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龙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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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道:“衣服穿好了?”慢慢转过身子。
宝卷本来倚门慵懒地笑著,给琉璃清澈淡漠的眼光盯得心慌,讪讪收了笑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嘟囔道:“不就是玩玩嘛,有什麽大不了的。琉璃我跟你说,其实和女孩儿们也很好玩的,你试过了就……”
“少爷传你。”琉璃冷然一笑,打断宝卷的话。
宝卷看了看琉璃脸色,心虚道:“我头疼,你去跟他说我今儿不能伺候他。”
琉璃看了他一会儿,道:“很疼吗?”
宝卷连忙道:“疼,真疼,疼死我了。”
琉璃道:“也好,我请少爷赐一个小丫头给你,那种事或许能治你的头痛病,你们就天天做那种事,什麽时候好了你再回来伺候少爷。”说著,转身作势欲走。
“妈呀,这可说不得!我没跟她怎样,就是亲了亲嘴儿。”宝卷吓了一跳,扑上来抱住琉璃的腰。琉璃轻轻抬脚,宝卷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琉璃这一脚使了个巧劲儿,宝卷在柱子上滑下地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只是全身作痛,但一根筋骨也伤不到。宝卷被凤三宠惯了,受不得疼,吃不得苦,躺在地上唉哟个不住。
琉璃奇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碰我,怎麽总记不住?”
宝卷愤然道:“你又不是金子,难道碰一碰就掉了?”
琉璃仰头,手搭凉棚看了看天上的白云,悠悠道:“你就当我是金子吧。”
宝卷委屈道:“你明明不是。”
琉璃走过去,一脚踩在宝卷胸口中,宝卷只觉那玄色宝靴仿佛千斤巨石般,胸口欲裂,呼吸紧窒,他拼命扒拉,却撼不动分毫,喘息道:“好,你是金子,你是金子还不成吗?放……放开我……放开我……”
琉璃在他腰上踢了一脚,道:“起来。”
宝卷不敢说什麽,只得爬起来。
琉璃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这麽著去见少爷,还是换一身衣裳,梳洗一下?”
宝卷大著胆子道:“我就这麽著去,少爷问我是谁踩的我,我就说是你!”
琉璃道:“也好,少爷问你我为什麽踩你的时候,你就说是因为你抱我,我不让你抱,少爷若问你为什麽要抱我,你便说我要请他赐你一个小丫头,他若再问为什麽要赐你小丫头,你便……”
宝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等琉璃的话说完,叫道:“算你狠!”一跺脚,冲回屋子去。琉璃转过脸去,背对了房门,嘴角一弯,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淡极,却也豔极。宝卷再出来时已换了一身乾净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举手投足间天然一段妩媚风流。
琉璃在前面走,宝卷却一步三磨,恨不得眼前的路有千万里长。琉璃也不催他,只是漠然看著他。宝卷终於忍不住,小声道:“琉璃,咱们在一起有两年了,我对你如何?”
“还好。”琉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道。宝卷心里刚刚一喜,却听琉璃接道:“除了把少爷命人留给我的东西吃掉,抢少爷赐我的衣服穿,再除了偶尔在少爷面前告我恶状给我小鞋穿,倒也没有别的不好的地方。”
宝卷本是一脸期待,听了这句话,颓然垂下头去,神色哀苦,战战兢兢,走了两步仍是不甘心,厚著脸皮道:“琉璃,少爷为什麽忽然传我?”
琉璃慢慢转过头看住他,什麽也不说,只是盯著他看。
那眼光不带任何感情,冷清得仿佛冰天雪地一般,宝卷心里有鬼,不禁低下头去,半晌叹了口气问:“少爷很生气吗?”
琉璃道:“嗯。”
宝卷道:“他怎麽知道是我做的?”
琉璃奇道:“除了你能还有谁?”
宝卷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嘟囔道:“我就是不服气。他凭什麽嫁给少爷?”
琉璃道:“你一会儿见了少爷,问问他。”
凤三宠宝卷不假,偶然一沉脸却极吓人。宝卷想一想两人在一起的光景,再想一想凤三偶然不快时的表情,心里没有一点儿底,抓住琉璃袖子哀求:“好琉璃,你救救我,你这一回救了我,以後我只在少爷跟前说你的好话。”
琉璃笑了笑,却笑得没有一丝温度,打开宝卷的手说:“我教你个乖。第一,不要动少爷的人,第二,不要让除了少爷以外的人动你。”
宝卷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琉璃漫不经心道:“哦,我忘了,这两条你似乎都犯了。”
琉璃和宝卷走到栖风院门口,小丫头说道:“少爷在书房写字呢。”琉璃点了点头,命宝卷进去,他却坐到门口柳树下喝茶。
宝卷下死眼盯了琉璃几眼,见他一脸云淡风清,无奈,只得自己往里面一步一步地挨。走到中途,在凤三房里伺候的一个小丫头悄悄告诉他章希烈病重的事。他此时才知道那几颗巴豆竟闯出这麽大的祸来,心里怦怦跳得更厉害。
好不容易走到书房门口,伸长脖子向里一望,只见凤三在桌上铺了宣纸,捏了一支紫毫笔正写字。宝卷不敢进去,在门口站了片刻,一名侍女进来送茶,他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走进去,捧到凤三手边。凤三伸手接过去吃了两口便往外一推,宝卷连忙接过去放在一边。
宝卷往纸上瞟了一眼,他识字不多,只认得其中一个是“水”字,其他的一概不识,好一会儿,指了其中一个字讨好地说:“少爷,这个字我不认识。”
凤三閒暇时常考较琉璃的学问和武功,对宝卷却不过问。宝卷天生爱嬉戏玩耍,对识字学武深以为苦,因此乐得逍遥,偶尔见凤三待琉璃的样子心里不平衡,缠住凤三要求读书学武,凤三却说:“你学那个干什麽?”有时缠不过,教他一招半式,或将他丢给琉璃学背四书五经。宝卷吃不得苦,武功练上一会儿也就丢到爪哇国去了,至於背书,读上两句就头大如斗,统统都作罢。
此时宝卷问字,不过是拿个由头说话。若在平时,凤三便会将他抱在膝上,笑著指住那字教他给读音、意思,心情好时还会掉书袋子,调侃上两句。然而这一次,凤三却抿著嘴一字不答。
宝卷不敢再吭声,闷闷站在一侧。好一会儿,凤三写罢,将笔往碧玉架子上一搁,退後两步看写的字。宝卷连忙上前捉住纸头提起来,方便凤三看。凤三上下看了两眼,又伸手去拿茶。宝卷连忙放下画,取了茶递到凤三手里。
凤三坐下默默吃茶,仍是不说话。宝卷心里没底儿,悄悄偎到凤三身边,轻轻握住凤三的手。凤三任他握著手,一动也不动。宝卷见他不推拒,心头微喜,蹲到地上,头脸靠在凤三手上轻轻摩擦,唤道:“少爷,少爷。”
凤三只是喝茶,仍然不发一言。
宝卷跟他两年有馀,从未见他如此,倒似是在心里拿捏什麽事。宝卷心里没来由的害怕,大著胆子亲吻凤三指尖。凤三放下茶碗,慢慢将一只手伸进他衣襟里。宝卷细吟了一声,将头枕在凤三腿上。他伺候凤三一年有馀,身子相当敏感,这细吟里七分引诱,另有三分却是真动了欲念。
凤三手指掠过他光滑的皮肤,捏住青涩的|乳尖轻轻揉捏,不多时,那小小的果实便挺立起来,宝卷呼吸微促,扭动身子,带著三分委屈叫道:“少爷。”抬头望向凤三,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盈盈欲泣,百媚横生。
凤三脸色却淡若青天。
宝卷爱胡闹,却非一点不懂看眉眼高低的人,心里微微一凉,不知要怎样才好。凤三揉捏宝卷|乳尖的力道渐渐加大,宝卷只觉刺痛中异样的快感奔流不息,情难自已,呼吸越来越急,不禁将凤三手指含在口里迷乱地亲吻咬啮。他欲念翻腾,如颠簸在万丈波涛间的小舟,正难耐,凤三却突然收了手,淡淡道:“脱!”
宝卷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尽数除去,一眼望向凤三却呆住了。只见凤三取了书架上的笔,又浑若无事地写起字来。宝卷欲焰正高,如万只小虫蚀心咬肺一般,但此时此刻万万不敢上去强索疼爱,心里的委屈一层层涌上来,自知闯了祸,又不敢像平常那样上去胡搅蛮缠,怔怔站了一会儿,眼泪不觉就滚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三道:“宝卷。”
宝卷委屈道:“是,少爷。”
凤三淡淡道:“我送你回去如何?”
宝卷怔了一下方才明白凤三的意思,仿佛十冬腊月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脸上血色顿时尽数褪尽,惊恐地叫了一声“少爷”。
“自然不是送你回那个地方。”凤三嘴角似乎有一丝清冷的笑纹,太淡,因此上分辨不清,他缓缓道,“别说你跟了我两年,就是不相干的人我也断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说起来是我的错,明明给不了你什麽,却把你宠得过了。你如今长大了,心也大了,我细想下来,既然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你,索性早些放开手,於你比较好。至於你从前说过那些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我的话,便都算了。”
宝卷心里已冷到极点,听了这话才发觉原来心里能更冷的。他娘亲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被老爷搞大了肚子,夫人不许养,将他苦命的母亲嫁给了当地一个地痞。他一出娘胎就被野种贱种地骂著,母亲在他九岁那年再也熬不下去,初春冰块刚化的时候投了河,捞出来时一个头胀得有两个大。他吓坏了,夜夜梦到母亲发胀的尸身。父亲嗜赌,靠他卖小吃食养活家,十四岁那年,父亲把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输了,把他卖到青楼抵债。
十四岁的孩子,身体相当青涩,被逼著接客,他懵懵懂懂地被推进那个富商房中,硕大炙热的性器顶在青涩的入口,强横地想要进入,他痛得抵受不住,抓住一把剪火烛的剪刀捅进了那富商眼中,赤裸著身子奔出房去,撞进一个面容俊雅的年轻公子怀里。
他生命里的一切劫仿佛都在冬天,这一次是十一月,外面雪花纷飞,冷得能将呼出口的气冻住。那年轻公子脱下外面的狐裘裹住他闪进那个房间,一指点倒瞎了一只眼正在呻吟的富商,将富商塞进床底,扔下一条被子盖住血迹,便将他压到床上亲吻起来。那年轻公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又是那般的修眉凤眼,一笑间仿佛在眉间眼底开出一朵温柔的花来,他本是怕到极点,不知为何,突然就在这亲吻里安静下来。
他驯服地躺在年轻公子的身子底下,任年轻公子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任那轻柔的吻落在眉间、耳後、颈子上。仿佛在无边的黑暗的海上抓到了什麽倚仗的浮木,他搂住那年轻公子的脖子不停地流泪,年轻公子笑起来,吻去他的眼泪说:“小乖乖,小宝贝,别哭,别哭呀,我轻一点儿好不好?”第一次有人这麽温柔待他,他心里仿佛是欢喜,又仿佛是委屈,哭得更厉害,也将那年轻公子搂得更紧。
後来楼子里乱起来,似乎在抓什麽人,乱了一阵便安静下去。那年轻公子吻遍他全身,却没有再进一步做别的,最後拿被子盖在他身上,放了一颗光华流转的珠子的他手上微笑道:“谢你解了我的围。”他福至心灵,一把抓住那年轻公子的手道:“带我走!”
“带你走?”年轻公子笑起来,“你可知我是什麽人?”
他抱住年轻公子的腿哭得惨痛:“不管你是谁,带我走,求你带我走!我在这里会死的,我会死的……公子,求你发发慈悲带我走,我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我伤了人,他们会打死我的,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
那年轻公子犹豫了一下,笑道:“也好,我便带你走吧。若有一曰你不愿呆在我身边便和我说,我随时放你走。”
不过是两年前的事,他竟然都忘了,此刻回想仿佛如在梦中。少爷说的不错,少爷的确是太宠他了,宠得他都忘了自己是什麽人。四月天,不算冷,却也不暖,宝卷浑身发抖,慢慢跪下去,哽咽道:“我错了,少爷我错了!我什麽也不要,什麽也不想,我只要留在少爷身边就好。”
凤三笔直站著,半晌不出声。
宝卷哀恳地抬头望去,曰已西斜,淡金的光洒在凤三神色淡然的俊脸上,仿佛那是一座沐浴在金光里的神祗,端庄冷峻。他仿佛是你穷尽千生万世的唯一指望与倚靠,却又遥不可及。巨大的绝望没顶压下,宝卷哭倒在凤三脚下,一遍遍地呢喃:“少爷,宝卷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宝卷再也不敢了,你饶宝卷一次……”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三的手轻柔地落在他头上,柔声问:“你怪我吗?”
宝卷拼命摇头,泣道:“少爷,我……我喜欢你。少爷救了我,是我不好,不知道感恩,还给少爷添麻烦……我……我……我不该给章少爷下巴豆,我只是心里不痛快……我不知道章少爷会这样……回去後我气不过又拉了芳蕙玩儿,可我心里还是想著少爷……少爷不要赶我走,我不走,少爷要我走,我只有一死……”
他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凤三默默听了半晌,道:“宝卷,章少爷或许会在我身边留很久。”
宝卷心中蓦地如刀割一般,从母亲死的那年起他就在怕,怕被抛弃,怕别人不要他,如今凤三说出这样的话,他却没有拒绝的馀地。只要一个说出一个“不”字,他就只能离开此地,从此连再看一眼凤三都不能。
宝卷流著泪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今後待章少爷好,比不上待少爷好,但也只差一点点。”
若是别人,说出的定是“我今後待章少爷和待少爷一样”的话,宝卷机巧顽皮,心性却单纯,向来心里想什麽就说什麽,竟说出这麽一句“我今後待章少爷好,比不上待少爷好,但也只差一点点”的话,凤三觉得可笑,却知此时只要露出一点怜惜,这小猴子便要打蛇随竿上,因此嗯了一声,道:“你回去,乖乖地在屋子里呆一个月。”
这是要关宝卷的禁闭。宝卷不敢说什麽,答应一声,哭著穿上衣服,用袖子抹干眼泪往外走,一面走,忽然忍不住又哭起来。凤三听著那哭声远去,渐渐不闻,想起宝卷平时的乖巧可爱,心里不禁微微地刺痛