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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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皱了皱英挺的眉,是谁能在那样诡异的家族的攻击之下,带他全身而退?真的会是他吗?怎么可能?
那笛声袅袅回旋,轻灵的仿若来自九天的梵唱。戚少商推门而出,在满园香树药草间,那一树红叶下,有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正倚树横笛。
戚少商怔住了,居然、竟然、真的是他!那个封印已久的名字慢慢地,挣脱束缚般从心底浮了出来,却卡在咽喉,出声不得,只好一遍一遍在胸中回响:顾惜朝、顾惜朝……
顾惜朝收了笛子,抬头看一眼很是落魄的某人,淡淡的道:“能起来了?大当家?”他一句话就让戚少商有一种错觉,好似这样的久别重逢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的事。
戚少商忽然有点奇怪,离金殿之战已有六年,自己在一系列变故后更添无数沧桑,可是,岁月怎么没有在顾惜朝的脸上留下痕迹?
不,即使和旗亭初遇相比,顾惜朝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时的顾惜朝在锋芒毕露的才华下有掩不住的自卑和不平、有一种急于冲天的迫切,可是眼前的顾惜朝悠然、平静,如山间的一颗青枫,随心自在天地间。容颜更见灵秀,一眼看去似乎只有弱冠的年纪,如果不是那一句“大当家”戚少商简直要疑心是认错了人。
第六章 经年如一梦
秋日的暖阳静静的洒落在小小的院子里;两个人却一时相对无言。
割发断义到今天;两人间的恨怨早已纠缠不休;奇怪的是当日短短的旗亭一会,却一直在两人的心里盘旋着;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位。这一点;顾惜朝从未否定;而戚少商虽然不说;但是一次次地彼此放过是因何而起;他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或许;第一次相见的美好;竟是之后的重重杀机也无法替代的?
只是…
一次次蓦然间,心海里浮起的那青天黄土间;红袍惨白的脸;绝望的眼会让心中的恨意弥漫开来,一直包住整个心房……
凝滞的气氛缓缓的重压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好一会儿,戚少商才低低的开了口:“你为什么救我?”
顾惜朝一开口,戚少商就又有了劈死他或是劈死自己的冲动。只听那清清朗朗的声音无奈的说道:“我没有要救你,只是难得发善心,顺手救了个人而已”似乎带着笑意的,那人又轻声的咕哝了一句:“谁知道血糊糊的一团,擦洗干净一看,居然是你!”
声音很轻,可是戚少商听得很清楚,戚少商开始觉得身上的伤很痛很痛了。
停了一停,顾惜朝先打破了尴尬,道:“你的毒刚清,先过来吃些东西吧!”戚少商点了点头,跟着顾惜朝向院子里的石桌走去,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起六年前的事。
桌子上有一壶茶;两个碟子;一只碟子里是一种切成一片一片的浅黄|色的圆圆的东西;有些像某种植物的枝干;另一盘戚少商认识;红色的,是枸杞子;无情有时用这个泡茶。不过这一盘却不是平时所见的晒干了的枸杞,到似是刚摘下来的。
戚少商有点茫然;抬头看看斟茶的顾惜朝;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吃东西;就是给我吃这个?”
顾惜朝淡淡道:”不错;黄精、枸杞都是益气补肾的好东西,你重伤未愈,不是很合适吗
戚少商有点无力,忽然很怀念当年那盘香气扑鼻的杜鹃醉鱼。
顾惜朝又道:“你的尸毒是去了,不过如果一年内喝酒,那么也就是自寻死路,所以还是喝茶好。”
戚少商更无力了。
只听那个好听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这茶是用君山银针配上杭州灵隐后山的桂子,再用春天的无根水所泡,对去毒养气也极有好处。”
戚少商喝着清冽芬芳的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怎么可能,在这样多的风雨后,两个人还能这样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喝茶?
他忍不住问道:“这几年,你一直在这里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顾惜朝随手拈一颗枸杞放入口中,道:“你觉得我的变化很大?”
“是,以我对你的认识,”戚少商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你不会这么甘于平淡的生活,你心比天高,你现在的平静已不象原来的你。”
顾惜朝笑了,他笑起来往往带着三分讥诮,却秀丽地让人挪不开眼:“大当家不愧知音二字,可惜,你错了,我还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顾惜朝!我要的,逆天改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刻,戚少商的确又看到了那个狷狂执拗的顾惜朝。
戚少商的眉拧了起来,心中压着的恨,似乎随着这样的顾惜朝慢慢苏醒过来。
浅浅地啜一口茶,顾惜朝又道:“近年来,我的心境的确有所进益,却并非你说的平静。只不过站的高了,有些就不怎么在意了,瞧着也就淡然了。九霄上的鹰有必要跟
几个小麻雀斗气争先吗?”
戚少商险些没吐出血来,几年未见,恩怨未了,这人讲话更胜昔年,狂得令人发指。
顾惜朝的表情却暗淡下来,眉目间染上了浓的化不开悔痛,令戚少商刚升起的怒又莫名地灭了。
顾惜朝道:“六年前,和你金殿一战,我已身受重创,我练的九幽魔功又反噬己身,阵前风那憨大刺的两枪更是雪上加霜。老实说,即使没有大当家你那假惺惺的拦阻,我也是不行了。”在顾惜朝清朗的眉宇间,溢出止不住的温柔:“是晚晴又一次救了我!”
第七章 何处天地阔
那一年;那一团光至今似乎还在顾惜朝的眼前心上。
万念俱灰,已经了无生意的他在茫然待死的那一刻,看见有一团柔和的光从晚晴的身上升起,慢慢地包住了两个人。那时顾惜朝以为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象,现在当然知道那光是从晚晴颈上的玉散发出来的。
那一团光有如那玉,也如晚晴,温柔和淡。顾惜朝就这样恍惚着溶入了那光。
当顾惜朝的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身在阴曹,他觉得和想像里有点不一样。
苍莽青灰的大地,远望无边。没有游魂,也不见三途河,更没有如火如血的彼岸花。顾惜朝左右望了望,似乎自己是浮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顾惜朝也没有惊讶,只是想:这就是黄泉吗?那么晚晴呢?
风不知从哪里吹来,顾惜朝的意识就随这风,飘荡开去。脚下的大地到处是郁郁苍苍的山峦和草原,有宽阔的巨江呼啸着奔腾,偶尔可见奇形的兽在期间穿行。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百世,忽而有音乐传入顾惜朝的耳畔心间。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天地间出现了一个身影,在云间坐,在风里歌,长长的发飞舞在万里长空,如霞如雨。
顾惜朝的方位只能瞧见一个远远的背影,却能将那歌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那歌的语言是顾惜朝从未听到过的音律,顾惜朝并未听懂。
但是随着这歌,顾惜朝觉得在这片空阔的天地间,有几股奇妙的气,依那韵律的节奏;自四面八方涌来,灌入了四肢百骸,循序游走,这游走的脉络和以前练过的内功乃至之后的魔功都不一样,偶尔也有几条经脉相同,但更多的却是完全没有练过,甚至从未听说过人体之中尚有这样的脉络。
当那歌声遥遥隐去,那身影悄悄湮灭后,顾惜朝蓦然回神,发现自己还是抱着晚晴的尸身坐在那个绿色山坳间的一棵大树下。
莫非,只是临死前的一个幻梦?顾惜朝知道不是,因为在晚晴的颈边那块沾血的玉饰还在隐约的发光,也因为那歌声还如此清亮的浅唱在心底,更何况胸前后背那令人心惊的伤口已不见踪迹。如果不是那大片的血迹和破损的衣襟,只怕连顾惜朝自己都要疑心自己还在梦中。
不自觉的吐纳一下,顾惜朝惊异的发现自己重伤后毁损不堪的经脉竟已完好如初,甚至因练魔功而扭曲的经脉也回复了,在经脉内游走的气息和原来的内息已有不同,虽然微弱,却带着勃勃生机。内息游走的路线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正是在那奇妙天地间所感到的部分路线,但是比起在那里感应到的经络线又要少了许多条。
当顾惜朝慢慢缓过神来,只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是晚晴还在担忧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与晚晴共死的念头便也渐渐的淡了。那奇妙的玉似乎是晚晴最后的温柔;再一次将顾惜朝残破的心仔细弥补。
在山间温柔的风里,顾惜朝将晚晴的容颜整理干净,真正告别了这个在红尘一次一次给与他柔情和希望的女子。在这个小小却纯净的山坳间,埋葬了晚晴,也埋葬了顾惜朝的前尘。前尘如梦……
顾惜朝从那玉的幻境里醒过来以后,不仅发现自己的行气经络有了变化,其他的细节也有了奇妙的变化。练武之人本就目力过人,可是现在,顾惜朝望向四周,发现映入眼帘的景物是如此清晰,视线所及,枝桠间每一条细微蛛丝、草叶上越过的一只蚱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整个世界似乎剥掉面纱,破开迷雾,世界变得更生动、更鲜明。
听觉也变得不同,在一片寂静又繁闹的山间,左边的树间是一只长尾的雀鸟在婉转而啼,脚下的泥土里有一只小甲虫在西西索索的挖洞,不需要看见,微一凝神就可以听见感到,繁而不乱,有条有序。更奇妙的是在树间,隐隐可见青绿色的烟雾,地面上有着浅黄|色的薄雾,就和幻境中涌入身体的气非常的想像。顾惜朝试着运气吐纳,发现会有雾气涌入体内,加入经脉中游走的气息,涌入的气里绿色的较多。黄|色的就相对要少很多。不知不觉间,顾惜朝的意识进入了一个空灵玄妙的境界,仿佛有一团灵光在丹田旋动,那灵光飘缈如雾,慢悠悠地来来去去。
很久以后,顾惜朝知道了,那玉饰带给自己的是什么。这是一位前人将可以沟通天地灵气的方法记录在玉里,被顾惜朝的血浸润后,唤醒了这份意识,和顾惜朝当时空茫的心境相契合,引动了四野的灵气,修补了顾惜朝的创伤,就此引导顾惜朝感应天地的灵气,踏入了领悟天道的修真之道。
第八章 几时尘缘结
三言两语间,顾惜朝就略略地说了说几年的遭遇,无非是伤势全好以后,寻着天地灵气的浓淡渐渐离开北方,向江南而来。北方常年征战不休,怨气郁结在旷野之间,不利于灵气的聚集。到是江南一带物杰人灵,名山丽水,不少地方很合适聚气潜修。一年前,顾惜朝来到金陵城外的这紫金山暂住,这才遇见了戚少商。
有时,人真的很奇怪,顾惜朝、戚少商似乎自连云寨的大顶峰开始就注定了敌对的命运,可是即使是不轻易开口的顾惜朝也会很自然地将一些不会对他人随意提及的话题就这样述说给戚少商听,而戚少商居然也那么理所当然地听着。
戚少商有点好奇:“那玉让我看看?”顾惜朝自腰间解下,递了过去,那玉细腻温润,戚少商对着阳光细细地瞧瞧,玉间有丝丝絮状的玉纹,质地虽好,但和一般的玉也没有什么不同。戚少商将玉递还给顾惜朝,顾惜朝道:“我也只有一次入过那玉里的幻境,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着,顾惜朝起身进了茅屋,片刻又取了一只小碟子出来道:“你不习惯吃药食,那吃这个吧,我自制的茯苓糕,也可以宁心安神,健脾养血。” 戚少商见他来去间步履轻灵自在,即不见武林中人的矫健沉稳,也不见常人的虚浮拖沓,的确是飘然自若,大有仙气。不禁又问:“你对药理大有认识么?”顾惜朝道:“晚晴在时,我也常帮她理药,磨药,现在也看了不少医书、道藏研究丹药,因此算大当家运气好,那僵尸上的尸毒乍中时不太厉害,时间一久,深入五腑,可就难救了。”
戚少商停了停,抬眼看着顾惜朝,诚挚地道:“往事虽然不能揭过,但戚某的确谢谢你救我,这次是我欠你的。”
顾惜朝如星光般的眼眸里闪过一阵怒色,片刻就平复,长身而起,道:“顾惜朝在世随心所欲,我既不怕人恨我,也不用别人谢我、欠我。戚大侠已经晕了三天两夜,也好得差不多了吧,那就不送了,沿园前小路就可以下山了!”说完,也不理会戚少商,就转身进了屋子,“砰”地关上了门。
戚少商愣在原地,一时还不明白为什么顾惜朝忽然送客。
片刻,戚少商大惊:“我已睡了三天两夜?”低头仔细一看,身上衣物早就换成一套粗布的蓝衫,宽袖斜襟,看来是顾惜朝的衣物。他急急上前拍门。
顾惜朝拉开门,冷冷道:“戚大侠还有什么指教?莫不是现在就要和顾某算算当日的旧帐?”戚少商并不迟钝,知道顾惜朝恼了,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忐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说的直了,没有别的意思。”
顾惜朝好看的鼻子轻轻一皱,“哼”的一声,令戚少商的头开始痛了。
戚少商想到正事,也顾不上跟顾惜朝纠缠细节的对错,连忙说道:“我换下的衣服呢?”顾惜朝板着脸,说:“穿在下的衣服委屈戚大侠了?” 戚少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刚见面时会以为他转了性子呢?这不是还是难缠的很吗?
戚少商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正色道:“我那腰带的暗格里有急需交给四大名捕的东西,那湘西陈家正是受了奸相蔡京的指示来找这个东西的,我已耽误好几天,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顾惜朝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古怪的神情,似乎很难回答戚少商的话。两人一阵静默,戚少商忍不住道:“顾惜朝,东西呢?”他见顾惜朝不应,有点不妙的预感,一咬牙,说道:“这东西关系着好些人的性命,你拿给我,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揭过,如何?”
顾惜朝一挑眉,看着这个用急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家伙,当初,这家伙就是这样一个人认定了,自顾自说的就拉着自己入了连云寨,就此孽缘不息。
顾惜朝冷声道:“你是说我贪图你的东西了?我要东西的话,杀了你不是更好?我又不在乎揭不揭什么恩怨,我的仇人多的去了,可也不少你一个,九现神龙就好了不起吗?” 戚少商见说僵了,知道这人执拗,心中着急,没奈何只好缓了口气,再次求他:“惜朝,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这东西关系着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和六扇门好些朋友的性命,你就给我吧,本来就来不及了呢。”
顾惜朝心里发虚,见戚少商放软了口气来求,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了,我烧了。”
戚少商大惊,一看顾惜朝的脸色郑重,况且顾惜朝也不是爱和他开玩笑的人,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