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影雪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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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放开他坐回床上。他此时又开始咳血,站都站不稳,跌在地上,半跪在那里用左手勉强支撑着不让身子倒下,声音微弱道:“我长得很像母亲,而我母亲曾是慕容庄主的恋人。”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师父一直未娶,不会是这个原因吧?
“家母本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与令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直都很好。后来令师为了修炼上乘武功离家远游拜访名师,家母就一心在家中等他,虽然那时上门提亲的人不断,但是家母非令师不嫁。可惜她还没有等到心上人回来,就被我父亲看上,强行霸占了身子。家母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却发现已经怀了身孕。她不忍伤害未出世的小生命,又无颜面对令师,于是离家出走。后来她生下我,带着我四处漂泊了五年,终于被我父亲找到带回天龙教抚养成|人。家父很爱我们母子,不仅认了我还明媒正娶了我母亲,母亲终于死心在天龙教安顿下来。”戚清影讲出往事,顿了一下夹杂着细碎的咳嗽声继续说道,“家父是公认的魔头,母亲自然不愿提往事怕给令师添麻烦,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母亲昔日的恋人就是白道人人称颂的慕容庄主。令师当年答应我的恳求,不杀我还处处维护我,我想可能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可惜正邪势不两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家母和令师根本不敢相认。后来母亲随着教中妇孺被放逐关外就此失去音讯。”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隐情。”我轻叹道。
戚清影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神情依然哀伤:“我是魔教余孽,被囚于还剑山庄,自是不指望会受到善待。庄主不杀之恩我一直心存感激,他也时常来废园看我。但是每次来神情都很古怪,有的时候会对着我喊我母亲的名字。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与母亲容貌相似,他思念我母亲过度产生了幻觉。他会亲吻我,抱我,我只当自己是母亲的替身,又敬重他对母亲的痴情,从不曾反抗,也无力反抗。可是昨晚,他忽然跑来对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竟然是他爱上了我,他霸道地亲吻我,我当时很害怕,拼命挣脱。我想庄主是一时糊涂,他见我反抗可能也清醒了一些,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戚清影与师兄讲的基本上一致,师兄没听明白的话可能就是师父对戚清影的那段告白。真相昭然若揭,我简直不能相信,却找不出戚清影话里的破绽,一切都好像合情合理。只是除了师父古怪的行为。
“雪姑娘,我答应过你师父不把昨晚的事告诉别人的。今天你非逼我说出来,也请你能保守秘密。我不想因为我牵累了庄主的清誉。”
戚清影在此时竟然还为旁人着想,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酸楚:“我不会乱说的。对了,我师兄来的时候又说了什么?”
戚清影淡淡道:“他逼我承认是我主动勾引你师父,还想从我这里证实庄主与我们天龙教的人有瓜葛。我不愿告诉他家母与令师的那段往事,毕竟我母亲是天龙教的教主夫人,令师是白道大侠,事情传出去会给你们还剑山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再有奸人借此事搬弄是非,难免又起争端。”
“所以你只能承认是你诱惑我师父犯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师兄严刑逼供的场面,恐怕绝不像师兄讲的那样轻松,我望着戚清影脖子上的血痕怔怔发愣。
“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他又不会真的把我打死,我便咬牙挨着。他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如果戚清影说的是真的,那他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倘若他是骗我的呢?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他的话与师兄说的几乎没有出入,除非师兄也在说谎。师兄当然没理由骗我,所以我基本上相信了戚清影大部分的说词。
“我问完了。”我柔声道,“你先在屋里歇一会儿吧,我去叫人给你送饭。”
戚清影淡淡一笑:“不用麻烦雪姑娘了,若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出去继续劈柴了。”说完转身去到院子里。
我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院门口叫来守卫,命令道:“你们给他拿些吃的过来。”
守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规定他今天劈完柴才能给他送饭,我们做不了主。”
我很生气:“是谁规定的?那么多柴他根本劈不完,难道要饿一整天?”
守卫道:“是苏少爷定的规矩。以前都是这样的,他经常会做不完,两三顿不吃也死不了的。再说他是魔教妖孽,活该没饭吃。”
我知道跟他们理论是没用的,只好转过身抱歉地对戚清影说:“他们不肯给,不过我这就回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戚清影用那把钝斧艰难地劈着那些柴,好像在意料之中一样:“我是这里的犯人,哪有资格要求许多?我知道雪姑娘你心肠好,不过也没有必要同情我,我是罪有应得。”
“那是你以前没有选择才犯的错,你本性不坏,现在又诚心改过,他们不应该再如此折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戚清影的身体微微颤抖,可能很感动,有泪光在他哀伤的双眼中流动。
他却低下头没有说话,也不再看我。我正打算离开废园之时,远远地看见师父和师兄带着一个全身缟素的年轻女子向这边走来。
六 叶梦痕
我赶到还剑山庄的时候,已将近中午。我检查了贴身秘藏的那几样必须要带到的东西,又看看自己的衣着,一身素白头上带着孝,风尘仆仆,绝对是标准奔丧的模样。
还剑山庄大门紧闭,我就跪在门外开始哭喊,请求他们让我见少主一面。看门的家丁以为我是个疯婆娘,拿着棍子想把我赶走。我的武功虽然低微,但是仍坚持着不离开甚至要往庄子里面硬闯。后来我被管家制服,绑了双手押进庄子。
正堂之上端坐一人,正气凛然,我认得他是慕容覆水。
管家向他禀告道:“老爷,这名女子吵着要见戚清影,还说她是天龙教的人,有重要的口信带给他们少主。小的以为她是个疯婆娘,令家丁将她赶走。谁料她死不肯走硬要闯进庄子,现在已被小的制伏,听候老爷吩咐。”
慕容覆水先叫人给我松了绑,他上下打量着我,疑惑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确实是天龙教的人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识得礼仪,便跪于堂上据实答道:“小女子叫叶梦痕,是主母水夫人的婢女。今日闯贵庄是为了给我家少主戚清影捎个口信。传完口信,自当以死谢罪。还望庄主通融,让婢子与少主见上一面,婢子也能安心归去了。”
“你既是天龙教的人,就应该知道当年你们被放逐关外都立下重誓,终生再不返回中原,如有违誓言不仅人人得而诛之,戚清影也要日受鞭刑以谢罪。”慕容覆水的话语温和,却自然带出一股不可违抗之势。
“小女子知道。”我低头敛眉,神情凄楚道,“可是主母于月前去世,临终的时候嘱托小婢替她看一眼少主,看到少主平安小婢就追随主母而去,这样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水夫人与慕容覆水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我不太清楚,只是当我说出水夫人亡故的消息以后,慕容覆水神色大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立刻带着我前往关押少主的地方。他的大弟子苏天鸿也一起跟了过来。
打开铁栅栏门,我们进入废园,发现慕容覆水的女弟子雪依瑶也在。我心中有点紧张,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坏了大事。不过我紧张害怕的神情很自然,反倒比镇定如常更能引起别人的同情。
少主一眼就认出我,惊道:“梦痕,你怎么来了?我娘她还好么?”
“少主!”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与他抱在了一起放声痛哭道,“主母她已于月前病逝了。”
“什么,你说我娘过世了?”少主惊闻噩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似是就要跌在地上。
“是的,少主,婢子冒死回中原,给您带这个消息,还望少主节哀顺便。”我扶住少主清瘦的身子跪在地上哽咽道,“主母临终前嘱托小婢一定要来还剑山庄亲眼见到少主还在人世,看过之后小婢便可安心赴黄泉追随主母了。”说完这番话我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便要自刎。
情急之下,少主却用左手握住我的匕首刃:“梦痕,你不能死。”
我一愣,便见他的血已经顺着匕首滴在了我的衣襟上,一片殷红。我慌忙丢开匕首:“少主,您这是做什么?”
“我舍不得你。”少主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进我的心里,“再说,你能舍得下我么?”
我这才仔细看少主苍白清丽的容颜,单薄的身子,破烂的衣衫遮不住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四年的时间,少主竟被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别说我早已对少主心存爱慕之情,就算是换成教中旁人,也心有不舍,又怎忍离去留少主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小婢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少主啊!”我哭诉,泪簌簌如雨,“但是,小婢多活一日,少主便要受一日鞭刑,小婢贱命一条,死不足兮,怎能拖累少主?”
“我娘已经过世,你若再离去,我心之痛,生不如死。”说这句话时,少主眼中的哀伤浓得令人绝望,“求你不要弃我而去。”
“就算小婢答应少主不死,还剑山庄的人也不会饶我性命。”
少主立刻跪于地上,向慕容覆水深深叩首道:“清影甘愿日受鞭责之苦,只求庄主不杀叶梦痕,让她伴我身旁。倘若庄主网开一面,饶她不死,家母在天有灵亦会感激不尽。”
慕容覆水本已被我们主仆深情所动。一个为主传信,不惜拼死闯庄;一个为救人一命,甘愿日受鞭刑。虽然我们二人是魔教余孽,倒也有情有义,他又怎能不动恻隐之心?“叶姑娘,既然戚清影为你求情,你便先留在庄上吧。不过我答应不杀你,外面的人可没答应,倘若你出了还剑山庄,我便保不了你的性命了。”
“多谢庄主。”我与少主双双叩首谢过慕容覆水。
慕容覆水好像心神恍惚摇头叹息,不管旁人独自离去。
我想他既然让我留下必是也关在这废园之中,就搀扶着少主进得房间,还没有坐定,苏天鸿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雪依瑶跟在后面,神情甚为担忧。
“妖孽!还不快快受死!”苏天鸿挥剑斩向我。
我慌忙闪身招架,因为手无寸铁,武功又与苏天鸿相差甚远,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逼到墙角,眼看要命丧剑下。
雪依瑶出手拨开苏天鸿的剑:“天鸿哥哥,师父答应不杀她的。”
少主也跪在地上哀求道:“苏少侠,请您放过她吧。”
苏天鸿没说话把剑收了回来,却猛地刺向少主前胸。少主眼见利剑刺来,身子只是颤了一下,却没有躲避。
“少主!”我惊呼,飞身扑上前想撞开苏天鸿的手臂。无奈功力微浅,苏天鸿只是手臂一抖,剑尖失了准头,在少主的胸前深深划下一道血痕。
“苏天鸿,你给我住手!要不然我就去叫师父了!”雪依瑶怒道。
我想苏天鸿其实并不是存心要杀人,他刚才只是借故试探一下我和少主的武功。我被逼到死路,仍不见少主出手相救,反倒是雪依瑶拦下了他的剑;他反手刺少主要害,少主连躲都不躲,要不是我撞歪了他剑的准头,说不定他真得会这样一剑刺下去要了少主的性命。
我只当少主武功已废,只当他无力救我也无力自保。或许少主早已算出雪依瑶会出手相助,他应该知道就算雪依瑶来不及保护他,我也会舍身相救。看来少主是在做戏,而且目的已经达到了。
雪依瑶生气了,她居然直呼她师兄的姓名。她与她师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密得很,应该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可是她刚才的语气那样愤怒,仿佛他们之间十几年的情谊,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雪依瑶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虽然冰雪聪明,可惜太过善良,善良得容易被利用。
雪依瑶发现苏天鸿的脸色怪怪的,她大概也意识到刚才对他说话的态度太过绝情。也许她真得不忍心再见到少主受伤害,她夺过苏天鸿手中的剑道:“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苏天鸿任雪依瑶把剑拿走,他笑了,冷冷地无奈地失望地笑着说出几个字:“你说我伤害他?你认为是我在伤害他?”
“难道不是吗?”雪依瑶反问。她一定看见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褪下少主的上衣,想帮他包扎刚才的剑伤,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少主清瘦的身子上爬满道道丑陋的伤口,愈合的没愈合的叠在一起,又岂是能用布条包扎得了的?
我唯有抱住少主轻轻地哭泣:“少主,您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这么多的伤啊,您是怎么撑过来的?”
少主闭上眼,爱怜地抚着我的秀发,淡淡地道:“已经习惯了,不觉得了。”
苏天鸿可能察觉到什么,于是他狠狠地道:“戚清影,你刚才可曾当着我师父的面说过甘愿日受鞭责之苦,只求我师父不杀叶梦痕?现在我师父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
“苏天鸿,你有没有同情心?他现在伤得这么重,你还要鞭打他?”雪依瑶当然搞不懂苏天鸿为什么这样针对少主,好像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魔教余孽。她严肃道,“如果是因为你看不惯我同情魔教余孽,你大可以直说,用不着拿别人出气。”她大概从没有想过她的话会给苏天鸿带来什么伤害,当她发现时已经太晚了。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而覆水难收。
“你以为你是谁,雪大小姐?魔教余孽囚禁在我们还剑山庄,我们就要好好看管,约束他的行为,免得他死性不改,继续为恶。”苏天鸿说完又吩咐守卫将少主拖到院中,吊在树上。雪依瑶见苏天鸿不听劝阻,一气之下跑去找师父。
少主的右腕上好像有伤,如今被绳子勒紧绑在树上,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