楚蜀两地已连出三起大案,第一便是这画皮堂,还有蜀南专门贩卖人口的连山寨和楚西的彩花宫,当年你大姐二姐还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这三个臭名昭著的门派都先后被全歼毒弊,而且还都是打着咱们唐门的旗号干的!”

    “老大,这到底是谁干的呀?他倒是为民除害了,可把我们也装进去了。”唐怡也觉得哭笑不得,本来都是好事,可偏偏唐门被人假扮为好汉了。

    小花儿低垂着眼帘,心里却越揪越紧,五脏六腑都似被搅成一团,唐怡扭头一看小花儿,心里微动,“老大,莫不是那青鸾殿下?”

    此言一出,小花儿和唐窦都眼神闪烁,不知该看向何处,唐窦暗赞女儿心思灵通,小花儿只觉胸腹间乍冷还暖,说不清是何滋味。

    “这位青鸾殿下当真手段狠辣,他是想让黑道群起而攻将咱们唐门扯碎撕烂,唉,可惜找错了人呀。”唐窦边说边摇头,简直是一摇三叹。

    “老大,你今儿的话怎么这么多呀,啰嗦!”唐怡嗔怪地睃了她爹一眼,就转头试探着问小花儿:“花儿,我们去平湖玩玩吧,平湖雪景一定很美,咱们戴上有遮幕的斗笠即可。”

    “好!就去平湖看看。”小花儿急步向屋外走去,再呆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唐怡又回头看了她爹一眼,唐窦端坐在椅上,稳如泰山,眼中神色也是波澜不惊,唐怡暗松口气,追着小花儿跑了出去。

    平湖位于吴山脚下,不大,却有一小闸与南楚第一大湖临湖相连,平湖虽小却因湖底盛产园林奇石洞石而闻名天下。此时,狂雪初晴,万道金阳如赤蟒般在冻得冰硬的湖面上游移潜行,带起一脉脉璀璨的晶光。

    “哥,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

    平湖北岸的雪林里响起清脆的叫声,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南楚太子明青鸾,他身上裹着雪缎紫貂袍,腰束青玉带,面色如冰,袍色如雪,更显得他眉目如画,走在雪上真如雪国仙灵。

    青鸾的身侧一左一右紧紧跟着许君翔和明浩,身后是翔鸾殿中的几个小内侍和十几名禁军侍卫。

    “哥,我瞧这平湖雪景也不疏于临湖晴雪,那个名列三十六盛景不过是仗着临湖的盛名罢了,我看也不过如此。”明浩喋喋不休地说着,千方百计地想引起明霄的兴趣,他一向服色鲜明,此时更身着玫瑰紫缎袍,腰束金玉带,容颜极之明艳。

    明霄听得此言果然停住脚步,侧头端视着明浩,正色说道:“临湖乃是我们南楚圣湖,也是明家起源之地,当年母后最爱泛舟湖上,常赞临湖烟波万顷,浩瀚无涯。浩弟不可轻忽妄言。”

    一声‘浩弟’叫出,听得明浩心也热了,脸也烫了,身上如涌过一波波暖流,几个月以来这还是鸾哥哥第一次重唤他‘浩弟’,明浩狡黠的乌眸中浮起一丝微光,盖住了渴切到极致的狠只余满溢的喜,不觉紧走两步拉住明霄的手臂,明霄身上一颤,像被火烧到一般,欲甩臂摆脱,却不料这次明浩铁了心,麦芽糖似的死死抓着他的右臂,旋即半个身子都倚上去,孩子似的微仰着脸恳切哀求地望着他。

    明霄深吸口气,所有过往兄弟俩相依为命的友爱全都一股脑兜上心头,半边身子却被明浩依偎得火烧火燎,他张口想要轻声喝止,忽又想起左侧的许君翔和身后的那些仆从侍卫,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给明浩难堪,万不得已,他只能僵直着身子勉力向前走去。

    许君翔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觉头顶明澈的蓝天也渐渐变灰,心里像坠着块大石,说不出的压抑沉重,他又想起昨晚父亲和他之间的谈话:——灯烛幽明中,他跪在许老将军的面前,一言不发,只倔强地跪着。许老将军深深地望他一眼,连叹息都似费力,

    “君翔,你明年就行冠礼了,这婚姻之事也该考虑考虑,朝中好几个大人和我提起,你看……看到底选哪一个……”

    许君翔还是挺身跪着,只是不说话,这个问题就像父亲咽在喉中的叹息一般沉郁而窒闷,压在心肺间令人无法喘息,他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许将军无奈地瞪视着他,眉毛纠结成死疙瘩,咬咬牙,终于狠心说道:“君翔,你转的什么念头,爹都清楚,可那却万万使不得,行不通呀!”

    “爹!可大哥……大哥不也娶了男妻吗?还过继了两个族中孤儿为子。”许君翔终于冲口而出,话里透着说不出的艳羡和绝望。

    “——招啊!你大哥是娶了男子为正妻,可你……你心里想的那一位……咱们如何娶得了呀!”话说到最后已成耳语,许老将军为南楚戎马一生,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又如何说得出口。

    “——爹!”许君翔深吸口气,眼睛狠狠地瞪着前方,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爹是个粗豪的军人尚且能看出他的心思,那……那青鸾却为何一直视而不见?

    “君翔呀,你……咳咳……比……咳咳……嗯……大三岁,总不能等着进去给他作良娣吧?”

    怎么不能?!许君翔在心中呐喊着,只要能生生世世都伴在青鸾的身边,就是只作个小小的选侍他也心甘情愿。

    “你是我许氏好儿郎,应该为国为家建功立业,不是葬身后宫为奴侍!”老将军悲愤地大喊起来,喊声一直一直冲击着他的耳膜。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君翔,前面就是北岸了,我们就在此处取冰吧?”耳边忽然传来明霄温和的叫声,许君翔猛地一个激灵,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明霄黑琉璃似的明眸,眸光妩媚涟滟,一波波地漫进他的心里。

    “呃?好,好,就在此处吧,你们把冰桶抬过来。”君翔看得呆了,半晌后才慌乱地转头招呼后面跟着的侍从,却不期然地扫到了明浩斜睨着他的眼神,眼神里除了鄙夷和了然哪里有一丝童真。

    “不过就是为了给明日祭祀供佛取冰,许统领竟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真不嫌多余吗?”明浩的声音无比尖锐,充满着讥嘲。

    许君翔紧抿着唇,脑子里像烧开了一锅水,沸腾的泡沫瞬间便淹没了他,——是拼却年华与尊严,等他陪他至死不渝?还是仗剑走天涯,从此两不相望?!

    几只寒鸦扑啦啦地冲出雪林飞向苍蓝的天,伴着呱呱呱的叫声悲喜莫辩。

    禁军侍卫们和几个内侍将运冰的白铁木桶抬到湖边,手挥冰镐,冰凿砸向冰面,努力把劲使得匀而巧,不然不但砸凿不出冰块,反而会伤了自己。明霄从双喜手中接过冰镐,也站到冰上挥臂向下狠狠砸去,砰砰两声,冰屑飞溅,一小块寒冰已应声而起,周围的侍从都纷纷叫好。

    南楚古有习俗于腊月初七下湖取冰块,除留一部分供神祭祀用外,全部倒入水缸内溶化,以备次日早晨做腊八粥使用,讲究的人家做腊八粥的水全用冰块所化。而王太子代王蜡祭,亲往取冰也是一个俗例,取吉祥如愿之意。

    随着吭吭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更多的冰块被凿下来堆入桶中,天气虽寒冷,众人却已出汗,连明霄的额角都晶亮亮地冒出汗珠,许君翔看着心疼,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冰镐,“殿下,我们来吧,你就别动手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湖西岸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光洁如境的湖面上一群孩子正在玩脚滑子和冰爬犁,其中有个大爬犁跑得特别快,竟似在冰面上飞行一般,爬犁上一墨一绯坐着两人,隔得太远,看不清面目。

    “——哥,你看,快看,那个大冰爬子倒是新奇,跑得比你给我做的那个都快!”明浩兴奋地叫着,跳着脚地笑,笑后又觉不过瘾,不甘心,看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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